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极乐苑并不缺他一顿早餐,清炒的豆苗配上糙米粥,健康又养生,就是清淡了点儿。
半夜吃了重口味零食的祁秋年表示很满意,清清肠胃也不错。
“今日得闲?”晏云澈陪他吃完,“不若带我去你的厂房参观一下?”
“可以啊,马上就要完工了。”祁秋年大手一挥,“走,现在就出发,等等,还是先回去一趟,把煤球带上吧。”
总不能一个冬天都窝在家里,小猫咪都得胖成球了。
煤球一大早发现枕头边上的铲屎官不见了,气呼呼的不肯吃早餐,祁秋年回去接他的时候,一边哄一边喂异能,小猫咪才傲娇的表示他原谅铲屎官了。
到了马车上,见到另外一个身上很好闻的铲屎官,小猫咪更开心了,喵呜喵呜地就蹭了过去。
祁秋年酸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煤球是你的小猫咪呢。”
晏云澈不搭话,揉了揉煤球越发厚实的皮毛。
小猫咪雨露均沾,又来蹭了蹭祁秋年。
正牌铲屎官终于满意了。
刚出城,就见到那一座座如童话般的冰屋,周边还有袅袅升起的炊烟,这冰屋若非是用来安置灾民的临时住所,放到后世,都得是一个网红旅游打卡景点了。
只可惜,等天气回暖,这景象就看不到了,但也庆幸,等开春,这些百姓就能回家了。
京城离工厂并不远,出城两里路就到了。
冬日的天地辽阔,还在官道上,就能看见热火朝天的景象,民夫们喊着号子,妇人们在棚子里烧水煮饭,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整个画面都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祁秋年关上车窗,“看着就差上房梁封顶了,本侯带悟心大师去参观一下?要不然大师再给我的工厂开个光什么的?”
晏云澈:“……”
“哈哈哈哈哈,逗你的。”
马车行至工厂的大门口,祁秋年带着晏云澈下了马车,煤球跟着跳下车,没走两步,又一个弹跳,缩进了晏云澈怀里。
地上冻jiojio,小猫咪才不要受冻。
祁秋年啧了一声,小声埋怨,“懒死你得了。”
“不碍事。”
不少的民夫都放下手中的东西,热情地给祁秋年和晏云澈行礼问安。
大多数都是灾民,他们心里记得呢,是小侯爷和佛子给了他们这一条活路。
还有部分是京城周边过来做工的,他们也感念小侯爷的仁义,从前出去打临工,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大方的雇主。
从早到晚都有热水,想喝水就自己去倒,包的餐食也是大馒头,菜里面还有肉呢。
要是发生意外,受伤了也有大夫包扎上药,还不用给钱。
“在工厂不必这么拘谨。”祁秋年让大家免礼,“本侯就是带佛子过来参观一下,大家都忙活自己的去吧。”
大源在里头算账,听到声音也赶紧出来了,“拜见佛子,侯爷,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外头可冷得很,不如去办公楼坐坐。”
“就是过来看看,你带我们走走。”祁秋年让大源带他们进去。
一边走,他一边问进度,“还能有多久完工,后续开工的原材料,工人都找好了吗?特别是特殊生产线的技工。”
“最快还有五六日就能彻底完工了,工匠也都找好了。”大源这短短的小几个月,已经成长了不少,汇报起工作也一丝不苟。
他道:“有部分工匠是在灾民那边招的,您还别说,手艺人还真不少,也都签了保密协议,违反协议的代价是他们赔不起的。”
至于特殊生产线,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现在这一批技工都安置到宿舍里去了,平常也没闲着,都乐意帮忙干点杂活儿。
宿舍靠山脚下,当初祁秋年就是想着或许要安置灾民,最先建好的就是宿舍,
面积不大的两层小楼,都是联排的,跟七八十年代的房屋结构有些相似。
楼上几间小卧室可以住人,楼下是生活区域。
这些上下两层的小楼还是给技术工人,或者小领导住的,一家四五口人住一起也没有问题。
普通工人就是两人一间,面积比较小,但日常生活是能转得开的。
也是两层楼,分了男寝和女寝,以后如果表现好,升职了也能住连排小楼。
现在宿舍里面,除了招来的技术工人,就是平时来这里上零工的灾民,晚上也会在宿舍里面打地铺休息。
还有些不打算返乡的,也准备签了保密协议,留下做普工了。
这些连排的红砖小楼,从前都没人见过,面积自然比不上宅院气派,甚至是村里自建房的面积都不如,但新鲜感足够,大家的接受度也更高。
再则,大多数工人都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现在有住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
祁秋年提点大源,“如果有机灵的,会来事儿的,你也给自己培养几个帮手,后续开工,还得要提拔小组长这一类的管理,先前把策划案都给你看过了,你心里要有数。”
大源连连点头,“还在观察呢,是有几个不错的苗子,后续小的都会统计起来给您过目。”
“行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带佛子转转。”
晏云澈一直没怎么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不得不说他心里也有些感慨。
不管是他眼看着大源这个胆怯的村少年快速成长为祁府能担上事的管家,还是那一排排的小楼宿舍和即将完工的厂房。
走了一圈儿,祁秋年又带着晏云澈去了办公小楼歇息,毕竟佛子还抱着大胖猫呢,估计胳膊不轻松。
“感觉怎么样?我这工厂不错吧?”
