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阮昭情绪一直不太高,虽然没有出现歇斯底里的状态,就是整个人恹恹的,做什么事情都显得格外安静。
傅时浔一度担忧她,担忧的想要带她去医院。
但被阮昭直接拒绝了,见她不愿意,傅时浔也不能强迫,只能每天陪在她身边。
好在学校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早已经开始放假。
临近阮昭的生日,傅时浔知道之前阮瑜打过电话,让他们一起吃饭庆祝阮昭的生日。之前虽然见过阮昭的两位长辈,但那时候他还没跟阮昭在一起。
那次见面并不算是这种正式的见家长。
“你今天把我叫出来,就是让我陪你一起逛街?”闵其延开着过来,本来以为傅时浔这个恋爱之后就彻底消失的的重色轻友的人,是心生愧疚要好好跟自己叙叙。
谁知等他到了地方,才知道傅时浔居然是把他喊出来逛街。
傅时浔:“过两天我要跟阮昭一起去拜访她的姑姑一家,所以得提前买好见面礼物,她姑姑也是医生,或许你能帮我参考参考她的喜好。”
“不是,不是,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参考?”
闵其延无语的想要跳脚。
傅时浔已经直接往前走了,闵其延只能跟上,有些想不通的问道:“这种礼物不是应该你跟阮昭一起买?她才最懂她姑姑和姑父喜欢什么吧。”
“她最近有点儿累,”傅时浔淡然道:“这种小事儿,就不要让她再操心了。”
闵其延竖起大拇指:“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有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潜质。”
正好走到一家店门口,傅时浔看了眼,问道:“女人是不是都很喜欢包?”
闵其延笑了起来:“这个你不是应该最懂,毕竟伯母和临西,那可都是买包大户。”
他说的是傅时浔的母亲南漪和弟媳妇叶临西,这两人大概都是那种家里一整个衣帽间里都摆满了包的人。
“走吧。”傅时浔想了下,直接走了进去。
闵其延抬头一看,这个H开头的品牌店,赶紧跟进去:“你该不会是想在这儿买包,送给阮昭姑姑吧?”
“不合适?”傅时浔扭头问。
闵其延:“也不是不合适,就觉得不愧是你。”
不过傅时浔是第一次来,当他询问有没有适合送给中年女士的礼物,对方推荐了丝巾、首饰还有各种餐盘。
“有包吗?”傅时浔问道。
对方销售倒是好脾气,也拿出几款给他挑选,但不是款式老旧,就是颜色五颜六色,看得傅时浔直皱眉头。
倒是闵其延趁销售离开去拿货的间隙,说道:“这个牌子的套路,你还不了解啊,你之前没在店里买过,没有购物记录,人家怎么可能拿好看的包给你。”
傅时浔虽然对名牌没什么兴趣,但是耳濡目染的太多,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他拿出手机,立即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他开口:“临西,能请你帮个忙吗?”
一个小时之后,店长亲自将打包好了的袋子双手递过来,傅时浔看向身侧的叶临西,轻笑道:“谢谢你,临西,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哥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下次要是想买什么,尽管跟我打招呼,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作为各大知名品牌的VVVIP,叶临西从来都是品牌的座上宾,新款到店,都是店长亲自打电话给她。
傅时浔微微一笑:“如果下次还要麻烦到你,我一定开口。”
叶临西离开之后,闵其延又陪着他买了其他东西,他也知道阮昭有个表弟正在北安大学读书,不由调侃道:“傅教授,学生变小舅子,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傅时浔不理会他的调笑,淡然点头。
闵其延彻底服了,不过之后,傅时浔还是请他吃了一顿饭,两人也许久没聚。
这几天阮昭并未留傅时浔在家里住,所以阮昭生日那天,他掐好了时间,提前去阮昭家里接她。
她之前说过,是晚上去她姑姑家里吃饭。
所以下午两点多,他就带上所有礼物,开车去了阮昭的小院。
到了院子门口,发现院门敞开,等他走进去,就看见云樘和云霓正在打扫卫生,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家里早就该收拾了。
“妮妮,”他喊了一声,就要上楼。
只见云霓神情古怪的看向他,问道:“傅教授,你没跟昭姐姐一起去吃饭?”
“吃什么饭?”傅时浔下意识反问。
云霓眨了眨眼睛:“昭姐姐说她中午要去姑姑家里吃饭,她早就走了啊。”
傅时浔怔在原地,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许久,他说:“她跟你说,是中午去姑姑家吃饭吗?”
