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物咒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基础魔法，需要的魔力少之又少，任何人都能轻松掌握。虽然魔法师们还没有办法将释放每个魔法时消耗的魔力精准量化，但他们心里也有一个大致数值，召物咒需要的魔力太少了，根本无法和战斗类、变化类等魔法比。

哦，更不用和一些复杂的大型魔法比了。

沈星极和坎贝尔大公聊天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就是正常的说话音量。这意味着他们并不介意聊天内容被别人听去。很多人也就光明正大地关注着他们的聊天内容。额，如果沈星极表现出了介意，这些人大概会把光明正大的关注换成不动声色的关注吧！不关注是不可能的，冲着斯莱瑟对沈星极的重视，他们就不可能不关注他。

当然，应该是出于谨慎，真正靠近沈星极和坎贝尔大公的人并不多。他们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散落在宴会厅的各个角落里，然后熟练运用了各种偷听的魔法。

即使沈星极的身后没有长眼睛，他也知道肯定有一些人正在对着宴会厅里的东西施展召唤咒，说不定还会更改口音反复尝试。不等他人提出质疑，沈星极继续说：“当然，召物咒需要的魔力非常少量，它的三千分之一就更少了。如果不借助工具，人体几乎感应不到如此微量的魔极数量的差异。但这并不能当作差异是不存在的。”

坎贝尔大公笑着说：“这并不能掩盖您的智慧，我还是觉得你的发现非常伟大。”她仍是那副笑语盈盈的样子，侧过身却目光冷冷地扫视了一周，显然是在警告他人，不允许他们对沈星极提出质疑。一如斯莱瑟所料，女大公果然是在无脑维护沈星极。

但这真的是“无脑”吗？也许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

然而新月会的副会长丝毫不受女大公的威胁，他盯着沈星极画的那两张口腔气流模拟图，语气严肃地问：“工具？是什么样的工具呢？能不能现场给我演示一下？”

沈星极还没有觉得怎么样，坎贝尔大公就先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和其他贵族魔法师一样，她对于革新派有着偏见，认为副会长之所以这么寻根究底是不想承认“雅言”的重要性。呵，平民魔法师永远无法理解贵族的坚持，我们拥有的一切都自有传承，语言也是如此，岂是你们那种与卜拉混杂过的口音可以比的？

但沈星极却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他甚至看新月会的这位副会长还挺亲切的。

这位副会长似乎还在新月魔法学校中担任教授，他确实有着自己的政治立场，但他也有着学者的追求。沈星极非常理解他心里那种想要看到真实实验结果的迫切。

沈星极从管家手中接过一张新的空白纸说：“我很抱歉，不过我手头暂时没有这样的工具。它们都留在了我的家乡。但我可以在纸上给你做一些更深层次的讲解。”

他把纸张铺在桌子上，画了一个人体的平面剖析图。

画的时候，沈星极不免在心里庆幸，这个时空因为有魔法的存在，魔法师们显然都拥有了一定的医学知识，他画个人体图还不至于被他们当成是邪恶异端抓起来。

沈星极一边画一边说：“众所周知魔力蕴藏在血液中，血液是魔力存在的基础。因此魔力循环和血液循环脱不开关系。血液循环包括体循环和肺循环，我们今天主要讲体循环……在释放召唤咒的时候，魔力在体内的最佳运转路径应该是这样的……”

管家及时递上了一只彩笔，沈星极用彩笔做好了标注。

“发不发那个半卷舌音，它直接关系到了口腔内的气流变化，而这种变化会带动体内的器官变化，虽然是非常轻微的，但变化确实存在，最终影响到魔力循环。”沈星极侃侃而谈，“你们可以感受一下，在施展召唤咒时，消耗魔力越少的，他体内的魔力循环越接近我画出来的这个最佳路径。消耗魔力越多的，则越偏离这个路径。”

副会长闻言立刻召唤了远处的一串晶莹透亮的葡萄，但整个魔法从释放到生效再到结束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副会长并没能感知到体内的那种循环。这也很正常，要是魔法师在释放魔法时可以轻松察觉到自己的魔力循环路径，那这个理论哪里还能等着沈星极来发现啊，早有被一些魔法师发现了！魔法师里头也是有研究狂存在的啊！