“很好。”晏云澈不吝夸奖,“小侯爷管理下人也很有一套。”
祁秋年稍微得意了一下下,“我祖上都是做生意的,知人善任,也算是我们祁家的传统美德了,嘿嘿。”
倒是第一次听祁秋年说起自己的家人,晏云澈难免好奇多问了一嘴,“你的父母?”
祁秋年的眼神中带着温情与惦念,还有些难过。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是在外求学的时候,家中遭遇了天灾,原本我家中富庶,情况还好,后来有亲戚过来投奔,父母心善,留下了他们,结果没想到那些所谓的亲戚一开始就是想要谋财害命。”
那时候国家为了整合资源,修建避难基地,不少富商都捐献了物资,以求最先带家人进入基地避难,动植物变异,实在不是普通建筑能抵挡得了的。
他家父母原本应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没想到那些畜生会害了他的父母,然后拿着父母的物资去了基地。
“节哀。”晏云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是我多言了。”
祁秋年微微摇头,“没关系,我来这里之前就给他们报仇了,一个没留,是不是特别残忍?”
“不算。”晏云澈这个和尚并没有说出什么以德报怨,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这种蠢话。
未经他人难,莫劝他人善。
祁秋年心底一软,“都过去了,我该带着他们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或许他心底没那么难过,那时候已经进入了末世,那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了,灾难横行,动植物变异。
即便是在那个世界活下来,未来也是受罪罢了。
祁秋年总想着,他都能穿越,他的父母未必不是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可能还活得好好的呢。
而且,他总觉得,他能穿越和重生其实是和他们祁家的祖传空间有关系。
是的,他有空间,他父亲也有,所以他的猜测未必没有道理。
其中奥妙和真实性,他已经没法深挖了,只当是心中美好的念想。
先不说这个了。
晏云澈主动岔开了话题,“小侯爷的玻璃厂是准备做什么成品?”
寻常的琉璃多为观赏性高的摆件。
祁秋年笑得神秘,“当然是以实用性为主了,具体是什么,过两日给你送极乐苑去。”
“你倒是慷慨。”毕竟琉璃不便宜,与琉璃相似的玻璃的价格也该不低的。
祁秋年:“原材料不值钱,再说了,就我们俩的关系,还能用钱去衡量的吗?”
说得窝心。
晏云澈知道,这人最开始接近自己的目的并不算纯粹,是为了在京城有个靠山,或者说是为了他从来都读不到的‘复仇’,但接触下来,才知这人确实值得深交。
“方才,我见着还有一栋小楼是才开始动工修建,那是准备做什么?”