云霓不明所以的点头,直到旁边的云樘见势不对,立即呵斥道:“云霓。”
“傅教授,要不你先上楼等一会儿,说不定昭昭只是忘记了。”
傅时浔抬头看了二楼,工作室的落地窗依旧明净,但是里面拉起了一道厚实的窗帘,将一切都遮挡住,让人无法窥探一丝一毫。
他沉默的站在那里,来的时候有多满心期待,这一刻就有多讽刺。
甚至,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我先回去了,我会联系她。”
车子重新开回去的路上,一直到回家,傅时浔都还算冷静,可当他给阮昭打电话,发信息,这才发现哪怕电话一直嘟嘟嘟响着,那头永远没有人接通。
而当他把微信翻出来,才发现从好几天之前开始,他们的微信就成了他单方面的问候。
不管他发什么,那边都没有回复。
只是他这几天一直去阮昭家里,从而忽略了这件事。
当打完第六个电话之后,他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人独自坐在沙发,安静的等待着。
他知道,自己总能等来这个答案。
*
阮昭中午确实是跟阮瑜一家子吃饭的,但他们是在外面吃的,因为吃完之后,他们还需要去给墓地。
自从阮瑜搬到北安,就将阮昌和阮平安两人的墓地,迁到了这里。
今天是阮昭的生日,同样也是阮平安的生忌。
以往每年,他们都会来看阮平安,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给阮昭过生日安排在了晚上,所以中午就是简单的吃饭,吃完之后,一家人前往墓地。
今天天气还算晴朗,哪怕冬日,阳光依旧晒的人暖洋洋,特别是午后的光线,像是塞满了干燥剂,晒在身上舒适而温暖。
阮昭将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面后,就跪下来,一点点将上面的照片擦干净。
“爸爸,我们都又长大了一岁。”阮昭看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阮平安。
这张照片,还是阮昭十岁时,他跟着一起去拍的。
只是现在她长大了,照片上的人,却再也不会老了。
她手指轻轻抚着照片上的人,额头靠过去,声音极低极低:“爸爸,我好想你。”
身后的一家三口,看着跪在墓碑前的女孩,谁都没出声打搅。
阮瑜忍不住落下眼泪,韩华斌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扫墓之后,阮昭跟着一起回到姑姑家里,阮瑜见她神色不太好,就让她先回房间休息。虽然她早已经搬出去,但是阮瑜家里,一直有她的房间。
好在晚饭之前,阮昭走出房间,神色看起来恢复了不少。
韩星越一向是家里活宝,活跃气氛这一块,完全就靠他了,这会儿立即插科打诨的问道:“姐,我妈不是说你要带人回来吃饭,你带的人呢?”
阮昭原本还在笑,但笑容一下凝在嘴角。
“你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不用不好意思,”韩星越撞了下她的肩膀,调侃说道。
但是至始至终,阮昭都没说出那个名字。
反倒是姑父韩华斌看出不对劲,赶紧打发韩星越去厨房里帮忙。
阮瑜无语道:“你让他过来捣什么乱。”
“我可以洗菜,”韩星越立即举手。
阮瑜冷笑:“我哪儿敢让你大少爷干活,哪次不是做一点事情,就要跟我提各种要求,赶紧躲开。”
“我来帮忙吧。”阮昭站起来。
韩华斌赶紧说:“哪儿跟让寿星公干活,我来吧。星越,你之前不是刚买了套游戏机,拿出来跟姐姐一起玩。”
于是韩星越被打发过来,陪阮昭一起玩。
晚上阮瑜特地给阮昭定了蛋糕,关了灯后,蛋糕上的小烟花被点燃,往外喷射着冷烟花,她轻轻闭上眼睛许愿。
可是脑海中,却浮现了另外一个画面。
漫天烟花之下,她和他对立而站。
“我希望你的人生,永远璀璨又热烈,就像这星火一样,没有黑暗,永远长明。”
阮昭睁开眼睛,蛋糕上的冷烟花已经消失。
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果然,再璀璨的烟火,也是那样易逝。
阮昭从阮瑜家里出来的时候,街面上一片空寂,每逢过年,在北安打工的很多人都会返回自己的家乡,跟亲人团聚。
所以北安很容易变成一座空城。
当她的车子往前开时,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傅时浔家小区门口。
她在门口停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最终还是开了进去。
当她站在1701室的门口,并未像往常那样用指纹打开那扇门,而是轻轻按响了门铃。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
当房门打开,她就看见长身玉立的男人,站在门前。
傅时浔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羊绒大衣,里面搭配着白色毛衣,整个人身上那种冷淡感被这样温柔的颜色和衣服材质驱散,看起来这是他特地选择的。
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亲近温柔,会让长辈们一眼看了就喜欢。
回家之后,他也没脱下这身衣裳。
两人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没说话,倒是傅时浔往后退了一步,让出门口的空间,让她进去。
