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堡的祭台上,巨大的传送门仍未关闭。潘多拉站在传送门前,银白色的发丝凭空飘起,在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推动下,探入到空间隧道的光芒之中,微微颤动,似乎想要将某种异常沉重的东西拖拽过来。
吉伦特派系的高层成员围拢成一圈,跪倒在少女脚下,双眼之中闪烁着不正常的血红之色,脸上的表情却仿佛朝圣的信徒一样充满虔诚。
污泥从他们身边缓缓流淌而过,却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兴趣,而是有意识地扩散开来,沿着墙角逆流上行,消失在头顶的天花板岩层之中。
地面上的污泥怪物不分敌我地吞噬着一切血肉,将其选化为自身的营养材料。而这些吉伦特派系的高层成员却能逃过一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正是他们所祈求的恩赐。
神说,信我的人将会得救。
这是否应该感激涕零?
“卑微而又愚蠢的凡人……”
少女微启朱唇,声音如耳边低语令人沉醉,口中的话语却冷漠如冰。她脚步轻移,来到一名女性长老面前,伸出手托起她的脸孔。
那名女性长老的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相貌都充满了成熟的诱惑。可能是刚刚结婚生子的缘故,身上隐约还带有一种温柔的母性气息。以她的年纪进入长老阶层稍显年轻,要么是本身天赋能力足以服众,要么就是吉伦特派系创始者的直系血亲。
考虑到吉伦特派系的某些理念倾向,也许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啊……真是……罪恶的脂肪。”
潘多拉像是恶作剧一样地抚摸着女长老光滑细腻的肌肤,手指尖从脖颈处慢慢向下,挑开衣襟,女长老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却露出像猫咪被顺毛时一样享受的表情。
“装模作样的女人啊,不知道你玩弄过多少个男人?”
“我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我的丈夫啊,殿下。”女长老下意识地说道。
“喔?原来你们……夫妻恩爱?”潘多拉有些意外地抬高了一些声调:“那你的男人现在又在哪里?”
“他在地下城入口与雅各宾的骑士战斗。”女长老说。
“啊……那可真是抱歉——你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可怜的男人了呢,不过看在你还算洁身自好的份儿上,作为无心之失的补偿,以后就由你来照顾吾辈的生活起居如何?”
潘多拉拍拍女长老的脸蛋,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是我的荣幸,殿下!”女长老欣喜若狂地大声说道,似乎完全没有为自己的丈夫产生出一丝一毫的担心。
“可就算是奴仆……你的力量也太弱了。”
潘多拉抬起手指,在女长老的眉心上轻轻一点,女长老脸上的狂喜之色立刻变成了恐惧,她尖叫一声,双手抓住自己的脸颊跪倒在地上。
一股可怕的力量从她的大脑中爆发出来,几乎将她所有的脑浆烧干,然后又顺着血液流向身体四肢,所过之处几乎所有的血管都爆裂开来,所有的肌肉骨骼都寸寸断裂。
赐予力量之后,潘多拉就对女长老失去了兴趣,她有些无聊地来回转了几圈,心中若有所感,伸出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在她手指尖触及的轨迹上,一道水幕凭空出现,映照出地面上的景象。
城市之中的战争和骚乱已经被平息,或者说已经全部被消灭。无数黑色的污泥元素体汇聚到地势宽阔的国王广场之上,凝聚在一起逐渐变大,已经形成了一尊身高超过二十米的污泥巨人。
此刻全城内外的灯火几乎都已经熄灭,唯有远处王家炼金协会依然灯火通明。污泥巨人抬起尚未生长出五官的头颅,遥遥望向光明之处。他隐约感觉到,那里似乎隐藏着让自己心生忌惮的威胁,因此行动不免有些迟疑。
“胆小鬼……”潘多拉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向水幕画面中轻轻一点,污泥巨人的身躯进化速度骤然加快,他睁开了眼睛,张开了大嘴,向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迈开脚步向王家炼金协会的方向狂奔了过去。
水幕上的画面一转,来到王宫之中。这里也是最早受到污泥侵袭的地方,现在却变得空空荡荡。无论是闯进王宫的重装骑士,还是原本驻守王宫的守备士兵,都已经变成了污泥怪物的口粮。
不过也并非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奈瑟蜷缩在大殿的王座之上,手脚冰冷,脸色铁青,双眼无神,大脑一片空白。
作为雅各宾派系一直隐藏至今的底牌,奈瑟随身携带的各种魔法防护全都是最豪华的配置,而这最终确实救了他一命。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魔法发挥了作用,但他至少活了下来。
然而,只剩下一个人的国王,和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潘多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奈瑟头上破烂的王冠,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新的玩具。
她毫不掩饰的灼热目光很快引起了奈瑟的注意力,奈瑟下意识地抬起头,顿时再也无法将目光从眼前的少女身上移开。
“你是谁……”奈瑟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
“你又是谁呢?”潘多拉轻笑着问道。
“我是国王!”奈瑟咽着唾沫干涩地说。
“我是……潘多拉。”
少女魅惑一笑,奈瑟脸上顿时露出痴迷狂热之色。
“潘多拉?潘多拉!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你可愿意做我的王后?”奈瑟痴痴地看着少女问道。
“只要你能……找到我的话……”潘多拉轻声说道。
“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奈瑟猛然站起身,但是少女的映像已经消失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一场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的梦境。
但奈瑟相信那是真实的存在,此时此刻他的心灵与脑海中全都被那个神秘的少女所填满。他发自内心地喜爱她,想要找到她,跪在她脚下亲吻她的脚趾。
国王跌跌撞撞地走出宫殿,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但是在潜意识中,有一个声音在给他指引方向,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
“真是……无聊的废物。国王尚且如此,这个国家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潘多拉挥手驱散水幕,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南方。
“玛丽薇安……这个世界是如此无趣……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你见面啊!”
少女的声音并不高,却穿透了趴在地上四肢抽搐的女长老的尖叫,如水面波纹一样轻柔缓慢地回荡在地下城的空间里。
诸如真理会总部这种古代人留下来的地下城遗迹,在奥克兰特王国的国境内比比皆是。或者换一个角度来说,奥克兰特王国实际上就是建立在古代人的王国土地之上,只不过后者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不可考证罢了。
经过专家考证——也就是当年高文闲着没事儿研究出来的成果,这些地下遗迹并不是后来因为地形变动而沉没到地下,而是本身就在地下建造。所以像这种规模超大的地下城堡,除了有正式的大型通道从正门连接地面,还会有空间缝隙作为辅助通道,以及额外开凿的通风口——后者就是所谓的密道了。
密道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秘密,但身为掌握着真理会历史的卷宗学者,高文那里是一定有记载的。只是卡洛没想到,真正的密道居然隐藏在黑牛头酒馆这个地方。
酒馆老板的生命力着实强悍,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跪了,没想到这老头只是在打瞌睡而已。萨琳娜扶着他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摇摇晃晃,但是打起精神之后,身体上大大小小的恐怖伤口竟然自行愈合起来,就连断臂的部位也自动收拢,再也看不到一滴血迹。
卡洛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些小看了这些愿意为理想而奋战的真理会成员。
虽然所有人都亲眼见到,那些黑色污泥是从地下城里面爬出来的怪物,所有人都知道,留在这里还可能苟延残喘,闯进去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
但是当高文和酒馆老板站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默默地站了起来,将他们围在中间,没有一个人留下,也没有一个人离去。
“如果有真相的话,我也想知道的啊。”吉伦特的军官说。
“要不然死不瞑目。”雅各宾的骑士说。
“我们本来就是一群死人。”萨琳娜说。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