“做学堂。”祁秋年说,“想要留住技术工人的心,除了一纸合同,福利自然不能少。”
那学堂就是给工人的子女准备的,家中只要有一人在工厂上班,直系亲属,都有两个免费的名额可以入学。
如果超出两个孩子,也只需要交很少一部分的费用。
而且不光是免学费,学杂费,笔墨纸砚也都由厂里包了,不算是一笔小费用了。
学堂只收十到十五岁的孩子,只用上三年,日后不说能有多高的学问,至少识字,算数,明理是没有问题的,此后也不用再做一个睁眼瞎了。
想要再往上学,考科举,那他就管不到了。
至于大人们,轮休的时候也可以去学,多认几个字也是好的,反正也都是免费的。
晏云澈听明白了,不由得感慨祁秋年确实是太会拿捏人心了。
寻常百姓家里,想要读书识字,太难了,不光是束脩,书籍,笔墨纸砚的开销,一些龟毛的教书先生,还有诸多麻烦的规矩。
他的关注点也不止是如此,“子女?”
祁秋年瞬间明白,微微挑眉,“怎么?莫非佛子也认为女孩儿不能读书?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晏云澈轻笑,“佛曰,众生平等,在我看来,如今这世道,真正做到的,也只有你祁小侯爷一人了。”
祁秋年也回之一笑,“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有条件的话,都应该去读书明理,孔圣人言:有教无类,我从来不会觉得女子不如男子,所以更不应该让女孩儿困在家里,她们也可以去做工赚钱,也可以拥有属于她们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一辈子生活在深宅后院,困在灶房那一亩三分地。
说得是很有道理,但晏云澈却不怎么看好,“即便小侯爷做到如此,工人恐怕也未必愿意送女孩来读书。”
且先不说男女大防,半大的孩子,不分男女坐在一个学堂读书,是否有碍名声的问题。
就说现在半大的小姑娘,七八岁就该帮家里做做活儿了,日常烧水洗衣做饭,给家里减轻负担。
要是都送去读书了,家里的活儿谁来干?
而且对于基层百姓来说,他们愚昧的思维,根本意识不到女孩儿读书的好处,只知道男孩儿读书以后能考科举,能光耀门楣。
女孩儿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最后不都得嫁人?
祁秋年扬眉,“工人必然会迭代更新,我的工厂也还会扩建,还有别的行业要做,以后的工人先从学堂里择优录用,而且,我的工厂可不止招了男人,女性岗位也是不少的。”
不止如此,他还和王程打了招呼,王家的布庄,如果以后需要招收织女学徒,也从学堂里优先选择。
因为珍妮纺织机和缝纫机,王程近些日子那是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感念祁秋年的恩情,招工这点儿小事儿,完全不成问题。
哪怕是让王程把学堂里的女工都招了,他也完全可以应得下来。
晏云澈眉目笑意荡漾,这人还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
“夫子可找好了?”
祁秋年点头又摇头,“灾民里找了个童生,刚开始教最基础的识字算数没问题,就是为人太迂腐了一点儿。”
那人听说要收女学生,虽然没有激烈地反对,但那表情也不太好看,显然也是不太乐意。
他想,如果那个童生不是沦落成灾民,还有家小要养活,恐怕都不会同意来这里教书,还只说了先教一年。
所以祁秋年也在犹豫,他并不喜欢这种读了一点书就高高在上的迂腐书生。
只是这夫子太难招了。
灾民里原本识字的就不多,有功名的那就更少了,祁秋年也不可能只要求夫子会识字,童生也算个基础门槛。
而且多数读书人都清高,不一定愿意做个教书匠,还是男女都有的平民学堂,大概是怕辱没了他们的身份?
但如果不去灾民里招人,去京城招人,那可就更难了。
京城里会读书识字的多,只不过但凡有点功名的读书人,都想继续读,考科举,以后做官。
学识实在是无法更进一步的,也都有自己谋生的手段,或者族中也早有安排。
根本轮不到他去招人。
晏云澈知道他的为难,思索片刻,“你可介意曾经的右相党?”
曾经的右相党?晏云耀那个狗东西的皇子妃的娘家,右相冯良那一个派系的?
