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足道政委不能不关注共产主义以及社会主义理论的发展,也不能不关注理论在实践层面的应用,不过在晦涩以及“反常识”的理论从来不是大多数人关注的要点。尽管理论的复杂性让他头痛,理论联系实践所需要的制度建设更让何足道明白自己的能力实在是不足以构架这样的体制。不过每个人既然生活在物质世界里面,所有的行动都必须接受物质世界的规律。
进军四川需要水陆配合,长江舰队的政委与何足道谈话三天后,就很严肃认真的再次来见何足道,他坦然承认,自己根本无法制定出一个“正确的方案”出来。政委经过反思后,认识到让先头部队承担超出其实力的任务是最大的错误。所以认真的对自己的错误进行分析之后,政委请求何足道就不要拿自己的事情做例子了。
谁都不想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何足道很能理解政委的想法。军委进军四川的军事计划中,扩编后的长江舰队承担着重要的运兵与运送物资的任务。给长江舰队政委承担不了的压力也不是好办法。不过何足道还是拒绝了政委的请求。这种例子现在或许还不够多,不过在未来却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
何足道说道:“我会把这件事的核心矛盾尽量抽出来,所以你就不用太担心。绝不提及任何名字,尽量弱化容易产生联想的具体事实。但是这个案例很典型。”
政委看上去很无奈,何足道心里面很同情,却也没有办法。现实就是如此,“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话说了几千年,但是大部分读过这话的人都是用嘲笑别人的方式来获得自己的满足感,制造“自己有能力,自己比别人强”的虚假想象。这也是“人类行为学研究中心”很多实践指导中的一条。尽管这些指导实在是直面了人类内心的阴暗面,算是挺科学,至少是非常有经验归纳的感受。不过何足道能接受这事实,但是并不喜欢这种事实。
然而不管个人的想法,人民党进军四川的军事行动毫无停顿。历史上只要能够突破几处天险,能够将部队运抵几个要点,四川地方政权的覆灭基本都很迅速。人民党这次并没有以陆路为主,炸毁滟滪堆的行动让奉节地区的各种力量胆战心惊,与工农工农革命军的兵锋接触后立刻投降。炸毁滟滪堆后,工农革命军的水上部队完全可以沿江而上,数千陆战部队登陆之后,重庆也几乎不战而降。
剩下的重要地区则是成都,工农革命军派遣了大量300吨左右的小船将部队运过宜宾到乐山这段水域,随后水陆并进,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成都。有先遣舰队的前期准备工作,夺取四川长江沿岸的几大战略要地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解放山区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可以慢慢来。人民党从六月一日开始,以工农革命军为主,大量雇佣成都地方上的群众,对已经长期没有维护的都江堰进行了紧急修复工作。
千百年来,四川都是用竹筋制成的竹笼中装入大量石头,用这样的材料维修都江堰。古代竹笼结构的堰体在岷江急流冲击之下并不稳固,而且内江河道尽管有排沙机制但仍不能避免淤积。因此需要定期对都江堰进行整修,以使其有效运作。宋朝时,订立了在每年冬春枯水、农闲时断流岁修的制度,称为“穿淘”。岁修时修整堰体,深淘河道。淘滩深度以挖到埋设在滩底的石马为准,堰体高度以与对岸岩壁上的水则相齐为准。