阮昭进去后,脱下鞋子,穿上她在家里的那双小兔子拖鞋。
那是她第一次来时,傅时浔就给她准备的。
抬头看向家里,阮昭突然发现这里跟她第一次来时,变了好多,电视柜上新添置的两个圆球形花瓶,是她买来的。
茶几上摆着她上次没看完的那本书。
玄关的柜子里,有好几双她的鞋子,她知道主卧的房间里,同样也有她的换洗衣服。
“要喝水吗?”突然,傅时浔转头直勾勾的望向她。
阮昭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想了半天,就想到那天南漪出现时,自己说的话。
或许,两人在一起之后,总会不自觉的向对方靠拢。
最后变得越来越像对方。
“不用,我们先坐下吧,”阮昭先坐在旁边的那张单人沙发上,但是傅时浔还是去给她倒了杯水,因为家里没有热水了,他又去厨房接了一壶水,烧了热水。
当他把水杯放在她面前时,朝她看了眼。
阮昭今天没有化妆,其实她皮肤冷白,唇色又偏淡,不化妆时整个人都会有种隐隐的病弱感,今天这种感觉格外明显。
“我今天去祭拜我爸爸了,”阮昭将杯子端在手里,她的手掌冰凉,热水透着杯壁,给了她温度,只是这温度不足以温暖她的手心。
傅时浔心底微一松,他知道阮昭一直在她父亲的事情上,格外的敏感。
或许,她这么多天的反常,都是因为这个吧。
他心底嘲笑自己,趁着阮昭放下水杯时,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掌,低声说:“昭昭,我知道你爸爸一直对你很重要,你应该让我陪你去的。”
阮昭听着这话,抬眸看着她。
餐边柜上的热水壶,正好烧到接近沸腾的时候,咕噜咕噜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的响亮。
她那双永远直白的黑眸,就那么沉默而安静的望着他。
傅时浔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她的手掌那样冰凉,如同雪山之巅的冰霜,怎么都无法融化,冷的彻骨。
突然,阮昭开口,“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不知为何,在听到她这句话的瞬间,傅时浔的心如坠深渊,就那样不停的往下落,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一样。
她依旧望着他,只是眼角已染上水光。
“他是被人杀了的,活生生被人用刀,一刀一刀的捅死。”
傅时浔下意识的哀求:“昭昭。”
连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声音里,会有哀求。
阮昭费力的想扯一下嘴角,可是她根本就无法控制的表情,她望着傅时浔,那样不舍,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么多天,她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她觉得这是老天爷,跟她开的一个最不好笑,最恶劣的玩笑。
“只因为我非要自不量力的,去救一个被绑架的少年。我们逃跑的时候,被绑匪发现,是我爸爸用命拦住他们,给我们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
傅时浔就那样直直的望着她,这一刻,他就像个木偶般,茫然、震惊、痛苦、绝望,所有的情绪充斥着脑海,疯了一样搅弄,他甚至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原来真的,有人为我而死。”
他就那样望着阮昭,喃喃的说道。
这一声轻喃里,比任何一刻都要让他绝望。
这么多年来,他看佛经,学佛法,寻求心里的平静,所求的也不过是,那场噩梦不是真的,希望没有人在那场噩梦里失去什么。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傅时浔抬头,嗓音嘶哑:“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阮昭声音平静,连眼角的那点水光都已经消失。
傅时浔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下意识的又问了一遍:“从一开始?”
“对,从一开始,”阮昭从这一刻开始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双眼睛不再有不舍和留念,变成的清透而冷漠,“从大昭寺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谁。一开始我只是有些震惊和好奇而已,后来我回到北安,查到你的资料,知道你成了北安大学最年轻的教授。但后来,我好像渐渐没有办法忍受。”
忍受什么?
似乎是看出来了傅时浔心底的疑惑,阮昭看着他,伸手将垂在耳畔的长发挽在脑后,声音格外冷硬:“我没办法忍受,我爸爸用命换回来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的活着,凭什么他的人生可以这样风光无限。凭什么他这么多年,没有像我这样,日日夜夜的生活在痛苦之中。”
“所以,你追求我,和我在一起,是为了让我体会痛苦?”
