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卸去力道的足球高高弹起，落在无人之处。

两个女生这时才惊觉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发出惊叫，慌忙站起身。

小夕下盘相当稳，即使被那一下砸得晃了晃，但平衡没崩，还能沉着地将腿收回来。

不过脚踝上那一片火辣辣地疼，她一时判断不出伤势，没敢用力踩实。

两个女生一人扶着她一边手，连声问她怎么样。

此时谢文浩和孟弘也跑过来了。谢文浩还抓着那条小毯子，随手叠叠就放到地上，嘴里说道：“坐下坐下，先坐下！伤脚别用力！”

小夕在女生们的搀扶下坐好，还笑着安抚几人：“没事，别这么紧张。”

众人这才顾得上细看她的伤。

左脚踝上方一片擦伤，薄款的光腿神器都被磨破个大洞，伤口还浸出些血，视觉效果有点冲击。

不过刚才那阵强烈疼痛过去，小夕倒是感觉还好：“就是擦伤，清理伤口上点药，没几天就能好。”

一边说，她一边接过女生递的纸巾，想弯身去擦血。

旁边却突然响起急切的阻止声：“别碰！球速快，那一下有可能影响到骨头，这位置还可能伤到脚踝，得去看医生！”

阶梯上众人转头一看，才发现D理工的学生们都跑到了阶梯前。刚才说话的人戴着队长袖标，而且巧合的是，他还是周二在商场和小夕搭讪要微信的家伙。

那队长做势要上阶梯：“我先背你去医务室……”

就在这瞬间，一只手重重拍上他肩膀，将他按在原地。

同时，周旭的声音响起：“还轮不到你。”

他声音冷冰冰的，脸色也阴得厉害。本来D理工那边的队员想呛声，被他一眼扫过，也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

周旭跨步上台阶，蹲在小夕身旁看看她的伤，问：“现在什么感觉？”

小夕：“疼得不厉害，应该没伤到骨头。”

周旭点个头，半侧回身看向自家球队里没上场的替补们：“谁去找辆单车来。”

立刻有好几个举手，甚至有个人叫着“我去，我跑得快”，直接跑走了。

周旭站起身，又转向D理工那边，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刚才是谁是踢的球。”

D理工一片人噤若寒蝉。

人在他们中间，他们肯定知道是谁，但现在气氛有些微妙，就没人敢说。

那边的教练试图打圆场：“这是个意外，我们回去会查清楚的。现在重要的是这位同学的伤，医药费方面……”

周旭打断他：“什么意外，你们D理工还有比完赛就向四周随机抽射的传统吗！”

那个教练：“……”

周旭刀一般的目光扫过那堆人：“怎么，敢做不敢认？”

D理工的人缩着脖了，相互看看。

周旭冷笑一下：“操场边上这么多人，你们不会以为没一个人看见吧？我马上让广播室放广播，征集线索，你们就看看有没有这么好运。”

他话音刚落，孟弘就在人群外高声喊：“都用不着广播，这里就有目击者，还拍到视频了！”

孟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的，现在带着个男生一同回来，左手举着在播放视频的手机，右手往D理工的人群里一指：“是他！”

众人顺着看过去，正是上半场把D传队员铲伤的那个人。

跟来的男生还补充：“我看得很清楚，他一直在看我们球队，见周学长对着这边挥手，才带球到场边。我还以为他要收球，谁知道他竟然把球往这边踢！”

刚才周旭的确向小夕他们挥过手，没想到这竟然成了导火索。

D传的学生们立刻七嘴八舌地声讨。

“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是想报复旭哥吧！”

“好可怕啊这种人！”

有目击者，甚至还有视频，D理工无可辩驳。那个踢球的白着脸垂着头，抿着嘴巴一声不吭。

周旭直接看向D理工的教练：“贵校准备怎么处理？”

D理工教练为难地道：“这个，得看这位同学的伤势，还要回去开会讨论……”

周旭又看向D传这边：“如果是我们的队员做出这种行为，会怎么处理？”

D传教练正犹豫着怎么说，足球队长却没那么多顾虑，直接道：“学校记不记过得看伤势。但这种队员，我们球队肯定不会再留。”

周旭再去看D理工。

D理工教练很头疼：“这个……”

周旭指指陪坐在小夕身边的女生：“刚才球是正对这位同学飞过来，如果没被拦住，就会砸到她脸上，她还戴着眼镜。”

想想那后果，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周旭：“这种情绪不稳定的人，你们球队还要保？那我只能往上面主管部门反应，场外蓄意伤人，球队包庇……”

他话还没说完，D理工的队长就先说道：“我会让他退队。”

周旭定定地看他几秒，才回：“我会留意贵校情况。如果在明年的D市大学生运动会足球赛上见到他，我不会再留情。”

说完又记下对面教练的电话，方便后续交涉。

这时，刚才去找单车的队员骑着车过来，众人纷纷让开路。

周旭对两个舍友说：“我带小夕去医务室，东西麻烦你们帮拿一下。”

谢文浩和孟弘自然是满口答应。

周旭一弯身，稳稳抱起小夕，小心地侧身跨下阶梯，让她坐到单车后座上。接着便坐上座椅，对众人略点个头，将车骑走。

小夕笑着轻拍一下他的背：“好威风啊，旭哥。”

周旭：“估计够不上记过，只能逼他退队而已，便宜他了。”

