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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怎么在这里?(二)

过期药 天良永动机 2285 2024-06-13 20:35:45

一路上被人质疑偷鸡摸狗的裘锦程,拖着疲惫的脚步踏进电梯,摁下十六层,靠着墙壁闭眼休息。二十五岁南开大学教育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后,骨子里叛逆的裘锦程拒绝给老爸打工,毅然决然登上城际列车,去北京打拼。

三年北漂,他先是投身在线教育行业做一名高中政治老师,因讲课幽默风趣,颇受家长学生的喜爱。就在金钱和名誉加速积累之时,2021年8月双减政策颁布,大厦一夜倾塌,行业紧急大裁员,他爽快地接受补偿金,签下劳动关系解除合同。滚烫热血败退于大环境,紧接着的疫情促使经济环境急转直下,一年里,他辗转三家大厂,优化、裁员、996,做不完的KPI背不完的锅,严酷的就业市场、内卷的同事竞争,画饼的高层、和稀泥的中层、和苦逼的底层。

一年一度的春季体检,裘锦程捏着字迹满满当当的体检报告,向顶头上司递交了辞职信。再工作下去,不等35岁优化,30岁他就可以去找阎王爷报道了。

身心俱疲的裘锦程拖着行李箱回到天津,和父亲促膝长谈,开明的裘栋梁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大宝,别着急,把身体养好再说工作的事。”

这一养,就是三个月。裘锦程办了张健身卡,充足的睡眠、适当的运动、隔三差五和朋友聚会,以及带着裘二宝散步。裘二宝是一条黑白边牧,用裘栋梁的话说,比人聪明,论辈分是裘锦程的亲弟弟。

老家生活快乐得不像样,裘锦程也不知道刚毕业的自己脑子哪根弦不对劲,非要跑去北京吃苦。年轻人大都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裘栋梁十分理解:“小孩子就该走出去多看看,长见识。”

见识长没长不知道,结节倒是长了好几个。

电梯到达十六层,门向两边打开,裘锦程踏出轿厢,右转第二个门,摸出钥匙开锁,跨过门槛换上拖鞋,直奔卧室补眠。柔软宽敞的床铺有着裘锦程喜欢的橡木沉香,拉上窗帘,盖上轻薄的夏凉被,理应是非常适合睡眠的氛围,裘锦程眼睛紧闭,一小时过去,他连周公的门都没敲开。

都怪武娟提过去的那些破事,搅合得裘锦程心神不定。

睡不着觉,左右没什么事,裘锦程翻身下床,踩着拖鞋走到沙发旁,视线逡巡一圈,没看见遥控器,他说:“裘二宝。”

黑白色边牧趴在阳台门口,屁股晒太阳,脑袋乘凉,聪明得像个精怪。它扬起头,与裘锦程对视。

“电视遥控器呢?”裘锦程问。

裘二宝垂下脑袋,慢腾腾地站起来,走到茶几旁边嗅来嗅去,低低地叫了一声。

裘锦程拉开茶几抽屉,赫然出现一个黑色的遥控器,他弯腰拾起,招呼边牧:“别走,陪我看会儿电视。”

裘二宝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溜达到裘锦程脚边,坐下,脑袋放在他的膝盖上,黑漆漆的眼珠左转右转,伸出舌头舔一下裘锦程的手指。

电视播放的内容嘈杂无聊,瘫坐在沙发里的裘锦程缓慢地闭上眼睛,呼吸均匀,歪躺着睡去。裘二宝拱了拱裘锦程的手,见叫不醒他,垂着尾巴走到沙发扶手处,叼来一块薄毯,盖在它哥肚子上。

日头东升西落,楼道里响起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裘锦程迷迷瞪瞪地翻个身,僵硬的脖子“嘎嘣”一声。听着钥匙转动的声音,他睁开眼,望着窗外恢弘的晚霞,一不留神竟然睡了一整个白天。

“大宝,你看谁来了?”裘栋梁爽朗的大嗓门回荡在客厅上空,搞得裘锦程不答应都不行。

“谁啊。”裘锦程揉着酸疼的脖子坐起身,拾起薄毯放在一边,奖励地揉揉裘二宝的脑袋,偏头看向玄关处。他瞳孔微缩,放在裘二宝狗头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捏疼了边牧的耳朵。