祁秋年刚听完就觉得感官不太好,不过晏云澈既然能提出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劳烦佛子大人与我细说一下。”
“右相的父亲,是曾经的太傅,这个你已知晓,他门生众多,自然是有那么几个与众不同的。”
晏云澈要说的这个,是个没落士族的寒门子弟,叫瞿雁归。
瞿雁归读书的天赋不算高,但背负着重振门楣的重任,三十多岁了才吊车尾考上进士,不算迟,也还算是个热血的年纪。
天下学子都崇拜老太傅的学识,他也不例外,最终拜投在了老太傅门下。
结果时间长了,瞿雁归就发现自己与老太傅的理念不合,与冯良的为官之道也相悖,那人也正直,不肯妥协,自此展开了矛盾。
前有冯老太傅压着,后有右相冯良在朝堂上风生水起。
瞿雁归的官场之路并不顺利,最终没几年就辞了官,做了个田家翁。
喔,祁秋年了然,那是被职场霸凌了呀。
跟晏云耀那个狗东西一派有矛盾的,都是他朋友,诶嘿~!
“只是,那瞿雁归也算是个世家子,虽然家族落寞了,但必然会有祖产,必然不缺教书先生这点钱,会同意来工厂里教书吗?”
“侯爷只需修书一封,把有教无类的话题与他探讨一番。”
祁秋年像是突然发现了华点,“你怎么这么了解?跟瞿雁归很熟?”
晏云澈:“几年前,瞿雁归辞官之后很颓唐,想过出家,来了我修行的皇家寺庙,短暂地接触过一些日子。”
原来如此。
祁秋年心里有数了,也不耽误,当天回府就洋洋洒洒写了厚厚的一封信。
写完了才记起,他不知道地址,晏云澈似乎也忘了说。
瞧,两个成年人闲聊的时候,凑不出一个脑子。
祁秋年也只得装好信封,转身出门,拜托晏云澈帮忙寄送一下。
这信寄出去,一直到年跟前,也没收到回信。
祁秋年虽然有些急,却也没有办法,实在是不行,他想想办法去外乡找几个穷秀才过来。
不为五斗米折腰,那他给六斗就是了。
咳,说笑了,他可以资助有天赋的穷秀才读书科举,让他们轮流给孩子们上课就行了,反正他也不要求这些书生能把孩子教成未来的文学家。
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算问题。
工厂已经正式启动,正在加班加点地赶工,争取早日上市。
祁秋年在京中开的玻璃专卖店也在如火如荼地装修,如今他是侯爷了,在京城中购买商铺,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困难了。
同样是三层楼,后面还带一个可以住人的院子呢,改建成宿舍,以后营业员都能有个住的地方,上班也方便。
虽然不是开在朱雀大街上,却也是一条十分繁华的商业街,卖的也多为古代‘奢侈品’。
祁家玻璃专卖店,就叫这名,通俗易懂,除了卖玻璃制品,还承接私人定制玻璃窗以及玻璃暖棚。
这日,祁秋年正在店里组织工人安装展示柜,来了个小厮,穿得还挺华丽。
“祁小侯爷,我们家掌柜有请,请您移步去斜对面茶坊一叙。”
祁秋年抬眸,态度并不热络,“你家掌柜是谁?若是有生意要谈,也提前该约个时间,坐下慢慢聊。”
潜台词就是,你家掌柜请我,我就一定得去吗?
小厮躬身,“我家掌柜便是琉璃阁的卢老板。”
琉璃阁,背地里是晏云耀的产业,这一点,他上辈子都不知道,还是晏云澈前段时间告诉他的。
藏得够深啊。
祁秋年思索了一会儿,“带路吧。”
迟早都要对上。
这次他的玻璃专卖店对上晏云耀的琉璃阁,跟上次食之禅送冰活动对上赫家冰铺的概念是不一样的。
他倒是要去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茶坊的雅间里,那位卢老板看起来大致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衣衫华丽,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瞧着应该有几分外族人的血统。
“小侯爷。”卢老板规矩行礼,“今日是鄙人冒昧了,小侯爷恕罪。”
说罢,他就打开身旁的盒子,盒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金条。
祁秋年挑眉,“卢老板大手笔,是想要把我的玻璃专卖店买下来?”
“非也,今日请侯爷过来,也只是想同小侯爷合作一二,金条是给侯爷赔罪的。”
祁秋年坐下,也不搭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气氛有些沉默,过了许久,那卢老板才沉不住气了。
“祁小侯爷,不知贵店的玻璃是什么价格?”
也不等祁秋年回答,他继续说,“若是要订购食之禅的那种门窗,作价几何?”
这是来打听价格来了?
