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苏晚川和时非最后彩排一遍全曲。结束之后，苏晚川去操场训练，时非也要去操场找盛严，和他一道走。

即使临近期中考试，下午的篮球场区依旧很热闹。远远望去，每块球场里都有人，就没有空的地方。

苏晚川提前收到自己球队用的场地编号，直接往那边走。时非要去网球场区，穿过篮球场正顺路。

两人并排走着，时不时就能感受到看过来的目光。

时非小声说：“周旭现在天天来球场给你送水，接你回宿舍，群里都要嗑疯了，开始幻想你们是不是搞真的。”

苏晚川笑笑：“我倒是想搞真的。”

时非冲他挤眼睛：“他都不介意吃你吃过的，我看他是有点弯不自知。你瞧我家，连我亲爹都不肯吃我剩的。”

苏晚川却笑得无奈：“可我们从小就这样，这只是他的习惯。”

时非：“啊？”

苏晚川：“我比较挑嘴，又经常眼大肚小，吃东西总是这剩一点那剩一点。后来周旭就习惯最后包圆，免得浪费。”

时非一阵无语：“我不减重，你不用给我塞狗粮帮我节食，谢谢……什么狗男男！都这样了，你们还不赶紧结婚！”

苏晚川摊下手。

时非颇感头疼：“你们这种十几年的老夫老夫，想让他打破固有认知，实在不太容易。你要不还是打直球？”

苏晚川叹气：“那就有可能连兄弟都当不成了。”

时非不解：“可是，等他猜出来，万一他真的铁直，拒绝了你，你们还能继续当兄弟？”

苏晚川看着前方没说话。

时非默默地陪着他走。

好一会儿后，苏晚川才低声说：“以周旭的性格，我不明说，他就不会明着拒绝，只会给我暗示。当然，之后肯定没办法保持现在这样，但只要话没说破，总还能维持面上的交情，不至于形同陌路。”

时非转头看看苏晚川，伸手拍拍他肩膀。

苏晚川牵起嘴角：“没事，哪种结果我都有心理准备。这世界上，最强求不来的就是感情。”

他看得这么透彻，时非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能打气道：“先别想结果，努力过才不会后悔。今晚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期待吧。”

苏晚川刚想回话，心头突然蹿起强烈的危机感，身体猛地紧绷。

同一时刻，有个影子在他眼角余光中迅速放大。

苏晚川拦住时非，自己也飞快侧身滑步。

下一秒，一颗篮球几乎擦着他鼻尖掠过，带起的风都吹得他刘海飘扬。

时非瞬间炸毛，转头就冲着球砸来的方向高声骂：“会不会打球！眼瞎的吗！”

那边似乎也没想到会出这事，不少人脸上都是惊讶之色。

时非气愤不已：“谁砸的！可别孬得不敢认啊！”

众人这才回过神，目光都看向一处。砸球的人没有不认，做出讨饶的姿势说“对不起”，又叫旁边学弟来捡球。

看起来只是意外，他们没受伤，对方也道歉了，不好再咄咄逼人。时非只得暗自运运气，压下怒火，沉着脸斥道：“小心着点！”

看那个学弟怂怂地跑过来捡球，他又顺口问：“你们哪个系的？”

学弟小心翼翼地回答：“gg学院……”

时非哼一声，没再理人，和苏晚川一起快步走了。

*

这天晚上，周旭把苏晚川接回宿舍的时候，三个舍友正好打饭回来。

苏晚川笑得温和，寒暄道：“这么早吃饭，一会儿去看迎新晚会？”

新闻传播学院和播音主持学院一样，都在今晚办。

三人却摇摇头，孟弘作为代表说：“就是想早点去自习。我们没旭哥那么好的脑子啊，期中考还是要抱抱佛脚才行。”

周旭催道：“赶紧洗澡，你不是得提前过去试音响。”

苏晚川：“来得及。我等下就去，试过音响再吃饭。”

“一定要记得吃饭啊……算了，我还是把闹钟调好，到时提醒你。你把晚饭拍给我看，别想糊弄。”一边说，周旭一边摸出手机。

“知道了，周老妈子。”苏晚川笑着应，又补充，“哦对了，今晚我们请了拍摄团队。你人到就行，不用带相机。”

周旭挥挥手，示意明白。等设置好闹钟，他一抬头，发现三个舍友都兴致盎然地盯着自己。

“有事？”

三人齐声：“周老妈子。”

周旭伸手挨个虚点：“叫一声妈，年底就要给一份孝敬。”