正因为它非常隐晦，就像空气那样明明无处不在却极容易被人忽视，所以在星际时空中，沈星极是借助各类高精度仪器和斯莱瑟的配合才终于研究出相关成果的。

副会长并没有放弃，他又试着召唤了一枚苹果、一杯香槟、一盘甜点。

额，还是没什么感觉。

副会长不由地盯上了宴会厅门口那个装饰性的大花瓶。花瓶大约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是个很有分量的东西。如果召唤这个大花瓶，消耗的魔力肯定会多一点，是不是能够体会到一点那个魔力循环的存在呢？沈星极笑着阻止他：“当你们还不能很好地掌握魔力循环的概念时，就先从血液循环开始，你想象一下，你身体内的血液从这个方向出发，经由这几个关键的点，最终形成魔法释放出来……就这么想象着。”

血液循环当然不会随着人的主观意识发生改变。主管意识能引导、约束和管理的只有魔力。沈星极让魔法师们用血液作为想象主题，是为了让他们有一个更直观的概念。事实上，当他们顺着沈星极的说法去做，真正发生变化的会是血液中的魔力。

副会长表情严肃地点点头，继续召唤远处的食物。

在副会长沉迷于感知魔力循环时，坎贝尔大公已经默认沈星极说出来的东西都是可信的了。这位女大公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有时当我们施展一些复杂的魔法，有些人天赋卓绝，比如说我的堂弟，他消耗的魔力相对来说比较少。有些人勉勉强强释放了那个魔法，却消耗了体内大半的魔力。这是不是就和魔力循环有关？”

沈星极点点头：“如果不存在别的变量的话，那就是和魔力循环有关。”

尽管沈星极说的这些东西是魔法师们闻所未闻的，但女大公是个做戏的高手，她看得出来沈星极非常自信，如果他的心里没有一套完整的理论，他不会如此自信。坎贝尔大公沉吟片刻，问：“我能否有这个荣幸请你为我演示下隐身咒的魔力循环？”

“当然可以。”沈星极不假思索地说，“但隐身咒的魔力循环要复杂很多。”

在这个没有热量扫描仪的时空中，隐身咒是一个非常实用的咒语，在很多场景下都能用得到。它算是一个比较有难度的魔法，尤其是长时间的隐身魔法，那非常消耗魔力。沈星极曾经和斯莱瑟一起待在他们的私人实验室里把各种常用、不常用的咒语都玩了个遍。他记忆力出众，曾经既然做过隐身咒的魔力循环图，现在自然能把它画出来。不过，隐身咒的魔力循环确实复杂，就算沈星极速度很快，也要画上很久。

新月会的副会长站在沈星极左边，坎贝尔大公站在右边，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星极笔下的内容。不远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过来。尽管宴会厅中的食物很美味，各种布置也很有品味，尽管大家还在好奇斯莱瑟那重置契约的能力，好奇他和长老会副会长的私密谈话，但在这个时候，沈星极笔下的内容成了他们最关心的东西！

当斯莱瑟和长老会副会长结束对话，双方看似愉快地就一些事情达成了共识，从临时的会客室内走出来时，他们注意到了这奇特的一幕：沈星极站在宴会厅非常偏左的一处长桌前，却仿佛成了整个宴会厅的中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长老会的副会长不知前因，但想起那枚能代表斯莱瑟家主夫人的亚尼拉，又看在场的诸多贵族，他们看向沈星极的眼中并无轻视，他低声恭维道：“你的这位新朋友，他真是招人喜欢。你这一次的交友眼光似乎格外优秀。”世人眼中的斯莱瑟的上一个朋友还是革新派的希望之星，这是捧了沈星极还不够，还得踩革新派一脚才行。

“他确实招人喜欢，这一点无需你来说明。”斯莱瑟神色淡淡地说。

贵族们常常不会把话说得太直白。见斯莱瑟似乎有些不高兴了，长老会的这位副会长立刻在心里把沈星极的重要性又提了一个等级。斯莱瑟是什么意思呢？他是因为副会长夸了沈星极而不高兴的吗？他是吃醋吗？怎么可能！斯莱瑟哪有这么幼稚！

斯莱瑟的意思分明是：在我面前，你们没有资格评判他。你可以真心实意地欣赏他、赞美他、肯定他，但是我不允许你们假借欣赏、赞美、肯定的名义做试探之举。

斯莱瑟快一步走到了沈星极面前。所过之处，众人无声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看了会沈星极那个才将将完成一半的图纸，斯莱瑟笑着问：“隐身咒的魔力循环图？”

这一刻，新月会的副会长和坎贝尔大公两人，第一次极有默契地在心里闪过了同一个念头：是真的！最佳魔力循环路径是真的！斯莱瑟肯定已经掌握了相关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