傅时浔好像明白了,阮昭的意思。
她有多痛苦,她就要让他也跟着一起体会,失去一个最爱的人有多痛。
“昭昭,其实你……”傅时浔说到一半,又沉默了下来。
其实她没必要,这么多年来,傅时浔又何曾逃离过那场噩梦呢,刚被救出来,只要家里一关灯,他就会陷入疯狂。
那个阴暗又憋屈的狗笼子,这么多年来,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心头。
他好像从未走出来过。
在经历了又一次漫长而难以忍受的安静之后,傅时浔再次艰难的开口:“你现在告诉我真相,是为了……”
他好像没办法完整的这句话说出来。
似乎一说出口,就再也没了转圜的余地。
哪怕到了这一刻,他心头依旧存着一丝幻想。
从来都冷静自持的傅时浔,居然也会盲目的心存着那样的奢望。
“因为我发现我所做的一切,都完全没有意义,”阮昭看着他,低声说:“傅时浔,其实跟你相处之后,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没有若无其事的活着,你一直都和我一样,活在那场意外,那个悲剧当中。”
“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敢问我姑姑,我爷爷到底有没有怪过我,直到前几天她跟我说,我爷爷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怪我。他没有把爸爸的死怪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又凭什么把我爸爸的死怪在你的身上呢。害死我爸爸的不是你,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也不是你。”
“姑姑说,爷爷最希望我做到的就是忘记,因为只有忘记,我的人生才可以向前走,我才能幸福。”
阮昭认真的看着他,声音极缓却又坚定的说道:“你要忘记,忘记这一切。你的人生应该是璀璨而热烈,没有黑暗,永远长明。”
傅时浔缓缓抬起眼眸,像是祈求般,他低声说:“昭昭,求你。”
“傅时浔,我原谅你了。”
这一句话却没有给傅时浔带给解脱,他直直的望着她,明明自己身处温暖的房间里,却能感觉到窗外夜半突起的刺骨寒风。
阮昭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摊在手里,伸向傅时浔。
那是一枚古钱币。
“这是之前我帮你修画时要来的报酬,你说过,你会答应我一个要求。”
傅时浔却在这一刻后悔了:“我不答应。”
但在他说话的同时,阮昭说:“我们分手吧。”
窗外一直猛烈拍打着玻璃的风声,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耳畔只剩下如鼓振般的声音,他紧握着自己的手掌。
我们分手吧。
“我不答应,”傅时浔依旧强撑着这最后一句,可是他的话却那样苍白空洞。
此刻阮昭看着他的眼神,都像看一个胡闹的孩子,她说:“所以我们要怎么再继续在一起呢?”
“只有忘记,才能往前走。如果看着彼此,我们能忘记吗?”
昭昭,你要忘记啊。
从她撒谎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彻底截断了自己的退路,让自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没有人会允许自己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开始于欺骗。
哪怕傅时浔此刻对她有愧疚和留念,但他也有他的骄傲。
在冷静之后,他会接受彼此分手的既定事实。
“傅时浔,我们都忘记吧。”
*
阮昭走了。
整栋房子明明以前也只有他一个人住,可是这一刻,却空荡的让他难以忍受。傅时浔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上了车。
过了十一点,街道上的车子就不多了。
去往山上的路,更是偏僻荒芜,漫长的道路,仿佛永远都开不到尽头。
当傅时浔的车子停在归宁寺的停车场,他一步步走到阶段,叩响寺门。
“傅施主,您来了。”在门打开后,寺里的僧人看见是他,温和一笑。
傅时浔缓缓回礼,进了寺门,只是那僧人有些奇怪,因为傅家与归宁寺渊源颇深,因此之前傅时浔说过,想要夜晚拜访归宁寺,方丈也是同意的。
只是他说,还会携一人一同前来。
怎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了。
“傅施主,已经按照您之前说的准备好了,”僧人上前,告诉他。
傅时浔微微点头,一步步走向他熟悉的佛殿,当他推开殿门时,千盏长明灯,将整个佛殿照的透亮,随着开门带进来的冷风拂过,长明灯的灯芯轻轻摇晃。
他跪在蒲团上,四周的火焰将他包围在中间。
冥冥之中,如同响起梵音。
突然,他脑海中响起一句话。
今夜山川河流,只亮我的长明灯,只照我的心上人。
此刻,满殿长明灯亮,却唯独不见他的心上人。
当他抬头望向面前的这尊佛像,耳畔是十二点归宁寺的钟声响起。傅时浔闭上眼睛的那一瞬,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至蒲团上。
他的昭昭,自出生起,便承受命运之不公,一生孤苦飘零,如今他只求命运能善待他的女孩。
点上长明灯,唯愿她余生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