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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纷乱

雪行客 其颜灼灼 3805 2023-12-21 10:34:23

一听到“邪药”二字,在场众人的眼神便都聚集在了此处。有人问道:“当今江湖上有两种邪药十分风行,不知道薛姑娘所说的,是哪一种?”

薛灵息冷哼一声:“两种说起来也没有太多区别,都是用生人血肉入药。”她将手中的黑木匣举起,让周遭之人都看清楚,说道:“所谓的内力大增,又或是同一生辰之人的血肉下药,皆为无稽之谈——而这里的药,正是所谓的能治怪病的邪药。”

周通故作惊讶地哦了声,说:“世上竟然真有这种事情?”他说着立刻给了那人一脚,说道:“你带着这种邪药,跑到穆盟主面前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人似乎在偷偷看周通的眼色,但他又往高座上的穆旭尧张望了几眼,嘴唇动了又动,实在是不敢开口。

周通正要再给他一脚,却有人说话了:“哎,这人莫不是那个‘黄四仙’?”

“黄四仙”的名号对于在场的江湖中人来说并不陌生,听闻此言庄内一片哗然,有人问道:“黄四仙将几颗邪药卖得比仙丹还贵,整日怕人抢他丸药都来不及,怎么轻易被捉来了这里?”

这个问题在周通的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还未开口,便听得一声:“人是我抓的,诸位有什么异议吗?”

众人向说话人看去,见此人身穿官服,腰挂长刀,面容如玉,却全无表情,端的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薛灵息最先开口:“原来是慕容大人。”

慕容玉脚上的官靴踏在院内石板上,在一片寂静的山庄内发出颇有重量的闷响声。他在院中站定了,环视一圈,说道:“事有凑巧,我去黑市查邪药案,将此人抓获,却听他说身中百花凋,只好先将他带到这里来请穆盟主救治,多有叨扰。”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黄四仙都快哭出来了,要不是这两个瘟神,他怎么会身中剧毒,现在还要配合他们演戏,这是将穆旭尧得罪透了!就算从他们手下活下来,穆旭尧也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黄四仙看了眼病恹恹的穆旭尧,恶向胆边生——反正也快死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

穆旭尧当然知道他们来者不善,只是张免津尚未开口,他不好当着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和天下英雄的面发作,只好说道:“既然要解药,给他就是。今日我们是要谈苏州之事,还请你们拿了解药,速速离去。”

薛灵息奇怪道:“百花凋真有解药?”

百花凋没有解药一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穆旭尧听到这话,眼神钉在了薛灵息身上,面不改色道:“薛姑娘何出此言?”

薛灵息上前一步,说道:“我手边有些书卷,上面所写俱是我自己见过的剧毒。百花凋不甚常见,我自然没能亲眼所见,但是曾有耳闻,身中百花凋者,若想得救,实在难于登天。”

周通哦了声:“研制这样的剧毒,竟然没有解药,看来若要设死门,就用百花凋最合适。”

在场之人大都知道周通与穆旭尧的关系,按血缘关系来说,周通该叫一声姑父,可他两次出现,都是一通大闹,众人见他紧咬不放,便知穆旭尧与周家之事定然不简单。况且今日如约前来,不过是为了窥探诸事真相而已。因此见此情状,在场之人皆抱了看热闹的心态,甚至是兴致盎然。

穆旭尧重重咳嗽起来,说:“并非没有解药,江湖传闻又有几条真几条假。我将解药拿出,还请诸位离开这里,我们还有正事要说。”

周通说:“什么正事?难道是苏州的事情?卖药的人已经抓到,邪药也在手边,穆盟主怎么视而不见呢?”

穆旭尧的眼神紧紧盯着他,说:“你不要因为我们有些亲戚关系就在这里胡闹,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周通耸了耸肩,给慕容玉让出位子,颇不在意道:“那我们听听慕容大人怎么说吧。”

慕容玉神色不动:“既然有解药,当然没有不拿之理。”

穆旭尧听他这话,以为他有让步的意思,便让身侧的管家将药送上前去。慕容玉接了药,却并不急着给黄四仙解毒,反正看向薛灵息,说道:“刚刚薛姑娘说,对这毒感兴趣,那解药我便先交给姑娘,这个难得一见的中了百花凋的病人,我也一并交给姑娘。”

薛灵息本来就因为邪药对这个黄四仙十分憎恶,正觉得此人救与不救都没关系。慕容玉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薛灵息顺势说道:“那多谢慕容大人了,听闻若是中了百花凋,将此人的皮肉割开,便能瞧见身上的筋脉里都是淤血。既然慕容大人将此人交给我,我自然要用他好好钻研一下。”

黄四仙听到这话只觉到浑身发冷,哆哆嗦嗦道:“你……你什么意思?你难不成还要把我剖开来看吗?”

