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阮昭的意识从睡梦中缓缓清醒时,就感觉周遭很暖和,只是腰间有些沉重,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在自己的眼前。
知道他的皮肤很白很好,但近距离这么看,真的是光滑又细腻。
至于傅时浔的五官,就更如同被老天爷亲手雕刻的,找不出一丝瑕疵。
此刻他短发微微凌乱的搭在额头,高挺的鼻梁骨,薄唇弧度诱人,哪怕是下巴上带着微微明显的青茬,都丝毫没影响他此刻的清俊。
明明那么安静的睡着,可依旧看起来那么诱人。
阮昭想了下,正准备悄悄掀开被子起床。
谁知她刚起到一半,突然整个人被拉了回去,身后传来一个睡意惺忪的声音:“不睡了吗?”
阮昭:“你醒了?”
“你偷偷起床的时候,我醒了。”
傅时浔其实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毕竟他早上是要起床上课,一般七点之前,他都会醒。
阮昭解释说:“不是偷偷起床,是我怕打扰到你。”
“不睡了吗?”傅时浔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两人站在一起时,阮昭就觉得自己这么高的个子,被他衬的都矮了。
如今他们躺在床上,阮昭被他搂在怀里,感觉自己好像也可以用小鸟依人来形容了,他的肩膀那么宽阔,足可以将她整个人紧紧裹住。
阮昭:“你今天有课吗?”
“早上没有,下午有两节课。”傅时浔一说话,气息就喷在她的后颈。
不过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低声说:“医生昨天说过,你的手臂可能会引起高烧,子你额头好像真的有点儿烫。”
“烫吗?”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阮昭打小身体素质就挺好的。
“嗯,确实有点儿,我去把药给你拿过来,”傅时浔说完就起身。
昨天他们在医院确实开了一堆的药,其中就有消炎止痛,一般这种伤口都会引起高烧等症状,医生大概也是预想了,提前将药给她开好。
傅时浔去倒水的时候,正好听到楼梯上有人,没一会儿一个人影窜进来,喊道:“昭姐姐。”
云霓是上楼来问阮昭,早餐想要吃什么。
谁知就看见二楼客厅里,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她先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居然是傅时浔。
“傅教授,”云霓立即乖乖站定。
傅时浔转头看向她,“妮妮,怎么了?”
云霓文静说道:“我来问问昭姐姐,早上想要吃什么?”
“问一下董姐,有没有清淡一点的,她手臂上要伤,不能吃辛辣、海鲜还有一些发物,”傅时浔想了下,很认真的回道。
云霓点点头:“好,我这就去说。”
等她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正好撞上傅时浔的视线,他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姑娘脸皮薄,一溜烟的跑了下去。
傅时浔倒了一杯水,又将药拿了进来,回房间时,阮昭已经进洗手间洗漱。
他进去后,阮昭弯腰从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全新的牙刷:“幸亏我这里有新牙刷,我平时也不用毛巾,但是有这种一次性的洗脸巾。”
“我把药放在桌子上了,待会吃掉。”傅时浔叮嘱。
阮昭伸手将手里的一次性洗脸巾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两人的对话,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平平无奇早晨的对话。可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对他们来说,彼此的关系,好像都往前跨越了一大步。
阮昭出去将药吃完,又重新进来,见他正在洗脸,突然问道:“你要不要用刮胡刀?我可以帮你跟云樘借一下。”
傅时浔正在洗脸,他手掌等在水龙头下面,直接往脸上泼了下。
听到这话,他转头看过来,水珠顺着他的额头,一滴滴滚落到下巴处,那双黑眸里藏着轻笑,低声说道:“你没听说过吗?男人的刮胡刀是不能分享的。”
好像是有这么一种说法。
不过网上说的大概更露骨,大概是男人刮胡刀与女朋友,都是不能分享的。
傅时浔性子虽然冷淡,却骨子里就透着教养,绝不会说出那种让女生难堪的话。
阮昭靠在门边,淡淡笑道:“那要不我帮你叫个闪送?”
现在买东西很方便,这种刮胡刀半个小时就能送过来。
“我中午回家一趟吧。”傅时浔想了下,还是说道。
两人下楼的时候,董姐大概也知道了傅时浔昨晚在这里留宿,她毕竟是过来人,不像云霓这个母胎单身一样大惊小怪。
董姐反而是对阮昭手臂上的伤势,更为忧心,见她下来,一个劲念叨:“昭小姐,真不是我多嘴饶舌,你这今年实在有点儿流年不吉。要不回头你也找个寺庙拜拜,求佛祖保佑,去去晦气。”
“佛祖还管这事儿?”阮昭淡然一笑。
董姐正色道:“怎么不管了,那你说那个庙里一天到晚,香火那么旺盛,不是求财拜佛的,就是求平安、求姻缘。总是有所求,才会去庙里嘛。”
云霓在一旁帮腔:“我阿妈说,只要诚心祈求,佛祖都会保佑我们的。”
阮昭朝身侧的傅时浔看了一眼,就见他极认真说道:“要是你想去,周末我可以陪你去归宁寺,我们家与寺庙里的主持极为熟识。”
他奶奶是信佛的,打小傅时浔就会陪着奶奶一同去寺庙。
寻常十几岁的男孩哪有心思喜欢这些,但是他却对佛经极为感兴趣,有些佛经里的佛偈,他可以做到信手拈来。
甚至他还会陪伴祖母在佛寺里小住。
每天青灯古佛为伴,丝毫没有觉得无聊。
以至于后来老太太发现他过于喜欢佛经佛理,再也不敢带他去寺庙,但那时已经为时过晚,傅时浔一直不谈恋爱,几乎成了整个家族心头病。
也有夸张的传言,说傅家的那位大公子行事过于低调,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他即将要出家了。
阮昭笑道:“你也会去寺庙上香吗?”
