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脉广一些的,都打听到这些商户得到陛下钦赐牌匾之前,无一例外的,都去食之禅见过祁秋年。
这,又是跟那位传奇一般的小侯爷有关?
不少商户都蒙圈儿了。
这些书画坊的商户,似乎也没做什么大功德的好事情吧?
怎么会有陛下钦赐的牌匾呢?
还是仁商,这仁字是怎么个仁法呀?
更有甚者觉得,今年春闱的时候,这些书画坊似乎还被陛下警告过,勒令他们不准哄抬纸张的价格么。
陛下这态度怎么就转变得这么快呢?
实在是让人费解,
但他们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那小侯爷又悄悄做了什么事情。
有的聪明一些的,直接去路上‘偶遇’小侯爷,想问问侯爷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商户不肯说,必然是有人授意,或是现在不能说,但侯爷肯定不一样了。
但凡侯爷愿意透露一个口风……
他们也想要仁商的牌匾。
瞧那些得到牌匾的商户,近几天生意都红火了不少,这可是陛下钦赐的招牌,百姓有从众心理,陛下都愿意赐下仁商招牌,那不就代表着这些书画坊是良心商家了嘛。
客户几乎是蜂拥而至。
祁秋年被堵了好几次,终于是反应过来了。
“诸位,此事本侯暂时也不能多说,本侯只说一句,准备一点资金先放着,日后定然能用得上。”
他这话又让人迷惑了。
难不成又要他们捐钱捐物了?能得到陛下钦赐仁商的牌匾,怕是要捐不少钱吧?
这……有的人觉得划不来。
有的人又觉得侯爷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之后,祁秋年就不怎么出门了,实在是懒得费口舌去解释,不过真要这些商户后续捐钱修路,是不是也得拿点什么东西出来?
这一批‘仁商’,最起码还得到了活字印刷的技术。
这事情不急,得从长计议,最好能搞点儿实用的。
如今正值春末夏初的季节,阳光和气候都是最舒适的。
小承安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秋年问了一嘴。
晏承安沉默了一下,“祁哥,你吩咐他们可以二次贩卖活字印刷的技术,是为了能把这一项技术推广出去,但如果他们卖得很贵,那买得起的商户就不多了。”
到时候,也得不到充分的推广。
祁秋年笑他,“承安,别太单纯了,这技术是从我这里出来的,如果他们阳奉阴违,卖出天价,就不怕得罪我吗?到时候,我一怒之下,直接将活字印刷公之于众,那他们可就没有活路了。”
更别提,他们现在在陛下面前挂了名,仁商二字,盛名所累,他们想搞小动作都要掂量一下。
晏承安恍然大悟,“还是祁哥厉害。”
祁秋年笑得温和,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规则。
他记得,在华夏近代的某个时期,如果哪家做出什么贡献,或者家里有烈士等,国家就被给他们挂牌。
什么勤劳之家,烈士之家,光荣之家等等,就挂在他们的门口。
而这些人家,几乎都以此规束自己与家人,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虽有例外,也只是极个别。
老皇帝这一招,基本上也算是有异曲同工的妙用了。
这会儿,晏云澈突然抱着两只小猫过来,就巴掌那么大一点,应该还不足月呢。
那长相,怎么感觉跟他们家煤球似的?
“这是哪里来的小猫?”
晏云澈:“你自己的猫在外面安了一个家,你都不知道?”
祁秋年:“……”
他还真不知道,前段时间煤球老是往外跑,他起初还派人到处找,但是后来知道煤球会自己回来,就放任他自由活动了。
想想,前段时间,不正是万物复苏,动物又到了xx的季节吗?
“嘿,煤球,这个渣猫。”
煤球是他来大晋之后在海边捡来的猫咪,当时煤球被墨鱼喷了一身的墨汁,奄奄一息地躺在沙滩上,他就干脆捡回来救活了,取了个名字叫煤球。
上辈子煤球也跟着他奔波,最后为了给他报仇,挠了晏云耀,却也死在了晏云耀的刀下,这辈子,他自然就更宠煤球了。
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专门的丫鬟小厮照顾,府里都把煤球当小主子看待。
这时代技术有限,煤球也是大猫了,他就没有给煤球做绝育。
还真想不到,煤球居然还会在外头找小母猫,还生了两个崽。
也是有趣了。
祁秋年,“敢问佛子大人,我那儿媳妇儿呢?什么品相?这两只就是我孙子?”
