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晚热情邀请方满、孔缺一起喝酒。
可惜, 孔缺哪怕失忆了还是要赚钱,让李秘安排保镖陪着方满,便换回西装, 去办公室工作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苍茫穹顶之下,两个男人对坐于露天小石桌,周向晚身后站着八个黑衣保镖, 方满身后站着十六个,呈冷酷对峙之势。
石桌上摆着两瓶伏特加, 透明的两个玻璃杯,以及几杯冒着冷气的冰激凌。
周向晚娇俏地捧脸, 醉熏熏道:“我要草莓的那盒。”
方满把草莓味的冰激凌推给周向晚,挑了一盒香草味的打开, 挖了一个半圆形的冰激凌球球,倒进酒里搅了搅。
方满知道自己的酒量不怎么样,两瓶啤酒就能让他神智不清, 他得悠着点,好套周向晚的话。
方满吃了一口冰激凌, 被酒精辣得皱了皱鼻子,低声道:“你和孔缺怎么认识的?”
周向晚:“……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方满:忘了语言不通了!
周向晚说了一串方满听不懂的鸟语,羡慕地看着方满的头发,含糊道:“为什么……头发那么多?你。”
方满笃定道:“基因!”
周向晚:“……”他默默捏了捏头顶上小小的丸子头,悲愤地喝了一口酒。
方满抿了一口冰激凌, 缓缓道:“当然,你后头努力一把也不至于太秃。别熬夜, 少撸。你想啊, 雄性激素分泌多了, 就容易掉头发。时刻保持一个四大皆空, 心如止水的状态,就不容易秃顶。”
周向晚:“……我听不懂。太长了。”
方满摸了摸鼻子,也发现两人确实不太能沟通,只好举起酒杯和周向晚碰了碰。
周向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磕巴道:“k……怎么了?”
方满垂了垂睫毛,道:“……被我前男友砸了头。”
“噢……”周向晚竖起大拇指,“那你前男友一定死了吧?”
方满喝了一口闷酒:“在牢里呢。”
周向晚撅起嘴,将拇指朝下,恶狠狠道:“你应该弄死他!”
方满:“……”
周向晚大手一挥:“郁金香,李狗蛋!”
身后两杆笔直的黑衣皮裤大汉齐刷刷地跨出来,“angel,我们在!”
周向晚豪气冲天道:“把我的坦克开过来!我要去炸监狱!”(俄语)
方满并不知道周向晚说了什么,但酒劲在身体里发酵,一腔热血再次上头,也豪气冲天地嗷了一声。
“奶糕配酒,天长地久!”
周向晚觉得方满讲话的腔调和他以前某个好朋友很像,当下狂喜乱舞,抱着方满蹦跶:“乌拉!”
方满仰天望月:“嗷呜!”
郁金香和李狗蛋兴致勃勃地冲了出去,李秘一脸懵逼。
这一刻,李秘想起了周向晚家每年高达千万美金的装修费。
想起了方满当初在孔缺酒店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孔缺三百多万的古董家具。
李秘低头,正对上亚历山大·哈哈充满智慧的蓝眼睛。
哈哈:“嗷嗷嗷!”
李秘:“……”不好,这个家狗的浓度实在太高了。
李秘看似镇定,实则慌张地去找孔缺了。
孔缺正蹲在猫窝面前掏猫。
他这几天记忆逐渐复苏,终于想起了喵呜来。
虽然刚开始捏着鼻子养喵呜是为了和方满一起睡,可到底是唯一不怕他的小动物,孔缺养着养着还是对喵呜有了少许感情。
可是,因为他差点杀了喵呜,现在唯一不怕他的小动物见着他也立马缩进猫窝不肯出来了。
“出来。”孔缺微笑着曲起食指叩了叩地板,“不要逃避恐惧,要直面恐惧。如果你怕我,你就出来咬我。”
喵呜往它的豪华大猫屋里又缩了缩。
孔缺伸手进去掏猫,只听得一声凄厉的猫叫,欻欻两声,手背在伸回来时多了三道红痕。
会不会被方满罚?
孔缺推了推眼镜,心想这是喵呜抓的,方满要罚也该罚喵呜才对。
孔缺打开猫窝里的灯,摘下眼镜,一张雪白的脸堵到猫洞前。
喵呜颤抖着炸了毛,瞳孔缩成一条细线,躬起背警惕地盯着孔缺。
喵呜:盯。
孔缺:盯。
李秘一进来就见孔缺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脸堵在猫窝窝口,一副自己也想住进去的样子。
说实话,在李秘心里,孔缺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他咳了一声,“孔先生。”
孔缺把脸拔出来,戴上眼镜,擦了擦脸颊上的猫毛,微笑道:“怎么了?”
李秘虽然怕猫,但对喵呜还是很挂心的,短暂忘了周向晚说要开坦克去炸监狱的事,关切道:“喵呜怎么了?”
孔缺温声道:“它不理我了。”
“可能被您吓到了。”李秘想了想,“猫不比狗,它记仇。要不您道歉试试?”
孔缺点了点头,又把脸堵到了猫窝口,闷闷地道:“对不起,我不该掐你。”
喵呜:“喵——!”
