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可以用“粗暴”二字来形容的性,对于莫里而言也如同恩赐。
成为心上人的发泄工具——这是他唯一能够与对方亲近的方式。
身体被撞得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失去支撑地倒下去。意识恍惚间莫里看到自己撑在黑色皮质坐垫上的双手,不知何时紧紧捏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迸张。
好痛……
殿下很生气。
莫里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的时候,他被人扯着胳膊提溜起来,转过了身,变成了跪坐的姿势。
“殿下……?”莫里迷茫地喊了一声,后面的话便全被一只手堵回了喉咙里。
呼吸滞住了,他下意识地抓紧那人的手腕,通红的眼角处渗出泪来。
蒙着雾气的双眼里映出alpha的模样来。这张英俊得令他无比痴恋的面容,此刻不带着任何表情,冷漠到了极致。
“你怎么敢当着云溯的面看我。”云颐连声音里都带着寒气,令莫里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他不过是因为担心云颐,才偷偷看了一眼。没想到短暂到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竟然也被云颐察觉了。
莫里有些说不清内心的感受,既有激怒了云颐的恐惧,也有意识到云颐原来也有在关注着自己的欣喜雀跃。
但他明白,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到了。
云颐掐着莫里的脖子,力道控制在恰好的程度,不至于把人掐死,但是能适当给予他一些痛苦。
含着怒意的质问还在继续。
“莫里,你知道如果云溯发现我们之间的联系,会是什么后果吗?”
莫里艰难地点了下头。
他当然是知道的,尽管他只是云颐庞大计划中小小的一环,但却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云颐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杀害了他亲生父亲的凶手以相同的方式死去。
莫里爱极了云颐身上的狠劲和野心,所以甘愿成为云颐的一枚棋子,即便对方想要杀的人是他父亲忠心侍奉多年的主人。
“以后做事谨慎些。”云颐见莫里快要喘不过气来,便将手松开,“来日方长,不必贪此一时。”
“……是。”莫里用双手捂住脖子上刚刚被掐的地方,低着头慢慢平复着呼吸。
没错,来日方长。
他是beta,做不了云颐的omega,没办法被云颐标记,但是云颐给了他承诺,偶尔给予以他些许纵容,这就已经足够了。
“殿下,我会一直爱着您。”莫里声音哽咽,尾音轻轻颤抖着。
云颐没有回应,只是垂眼看着他有泪水滑过的脸庞。
莫里将抵在坐垫上的膝盖朝着云颐的方向挪了几分,向前倾身,小心翼翼地咬上云颐的喉结。
他总是试图在云颐身上留下一些属于他的痕迹,以慰藉他因无法被标记而空虚不安的心。
齿痕才轻轻地印下,莫里便被云颐抓住了头发,一把压了回去。
-
褚与昭在葡萄田里哼哧哼哧忙活了半天,热得满头大汗,中场休息补充水分盐分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两个人不见了。
“云颐殿下和那个小男仆呢?”褚与昭随便抓了个跟他一起干活的仆从询问。
仆从说道:“云颐殿下说军部有事情要处理,回车上开电话会议去了。莫里的话,他本来就瘦瘦小小的,体质很一般,干不了太重的活儿,可能这会儿休息去了吧。”
“反正他比我们这些人就是金贵些嘛,谁叫喻殿下喜欢他呢。”那仆从似是对莫里很不服,言辞里都是酸溜溜的味道。
“哦?喜欢?”褚与昭抱着吃瓜的心态问道,“能有多喜欢?”
他当然知道,仆从口中的“喜欢”说的是长辈对于小辈的喜欢。
褚与昭没什么上位者的架子,这仆从也就很放得开地和褚与昭聊了起来。
“您刚在殿下的房间里看见那些陶瓷雕像了吧?”仆从凑在褚与昭身边小声说道,“那些其实都是莫里喜欢的东西,我跟了殿下很久了,知道那都不是他的品味。但是莫里说想摆在他房间里做装饰,殿下还是答应了。”
“还有还有,上个月莫里过生,殿下居然还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给他买了!”