人民党居然要在汛期将至的六月维护都江堰,成都地方上的群众认为人民党未免太莽撞。然而那些烟囱中喷涂着浓烟的钢铁大船运来的机械设备让成都地方上的群众大开眼界。钢板,钢筋,水泥,铁丝,从地方上购买的毛竹加工后制成的竹筋,还有发电机,蒸汽机,卷扬机。雇佣来的群众只是做些辅助工作,工农革命军承担起了最繁重最危险的工作。而这些工作中大部分工作量是由那些不停发出轰鸣的机器来完成的。
到了六月十五日那天,都江堰紧急维修工作完工。新成立的共和国四川省政府主持了开闸防水的仪式。卷扬机将钢板铆接成的水闸缓缓拔起,岷江水滚滚而入,继续浇灌着程度平原上的万亩良田。
七月一日,安澜桥经过钢柱以及钢筋加固,取消了昂贵的过桥费。同时在都江堰上利用飞沙堰的地理条件,用钢柱铁链等物资修建了一座简易的索桥,同样不收取任何过桥费。这一下成都附近的群众立刻就赞美起“新官府”来。
甚至不用专门制定战略,中国历史上也早就记载过如果控制了巴蜀后下一步的扩张战略。那就是汉中。有句成语叫做得陇望蜀,那是曹操讨伐张鲁之后觉得战略上还无法完成进攻巴蜀,所说出的话。然而没多久,刘备就从巴蜀出兵夺取了汉中。夺取汉中之后,就可以从汉中出兵进军“关中”,也就是陕西。
人民党此时已经拥有河南,控制了陕县。逃入山西的段祺瑞不仅控制山西,也一定程度控制着陕西、宁夏等地。对这个最后的敌人,军委现在甚至只用画地图就能指点江山了。
“攻打山西甚至不用走太行八陉,从内蒙一路打过去也是办法。”
“进攻陕西可以从陕县走潼关,而另一路走汉中,两边夹击的话,段祺瑞难顾两端,就是个瓮中捉鳖的局面。”
“这可不是两路,最少也是五路。内蒙、河北、汉中这是三路,河南兵分两路进入山西和陕西。”
段祺瑞如果听到人民党中央革命委员会的讨论,只怕鼻子都能气歪吧。讨论的要点居然是行军而非打仗。军委的同志们也的确是这样考虑的,要是能够确保进军,北洋残部在何处拦截袭击,工农革命军就在哪里击破他们,这是同志们的理所当然的考虑。
陈克对怎么消灭段祺瑞并不是太在意,他考虑的问题更远一些,“西藏,新疆,外蒙。这些地区才是我们面临的最困难挑战。这些地区道路崎岖,补给困难,更牵扯到收回国土的问题。”
地图开疆是很容易的,如果是坐在舒适的会议室中边喝茶边聊天,地图开疆甚至是一种极大的乐事。不过前线的部队就完全不同,西藏的高原气候,恶劣的补给情况,想去新疆就得经过兰州外的戈壁滩。至于外蒙是原先内蒙黄金家族流放罪犯的地方,要是真的气候怡人水草丰美,那地方说什么也不会被当作流放地。至于外兴安岭更靠北的尼布楚等地,比东北的气候更加恶劣。部队的战士们要面对的绝非是一次轻松光荣的行军。
陈克把这些情况向同志们简单的说了一下,因为要收复中国主要地区而兴奋莫名的同志的脸色也都沉静下来。边疆之所以是边疆,因为那些地方的环境与中原相比的确是太恶劣了。
人民党大修铁路,疏通航运,建造船只,通过“难于上青天”的蜀道阻力极小,这样的事实的确让同志们对困难的感受迟钝了不少。
这次北方各大军区的司令员也都赶回来参加会议,柴庆国一开始没有说话,见大家暂时沉默下来,他建议道:“我觉得现在还不如充分利用京张扩展的京绥铁路,先解放内蒙,接着进军外蒙。”
“那段祺瑞怎么办?”华雄茂问。
柴庆国答道:“当年张良吹箫都能散了项羽的八千子弟兵,我觉得招降段祺瑞也不错。”
“招降段祺瑞?我看难。”华雄茂对此很是怀疑。
柴庆国微笑着答道:“段祺瑞不投降,他的部下可未必肯跟着段祺瑞一起送死。现在已经有不少跟着段祺瑞逃进山西的北洋军偷偷跑回来河北。只要宣传得力,我不认为北洋军的士兵就那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