他的声音总算不再冰冷，却有些闷闷的。

小夕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幸好没伤到那个女生。”

单车骑到医务室楼前，周旭又抱着小夕进去。

值班校医仔细地给小夕做过检查，确定没伤到筋骨，不需要去医院，只要处理好伤口就行。

最后给了点外用药，叮嘱一句：“三天内不要让伤口碰水，避免感染。如果发烧，要去医院看。”

既然没有伤筋动骨，那小夕也敢用力了，不用周旭再抱，只让他扶着往外走。

两人离开医务室，刚好孟弘和谢文浩来到，身后跟着先前的两个女生。

女生们确定小夕没事，又郑重道过谢，才离开。

周旭把小夕的书包放进车筐，对舍友们说：“我送她回去。”

谢文浩：“去吧去吧，慢点骑，到校门口打个车。”

孟弘：“小夕同学，等你伤好了，下回过来再一起吃饭。”

小夕笑着挥挥手：“好啊，下回见。”

*

车倒是不用打，周旭直接把共享单车骑到苏晚川住的小区。

他扶着苏晚川进门，顾不上换鞋就问：“去床上躺着？”

苏晚川抬手取了假发，嫌弃地说：“在操场那沾一身尘土，去什么床上，坐沙发。”

周旭扶他过去坐好，苏晚川弯身脱鞋，左腿一抬，曲膝踩到沙发上。

伤口已经处理过，虽然面积有点大，不过伤得不深。

周旭把药放在茶几上，嘴里念叨着让苏晚川忌忌口，伤没好前吃得清淡点，别吃煎的炸的烧烤的。

苏晚川一只耳进一只耳出，垂眼看着被校医剪开一圈的光腿神器。

周旭回身，见他像是在出神，轻拍他肩膀一下：“听到没有？”

“听到了，吃清淡点。”苏晚川下巴搭在膝盖上，侧头看他，“我桌子抽屉里有剪刀，去帮我拿过来。得把这袜子剪了，太紧身，有伤不好脱。”

周旭瞥过去一眼，忍不住说：“你要是穿裤子，说不定都不会伤到这程度。”

刚才伤口里还卡着袜子的纤维，校医清理都颇费功夫。

周旭进卧室一趟，很快拿来剪刀。却没给苏晚川，而是直接坐下来，将他小腿抬到自己大腿上，小心地从袜子破洞横向剪了一圈。

苏晚川摸下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内心又忍不住高兴。

周旭剪完，看看伤口上方依旧紧裹着小腿的薄袜子，抬头问：“反正这双袜子也废了，直接纵向剪开？”

苏晚川：“我就是这意思。”

周旭重新低下头，左手将袜子提起一点，右手的剪刀小心地穿过去，慢慢往上剪。

他左手有三指似搭似压地按在苏晚川小腿面，随着剪刀经过缓缓上移。

苏晚川只觉周旭手指上仿佛带着电，哪怕隔着袜子，都带起一阵阵酥麻。他藏在身后的拳头时不时紧握一下，才能克制着不露出异样。

剪刀来到膝盖，周旭头也没抬：“裙子拉上去。”

苏晚川捏住裙子，稍稍往上拉一些。

扑嗵。扑嗵。

苏晚川耳里开始响起不规律的心跳声。

两人挨得挺近，他甚至担心会不会被周旭听到。

周旭的手指关节跟着越过膝盖，继续随着剪刀在大腿面往上滑。

触感很轻微，却不容忽视。

这次，苏晚川的大脑没管得住腿部肌肉群，明显颤了下。

周旭抬头看他：“冷？”

苏晚川感觉耳朵开始发烫了，但还是在一片乱糟糟的心跳声中，尽量发出镇定的声音：“有点痒。”

“忍一下。”周旭低头继续剪。

剪刀推进到膝盖上十厘米，被裙子拦住。

苏晚川：“剩下的我自己剪就好。”

周旭奇怪地看他：“都没多少了，你把裙子撩腰上，我直接给你剪完。”

苏晚川一时无言——还撩腰上，现在裙子都快遮不住了！

不过，竹马多年，他自然很明白怎么让周旭主动放弃。

苏晚川冲周旭眨下眼，切换到女声：“原来旭哥想撩我裙子啊～”

周旭：“……”

他收了剪刀直起身，还顺手在苏晚川腿面不轻不重地拍一下。

“谁要撩男人的裙子！”

苏晚川坏笑，再把声音换回来：“真不撩？给你机会了啊，是你不珍惜。”

周旭把剪刀拍在茶几上：“行，你要自己剪就自己剪。”

苏晚川缩下腿，轻踢他：“你起来，碍事。”

周旭啧一声，起身去厨房洗手。再回来却见苏晚川几乎没动，笑他：“自己又懒得动，伺候你还不乐意。”

苏晚川仰头看过来：“是是，旭哥伺候得可好了。今晚想吃什么，鲍鱼龙虾随便点，我买单。”

周旭抬手虚点他一下，转开话题：“家里有没有纱布和保鲜膜，你这几天洗澡得把伤口裹一裹。”

苏晚川现在脑子不太能转，懒懒地回：“好像没有……等会儿叫个跑腿买了送来。”

“小区大门外就有小超市和药店，应该有卖。我下去买吧，顺便把晚饭一起买了。”

“感恩！”

周旭出了门。

苏晚川半躺在双人沙发上，垂眼看看自己线条优美的腿，长叹口气。

“唉，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