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 左家。
在左子卿的追问之下,楚也将自己十五年来的生活很轻描淡写的简单复述了一遍。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被崔钰和孟婆带到了东域的小小青山镇之中,在那里被取名为楚小狗, 过着平凡安静又普通的生活, 其实现在想想, 如果能这样一直平凡的生活下去也是不错的了。
可即便如今九死一生, 楚也也是不后悔的。
大概不平凡的地方, 也就是楚小狗的死亡,然后,还有她的穿越了吧, 不过之前还好,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 尤其是妖魔化之后, 每当想起楚小狗的死亡,以及自己的穿越都会让楚也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虽然她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 又代表了什么,但她就是有一种感觉, 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
或许其中也还有什么隐情存在着才对。
妖魔为什么要叫她小殿下?她的妖魔之身到底是谁?
那声小殿下,真的是在叫楚小狗吗?
那些似而非的记忆是否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过往?
那些记忆中零零散散的片段和声音又到底在诉说着什么?
楚也不知道。
但她却知道, 当自己决心要踏入御灵师这个世界的时候, 她就已经做好了要面对一切的准备, 不管是好, 还是坏,不管是生, 还是死。
但这些话,那些九死一生的事, 过去的事,楚也并不想太多提及,更何况,这些不好的事,她也不想告诉左子卿。
可即便她不说,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左子卿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可她望着楚也撇开的目光,淡淡的眉眼,犹豫片刻,到底没有在多追问下去。
已经,都没有必要了。
不过说起云妃,楚也瞬间坐起来,整个人都来了精神,眼睛亮亮的;“娘,娘,有跟你说,云妃,她可漂亮了,就像您一样漂亮,她对我可好了,救了我好多次,还教我识字,娘,等之后我找到了她,我带她过来看你。”
那得意扬扬又得瑟的模样一出,左子卿哑然失笑;“你喜欢她。”
楚也瞬间脸都红了,微低下头,指尖挠了挠脸颊,嘿嘿笑。
这么一来,左子卿反倒是对云妃这个人感兴趣了。
“她在哪儿?还在南域吗?”
说起云妃的下落?
楚也脸上的神情收敛起来,眉头也轻轻皱起,摇头;“不知道,我现在,不知道她在哪?她之前还和我一起在火山下的……”
卡塔尔选择她来转生魔种,在此之前,云妃已经先一步被小青带走,随后火海爆发,她就被卡塔尔压迫到了火海之下,然后失去意识化身妖魔,直到现在醒来。
但通过精神链接,楚也能够感应到小青的存在,也能感应到小青的生命力完好无损,只是或许是因为距离过远的缘故,她现在还联系不上小青,所以也无法问出云妃的下落到底如何。
她还是,很担心。
左子卿了然,轻轻揉了揉楚也的头;“别担心,没事的,娘这就派人过去找。”
楚也点了点头。
她知道左子卿是在担心安慰她,楚也打起精神来,转移话题;“对了,娘,崔钰大叔和孟婆姐姐在火海之下的时候,为了保护我被卡塔尔杀了,不过神魂被我救下来了,您看看。”
楚也下意识去摸指尖,却是摸了个空,对了,她的空间戒指……
“在这里。”
眼见她的动作,左子卿立即明白了,从怀中掏出一枚空间戒指来,正是之前楚也戴在手上的那一枚。
她很尊重楚也,也没发生什么担心就乱看之类的狗血情节,就只是单纯的给楚也收了起来而已,虽然在左子卿看来这么大的空间戒指也真就只是个垃圾而已。
接过空间戒指,发现上面的封印完好无损,楚也稍稍松了口气,她倒不是怕里面丢东西,主要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要是左子卿看了,真问,她也实在不好说啥。
但好在,左子卿既没看,也没多问。
楚也接过空间戒指来,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装模作样的就将她放进上古封妖塔之中的生死薄,判官笔,还有孟婆金碗都拿了出来。
孟婆金碗上面布满了裂痕,判官笔也是,就只有生死薄看上去没怎么受损,楚也翻开生死簿的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崔钰和孟婆的名字。
是泛着暗红的黑,看起来颇为吓人。
神魂受损,不管是对于御灵师而言,还是对于妖灵而言都是大忌,左子卿看了看,的确如楚也所言,崔钰和孟婆并没有生命危险,神魂还算完好,但重伤也是在所难免的,而这只能慢慢修养,等差不多之后,就可以重塑肉身。
左子卿合上生死薄,还给楚也道;“放心吧,他们没事,神魂的损伤要慢慢休养,之后我给你拿一些丹药和妖灵,至于重塑肉身的事,就到时候再说吧。”
想要重塑肉身也需要丹药的辅助,这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就是,这倒不是太难,楚也点了点头,虽然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到底还是会担心自己的判断,但左子卿也这么说她就放心了。
将孟婆金碗,判官笔和生死薄收好,再通过空间戒指的掩饰重新放到了上古封妖塔的第三层空间之中,这里的天地灵光极为密集,想必也会对他们的恢复有用。
只是,塔灵……
最后那一下,要不是塔灵为她挡住了,只怕楚也早就死在了卡塔尔的手里,也等不到云妃化身九天玄女出现了。
这次陷入沉睡,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是不是同样需要大量的灵力来助它恢复?!