晏云澈笑他把猫儿当儿子养,却也顺着他的话说,“你的猫媳妇儿是一只金丝虎,体格颇为壮硕,就生了这两只小白猫,只有尾巴尖有金丝虎纹路。”
颇为壮硕?哈哈哈哈哈。
祁秋年啧了一声,金丝虎,那不就是橘猫嘛,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压倒炕。
全身都是雪白雪白的,遗传了煤球的基因,就尾巴尖尖有橘色条纹,橘猫基因。
“过来,让我抱抱小孙孙。”
两只小奶猫喵呜喵呜的,奶声奶气的,别提有多可爱了,祁秋年没忍住埋头就是猛吸一口。
小承安笑得不行,他见过喜欢猫的,没见过像他祁哥这么喜欢猫的。
“祁哥,小猫不会臭臭的吗?”
祁秋年理所当然的,“当然不会臭了,奶香奶香的,你要不要试试?”
晏承安又笑得不行,然后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才不要吸猫猫。
他甚至都想问两只小猫咪需不需要帮他们报官。
祁秋年吸猫吸得欢乐,“对了,我家孙孙怎么在你那里?”
晏云澈:“……你家煤球在外面安的家,就在我极乐苑里。”
极乐苑本来就有野猫,平时那些和尚居士也会顺便投喂一下,煤球又经常跟他去极乐苑,一来二去,就跟那些野猫玩熟了。
他也是偶然发现煤球跟着一只金丝虎屁股后头转悠。
“方才我正在念经,你那儿媳妇儿就叼着小猫扔我身上,然后跑路了,你儿子去追去了。”
祁秋年:“……”
原来不是煤球渣,是煤球被橘猫渣了,上演追妻火葬场?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算了,能追回来,我就养着,追不回来,那我也没办法。”
原本就是野猫的话,养家里,人家猫咪可能还会觉得不自由呢,要是愿意跟煤球回来,养一只胖乎乎的橘猫,他也是很开心的。
但这两只小猫,显然是被母猫托孤了,也正好养着了。
“走,今日家里添丁,我们庆祝一下。”
小承安眼睛亮亮的,“要怎么庆祝?吃大餐吗?”
明明是最受宠的小皇子,到他这里就像是啥也没吃过一样。
“当然可以。”祁秋年大手一挥,“今天本侯爷亲自下厨。”
小承安欢呼。
晏云澈无奈。
祁秋年看他这兄弟俩,一静一动的,倒也是有趣。
就在京城里紧锣密鼓地开始印刷诗集的时候,祁秋年的纸铺上新了。
十二花神的花签纸,终于上市售卖了,一张纸只有A4纸那么大,用来写信刚好,
还有钢笔。
钢笔是早就能卖了,不过祁秋年却是等着十二花神一起上市。
钢笔算是笔墨的革新了,暂时还没有那么大的受众面,但很快,他们就能知晓钢笔的妙用了,特别是配合十二花神的纸张。
到时候,钢笔的生意自然不会差。
至于十二花神的花签纸,他做了个噱头,刚上市就收到了疯抢。
十二花神是一整套售卖,外面是有封壳的,他在封面上加了点非主流土味情话和浪漫诗词在上面。
而且每一本都不一样。
晏承安得了一个全套,一本一本地翻看着册子封面上的文字。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果爱,请深爱?”
“你的笑容里没有酒,我却醉得像条狗。”
……
晏承安脸上写满里不可思议,总觉得这些文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好上头。
不确定,再看看。
祁秋年捂嘴偷笑,这些诗词短句,曾经被网络上定义为青春疼痛文学。
这定义虽然有失偏颇,但是在某个时期,确实是很吸引某一个群体的关注与喜爱。
简而言之,受众面还是很广的,现代人都能拿下,还拿不下这些古代人吗?
瞧这生意,门庭若市的,即便是不舍得花钱买一套十二花神的,也要单独买一张自己喜欢的花色。
是了,花签纸除了成套售卖,也单独售卖,不过零售确实是要略微贵一些的。
顾客们也能理解。
“感觉怎么样?”祁秋年问的是同样在翻看的晏云澈。
只不过晏云澈手里的花签纸却是不同的,比A4纸大多了,跟正常画纸一样的大小。
祁秋年道:“知道你喜欢作画,单独给你裁剪了画纸。”
晏云澈心底一暖,“画纸不售卖?”