薛灵息冷哼一声:“能给我试药,也是你的福气。”

有人着急了,喊道:“等你把他剖干净,他也毒发而死了。这百花凋到底可不可解,不就没人知道了?”

“百花凋在二十多年前,当然是可解的。”

这声音凭空出现,霎时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尽数引走。片刻后便见一分衫女子飘然而至,她自众人身侧掠过,带着一阵香风。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她:“这不是醉春楼的老板娘吗?”

来人正是三娘,她听到这话掩面一笑,说道:“大侠好眼力——我听说天地山庄正热闹呢,怎么能不来?”

她说着话,径直走到黄四仙身边,衣袖一扬,问道:“你可认得我?”

黄四仙闻到熟悉的香味,抬头看见她,嘴巴长得老大,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三娘轻笑一声,说道:“刚刚听到有人在说,百花凋到底有没有解药,我想,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三娘!”穆旭尧突然叫了她一声,“你……一个弱女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三娘却连眼神都没有分过去,面上仍然带着盈盈笑意,自顾自说道:“诸位有所不知啊,百花凋此毒,的确无药可解,但有一种功法,练了这种功法,便能消解身上的剧毒。”

她说着话,走到薛灵息身侧,向她微微福身,柔声道:“听闻薛姑娘医术高明,我想请薛姑娘替我证明,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薛灵息虽然不解,但是仍然应道:“没问题。”

三娘缓缓展开双手,说道:“漳洲城中时常来我醉春楼饮宴的朋友们都知道,三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解百花凋之毒的功法,名叫碧落,若是想用功法将体内剧毒尽数清理,便会武功尽失。”

她说着将手腕递到薛灵息面前,说道:“薛姑娘请探一探我的脉象,看看我是否说了假话。”

薛灵息面上似有惊色,听从她的话替她诊了脉,片刻后收回手,点了点头,说道:“三娘还有气虚之症,是否曾暴然失血?”

三娘的手帕轻轻搭在自己手腕上,说道:“薛姑娘果然厉害。”她定了定神,说道:“这是陈年丑事,我本不愿说出,只是我如今不过是武功尽失,有一位故人,却身死多年。百花凋没有杀死她,某人的心虚和阴谋却杀了她!”

她说话时眼神直直看向端坐着的穆旭尧,此时没有一人说话,各人有各人的盘算,都等着看下文。

三娘却没有接着说下去,拿出一个白色瓶身,红色布塞的小瓷瓶,她将此物交到薛灵息手中,说道:“这是什么东西,也请薛姑娘验一验。”

薛灵息见她神色有异,拔开瓶塞时有些犹豫。三娘看她一眼,轻声说道:“姑娘闻出什么,便说什么,不必顾忌。”

薛灵息闻了闻,立刻皱紧了眉头,明显是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但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反而问道:“这个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三娘笑道:“这要问穆盟主了,他当初诓骗我、利用我,还要用此药害我,要问问他,这药是哪里来的。”

薛灵息目有怒火,呸了声:“无耻之徒!”

在场之人也猜出一二,知道这大概是些见不得人的药,但仍然有人叫嚷:“当着大家伙的面打什么哑谜?”

薛灵息,神色不悦地将药瓶重新塞住,说道:“此药名叫梦幻影。”

不需要过多解释,因为人人都知道这是何种下流之药。

穆旭尧面无血色,重重咳嗽着,挣扎道:“三娘,我们素日有些交情,我不记得我何时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污蔑于我。”

“我呸,”薛灵息怒道,“会有女儿家用这种事情来污蔑别人吗?”

穆旭尧冷哼道:“怎么,只许你们讲故事,却不准我开口?”