三人哈哈大笑。

周旭送走苏晚川，自己吃过饭，先去新闻传播学院用的礼堂看看情况。

迎新晚会由学院学生会主办，核心成员是大一大二的学生。不过周旭是个操心的命，一到那就给学弟学妹们帮起忙，直到晚会顺利开始，才得以脱身离开。

附近没有单车停放点，周旭一边快步往播音主持学院用的礼堂走，一边摸出手机点开微信。

先前他只顾得上提醒苏晚川吃饭，确认苏晚川发来照片，就没再多看。现在才注意到后面还有新消息，是节目临时调整，苏晚川会提前上台。

周旭瞥一眼时间，心中暗叫声糟，连忙发条语音说“我马上到”，脚下改成跑步。

途中收到苏晚川回复：“我在化妆，梁璇出去东侧门接你，别进大门。”

周旭一路跑到那座礼堂东侧门。等在门外的梁璇看到，赶紧迎上来：“还好还好，赶上了！”

两人从侧门进去，礼堂里人很多，后排和两侧都有不少人站着。梁璇领着周旭走到前排的预留位，就匆忙返回后台去。

位置在边上，原本坐着人，见到周旭便往里挪了个位。

礼堂里只有舞台上有光，观众席挺暗。周旭坐下来才发现，让位那人是盛严，膝头还放着一大束花。

周旭对他点下头，目光忍不住在花上停留下。

盛严稍稍向周旭靠过来，低声说：“等会儿时非给苏晚川伴舞。”

周旭有点吃惊，他先前没听说。不过这样一来，盛严拿着花坐在这里，也就说得通了。

他和盛严寒暄：“准备给时非送花啊。”

盛严却摇下头：“不是，是时非要送给苏晚川，让我等下帮他拿到后台去。”

周旭微愣，又去看那花：“送……玫瑰？”

盛严低下头，调整一下花束：“黄玫瑰，送给朋友的。”

周旭：“哦……”

身为一个纯正直男，他对送花的了解仅限于情人节的红玫瑰。

两人不多熟，寒暄几句便继续看节目。

盛严却是心不在焉，悄悄瞥了周旭两三次，感觉相当头疼。

时非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骗周旭给苏晚川送花。可这要怎么骗？一会儿去后台的路上，假装突然肚子疼，把花塞给周旭就跑？

两个节目后，终于到苏晚川的独唱，主持人报出歌名——《梦中说爱你》。

周旭仔细想了一圈，确定是自己没听过的歌。

苏晚川一直瞒着他，原来是要唱首情歌。说起来，这还是苏晚川第一次在舞台上唱情歌。

舞台幕布拉起，一道聚光打下，照出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的青年。

苏晚川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稍长的头发柔顺地垂下，在强光里显得干净又出尘。

他微垂着头，右手拨动琴弦，纯厚而细腻的吉他声响起。

随着一小段前奏，他身后亮起几盏微弱的底灯，舞者在一块薄纱后缓缓起舞，留下不甚清晰的剪影。

苏晚川抬起头，露出俊美的脸。

周旭顿觉心头一跳。

现场看舞台，即使是前排，也看不得多清楚。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苏晚川看到了自己。

苏晚川开始唱歌。

第一句唱出，观众席便响起一片呼喊声，不过很快又静下去。

带有沙质感的嗓音响彻礼堂，在吉他伴奏下，娓娓唱出一个美梦。

这是首讲述暗恋的歌，但并不伤感。“我”在梦中向暗恋的“他”表白，两人情投意合，谈上一段甜蜜的恋爱。

歌曲最后，“我”醒过来，却也从梦中得到勇气，即将奔向“他”述说爱意。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旭才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露出笑，心里暖洋洋的，甚至还有点想谈恋爱的冲动。

而且，他感觉苏晚川又在看自己。

底灯暗下，舞者的身影融入黑暗，台上只余一道聚光，台下许多人在叫安可。

苏晚川抱着吉他下了高脚凳，弯身鞠躬。

观众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苏晚川直起身，刚想转身下台，动作却突然顿住。

下一刻，观众席里的喧哗声再次高涨，还夹杂着不少尖叫和口哨。

尚且不明所以的观众纷纷四下张望，很快发现——有个人抱着一大束红玫瑰，正在从中央走道走向舞台。

气氛愈发热烈，连主持人都笑着说：“苏学长唱得太好了，有观众要给他献花，我们耐心等一等。”

周旭却是皱起眉头。光线暗，他看不清楚中间那人，但从身形辨认，很像那个表演系的吴梓乐。

吴梓乐追苏晚川追得全校皆知，这种场合下的献花，就如同当众表白，苏晚川还没法不收。

周旭脑子急转，想着该怎么帮苏晚川解围……灵光一闪，他看向盛严膝头那束花，又看向盛严。

“这花，能不能转让给我？”

盛严求之不得！他一看到那个要献花的人，就立刻想到怂恿周旭也上去献，不料周旭还主动开口了。

“拿去用拿去用，反正都是要送给苏晚川。”盛严忙不迭地把花束塞到周旭怀里，“不用担心，时非不会介意的！”

周旭立刻抱着花束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