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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 大叶湄 4654 2024-09-17 12:10:52

说来也是寒碜,作为龙兴之地的北境,作为有从龙之功的天子近臣,搜刮一下他们的家底私业,没有谁家能面不改色的,一把掏出个百八十万两,来彰显一下各人新贵身份的。

没有。

王听澜,父亲曾是北境登城内的一个千总,后被前朝登城守备将军所害,她自己也险些丧命羌骑刀下,后被太上皇所救,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待得从龙之功行封赏时,也只得一套三进的宅子,五千两白银,以及一个女兵营将军的公职身份。

没有爵。

非是太上皇薄待女性不给爵,而是所有身怀从龙之功的天子近臣,都不封爵,只赏了银子,宅子,以及一份吃皇粮,能够凭本事晋升的公职。

就这公职,每三年期述职时若落个下末评语,也得黜落下调或罢之不用,太上皇在吏治和贪腐这块抓的相当严,手中刀是没有以功换命之说的,整个北境在他的潜移默化里,贫富差距和阶级分层并无明显区分,和太大悬殊,他自己的个人财产,也就是内库使用金额,只多维持在三五百万两,其中属于他个人耗资的每年用不到二十万两,其余的全叫他用来养兵了。

也不是说他非要这样克扣自己,而是习惯使然,再加之没有家眷拖累,光膀子一个老爷们,吃穿用度又不爱奢靡,又不搞排场,于是在消费这块上,可不就显得乏善可陈,勤俭节约了么?

上行下效,整个北境官场的清廉风气,一直延续到当今继位,并作为州府楷模往外推行,虽然推行的不顺利吧,但有这个试点在,多少也是一种官场风向标,表明了大宁这艘航船将来的行使方向,是个与前朝、前面所有朝都不一样的发展方向。

是以,爵位在新朝便成了个稀罕物,有爵人家里的爵,不再具有一朝旺三代的潜质,而全都改成了虚衔荣誉衔,代表此户祖上有曾令皇家和百姓感恩的大功,故在其死后由朝廷颁予的死后哀荣,是写在碑文上令以传颂的祭祷词,既没有承袭制,也没有连坐制。

意思就是,终太上皇一朝,和当今目前而言,他们手上封出去的爵位,都没有活人在生前领过,这种封出去的爵,子孙没有世袭权,若后代里出现不孝子,当然也不会连累已故之人,被剥夺已镌刻在碑文上的个人荣誉。

有爵人家,只是曾经有过爵的人家,就跟后世的光荣户一样,是不具备阶级跨越的一种荣誉制度。

太上皇对世家那样警惕,限制他们的部曲扩列额,限制他们名下不动产,主要是田亩地的倾数,以及搞商业垄断机制等事,为的就是遏制国有资源私有化,令百姓无业可操无田可种,封爵?那就是世家起锚的前身,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手上,出现这种阶级明显的产物?

是以,北境城内无豪富。

是以,当眼跟前出现那么多银箱金砖,才会一时受金银迷眼,什么都不顾的,只想往自己地盘上扒拉,来个落袋为安。

是以,才会有一时不察,让匪寇偷袭成功的懊恼,虽有惊无险的反击成功,可战损报告上血淋淋的伤亡人数,却在宣示着他们此次过江的失职。

本以为能靠缴获的金银,减免一些过失罪,结果,扭头一看,钱箱子全空了。

除了侥幸送过江对岸的几箱金银得以保留,连中途撞船时落入江心的钱箱子,都被重赏之下的漕运人,给拖上了岸,并花了个精光。

你就说这手败家能力,搁谁身上见过吧?反正他们此生未遇,哦,现在遇到了。

别说一夜花光百千万两,一月花费几十万,都已经叫人侧目惊愕了,崔闾这手散财之功,直震的北境出身的几个官,瞠目结舌、并哑巴吃黄莲。

那伤亡人身后事的抚恤银子,恐怕得将侥幸留存的几箱金银给掏空,这一趟往来,实实在在人财两空,亏的裤叉子都掉了,回头就等着挨批受罚吧!

若非他们理智还在,知道有事急从权一说,就崔闾这擅动“战利品”之举,提刀跟他拼命都有可能,只到底都受过太上皇教谕,三观基本正常,在是非对错间,选择感恩讲道理。

人命无价,至少他们没让跟过江的同袍,全部葬身江底,也没堕了北境兵战力top1的名头。

险险保住了北境军的脸面,以及太上皇的威名,否则,他们怕只能吻颈投江,以死谢罪了。

钱没就没了吧!