只听欻欻一声,孔缺缓缓起身,望向李秘,侧脸赫然是三道绯红的抓痕。
孔先生居然被小猫咪揍了!李秘吸了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孔缺忽然将猫窝倒扣过来,抓住喵呜后颈将它提溜出来了。
喵呜瞪着碧绿的圆眼睛,快速地蹬小爪子,孔缺笑了一声道:“你倒是很有勇气。”
喵呜:“喵呜!”
李秘捏着小手帕,麻溜的撕开一条猫条,递给孔缺,劝道:“孔先生……用吃的哄哄就好了,您别冲动啊……”
孔缺试探着将猫条凑近喵呜嘴巴,喵呜粉色的鼻翼动了动,伸出软乎乎的舌头,舔了舔撕口出溢出的黄色液体。
孔缺心想,没志气,居然用吃的就能哄好。而他诚恳的道歉竟只换来几道火辣辣的抓痕。
孔缺回味了一下被猫抓的痛感,发现还挺舒服,决定隔三差五就让喵呜抓他一下。
孔缺将喵呜放在大腿上,因着猫条的关系,喵呜没有跑,趴在孔缺腿上舔营养膏。
孔缺轻轻抬手,摸了摸喵呜脑袋。
就像他答应方满的那样,他将喵呜养活了,那按照约定,他晚上应该可以和方满一起睡了。
想到这里,孔缺心情不错:“李秘,再开一个100g的猫罐头。”
一根猫条,一罐罐头彻底哄好了喵呜,它吃饱喝足,不再对孔缺充满警惕,翘起后腿趴在孔缺腿上优雅地舔爪子。
孔缺愉悦地撕了一颗橙子味的糖,一边撸猫,一边嘎吱嘎吱地将糖咬碎。
李秘终于想起了正事,道:“孔先生,周向晚说他要开着坦克去炸监狱。”
孔缺疑惑道:“……那让他去。这是他的个人行为,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李秘捏着小手帕,道:“您不知道,他和方满在一起呢。他俩……他俩简直……”
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各个贬义词快速划过脑海,李秘挑了个好词,“引为知己。”
这词在李秘这里是好词,听到孔缺耳朵里就不太好了,他想起了最近刚学过的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
方满和周向晚还成知己了?
他们连语言都不共通。
孔缺推了推眼镜,将喵呜放到猫爬架上,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喵呜被吓了一跳,从猫爬架上一跃而下,又钻进了自己的小窝。
孔缺推了推眼镜,拔出枪握在手里,快步出门了。
李秘紧跟其后,下了楼他环顾四周,有一种心中大石终于落地的感觉——开始拆了,但好像没拆什么贵重东西,房子花园什么的,都在。
但感觉忽略了什么?
李秘捏了捏小手帕,心想这个家最贵重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李秘将视线投向大门的方向,呼吸一窒。
月光男神雕像没了
月光男神雕像
月光男神
月光
月
李秘险些昏厥过去,再往前一望,孔缺已经朝着大门的方向跑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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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推回半小时前,郁金香和李狗蛋把坦克开过来给周向晚,方满第一次见坦克,非常新奇,问周向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向晚热情邀请方满和他一起开。
方满飘飘忽忽地上了周向晚的坦克,两人甩开保镖,一路乱开,语言不通阻止不了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俩干杯欢呼,狂喜乱舞。
在欢乐的气氛中,他们开炮了。
炮弹在空中飞了一会儿,准确击中了白月光男神的小腿,因着余波冲击,月光男神轰然倒塌。
——————
孔缺赶到男神雕像旁边时,方满和周向晚正歪歪斜斜坐在草地上,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周向晚:“我得跑……孔缺要杀了我。”
方满大着舌头:“我也得跑……带上我。”
两人在草地上爬了几米,双双倒地。
孔缺捂着心口,晃了晃脑袋。
他想起了年幼时那一口逼仄的井。
妈妈带他逃跑,一路逃到北京的郊外,他身上有追踪器,带上他永远跑不了。妈妈哭着将他扔下了井。
那时候他怎么想的,孔缺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很冷,有一个少年跳下来,将他抱进了怀里。
那是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很温暖的怀抱。
孔缺爬到了雕像怀里,冰冷而坚硬,石头表面蒙着夜晚的湿露,潮潮的。
画面一转,孔缺又想起一件事。
哥哥已经死了。
因为他把哥哥的脸画在了枕头上,父亲杀了哥哥。
他把哥哥害死了。
“这是一座雕像,哪怕被轰碎了,也不会疼。”
孔缺又听见了父亲的低语,揉了揉太阳穴,抬起头正见李秘试图将方满搬走。
孔缺抬起了枪。
李秘秒怂,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孔先生,别冲动啊别冲动!他俩喝醉了,等他们醒,你再问问清楚!”
砰!
孔缺朝着空气开了一枪,李秘几近虚脱地捏着小手帕,硬是被吓出几滴眼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工资真不是人挣的!
在李秘眼里,孔缺打的是空气,是他气疯了发了狂。但在孔缺眼里,他打散了父亲的幻影。
他只是头很疼,并没有李秘想得那样丧心病狂,
“哥哥。”孔缺笑了笑,轻声道:“哥哥,我明天就把你修好。”
孔缺说完,躺在了石像表面,闭上了眼睛。
李秘脱下外套,盖在了方满身上,叹了口气,让人在草地上扎几个帐篷。
郁金香和李狗蛋非常有眼色,连夜扛着周向晚和亚历山大·哈哈,跑回了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