望着楚也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左子卿合了合眼;“怎么了?”
楚也回过神,挠挠头;“没什么,娘,就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左子卿点了点头,倒是没再细问,虽然她也知道楚也一定有事瞒着她,不过既然楚也不想说,她也就不再细问。
“对了,晓儿,你的那块玉佩还在吧?”
楚也立马就想起了左子卿说的玉佩是什么,通过空间戒指的掩饰,楚也将放在上古封妖塔之中的那枚紫晶玉佩拿了出来,瘫在掌心。
上面的“楚”字活灵活现。
即便相隔了十五年,如今见到,也依然还是会让左子卿神情恍惚,单手拿起那块玉佩,指尖摩擦着上面的“楚”字,眼底神色,复杂又怀念。
半晌后,才展开那玉佩轻轻带在了楚也的脖颈之上。
“这块玉佩,其实总共有两块的,一块是你出生的时候给了你,就是这一块,而另一块,是在情儿的身上。”
“带着吧,不用藏起来,这是你身份的证明。”
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瞬间,楚也所有的血液都仿佛在此时沸腾了起来,霎时间双眼亮起,虽然楚也很想体会这个画面感的到来,但理智告诉她。
她的身份很敏感,这样做,不好。
但这一刻,楚也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反驳左子卿,喉头哽咽着,楚也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那微微耸动着的肩膀还是将她的模样展露无遗。
“我听崔钰大叔和孟婆姐姐说了,在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
忍了忍,楚也还是没忍住问左子卿;“娘,所有人都怪她,那你怪她吗?”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楚长禾,所以楚也便用“她”来代替,但左子卿明白她的意思。
“为什么要怪啊?”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活着吗?我知道她不会这么做的。”
左子卿唇角勾起,轻轻的笑,微敛起的眉眼之间闪动着的光华,让楚也都不由的呆愣住了。
那是,信任。
给予伴侣最大的信任。
即便所有人都在指责,怀疑,唾弃,即便楚长禾从来没有说过一次,也从来没有否认什么,但左子卿依然是信任的着她的。
一如既往,从始至终。
大概,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吧。
楚也想,她和云妃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忽然之间,楚也竟是有些羡慕嫉妒自己的这两个娘亲了。
“娘,崔钰大叔和孟婆姐姐说十二年前的妖魔之潮中,她,嗯,娘亲她失踪了,现在有下落吗?”
左子卿目光一暗,轻轻摇了摇头。
“一点下落都没有?!”楚也紧紧皱起眉眼。
“嗯。”
点了点头,左子卿道;“不过,我知道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中。”
这点楚也是相信的,毕竟作为契约妖灵的崔钰和孟婆都好好的在呢,嗯,虽然现在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不是好好的了吧。
但两者是有差别的,要是楚长禾真的出了事,崔钰和孟婆说不得早就魂飞魄散了。
但,楚长禾到底在哪里呢?