褚与昭听了,也觉得有点微妙。因为这显然已经不是对待仆从的态度了。
喻黎安对云苒深情,即便在云苒死后也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这褚与昭是知道的。就算是病中更依赖他人的照顾,怎么也不至于移情到一个年龄足以做儿子的人身上。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从小到大,他的感觉总是很准,如同野兽天生的直觉般敏锐。
褚与昭暂时放下他翻了大半的葡萄田,去客房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去找喻黎安。
莫里不知何时过来的,手里拿着一板药和一杯水。
看来是到了喻黎安每天吃药的时间了。
褚与昭道:“父亲,方便和您单独聊聊吗?”
“好啊。”喻黎安咳了两声,对身边的莫里道,“药放这里,你先出去吧。”
莫里很乖顺地照做,离开了房间,为两人扣好了门。
“坐。”喻黎安问道,“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每次褚与昭来庄园都是跟着云溯来的,和喻黎安聊天也是三个人一起,鲜少有他们两个alpha单独说话的时候。
褚与昭说话直,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父亲,我刚听一些下人说起莫里的事。”
“哦?”喻黎安抬起眼来看他,“说什么了?”
“说您很疼爱他,跟疼亲生儿子似的。”褚与昭直言道,“我不是很理解。您还有云灼和云姝两个孩子在呢,他们和莫里的年龄也是差不多的。”
喻黎安从莫里刚刚留下的药板里抠出一枚胶囊,但也没有立即吃,只是捏在两指之间把玩着。
“我当然得疼着他。”喻黎安唇边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得随了某些人的心意才行啊。”
褚与昭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人,平生最怕说话拐弯抹角的谜语人,偏偏喻黎安就是个谜语人。
褚与昭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喻黎安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开口道:“您是觉得,莫里是有人故意安插在您身边的?”
喻黎安点点头,说:“不过,我也还在找那个人是谁。”
喻黎安心中亦已有诸多猜测,只是尚待证实。故意对莫里这么好,也是他想要引出莫里背后人的一种办法。
希望结果不要让他太过失望才好。
喻黎安长长地叹息一声,将手里的胶囊拆开,将里头的白色药粉倒入温水中化开,随手浇进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盆栽里。
养了两三年的绿植,今年怕是发不了芽了。
褚与昭看着喻黎安的举动,心里波涛翻涌。
这药里,难道是加了别的东西?!
褚与昭不由地皱起眉,问:“这事您怎么不和陛下讲呢?”
“我要和他讲的,但不是现在。”喻黎安摇摇头,“关心则乱。左右我现在平安无事,也警惕着莫里,何必在这个关头徒增他的烦恼。”
直到听到喻黎安这样说,褚与昭才陡然意识到,原本讲几个字都得咳几下的喻黎安,在他们说话这段时间里一声都没有咳。
其实他的病早就好了?现在咳得这么厉害全是装的?
褚与昭有点惊了。装得所有人都信了,还装了这么久都没有露馅,真是不得不敬佩喻黎安了。
“这次婚礼,是云溯的人生大事,也是诺因的国事。无论如何,先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喻黎安抬手拍了拍褚与昭的肩膀,“我之所以先告诉你,是因为对你有所期待。”
褚与昭愣了愣。
“你是云溯的alpha,该理解他、信任他、保护好他。伴侣间不仅仅是陪伴,更是互补的关系。云溯无法做到的事,你要替他去做。”喻黎安说到这里,不禁失笑,“云溯是个好孩子,他看重自己的亲人,对我们总有诸多的宽待和包容。可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看不清的人,你替他去看清吧。关于这件事,你若不介意,也可以去和晏嘉聊聊看。”
喻黎安又叹了一声,将视线投向窗外。一辆悬车正在缓缓升空,准备朝来时的方向驶去。
云颐走了。
喻黎安目送悬车远去,问褚与昭:“云颐刚才和你一起去种葡萄了吗?”