“自然是要售卖的,但不是现在。”
现在要先把花签纸的噱头抄起来,把名声打出去,等到顾客主动上门来问。
到时候画纸的价格那可就比书写用纸的价格要贵了。
想要利民,但做生意,总归是要赚钱的,他还有那么多员工要养活呢。
书写用纸是日常用品,可以便宜利民,但画纸不是。
“祁侯不愧是生意人。”
祁秋年顺杆往上爬,“但不知道本侯有没有幸让佛子再帮我画一幅画呢?”
晏云澈目光略显无奈,“侯爷想要什么画?”
他从小便无特殊喜好,只有绘画一道上,确实用了几分心思。
往常有什么好东西,祁秋年这个小侯爷都处处想着他,无论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他这里必然都会有一份。
而他似乎好像没给过他回馈,只是要一幅画罢了,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要不然你给我画一幅人像画吧?”
晏云澈画过的人像画极少,多为风景实物或者小动物。
毕竟在这个时代,给对方画人像的,除了专门做这个行当的画师,替那些闺阁女儿或是青少年画相亲图册的,或是亲人之间,彼此画一画算正常。
除此之外,极少有给对方画人像画的。
通常的理论上讲,似乎有些僭越,或是不礼貌。
祁秋年见他沉默,又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窥见了陌生的信息。
“怎么?人像画是不是不方便?”
晏云澈莞尔,“侯爷都开口了,那自然是方便的,不过这人像画,你得多等一些时日了。”
人像不比景物动物,景物动物,他可以信手拈来,但人物想要画出神韵,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在特定的时间,来一场特定的灵感。
这也是为什么他很少画人像的原因。
祁秋年当然不会催他,“那你就放心画吧,什么时候画好了,什么时候再给我。”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你那一张照片还在我密室里挂着呢。”
这挂了得有小半年了。
不过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提这件事情,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或许也是今天气氛到位了,话题也正合适,祁秋年便顺口提了一嘴。
晏云澈想了想,“那便下次,我给你送人像画的时候,你再把照片给我吧。”
祁秋年说了声好。
旁边的小承安支棱着脑袋过来,“兄长,我也想要人像画,我就记得小时候你每年只能回来一次,给我和母妃画过一张画像,我都没有单独的画像。”
晏云澈目光柔和,说了声好,出家人,也非断情绝爱,他那时也会思念母妃与胞弟。
晏承安在他们面前似乎一直都很孩子气,听他哥答应了,他就风风火火地说要去找一张特别的画纸。
祁秋年调侃他,“怎么?小殿下觉得我这十二花神的画纸不够画出你的风姿吗?”
晏承安被他祁哥无语到了,“祁哥,之前父皇给我的赏赐里刚好就有贡品画纸,我也不喜欢画画,放库房里都快落灰了。”
祁秋年笑出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晏承安找画纸去了,祁秋年也想到这个问题。
“晏云澈,你们画家是不是对画纸的研究和追求都不一样?”
晏云澈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祁秋年解释:“就是越好的画纸,画出来的画就越好?但什么样才算是越好的画纸呢?”
晏云澈摇头,“这个说法对我来说不成立,即便是会晕染沁墨的画纸,找到合适的绘画方式以及画的是什么内容,依旧可以作出不错的画作。”
影响画作的,不是画纸,是作画的人。
是了,这人的画技出神入化,画纸对他来说反而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那你这辈子见过最好的画纸是什么?”
晏云澈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纤细修长且白皙的脖颈上。
他一直是知晓的,这人的皮肤很好,在寻常可见的地方,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瑕疵。
有什么画纸能比得上莹润无瑕的肌肤呢?
祁秋年被他看得不自在,“怎,怎么了吗?”
晏云澈收回目光,眼神里似乎又带上了几分厌恶的回忆。
“五年前,我随同师父苦行,一路游历祈福修行,听闻一位画师画技如谪仙,我前去拜访,交流过几日,他将我引为知己,临别前,他送了我一张画纸。”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
祁秋年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好奇心却驱使他追问下去,“那张画纸有问题?”
“洁白无瑕,不是画纸,是画皮,是一张人皮。”
祁秋年顿时打了个哆嗦,“好恐怖,你不会收下了吧?”
晏云澈给了他一个眼神,祁秋年放心了,佛子大人吃斋念佛,怎么会用那么残忍的画纸呢。
“最后那人怎么样了?”