祁秋年琢磨着,琉璃和玻璃,也算是个同行了,打听同行的价格,不奇怪,但这么直接找上门的就奇怪了。
更何况,这卢老板背后还是晏云耀。
“卢老板还是有话直说吧,本侯不喜欢拐弯抹角。”
“侯爷爽快。”卢老板给他添了茶,“那在下也就直说了,我们商人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希望侯爷的玻璃专卖店也多赚些,赚个盆满钵满。”
嚯,这还是真的够直接的,就差直接把警告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潜台词就是希望祁秋年不要把玻璃卖得太便宜了。
显然也是完全没有把祁秋年放在眼里。
祁秋年也不在意,有谁知道卢老板背后是晏云耀呢?晏云耀不是要藏起来做幕后之人吗?
嘿,那他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他堂堂一个县侯,为什么要给一个‘低贱’商人的面子?
不都是这么想的吗?
祁秋年也拿出自己的气势,甚至颇有点小人得志的模样,“本侯想卖什么价格,还轮不到卢老板来说三道四吧。”
卢老板也沉得住气,直接把金条推了过去,“这是给侯爷的诚意。”
“不管你什么诚意,本侯爷想卖什么价格,都跟你没有关系,若是卢老板想给家里做全屋定制玻璃窗,本侯爷倒是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祁秋年大致能猜到晏云耀和卢老板的意思,他们是做琉璃生意的,自然能看懂琉璃和玻璃十分雷同,原材料应该也差不多。
也就是说,他们心里清楚,玻璃和琉璃的造价并不高。
从前琉璃能卖出天价,自然是占了个‘稀奇’,奇货可居罢了。
还有各种文人墨客,世家权贵的追捧,导致琉璃的价格是一年比一年高。
如果有更实惠,甚至品质又不输琉璃的商品,那自然是要撞一撞了。
从前不知道琉璃阁背后是晏云耀的时候,其实祁秋年并没有想过要去冲击其他琉璃商人的生意。
现在知道了,那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晏云耀那个琉璃阁,里面卖的琉璃不都是观赏性强的摆件多嘛?
祁秋年的审美经历过后世百花齐放的熏陶,见识过的摆件数不胜数,都要比如今的审美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除了摆件,还有各种成套的玻璃餐具,双层的镂空雕花茶具,甚至还能帮客户定制族徽,直接印在商品上面。
工艺虽然有点儿复杂,但祁秋年有一套需要用电的专业设备,装上太阳能发电机,基本上能带动。
能操作这个设备的,都是让大源买回来的工匠,不会有泄露的风险。
他要走的就是个奇货可居,然后又要比琉璃阁的价格低上几分。
甚至,祁秋年还弄了一个秘密武器,他相信,没有古代人能拒绝这个秘密武器。
除了这些,还有中端产品,属于普通人咬咬牙也能买得起的,比如说镜子,从半个巴掌大小,到落地镜,还有功能性的放大镜,老花镜,近视眼镜等等。
窗户私人定制和暖棚定制,也不会价格离谱,属于中端消费,京城里富人多,也不会缺客户。
至于低端产品,属于是造福百姓了,价格定得很低,绝对物超所值。
别的先不说,就说八、九十年代风靡全国的保温瓶,甚至到他穿越前,还有不少家庭里在用呢。
他都还记得自己上初中住校的时候,几乎是人手一个保温瓶,内胆大约是五升左右。
滚烫的热水装在保温瓶里,只要不频繁打开,第一天几乎完全不会凉,第二天第三天也能持续保温,
总之,保温四五天到温水的程度,完全不是问题。
除了热水能保温,冰水也是一样的,只是效果会差一点。
普通百姓可不比富贵人家,平时想喝一口热水,那都麻烦得很,更多的都是直接喝生水,要么就是烧好热水,然后倒水壶里,不能保温,到最后还是只能喝冷水。
夏日还好,这冬日喝一口热水,真的太难了。
也庆幸,这个时代的医疗并不算十分落后,百姓也有常识,知道喝生水不太好,从前是没得选,以后有保温瓶,价格也不高,那多数人应当还是愿意去尝试的。
卢老板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那鄙人今日给家中预定一个全屋定制的玻璃窗,不知作价几何?”