“一般不会,”傅时浔摇头。
阮昭有些好奇的追问:“你去庙里会做什么?”
傅时浔往椅子上靠了下,单手搭在椅背上,姿势难得的慵懒,看向她,极为有耐心的解释:“如果是陌生的寺庙,大概会了解寺庙的历史典故,或者是一些藏品。经常去的寺庙,就是一个归宁寺,庙里的主持师傅是为佛法极为精深的高僧,所以我有空就会去听他讲经。”
阮昭突然问道:“你这样,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一个成年的儿子,不谈恋爱却极喜欢佛法,这要是万一哪天他大彻大悟,遁入空门,看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想知道?”傅时浔微掀眼皮睨了她一眼,淡然道:“等以后见面的时候,你可以亲自问问。”
以后见面的时候……
阮昭被这句话,直接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一向性格不会轻易害羞,可是跟傅时浔在一起后,他好像总是有本事撩拨的她说不出话。
见她不说话,傅时浔反而更加来劲,轻笑道:“要不周末就跟我回家?”
“这周末?”阮昭震惊。
傅时浔倒打一耙的说:“你不愿意?”
阮昭立即举起手臂:“我受伤了呀,我觉得怎么也得等我伤势好了,再商量一下吧。”
傅时浔大概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便没再继续说话。
只是这件事,却如一根针一样扎在了阮昭的心底。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在傅时浔提出要跟她见家长的那一刻,突然就出现了。
阮昭长这么大,小时候很多人都知道她是弃婴,是爸爸捡回来的,哪怕很多小孩拿这件事取笑她,她也丝毫不在乎。
因为不管是爸爸爷爷,还是姑姑和姑父,都对她极好。
住在农村的小孩,过生日时,哪有什么生日蛋糕。
可是她每年不仅有生日蛋糕,还有专门的礼物,她被全家宠的像个小公主,哪怕后来韩星越出生,也丝毫没有分掉爷爷对她的宠爱。
但她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如今她没有父母,唯一的亲人,只有姑姑一家。
这样的家世背景只怕连普通人家,都要掂量几分,更别提傅时浔这样的家庭。
过了几天,文保中心再次开了一次会议。
这次依旧是关于之前那批竹简的问题,主任有些无奈说道:“之前我们本来想请南江那边一位竹简修复专家前来,指导我们工作。可是实在是不凑巧,这位专家最近出国交流,听说没个两三个月,还回不来。”
“咱们这批竹简又着急修复,不如这样,大家提议一下,合适的修复专家。”
众人沉默,都没起这个头。
倒是有个人问道:“韩主任,你也是修复这方面的专家了,认识的人应该很多,要不你替咱们想想办法。”
韩照一脸无奈:“简牍一向是我们北安市修复的弱项,之前南江市人家是成立了专门的简牍实验室,因此才会出现一批专家。可是现在我们临时抱佛脚,只怕也来不及啊。毕竟修复这样的竹简可不是小事儿,一旦失手,这样的责任谁敢轻易承担。”
“我倒是有个人选。”突然傅时浔开口。
对面的华晚蘅今天从开会开始,就一眼没朝他看,这会儿听着他的声音,她手里拿着笔,不停在纸上画来画去。
文保主任立即说:“傅教授,您尽管说。”
“之前在我的考古团队里担任过修复师的阮昭,她是书画修复类的专家,而且她对竹简修复也有一定的心得。”
他刚说完,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不可以。”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过去,就见华晚蘅脸颊涨的通红,极激动的喊道。
文保主任一见是自己的下属,有些尴尬,但也挺温和的问道:“小华,你为何要反对?”
“我只是觉得这位阮小姐,是位商业修复师,并不是属于我们文保体制内。”华晚蘅心底虽然懊悔,自己为什么会把真实想法,这么直接喊出来。
此刻在众人的目光下,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理由。
傅时浔还未反驳,倒是韩照在一旁帮腔说:“什么商业修复师、体制修复师,我觉得现在还用这样的区分方法,未必太过守旧。诚然阮昭确实不是什么文保中心或者其他博物馆的修复师,但是我可以保证她,她的专业水平一定是过关的。”
“这一点,我也可以保证。”傅时浔淡然赞同。
华晚蘅见他毫不犹豫的保护阮昭,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道:“可她就是个疯子。”
众人哗然。
韩照当然不悦:“华研究员,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她不是,”傅时浔冷漠的望向华晚蘅,声音极冷的说道:“收回你这句话。”
华晚蘅知道她跟傅时浔是万不可能,她不想再在工作看到对方和阮昭再甜甜蜜蜜,这样她真的会发疯,所以恨恨道:“你敢说,你提议她,不是因为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傅时浔毫不退让的望着华晚蘅,认真看向众人:“我以我的名誉保证,我之所以提名阮昭,不是因为她跟我有关系,或者她是我的女朋友。”
“只是因为,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修复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