几人面面相觑,无奈一声叹息,认命的暗示自己,本就命里带穷的事实。

天降横财都接不住,只能说这钱就不是他们的,算了,老老实实做事,准备将功折罪吧!

一颗心这才悠忽落了地,也真正拾起了过江以来,被抛之脑后的政务局势。

这里不是他们打一枪放一炮抢完单,就可以甩手走人的地方,认清了这个现实后,才终于有了种抢滩江州,登陆成功的真切感。

嗷,这个地方以后就能真正归于大宁朝廷管辖了,那以后钱生钱的日子可多了,经营好了这里,他们一样能跟着喝汤,干一票就走的那是土匪,他们是朝廷命官,得为百姓办实事,办好事,办能将日子过红火的正经事。

硝烟褪去,被豪绅巨贾冲热了头的脑子,也终于恢复了正常,能够进行正常思考后,这一战的得失也就能看清看明了。

对江州局势的不了解,是一切失误的主因,对几大家暗中势力的轻视,是遭袭的诱因,对把江州百姓生死未放在第一位考虑的心理,是排他性,或未将这些百姓纳入受保护范围,当自己人待的地域歧视心。

几人用年底交检讨报告的严肃心态,总结了这次登陆江州,折戟沉沙的教训,各拟了折子发往京畿,报当今知晓。

这期间,崔闾陪坐一旁,沉默喝茶,见几人面色几变,却都没有往他身上追责迁怒的意思,并在激烈争讨中,各自往身上揽了不少责,争相背搅乱江州民生之锅,没有为推卸战祸逃避责任,就起互相嫁祸之意。

崔闾眼眸微亮,饶有兴致的竖耳倾听,一颗到底是引狼入室,还是解厄江州之局的忐忑之心,终于在几人恢复冷静后,看出了属于北境教育体系下,与后世记载相一致的品格了。

他赌对了。

从这些人脑仁发热到眼睛里只看见金银箱起,他就隐隐觉得这股浮躁心理,有违他们背上属于北境的烙印,与他耳闻过的传言相悖,不符合一个有着铁律军纪制度下的武官形象。

繁花迷人眼,金钱惑人心。

那就打破它,看一看他们真实的面目。

好在,他们的本心强大,那上头的情绪一破,真实回归,也就开始了脚踏实地的,重新审视属于江州的风土人情。

江州农业不发达,全部江州百姓,有八十以上都是灶户。

灶户,就是产盐区的灶丁登为户,与军户、匠户一类,都属于世袭户籍,且到死都不能改籍,除非绝户。

江州的灶户,要比云川等地的灶户日子好过些,前者是老天爷赏饭,靠海制盐,日头好,盐产量高,日头不好,盐产量低,全都取决于日晒天数,因此,这里的灶户还有余力,在完成衙署派发的课盐税后,服一服衙署杂役,日子过的辛苦,但至少有命活。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娄文宇沉默了,他忽然好像就明白了,太上皇一直放着江州不动的原因了。

盐课税,除了他们北境的盐课,好像就只有保川府的盐课,是掌握在当今手里的,其他地方的盐课税,有一半是收不上来的,且因为地域化分,各地盐价不一,想要达成全国盐价统一的理想方针,除非是将盐课全都抓进朝廷手里。

江州灶户还有余力服其他杂役,就娄文宇知道的云川等地的灶户,自己吃盐都紧巴,每日除了制盐,根本干不了别的事,就这,还有大半人家完不成上面派发的任务,拿不到盐场的工钱,每日忍饥挨饿,过的惨兮兮。

为了抑制盐价,他们北境和保川府的盐价,在其他州府的盐商眼里,就跟白给一样。

普通大粒盐,他们这边卖三十文一斤,到了云川那边,就要三百文一斤,这中间的差价引发的巨大利润,诱出了许多私盐贩子。

北盐南调,渐渐的云川百姓全都趋向私盐,致市面上的官盐卖不掉,税收交不上,盐商在破产跟降低盐价之间,只能捏鼻选择后者,灶户的日子更加难熬。

太上皇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想倒逼世家将盐课上交国库,这时候的江州海盐,就不能出现在云川等市面上了。

盐价降低,灶户的工钱也会降低,这让本已生活在水生火热里的灶户,会更没了活路,他们现在就吊着一口气,等那些手握盐场的世家,因为巨额的盐税交不上,而主动将盐场上交国有,在保命和保财之间,世家一向非常懂得取舍。

娄文宇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眼神突然往崔闾处望来,舔了舔嘴唇,拱手相问,“崔先生,那些运到江岸上的海盐,您是故意叫人往江里投的么?”