如果知道玻璃窗的价格,应当大致能猜到其他商品的价格区间。
这算盘珠子都要崩到祁秋年脸上来了。
他不慌,拿出商人嘴脸,“我们诚信做生意,私人定制,需要去贵府实地测量,方才我也答应了卢老板要给个折扣价的,如果卢老板诚心要定制,待会儿就让工人去测量,如何?”
卢老板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了。
祁秋年伸手拿了一根金条,“这便当作是定金了,其他的款项在测量之后都会写进合同里,分两次付清,第一次是玻璃进家门,第二次是全部装订好,验收完成之后再付尾款。”
卢老板见他拿金条当定金,后续还有两次的费用,脸色好看了不少,他不怕祁秋年的价格贵,怕的是他太便宜。
“如此,就这么说定了。”
祁秋年心情不错,这还没开业,生意就来了,赚谁的钱不是钱呢?
他得要去找测量工人好好说说,问一问卢老板要不要玻璃雕花什么的,价格给我往死里加,最好把羊毛都给他薅秃噜皮。
呵呵,能赚晏云耀的钱,那他可太开心了。
诶嘿,他要一边赚他们的钱,一边又要让他们无钱可赚。
算盘珠子打得叮当作响。
这种好事情,怎么能一个人偷乐呢?好事情,当然要找好朋友分享啦。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又带了一个测量工跟他一起去了极乐苑。
下一任佛子诞生之前,极乐苑都属于晏云澈的,好邻居呢,又这么关照他,他给晏云澈的门窗升个级,没毛病吧。
晏云澈看着风风火火的祁秋年,倒是没说出拒绝这种煞风景的话。
“心情这么好?”
祁秋年三两句把事情解释了一下,晏云澈笑他促狭。
“你就笑吧。”祁秋年摊手,“还有一面大镜子,明天会给你送过来,到时候又得借佛子大人您的势了。”
说着,他拿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先看看,感觉如何?与铜镜相比,有市场吗?”
小镜子清晰得几乎可以看得见脸上的绒毛,做工也精致,铜镜虽然清晰,但不如这玻璃镜通透。
如果镜子的形制有大有小,或者还能定制,想必京城里的小姐夫人定然拒绝不了。
晏云澈瞬间就明白了他说的借势,大一面镜子,几个人抬着穿堂过市,这小侯爷是让他给打广告呢。
“随你。”
晏云澈并不在乎。
翌日,大上午,街上人流量最多的时候,几个穿着统一的店员,抬着一面一米x两米的镜子,热热闹闹地走过街市。
也不是纯粹的秃镜子,镜子周边木质雕刻,莲花,禅语,相互交织,搭配起来,氛围感顿时就拉满了。
百姓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我的天,这是镜子吧?”
“哪有这么清晰的镜子?还这么大一面镜子?”
“这跟咱常见的那种磨出来的铜镜不太一样呀。”
“昨晚被冻蚊子咬的包都能看见。”
“瞧着,倒是和食之禅的玻璃窗有些相似。”
“嘶~这怕不是玻璃镜吧?这得多少钱啊?”
“啧啧啧,瞧着都买不起。”
……
玻璃专卖店的营业员也开始行动了,“诸位父老乡亲,祁小侯爷的玻璃专门店,后日就要开业了。”
营业员们穿梭在人群中。
“玻璃镜有大有小,大的自然贵一些,像我手中这个,半个巴掌大镜子,不过也就十来两银子。”
有人一听,这么通透的镜子居然只要十来两银子,顿时就激动了。
又有店员高声,“大家可以来我这里领一枚弹珠,免费的,一人一颗,希望大家可以自觉,不要多领哟,如果领了不喜欢,还能拿去店里置换,一颗弹珠能抵用五两银子。”
“意思就是说,如果你要买别的,比如说买一块十两银子的小镜子,能用弹珠抵用五两银子,您只需要再付五两银子就够了。”
弹珠里面是做了彩色花纹的,阳光下璀璨生辉。
百姓们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从前,琉璃都是普通百姓可望而不可求的,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见过,还是食之禅的窗户让他们开了眼界呢。
京城里确实有一家琉璃阁,迎来送往的非富即贵,他们更是敢都不敢进去,只远远地瞧过几眼。
如今祁小侯爷居然这么大方,这珠子虽然叫弹珠,但看着也是玻璃啊,而玻璃在他们眼里,跟琉璃并没有太多的区别,甚至比琉璃更通透一些。
当即就有学子要为弹珠赋诗一首,甚至还想穿绳挂腰间作装饰呢。
多漂亮的珠子啊。
百姓也在议论,这一颗弹珠应当也不便宜吧?这居然也能免费赠送?