晏云澈:“那人的密室里,不只是一张人皮画纸,他在密室里圈养童男童女,使得他们终日不见阳光,日日用草药给他们沐浴。”
才能使得那些‘画纸’洁白无瑕。
“最后我报了官,那人被砍了头。”
祁秋年叹息,“这实在是过于变态了,幸好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晏云澈略微颔首。
就在十二花神风靡整个京城的时候,有书生偶然间在一间书铺里看到了祁侯爷之前在食之禅展览的诗词。
那书生没忍住,惊呼了一声,“祁小侯爷终于将诗集兑现了!!!”
旁边的学子纷纷侧目,围了过去。
“还真是,等了这么久了,终于出了。”
“一共有六册,诗仙李白的诗作呢?在哪里?”
“小生倒是更喜欢李贺的诗词。”
“在下喜欢苏轼的诗词。”
……
刚好也有姑娘家戴着帷幔,原本在挑选话本子的,听到诗集出了,也连忙围了过来。
“易安居士的诗词有吗?”
“有有有,都有,混合复印的。”书画坊的小二立马上前介绍,“除了侯爷当初在食之禅展览过的诗词,还有很多大家没见过的作品。”
“给我来两套,不,给我来十套。”
店小二红光满面的,“诸位,别急,且先听小的把话说完,这诗集一共出了两个版本,内容都是一样的,但纸张不一样,一个是精装版,用的就是这段时间风靡京城的十二花神纸,一套共六册,整套售卖,只卖十两银子。”
书生们都不敢相信,六本诗集,居然才十两银子。
是他们没睡醒吗?怎么书籍突然便宜了这么多?还是这么精彩又经典的诗集。
可店小二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们傻眼了。
店小二,“还有普通装订版,一套只售一两银子,用的纸张也是侯爷的造纸厂里产出的珠玉纸。”
他们这些店家,得了侯爷的好处,自然要给侯爷一点面子。
他们从前不想卖珠玉纸,主要还是利润太低了,但现在嘛,不一样了。
最次等黄麻纸的纸张质量比不上珠玉纸,要拓印诗集,即便是普通装订版,也不好用太差的纸张。
综合考量,还是侯爷的珠玉纸更有性价比。
所以他们进货来拓印诗集的时候,顺便多进了一些,也放在店里售卖。
只不过,他们也钻了个空子,珠玉纸还是一百文钱一刀,但必须搭配其他的东西一起买,哪怕是买一支最差的毛笔都行。
关于这点,祁秋年管不着,却也感慨这些老板也是真的聪明,居然连捆绑销售都搞出来了。
还是说诗集的事情。
听到一套诗集只要一两银子,在场的全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店铺书架上放得有两套样本,一套珠玉纸的,一套十二花神的。
“这,这居然还全部都是拓印的,不是手抄本。”
有人好奇,“难不成,为了这些诗集,店家还特意做了雕版?”
大众认知里,雕版一般都用于科举用书,诗集,从前还真没见过雕版印刷的,大多都是手抄本。
店小二笑而不语,“诸位小姐,公子,这诗集也是限购的,每人每个装订版都只能买一套,也就是说,精装版一套,普通装订版一套,多了不行。”
京城里,大多都还是不差这点钱的,当即就掏了银子,将两套全部买了下来。
后面的人也不例外,全都是两套两套的买。
一套拿回去珍藏,一套拿回去翻阅学习。
买了之后又去呼朋唤友。
很快,这家店就售罄了。
“诸位也别着急,明日就会上新,大家可以明天再来。”
今天没买到的,都有些失落,可很快,他们就听闻京城十几家店都在售卖侯爷的诗集。
就连装订都一模一样。
这定然是侯爷的主意了,说不定价格这么低,也是侯爷定下的。
这小侯爷,确实是心善。
不少已经买了两套的人也打着算盘,偷偷派人去其他书画坊再买两套。
诶嘿,这诗集,无论是拿来收藏,还是拿来送人,都是值当的。
没几天,京城里又掀起了一阵诗词赏析的风潮。
有的家里不缺钱的,开办诗会等等。
人们见面的对话都是:“你买了吗?买到了吗?买了几套?”
渐渐的,京城的诗集开始饱和,书画坊里的诗集效率开始下跌,而诗集的拓印却没有停下来,陆陆续续地,开始销往外地。
那几个竞拍成功的老板都在感慨,他们当初竞拍的数量,怕是都不够卖的。
属实是没想到这些读书人能这么热情,都是几套几套的买。
他们也只能问到祁秋年这本来了,就是约定好的诗集拓印完成之后,还能不能继续拓印售卖?若是可以,后续的钱,要怎么分账?
祁秋年也是没想到能卖得这么火爆。
“本侯考虑一下,过几日给你们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