没有人知道。
整整十二年了。
不过提起楚长禾,楚也就忽然想到了记忆中最后的那幅画面,那幅绽放的黑金光影与破碎的鬼术结界。
“娘,我记得好像……”
“嗯,那是她设下的封印阵法,目的就是为了封印你体内的魔气,这你应该清楚,而她,只怕是也将自己的灵力一并封印进去了吧。”
左子卿怔了怔,轻笑;“不过可惜了,也就只有一次而已,也是最大程度上的一次,如今鬼术结界已破,也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说起这个来,左子卿脸色凝重;“晓儿,你的魔体已经苏醒,即便这一次被我打碎,也被最后的封印之力再次重新封印,但他已苏醒却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没了封印结界的压制,你体内的魔气要千万多加注意才行,不能再次失了神智而被他所控制,否则一旦让魔体彻底掌控身体,你就再也无法成为人类了。”
楚也微微沉吟,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不过仿佛想起来了什么,楚也犹犹豫豫着,过了半晌才又道;“对了,娘,我听哪吒说了,现在是在左家对吗?”
“嗯?”
“那你就带我这么回来,会不会给您带来什么麻烦?”
楚也眉头皱的死紧,很是担忧,左子卿轻笑,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不会,别担心,娘有分寸的。”
她早就不是十五年前的左子卿了,修为不足,谁也护不住。
现在的她,已经有能力,也有资格保护自己的女儿。
哪怕所有人都反对。
赤火熊熊,在那瞳孔之中升腾燃烧,霎时间霸道而肆意,楚也咋了咋舌,不由得心里感叹,真是霸气啊。
不过这么一想,她反而对楚长禾的存在更好奇了,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让这般霸气侧漏的左子卿这般深爱。
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楚也眼底涌起了疲惫之色,毕竟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左子卿也住了口,将楚也重新按进床里。
楚也真的乏了,也没有拒绝。
在左子卿离开之后,楚也闭上眼,不过说乏了是乏了,她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没睡着。
怎么说呢?她真的很担心云妃。
毕竟她是个小妖魔,身份不咋的,而云妃呢,竟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想想楚也就头大。
怎么可能睡得着。
通过精神链接无数次联系小青,但都没有准确的联系上,她能不担心吗?
就说万一云妃出了啥事?!
呸呸呸,她这个乌鸦嘴。
楚也连呸了三声,哀叹了口气,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的清晨,当她吃过早饭后习惯性的再一次呼唤时,竟然连接上了。
连、接、上、了!!
“小青哇哈哈哈……”
结果小青比她还要激动,激动的哇哇哭。
“主人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在哪里呢,我们找了你好久好久呜呜……”
在小青断断续续,哭哭唧唧的讲述中,楚也终于明白后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原来自那场意外分开后,她被左子卿带回了中域,而昏迷过去的云妃被小青带走,后来遇上了搜救的南域御灵师,而带到了作为临时基地的天炎谷。
在那里重新遇上了虞红鸳。
此番一战中,虞红鸳因为修为不足,又身份特殊,被虞家强者半路带走了,她本来还想找云妃和楚也来着,可惜她完全没机会。
云妃的外伤倒是不重,但就是精神损伤和神魂亏损极为严重,楚也现在想想,那大概是接收了九天玄女的神魂而导致的吧?
而这次昏迷,云妃也足足过了半个月才醒,而剩下的半个月就是她还在不死心的寻找楚也了。
正是因为小青还在,所以也就证明了楚也还活着的事实,也是云妃托着重伤的身体一直在寻找下去的动力。
可惜,最后她的身子也扛不住了。
昏迷过去之后,伤势加重,然后被虞红鸳带到了中域,准备找丹殿的御灵丹师来看看,故而在今日一早回了中域。
也许是因为距离近了的缘故。
也许是因着自己身体终于恢复了的缘故。
总之,她就这么联系上了小青,得知云妃重伤,楚也瞬间急了,“唰”的从床上跳起来,动作过猛,落地的时候身子一晃,差点没摔倒。
缓了半天才过劲,穿着一身里衣在地上急的团团转,左子卿事先也没给她准备衣衫,楚也在屋里翻翻找找,找到了左子卿的衣服。
有点大,但好在楚也经验丰富,“唰唰”的一顿撕,好好的一件衣衫瞬间被撕成了凌乱美。
行吧,能出门就行吧。
光着脚,楚也抓了抓脑袋,正要转身的时候,忽然间,门外响起了一阵凌乱又鬼鬼祟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