此事说来似乎证据确凿,但是仍然引起了许多窃窃私语,三娘大概猜到了这个局面,仰首向远处看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片刻后有人高声道:“她当然不会撒谎。”

众人一瞧,竟然是来漳州寻妹子的何不问大侠。他自屋顶一跃而下,正站在三娘身前,说道:“诸位都知道何某人来漳州寻妹,但是妹妹我早已寻到,只是还差一个公道!”

何不问是何等光明磊落之人,他每个字都重如金石,更何况他当着众人的面,握住了三娘的手腕,说道:“她是我的妹子,我的妹子,不会用自己的清白名誉来污蔑你这种无耻小人!”

穆旭尧咳得更重了,手帕上已经见了血。

山庄内的情形似乎已经不能更乱了,但是周通一摆手,喊道:“诸位先静一静,大家伙怎么把这个黄四仙忘了?他刚刚身上搜出一封信,我已经交给张老前辈来断——这封信似乎也大有来头,大家不妨听一听。”

张免津没有动,身侧的大弟子上前一步,说道:“这封信……非常简单,只有一行字。”他翻过来看了看落款,说道:“这是写给一个名叫郑褚修的人。”

“郑褚修,是什么人?”这是一个有些耳生的名字,似乎没有在江湖上露过头。

何不问一听,冷笑道:“郑褚修乃是现任神鹰教教主,诸位不认识,也很正常。此人阴险毒辣,操纵毒物铲除异己,上一任的神鹰教教主就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他说着看向张免津的方向,说道:“既然是写给他的,还请念给我们大家听一听。”

大弟子迟疑了片刻,说道:“内容很简短,只写了一个地名。”

慕容玉却向前一步,说道:“莫不是‘董家村东舍以山,白杨树林西侧’?”

正要念信的大弟子点头道:“不错。”

还不等众人发问,慕容玉说:“这封信上最重要的,应该不是内容。”

大弟子看过信,又低下头看师父的脸色,才直起身说:“上有穆盟主的私印。”

周通又开始大呼小叫了:“哎呀,这是怎么回事?穆盟主,你别咳嗽了,快解释一下。”

慕容玉继续说道:“前阵子建宁的施恩寺出了件大事,有许多年龄很小的女孩子被‘收养’,后来发现,那只是打着收养的名头,用她们做炼药的器皿。而这个董家村,正是我们追查许久才查到的地方。”

众人皆愣了愣,突然有人喝道:“竟然勾结神鹰教炼制邪药!畜生不如!”

闻言,穆旭尧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此时无人说话,三娘却又站出来,走到黄四仙身侧,问他:“你认不认识我?”

黄四仙已经快被吓尿了,听她突然提问,又是一抖,鬼哭狼嚎道:“你……你不是穆盟主的亲信吗?你前段时间还来取药……”

三娘笑了笑,将另一个瓷瓶递给薛灵息,说道:“穆盟主得了怪病,他深信要以血肉下药才能自救。于是每隔一段时间便让我去替他取药。这次不巧,刚好遇上了慕容大人,我被他发现了,只好招供了。”

还不等人反应,穆旭尧笑道:“你们只凭借一封信,就要把这些事情统统赖在我的身上。有一枚私印我弄丢很久了,这怎么能算在我的身上。”

有人突然喝道:“少在这里假惺惺,苏州那个姓越的,也是你的亲信,他替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你竟然还要抵赖?”

“张大侠、何大侠在这里,慕容大人也不会扯谎无赖你吧!”一黑衣男子叫道,“说了这么半天,事情也算明晰了。”

穆旭尧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已逃得无影无踪了。反正我也老了,不愿意争了。”

他说起儿子,倒是有人想起另一件事:“穆盟主前些日子还打算认义子,这个义子,我听闻,可就是那个姓越的!”

这话一出,喊打喊杀声响成一片,“姓越的为什么不出来?”

穆旭尧露出假惺惺的笑,“你们若是要找人泄愤,杀了我便是,我与他没有父子缘分,还请各位放过。”

周通听他这么说暗骂了一声,“死老头!”

穆旭尧这么说,众人自然更加不依不饶,竟然一股脑地冲将进来,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冲天喧闹间,有个人影被人搀扶着上前,随即身侧的人搬了张凳子,扶他坐下。

这人就这么坐在一群要杀他的人面前,安然道:“你们要见我,我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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