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宫以檀最讨厌的地方,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宫以檀生理不适,隐隐作呕。
她猛地睁开眼,环视周围,一间普通至极的病房,甚至还和其他病人合住,这是宫以檀从未有过的体验。
身旁无人,脑袋已经被好好的包扎,手背上还扎着针,宫以檀看了眼药瓶上的药剂,简单的抗生素治疗,消炎用的。
她起身下床,将手上的针拔掉,无视手背上流出的血珠,穿好鞋准备走出病房。
一个热心肠的大妈看到宫以檀的举动,惊道:“哎呦,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啊?吊瓶还没打完,怎么能拔针啊?手背都流血了!”
“快,快,安丰,”大妈拍了一下旁边的男人,“按下铃,快把护士叫来。”
叫安丰的男人刚要按铃,宫以檀淡淡道:“不用,谢谢。”
安丰顿了顿,看着宫以檀头上的纱布:“我听说你是因为车祸进来的,你的朋友和家人出去给你缴费了,你在这里等一下她们吧。”
“针不能那么粗鲁的拔掉,让护士给你重新看看吧?”
宫以檀抬眸,直视安丰,眉目冰冷:“我说了不用,谢谢。”
安丰被她那双冷冽的黑眸吓住,眼前的女人虽然脸色看起来苍白倦颓,虚弱无比,但整个人的气质和眼神给人一种刁钻的凌厉和威严,压迫感十足。
大妈却跟看不见宫以檀眼中的冷意,一把抓住宫以檀的手臂,强拉硬拽的给她拉到刚才的病床上,直接扯脖子喊道:“护士啊!有病人不听话啊——”
宫以檀瞪大充满茫然的双眼:“....”
她想起身,但力气远远抵抗不住眼前用力压制她的大妈,面对这样的人,宫以檀也不好意思用武力来对抗,不然大妈这两只胳膊都得废掉。
安丰也被自己母亲的操作弄得一脸懵,他回过神,忙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呀?别把人给弄伤了!”
大妈感觉到宫以檀的挣扎,又加了一些力气控制他:“现在的小孩都叛逆不听话,都受伤了还往外跑,你家长去给你交钱开药,你乖乖的在这里等她们回来,不许跑。”
宫以檀挣扎不过,冷笑一声:“这位阿姨,我今年刚过29岁的生日,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已经不是小孩了。”
“29?”大妈凑近,“看着不像啊?你不是忽悠我呢吧?”
宫以檀被她吓了一跳,歪头躲过大妈毫无遮掩的打量目光:“女人的年纪对外人说的时候向来都是报低不报高的。”
大妈理解:“29怎么了?29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你跟我孩子同岁,不听话就得好好管一下,你在这里待着,等你家长回来。”
“家长?”宫以檀眼底不见一丝光,讥诮一笑,“我父母早亡,阿姨说的家长是谁啊?”
大妈怔住,脸上闪过一丝无措和愧疚,她松开手,不好意思道:“孩子,是..是阿姨说错话了,阿姨对不住你。”
安丰上前来,拉住他妈,跟宫以檀道歉:“不好意思,我妈就是热心肠,见你受了伤还要离开医院,便想着让你留下治病,给你带来困扰,真是不好意思。”
宫以檀起身,揉了揉手腕,淡淡道:“没事,我理解阿姨的无心之过,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大妈还想说什么,被安丰拉住:“算了,别去打扰人家的事。”
宫以檀刚出病房门口,看着突然堵在她面前的小老太太,眉头微蹙:“麻烦让一下,谢谢。”
“你要去哪里?”冯美娟刚交完钱回到病房,就看见救命恩人跑了出来,手背上还有残留的血迹。
大妈以为冯美娟认识宫以檀,立马告状:“你家孩子自己拔了针,想跑!”
“吴琴琴,你快闭嘴!”安丰立马捂住自己妈妈的嘴巴,连忙和宫以檀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冯美娟一听,直接上手,一把搂住宫以檀的腰,一把箍住宫以檀抵抗的手,强行的把宫以檀又给压回了病床。
宫以檀:“...”
颇有总一种“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的既视感。
宫以檀看着面前生龙活虎的冯美娟,无奈叹气,故作不识:“请问您是...?”
冯美娟双眼亮晶晶:“救命恩人,我叫冯美娟,是你用车把黑车撞开,救了我一命,要不然今天我就被黑车给撞了。”
“你还记得吗?”她看了眼宫以檀头上的纱布,“就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宫以檀道:“我记得,但..”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冯美娟抓住她的手,“你能松开我吗?”