祁小侯爷也太大方了吧!
穿着统一店员们都背了好大一个兜子,里面全是弹珠,走动起来还有弹珠摩擦的声响。
“都别急,大家慢慢来啊,一人一颗,送完为止,记住了,祁家玻璃专卖店,后日后正式开业,欢迎各位父老乡亲们进店选购。”
人群中,有人问,“我买不起,能进去参观一下吗?”
“当然可以了。”店员态度特别好。
“您也别说买不起的话,寻常的玻璃制品在我们侯爷的店里不算昂贵,您可能只是暂时手里头困难,未来必然会发达,所以暂时银钱不趁手,买不起也没关系,可以先去看看,等发了大财再带回家。”
说得是真让人窝心。
不少人家心里都有成算,拿了玻璃珠,还能抵用五两银子,他们就先去看看,买个十两银子的玻璃镜,也算是照顾小侯爷的生意的。
这点小钱,他们京城百姓还是拿得出来的。
他们现在还感念小侯爷几乎无偿的教他们用硝石制冰呢。
等到明年,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也能用得上冰了,这是从前都不敢想的事情。
祁秋年又一次成了京城里的话题中心,而话题中心的祁秋年正在极乐苑,跟晏云澈一起喝茶呢。
也是在等镜子送过来。
门窗已经逐步开始安装了,顾及这里居住的除了晏云澈这个佛子,还有居士和尚,玻璃并没有雕花镂空什么的,都是最朴素的。
“到时候你再给室内安装一个窗帘,拉上窗帘能挡光,也能保护隐私。”
晏云澈略微颔首,“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透明的玻璃窗,透光,整个屋子里都亮堂了,又有一点不好,外头完全可以看清里面,对于含蓄的古代人来说,还是加上窗帘更合适。
他之前也在祁秋年的府邸里见过,窗帘加玻璃窗,简直是最完美搭配。
“你可以做双层的窗帘,一层透光的纱帘,拉上不影响光线,外头也看不清里面,再加一层厚的,可以挡光。”
晏云澈自然说好。
穿堂过市的镜子,终于在历经风霜之后,来到了极乐苑。
“镜子要放在什么地方?”祁秋年按照自己的常规思维问道:“放在卧房里,或者衣帽间,更衣室?”
晏云澈这个古代人并不能理解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在卧房里放那么一大面的镜子,也根本想不到穿上衣服之后还能在镜子面前臭美一下。
或者,还能在镜子面前做点什么不过审的事情?
所以他拒绝了祁秋年的提议。
“还是放在书房吧。”
祁秋年也没多想,更没在意,镜子这种对他来说司空见惯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不奇怪。
“你放书房也行,后天就开业了,你来不?”
晏云澈犹豫了一下,“你请小舅舅了吗?”
祁秋年一愣,显然也是想起了战止戈在食之禅开业时的骚操作,餐厅开业,热闹一点也就罢了,这玻璃专卖店开业,风风火火的让马队来跑一圈?
得了,还是别了吧。
他弱弱的,“现在还没请,要不然不请了?”
晏云澈没忍住笑意,“罢了,还是请吧,前些日子他在城外安置灾民,不眠不休的,昨日才办完回了国公府。”
祁秋年也笑得不行,“等会儿我让人送镜子过去的时候,顺道送请帖吧。”
晏云澈好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也是同我这一般的大镜子?京中还送了哪些人?”
“当然不是,这大镜子是要留着卖钱的。”
他说:“止戈兄的镜子只有你一半这么大,还有之前在城外仗义执言的小郡主,也跟止戈兄的镜子一般大小,之前食之禅的高级贵宾,送的是一尺左右的梳妆镜,这原本就是要给他们的充值福利。”
不知道为什么,晏云澈总觉得心里特别舒畅。
默了默,他又道:“恐怕你还得要送一面镜子出去,不能比我这一面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