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和以前的情况都不一样。

以往更多的还是互相解决, 来了感觉，亲就亲了, 做也就做了。

然而此时此刻，只看着近在眼前的这个人, 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心里就欢喜得不得了。

到头来还是叶萧率先打破沉默, 微带调侃般说道：“如今我可不能再陪你胡闹了, 否则，你儿子都不依。”

李青山撇开头, 猛地干咳几声，缓解心下别扭的尴尬，搜肠刮肚，总算找出个理由来：“不急着回去吧？”

叶萧回身端坐：“不急。”

李青山松开叶萧的手，笑着抚掌：“那行，咱们松快一个下午，如何？”顿了顿，又添一句, “只咱们两个人。”

叶萧淡笑，利落点头：“行。”

李青山立刻起身出了船舱, 站在船头招呼另一条船上的黄诚：“你走远一点，酉时末刻来接人。”

黄诚一听这话，仿佛想到了什么, 顿时对李青山怒目而视，憋了半晌，终是没忍住：“姓李的，你禽兽，大人身体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他。”

李青山看黄诚也不是很顺眼，当下便喝道：“大胆！你要不是他的人，老子早就结果了你。”

此时舱中传来几声轻笑，接着，就是叶萧的声音传出来：“青山兄，压一压你这暴脾气。”又道，“黄诚，你暂且回避一二，酉时再来。”

黄诚听得此言，硬是吞下了“我不走”这三个字，恨恨地瞪一眼李青山，撑着船分开芦苇，缓缓远去。

他是真的为自家大人不值，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人，还为这个人吃了这么多苦，奈何大人自己愿意，他一个随从也只能听命行事。

黄诚走后，此地便真的只剩了两人，李青山蹲在船头，望向舱中：“要不要出来透透气？”

叶萧也不矫情，应了一声，扶腰走出船舱，与李青山并肩站在船头。

午后正是阳光最盛之时，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周围的芦苇迎着风，缓缓摇曳，时而有素白的芦花脱离桅杆，漫天飞扬，端的是岁月静好。

常年征战之人，时常处于高强度作业当中，甚少享受到这样的宁静。

李青山转头看向叶萧的侧脸，只觉顺眼得不得了，哪怕一直一直地看着，也看不腻。

叶萧仿佛察觉到什么，回头望来，四目相触，淡淡地朝他笑了笑。

李青山在对方的淡笑下眸光一闪，背上猛地撩起一层薄汗，他抬头望了望悬挂中天的骄阳，顺手开始宽衣解带。

叶萧一愣：“你这是……”

李青山快速脱下衣裳，嘴里吐出两个字：“凫水。”

待脱得只剩一条亵裤，随手将衣物往舱中一扔，一个猛子扎入水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周围摇动得更加剧烈的芦苇。

叶萧盯着李青山入水的地方瞧了一会儿，喃喃道：“你倒是悠闲。”

对比之下，便觉自己身上束缚太重了，不是要松快么，那就一起松快，他如今身体不便，不能在这芦苇丛中凫水，让自己放松一下总可以。

遂也动手松了衣袍，将裹在雪白中衣外头的布条松开，层层剥落，扔进舱中，外袍则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

没了布条的束缚，大腹瞬间回复到原先的大小，浑圆高挺地缀在腰腹间，给腰背带来不小的负担，但是比紧紧束住的时候轻松多了。

此时，潜入水中的李青山突然在船边冒头，摇晃着脑袋甩去满头满脸的水珠，睁眼一看，乐了。

“这才对嘛，松开好。你先歇一歇，我一会儿就上来陪你。”这话一说完，重又潜入水中。

叶萧整个人也放松下来，扶着腰慢慢在船头坐下，一腿随意地伸直，一腿弯曲，一手撑在身侧甲板上，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搭在大腹上，漫无目的地盯着前头摇晃的芦花发呆。

直到李青山再度从水里冒头，浑厚的声音里此时充满喜悦：“云扬，你瞧。”

侧头望去，却见李青山双手正捉着一条肥美的鲫鱼，献宝似地捧着，鱼尾剧烈晃动，将水珠甩到脸上，他却恍然不觉，兀自笑得开怀。

此时的他，哪里像个铁骨铮铮、杀伐果断的沙场统帅，说他是个只想把好东西献给心上人的毛头小子也不为过。

叶萧心情不错，毫不吝啬地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李青山愈发开心，然而想起船上没有可以烤制的家伙什，叶萧也闻不得腥味，只能遗憾地将鲫鱼放生，双掌在船沿一撑，一个鹞子翻身便跳回船头，在叶萧身边坐下。

他赤着的上半身刀剑伤痕不少，多是陈年旧伤，最新的一道在胸口，就是曾被叶萧的断剑捅出来那一道，如今早已痊愈，生出来的新肉颜色比较浅淡。

见叶萧盯着自己的胸口猛瞧，李青山有意识地挺了挺胸膛，得意道：“怎么样，身材不错吧。”