“不行,”冯美娟严词拒绝,“我松开你会跑。”
她直接按了床头的呼叫铃,“你怎么还把针拔了,不疼啊?”
宫以檀已经没什么耐心跟这些人纠缠,她用力起身,结果再次被冯美娟给压了回去。
宫以檀:“??”
现在阿姨奶奶力气都这么大的吗?
“听话!”冯美娟感受到宫以檀的抵抗,“你生病了,得让医生好好给你治疗,这样才能好得快。”
宫以檀疲惫道:“我没事,不用住院。”
冯美娟说:“你头都磕破了,流了老多血。”
“只是流血,没有生命危险,”宫以檀扭动手腕,双指夹住针头,“请松开,不然我就...”
“这是怎么了?”今樾跑进来,一脸纳闷的看着自己外婆将宫以檀给压在床上,“外婆,你干嘛呢?快起来!”
冯美娟告状:“她要跑!”
吴琴琴大妈奋勇相告:“对,这孩子拔针要跑!”
宫以檀偏头过去,不与今樾对视,将针头捏在手心。
今樾眨眨眼纳闷道:“谁要..要跑?”
她站在床边,看着宫以檀惨白的侧脸,头发凌乱的散落,让她多了几分脆弱感,“宫学姐,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我给你叫医生来看看?”
今樾看向冯美娟:“外婆你先起来,别压坏宫学姐,她还受着伤呐。”
“哎呀,我这不是怕她跑嘛,”冯美娟眼睛一转,拉过今樾,“你来压住她。”
宫以檀:“....”
宫以檀忙道:“不用,我不跑了!”
今樾尴尬一笑,摆手道:“宫学姐,你别怕,我..我不会压你的。”
宫以檀深吸一口气:“嗯。”
今樾看着宫以檀手背上针眼,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她眉头微蹙:“宫学姐,这个针是消炎药,得打完,这样有助于你的伤口恢复。”
宫以檀垂眸:“我有事要离开,我家里有专门的医生,到时候我会安排医生给我治疗的。”
冯美娟惊讶道:“哦吼,还有专门的医生,好厉害哦。”
今樾解释说:“宫学姐是我们A大的优秀毕业生,也是A市宫集团的总裁,特别厉害的。”
冯美娟想了想:“哦,我知道这家企业,好像咱们小区旁边那个新建的“Gong”商场就是宫集团出资建造的,马上就要开业了呐。”
“唉,你要这么说?”吴琴琴凑过来,“我家附近也有个“Gong”商场,是不是也是这个孩子的公司啊?”
安丰无奈的拉回自己老母:“妈,你就别过去凑热闹了。”
“我凑什么热闹,你不是已经辞职,还投了简历给这个叫什么宫集团的公司嘛?”吴琴琴指着今樾,“刚才这孩子说她是这个公司的老总,你赶紧过去表现一下自己。”
安丰:“...”
安丰异常羞愧,跟宫以檀道歉几句,立刻拉着吴琴琴离开病房。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许多,别的病床上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偷瞄过来。
宫以檀脸色不太好,语气虚弱:“今..今樾,谢谢你们把我带到医院,只是我还有点事要办,得立马离开。”
“我家里有医生,你们不用担心。”
今樾看着宫以檀,迟疑道:“那好吧,我就不耽误宫学姐办重要的事情。”
她无视冯美娟不赞同的眼神,将手中的药递过去,“这是医生开的药,怎么服用上面写的很清楚。”
宫以檀接过:“谢谢。”
今樾看向冯美娟:“一会你先打车回家,我送宫学姐回去。”
宫以檀震惊:“??”