“没有。”褚与昭摆摆头,“说是回车上开电话会议去了。”
喻黎安收回目光,望着躺在掌心里的胶囊外壳,说:“不想种的话,总有理由的。”
云颐对他从来不是真的上心,甚至连褚与昭这个才认识他半年的多的人都不如。即便喻黎安心里总是自欺欺人地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还是因为一个又一个细节渐渐地寒了心。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喻黎安朝褚与昭扬起个笑容来,“等今年的新酒酿好了,我招待你和云溯来品。”
今春种下的葡萄,要等到八九月份时才会成熟,新酒酿好时,大约已到深秋了。
但愿那时,世事如常,一切平安。
褚与昭向喻黎安道了别,从庄园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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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与昭没要仆从陪同,把悬车设定好自动驾驶模式,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路上,他一直在琢磨喻黎安和他说的话。
云溯看不清的人,他要替云溯看清……喻黎安所指的,难不成就是云颐吗?
说来,云溯的几个兄弟姐妹里,褚与昭接触最少的就是云颐。云颐看他不顺眼,他自然也不可能对云颐多亲近,军部里碰到也不太说话。因而一直以来,褚与昭都对云颐这个人知之甚少,甚至连他到底是怎样的性格都不清楚。
这么一想的话,云颐,似乎藏得很深啊。
刚才云颐和莫里两人一起不见,该不会是偷偷摸摸做什么去了吧?
褚与昭沿着这个没有证据的猜想稍作联想,想到云颐很有可能让莫里在喻黎安的药里做手脚意图对自己的继父做什么,就觉得毛骨悚然。
可就算再不喜欢继父,也不至于给人下毒吧?云颐有这么疯吗?
褚与昭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有什么合理的理由能让云颐这样做。
因此,喻黎安对云颐的猜忌,褚与昭也持保留态度。这种事情,总得找到扎实的证据才行。
回到白桥的时候,已近黄昏。云溯也是才从明镜宫的办公室回来,正在看安末的摄像机里拍下的素材。
云溯就站在安末身边,女孩儿一段段地调给他看,两人时不时的聊上几句,离得稍有些近了。
褚与昭看着,心里有点吃味,但没有立刻上前去把云溯抢回来,而是放轻了脚步狗狗祟祟地从背后向两人接近,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褚与昭这傻小子,一点自觉都没有。”云溯语气无奈,“明明知道有人在拍,还这么随便。”
“没关系啊,陛下。”安末微微笑着,“纪录片本来就是要越真实越好,而且这个片子也是留给您和殿下自己看的嘛。等过个几十年再看它的时候,您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时的褚殿下特别可爱呢。”
云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这支结婚纪录片虽然不会对外公开,但是等将来他们百年之后,就会作为皇室历史的一部分存入档案馆。
他想过很近的将来,但是还没有想过自己和褚与昭之间几十年后很远的将来。
他们真的能作为伴侣度过那么漫长的年月吗?这似乎还是个未知数。
云溯试想了一下几十年后,发现他好像很难去想象褚与昭变成老头子的模样,因为褚与昭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个幼稚的、天真的小朋友。
难道以后还要变成一个天真幼稚的老头子吗?
云溯唇角微勾,不禁莞尔。
安末瞥见云溯唇边的笑意,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这下褚与昭可真坐不住了,云溯难道笑一次,他怎么舍得让别人看到啊!
“云溯!”褚与昭急急地喊了一声,大步朝着云溯走去,捉住了omega细瘦的手腕。
“褚……”云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带回了二楼去,“怎么了?你着急什么?”
“待会儿再和你说!”
“陛下、殿下……”安末忽然就被撂下了,朝两人的背影伸了伸手,呆呆的,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