这话倒也实诚，除了新新旧旧的伤痕，这身材该有的地方绝对都有，至于手感……手感也是不错的，叶萧深有感悟。

然而他看着李青山这得意的模样就觉碍眼，自己若非挺着这么个肚子，身材必然也不会逊色，如今却是不能比咯。

见他神色有异，李青山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一时想要弥补，却又不知道从何入手，只能挠着后脑勺讪讪而笑。

这略带憨厚的模样，又像极了乡野的庄稼汉，任谁见了，也想不到这人如今已是登顶高处的九五至尊。

叶萧并非小气之人，又早已接受自己身怀有孕的事实，略微膈应一会儿也就放下了。适逢腹中又有动静，便执了李青山的手搭在高隆的腹顶，侧头笑道：“陪他玩会儿。”

李青山自然不会推拒，手掌在大腹上缓缓地游走，眸中满是将为人父的喜悦。

这一刻，他们仿佛不再是即将生死交战的两军统帅，只是两个普普通通，全心期待着骨肉降生的家长。

李青山突发奇想：“你说给咱儿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叶萧哼笑：“虽一直儿子儿子这么叫着，当真落了地，是个女儿也未可知。”

李青山不太相信，理由也十分充足：“咱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会生个女儿出来？”

叶萧无奈摇头：“行，就当是个儿子，那么，就叫他睿如何？睿，智也，明也，圣也，盼他为人睿智通达，不拘尘俗。以睿为名，堪为一生箴言。”

李青山当下拍板：“我学问不如你，你觉得好，那就叫他睿。李睿，李睿，”他默念两声，赞道，“好名字。”

叶萧瞥他一眼，纠正：“是叶睿。”

李青山嘿嘿笑了，并不急着在此时辩驳，他终有一日要攻下南晋，这孩子难不成真就放着好端端的皇子不做么？

叶萧猜到他的心思，却并不戳破，任由他兴致勃勃地陪孩子嬉戏，自己扶着腰躺下来，仰面朝天，望着远处那缓缓飘动的薄云。

过了今日，怕是再不会有这等和乐安祥了。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人也躺了下来，两个人挤在并不如何宽敞的船头。

叶萧是头冲着船舱，脚对外，李青山则是头朝外，腿脚伸进舱里，双方肩颈靠得极近，像极了交颈的野鸳鸯。

李青山指尖把玩着叶萧乌黑的发丝，感慨般说道：“上回如此悠闲度日，还是在洛邑那个小院里的时候了。”

叶萧微侧了头，朝向李青山那边：“偶尔为之还可，一直如此，过不了几日就要厌倦的。”

李青山也侧过头来：“怎么说？”

叶萧道：“很简单，男人嘛，但凡有能力有机会，有几个人不追求权势、金钱、美女的？偶尔如此，那是生活情趣，一直如此，那就是窝囊，莫说是你，便是我自己，也受不了日日如此。”

心里虽十分认同叶萧这番话，此时此刻，李青山仍觉得有些不得劲儿，他心里憋闷，说话就有些冲：“如果不是乱世，以你的门第地位，权势金钱都不缺，你可会追求娇妻美眷？”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虎目已透露出几分危险。

叶萧沉默片刻，仿佛是在思考，接着便道：“若是盛世，我自然妻妾不缺，到如今这个年岁，想必孩子都该成亲了。”

李青山听得心头火起，勾着叶萧发丝的手指也握成了拳，然而接下来的话，又带给他巨大的欢喜。

“若果真如此，也就没有你我的这段缘分了。”

李青山的心火瞬间被这句话浇熄，心潮却依然涌动，他猛地翻身而起，双臂撑在叶萧耳侧，一双眼睛里透着少见的晶亮：“你后悔遇上我么？”

叶萧直视着突然出现在上方的这张脸，回答得无比真诚：“特别后悔，早知会有今日，我必不会踏足洛邑。”

李青山咬牙切齿，目露寒光：“晚了。”

随后再不迟疑，双唇直接贴上那对让人又爱又恨的唇，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地，撕扯肆虐扫荡。

叶萧不甘示弱，迎头赶上，唇齿之间的追逐征战，其激烈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真正的拳脚相加。

等到气喘吁吁地分开时，他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攀上李青山的臂膀，死死地攥着上头那偾张的肌肉，指尖几乎要掐进血肉里去。

两人分明都有了感觉。

李青山更是双眸充血，因顾忌着叶萧的身体，才不得不强行忍耐。

叶萧这一次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勉强用这样的身体去满足他，不过，想要发泄还有很多种方法，他自己此时也需要发泄。

遂哑了嗓音，抬眸道：“扶我回舱里。”

作者有话要说：暴风雨前的宁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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