冯美娟见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行吧,你路上多照顾人家。”
“我会的,”今樾走到宫以檀身边,伸出手,“宫学姐,你身体受了很大的撞击,肯定哪哪都痛,我扶着你吧。”
宫以檀抓紧被褥,稳定情绪:“不用,你不用送我回去,我可以自己打车走。”
今樾看着她:“宫学姐,我知道你很厉害,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你都是我很敬佩的成功人士,但现在你受伤了,还是为了救我外婆而受的伤,我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你不想留在医院,可以,但我要亲自送你回家,否则你还是继续留在医院,接受医生的诊治。”
宫以檀眼神闪了闪,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外婆,不过是无心之举,你不用给自己徒增压力。”
“好,”今樾说,“就算宫学姐不知道那个人是我外婆,但你救人的心是好的,若不是你中途撞开黑车,到时候肯定会有死伤,单凭你一己之力挽救许多人的生命,我也应该对你表达深深的感谢,好好照顾你。”
宫以檀眉头微蹙:“今樾,我真没事。”
“宫学姐?”今樾双手撑着床上,俯身凑近,逼视宫以檀那双老是闪躲的眼眸,语气笃定,不容置疑,“两个选择,要不留下继续治疗,要不我亲自送你回去。”
宫以檀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呼吸骤然停滞,她看到今樾眼中的关怀和担忧,那是她前世可望不可即的情感。
她曾为了让今樾疼惜可怜她,她可以在今樾面前拿着刀划破自己的手臂,结果得到的只是今樾的恐惧和鄙夷。
甚至今樾期待着她可以将自己杀死,这样今樾就自由了。
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疼惜和怜爱,只能在今樾身上继续发泄。
恨她又如何,想她死又如何,今樾还是要在她身下婉转呻/吟,被她掌控一切。
今樾的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拓印上了她宫以檀的记号和气息,不论事后她怎么洗怎么擦都抹不去。
宫以檀移开视线,叹气道:“好吧,你想送就送吧。”
今樾见宫以檀妥协,暗自松了口气:“好。”
天啦撸,她竟然和宫以檀对峙,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今樾上手,一手抓着她的手臂,一手握住她的手,说:“宫学姐,我扶你起..”
“不,不用,”宫以檀立刻甩开她的手,吞了吞喉咙,“抱歉,我不太适应被人..碰。”
今樾尴尬道:“噢,是我的问题,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擅自碰你,不好意思。”
宫以檀握拳,稳住躁动的呼吸,扯了扯嘴角,故作无事:“没事,走吧。”
今樾看着宫以檀背影,回想她第一次见到宫以檀是在半月前的讲座上,A大举办了“优秀校友回归演讲”,公布演讲人选的时候,所有学生都沸腾了,尤其是金融系的学生,因为他们看到了宫集团的总裁—宫以檀。
今樾自然也知道宫以檀的厉害,只是没见过真人,大多都是在各大采访和报纸上见过。
那时她只觉得这位成功人士不仅本事超绝,而且长得还漂亮。
用陈冉的话来说,一个高冷不可攀的御姐。
后来见过真人,今樾只觉得报纸上还是封印了宫以檀的五分风采和气度。
本人身材高挑纤细,皮肤很白,尤其她那一双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有着别样的性感。
面容姣好,优雅又冷静的气质萦绕周身,黑眸深邃清亮,一颦一笑,礼貌有度。
她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的蓝色西装,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自信和魅力,处处都展现着她不俗的品位和秉性。
今樾听完宫以檀的演讲,对她的钦佩难以言喻,宫以檀就像是一颗不倒的青松,永远伫立在高山之巅,俯瞰众生。
可现在,今樾看着她虚弱的背影,曾经藏在挺括西装下的身体竟然如此纤瘦,好似轻轻一推就可以将她推倒。
今樾突然觉得,宫以檀好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强大,她这样的人也可以弱小,也可以妥协,也可以不必坚强,也可以需要个依靠。
今樾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快步跑出病房,挡在宫以檀面前,伸出双手,目光真挚道:“宫学姐,我…我可以碰你吗?”
刹那间,原本安静的楼道忽然灭了灯,周围病房发出各种疑惑不解的声音,有护士高喊解释,说是这一层的电闸跳闸了,修理工已经去推闸了,马上就能恢复光亮。
灯光熄灭的瞬间,今樾看不到眼前人的表情,但她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危险的气息,仿佛是一种野兽的凝视,就像曾经她去的动物园,看到各种凶猛的动物死死盯着喂养员手中的肉。
只待一声令下,它们便可大快朵颐。
“宫...宫学姐?”今樾吞了吞喉咙,艰涩道。
面前传来一声微弱的回应:“嗯?”
“你有没有感觉到...”
话音未落,楼道的灯光瞬间亮起。
今樾感觉眼前覆上一片温热,宫以檀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适应一下再睁眼。”
“啊,哦,谢谢宫学姐。”
“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不知为何,灯一亮,刚才那种让她觉得危险的错觉瞬间消失了,今樾觉得可能是她想得太多。
她微微一笑:“没事,我担心宫学姐怕黑。”
宫以檀收回手:“我不怕黑。”
今樾眼睛适应了光线,看着面前的人神色自然,没有一丝惊惶,还保持着冷静和优雅。
她道:“那就好。”
“走吧。”宫以檀双手插兜,往前走。
“好。”
今樾余光瞥到了地上的血滴,心想这里是医院,血是最常见的,她并未在意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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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以檀:扎针的另一个使用方法。(不要学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