“嗷呜。”裘二宝晃动脑袋,抖掉裘锦程的手,张大嘴巴恼怒地咬几口空气。

裘锦程站起身,眉头皱起,与站在玄关处的男人对视。并未察觉到紧张气氛的裘栋梁还在一个劲儿地叭叭:“大宝,小庄专门来看你呢,在小区门口等一天了,你也不下去接人家。”

“看我?”裘锦程觉得荒谬又好笑,当着裘栋梁的面,他不想表现得过于尖锐,低头和边牧对话,“二宝,走,我们下楼玩球去。”

接收到“玩球”的信号,裘二宝兴奋地摇尾巴,它叼着最喜欢的弹力球,亦步亦趋地跟在裘锦程身后。路过玄关时,裘锦程压低声音说:“让开。”

男人一只手紧张地捏着行李箱的拉杆,一只手捏住裘锦程的衣角,弱势地说:“学长,我们聊聊。”他分明和裘锦程差不多高,气势却矮了一截,加上咬字清晰的南方口音,更显得文弱秀气。

“我们之间,无话可说。”裘锦程瞅着他就烦,不想与对方拉扯,拿起狗绳连鞋也顾不上换,踩着拖鞋啪嗒啪嗒下楼。

等在电梯口的边牧看裘锦程走消防通道,忙不迭地跟上来,以为是小主人的新游戏。

“你们吵架了?”裘栋梁后知后觉地问,“要不你把行李箱放这,下楼找大宝好好说。”

“谢谢叔叔。”庄纶将行李箱贴着鞋柜放,转身快步走去摁电梯。

“大宝看着凶,心软得很。”裘栋梁传授经验,“你多磨一磨他,肯定没问题。”

“好的,谢谢叔叔。”庄纶一口一个谢谢,礼貌极了,他双手背在身后,心下苦笑,哪有裘栋梁说得那么简单。

裘锦程怕是恨透了他。

盛夏天长,下午六点,太阳挂在偏西的树梢。天津靠海,夏季潮湿闷热,蚊虫繁多,裘锦程站在草坪边,负手看裘二宝吐着舌头吭哧吭哧地跑来跑去,心中烦躁更盛。

如果庄纶没有突兀地出现,他应该躺在舒适的空调房里看电视。

而不是陪他的狗弟弟玩球。

“汪!”裘二宝叼着满是口水的球往裘锦程手里塞,摇着尾巴示意他丢远一点。

“这会儿是下班时间,人多,咱找个僻静的地方玩。”裘锦程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裹住湿漉漉沾满草叶的球,眉头紧皱,“二宝,你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汪汪汪!”裘二宝听出裘锦程嫌弃的语气,扯着嗓子反驳。

“学长!”

“锦程哥!”

过分清晰标准的普通话不带一丁点儿化音,庄纶跑到裘锦程面前,急匆匆伸手捉住裘锦程的手腕,姿态卑微地说:“哥,我们谈谈。”

“谈什么。”裘锦程用力抽回手,没抽成,僵持在原地,“你不是结婚了吗?”

“啊?我没……”庄纶震惊地瞪大眼睛,“谁跟你说的!”

“廖家贵。”裘锦程用右手掰开庄纶的手指,提起这个尘封的名字,他顿觉恶心反胃,唇角翘起,带着明晃晃的恶意,“他费尽心思挑拨你我的关系,后来没跟你表白?”

“我们没有关系!”庄纶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听不懂裘锦程的话,局促地解释道,“我和他只是室友而已。”

“你们,和我。”裘锦程的语气充满讽刺,他捏捏鼻梁,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大学的事情就让它停留在大学,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要来烦我了。”

“锦程哥,我们有很多误会没有说清楚。”庄纶说,“我毕业回去把我家的事情办妥了,立刻来天津找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他期待地望着裘锦程,“我们聊一聊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裘锦程嗤笑,聊什么,以前愚蠢偏执、混沌迷茫的所谓爱情?他摇头,拒绝道:“我不想提以前,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裘二宝咬着狗绳,不耐烦地哼哼唧唧,它黑亮水润的眼珠转来转去,视线停在裘锦程手里的弹球:“汪!”

“我要去遛狗了。”裘锦程说,“别跟着我。”他顺着裘二宝的力道,路过庄纶,朝不远处的河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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