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精密的仪器越不好修理。
零件太多太琐碎，一个环节出漏洞，所有连带着部分都要出问题。
做计划也是这样。
刺杀莉莉丝的计划失败，后面的戏就没有办法再演下去。
没有当机立断地掀开底牌，那自然也就无法挽回现在一片糜烂的局面。
从背后传来声音的时候，绿帽子小丑就意识到，今天晚上自己恐怕不会再有机会出手。他之所以神出鬼没，就是要依赖阴影的力量。但是现在，他的秘密已经被人看穿了。
敌人比他想象得更加可怕。
顾不上再去理会那个瑞贝卡和她身后的小女孩，绿帽子小丑果断遁入阴影。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能躲开背后的袭击，一双有力的手臂勒住了他的脖子，直接扭断了他的颈骨。
小丑的尸体化作一道阴影，瞬间逃脱出来，狼狈逃窜而去。
他的身影在虚实之间不断转换，在主物质位面与阴影位面不断跳跃，几个呼吸之间就逃出了伊斯塔伦的城区，来到荒郊野外。
但是从背后传来的死亡威胁依旧没有减弱半分。
绿帽子小丑狼狈地滚出阴影位面，刚刚停下来喘了口气，就被一脚踢飞了出去。那一脚的力量并不大，但是却让他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掌握这样强大的阴影力量？”绿帽子小丑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失声尖叫道。
“你是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半个阴影生物，所以就理所应当能够掌握绝对的阴影力量？”卡洛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出来，手上拎着丝毫没有沾染上血迹的斧头，默然注视着绿帽子小丑，沉声说道：“既然都已经见面了，不如互相介绍一下？我对巴巴罗萨的手下不怎么熟悉，不知道你是哪位？”
绿帽子小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淤血，脸上疯狂而又扭曲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摘下礼帽怪笑着说道：“既然您这样问，若不好好回答就是在下的失礼了。在下的名字是马修·格兰特，吾主座下的阴影使者。只是不知道阁下您……”
“你们不是早已经把我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么？”卡洛冷笑道：“我一开始以为他知道的很多，后来才发现他知道的其实很少……如果到现在为止你们都还在演戏的话，那这精湛的演技我还真是要甘拜下风。”
绿帽子小丑……马修的脸色青白不定，但是却没有接话。
“刚才整理了思路，发现我一开始想错了。”卡洛叹气道：“我以为那头时光蜉蝣是你们准备好的陷阱，现在回想起来，那只是你们将计就计而已。懒惰使徒不可能这么勤勉，而你们最开始的目标也不是我。”
“你们最初的目标是赛妮娅。她是太阳神的选民，从身份上来说和潘多拉，玛丽薇安相差无几，所以你们怀疑她也有可能是转生的使徒，决定对她进行试探性的刺激。”
“但是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所以你们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你们看穿了我的意图，所以决定利用伊斯塔伦白狮子家族错综复杂的黑历史，给我设计一个悲情的剧本。”
“正好马赛恩的夏洛特派系对于伊斯塔伦心怀不轨，你们正好送货上门——我才不信那些脑满肠肥的商人有本事联系到南方的吉尔吉斯，除非是你们主动留下的线索。”
“你们在时光蜉蝣身上做了手脚，给那个寄生物添加了佐料，彻底废掉了我最强大的一张底牌。然后又安排莉西娅以认亲的名义接近我，在确立关系之后杀死她进行栽赃陷害。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我和白狮子家族的关系必然破裂到无可挽回的程度。”
“但是……这个计划太复杂，也太仓促了。”
卡洛停顿下来，直视着马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马修突然安静下来，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从呆滞之中恢复过来时，已经变得犹如水潭一般深邃。
无需刻意的做作，一股优雅而又高贵的气质从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同时其中又掺杂了一丝慵懒的气息。
马修抬起头平视着卡洛，沉默半晌，微笑道：“我洗耳恭听。”
卡洛微微点头行礼，然后沉声说道：“你太贪心了。”
“喔？怎么说呢？”
卡洛笑道：“你想要做的事太多，你想要杀的人太多……但是你没有考虑到计划外的因素。比如说，除了你这位忠心耿耿的使者之外，其他的雇佣兵并没有发挥出你所期望的作用。虽然说是为钱卖命，但没有命又赚钱给谁花呢？当他们每个人出手都留下三分余地的时候，你的计划中那些严丝合缝的环节就开始渐渐断裂。”
马修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苦笑道：“确实如此，但不只是这个吧？”
“还有就是你高估了你这位使者的智商。”卡洛说道：“在我击杀战争王虫的时候，他看到了我原来留在心像世界里的星纹剑，认为我一定强行透支精神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所以迫不及待地提前发动了计划。”
“然而实际上，你已经知道我们在观察你，所以暗地里已经解决了后遗症，只是在隐藏实力装作虚弱的样子。”马修有些懊恼地说道：“这个蠢货搞乱了我的计划。”
“这不是他的错，你也无法跟他解释清楚。”卡洛摇头说道：“你表面上的目的是通过栽赃陷害挑拨我和白狮子的关系。先杀死莉西娅，然后再把嫌疑推到艾玛身上。只要我来不及反应，艾玛被杀，留在伊斯塔伦的莉莉丝又遇害，我和白狮子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和解的余地……”
“但是实际上，我并没有这么重要。”
“你的真实目的是通过这个‘反目成仇’的悲情剧本，去刺激玛丽薇安的情绪，引发她内心深处的黑暗。你不确定赛妮娅的身份，也不能确定我的身份，所以你的目标归根结底还是已经确定身份的玛丽薇安。只要引导她完成觉醒，将两位使徒的力量联合在一起，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马修赞同地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个计划对他来说难度太高了……可是我自己又懒得动手。不过我真正有些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白狮子和王室的恩怨到底为什么是假的？”
卡洛笑道：“如果你现在还没猜到的话，那我对你的评价又要降低一层了。”
“不是猜不到，而是……要去查过去的历史好麻烦的。”马修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很简单，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卡洛伸出一只手指说道：“十年前的宫廷政变之前，凯撒大公爵带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安托尼奥前往王都觐见国王。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但你有没有仔细想过这背后的原因？”
马修沉默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失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特么真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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