他们只兴奋于海盐变现后的金银,却未料想过这些海盐,一旦进入各州府后,会对盐价起到多么大的波动,而盐价每一次的波动后面,都牵扯着成千上万的灶户。

太上皇顶着遗臭万年的风险,用成千上万灶户的煎熬日子,与世家进行拉扯,眼看近年来的世家发展已近停滞,这若江州海盐一往内倾销……娄文宇生生打了个寒颤,不止太上皇几十年的行计功亏一篑,那些煎熬了多年的灶户们,也要绝望的集体自杀。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要做了这千古罪人。

崔闾在几双望过来的后怕的眼神中,沉吟开口,“我不知道其他州府的盐价如何,但我江州的盐价,自用与出海的价格是天差地别的,为谨慎起见,崔某只能出此下策,阻一阻这批盐入内了。”

盐与国运相当,一旦盐课乱了,国也很难平安。

娄文宇起身深深的给崔闾鞠了一躬,“多谢崔先生出手阻拦,否则我等今日必要闯下大祸。”

不说那些世家会不会闻江州内绅豪空虚,趁机抢占海盐市场,就太上皇与当今这些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就不是他们能承担的后果,诛九族都不足以赎罪。

只差一步,他们就成了千古罪人。

崔闾忙挪了半个身位,未全受了这一礼,只提醒他道,“江州归朝乃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闾愚见,诸位最好以秘信告当今,是要诏告天下,还是秘而不发,都得视朝堂动向为先。”

几人里,只娄文宇是个对朝堂局势有了解的文官,王听澜和武弋鸣是纯武人,只对武事有研究,听了崔闾的话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娄文宇面色一变,再次冲着崔闾鞠了一躬,“多谢崔先生提点,娄某知道怎么做了。”

说着,转脸望向武弋鸣,“大人,您现在必须回保川府去,坐镇三州关口,把守好进出商贾,严密封锁我们进入江州的消息,一切都得等到主上和陛下的示意,再行后续安排。”

武弋鸣从未见过娄文宇如此严肃过,一时也紧了面皮,扶刀起身,“成,那我马上带人回去,你放心,保川府一直在你我的掌控里,保证这边一丝消息都漏不出去,荆南道和禹县那边,我会加强卡道详查来往人员身份的,必不会在主上和当今指示未到之前,漏出一丝消息出去。”

崔闾点头,这才该是正常接手江州事务的样子,而不是像之前发横财般的,不顾后果。

有了这个共识,再对接手江州后要处理的事情,就明朗多了,到此刻,崔闾才算是大松了一口气,觉得可以回滙渠养伤了。

太过度参与了也不好,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有时候做事做太满了,就容易给人刻意之感,反而会让人起厌烦疏离之意,退一步,反而是近十步百步前的必要前提计策。

于是,崔闾拖着肿成馒头的伤腿,带着李雁,回了滙渠。

崔元逸仍被他留在了江州,以等候小五和侄儿为由,再以熟悉码头事务的借口,让崔诚留下辅佐,陶小千近身保护,让他成为崔氏代表,不打眼的焊在这里,行刷存在感的事实成就。

临行前,崔闾真诚的邀请王听澜,“王将军,我崔氏宗族最近正在筹办女学,纪大人入江州时,毕总督曾向我介绍过她督办的朝廷要差,崔某本想等她方便之时,邀其过滙渠指导,奈何因小雁儿之事,竟再没了和解机会……”

王听澜已经知道了纪家姑侄的所有行事,对崔闾也是一百个抱歉,又加之在码头处的搭救筹谋之恩,此刻对崔闾不止另眼相看,更存了万分感激之情,听他如此真诚相邀,又说的是关于女子向学之事,立即点头表示不日将亲自前往。

崔闾目地达成,又与后赶来的毕衡挥手,不顾他再三挽留,坚持要回滙渠养伤,拖拖拉拉小半日,才上了马车往回赶,至日落时分,终于回到了崔家大宅。

途中接到一个算不上多惊喜的消息,王听澜让人拿了纪百灵和秋三刀,一个捆着一个躺担架上抬着的,跟随武弋鸣回转保川府的船只,一起过了江,由韩崎押回北境,等着问责。

也是到此时,崔闾才知道,纪家有爵,只是纪百灵的祖父死后哀荣,由太上皇赏的虚爵,实质上纪家目前站在朝堂上的最高军衔,只是其父的一个忠勇将军职,领的三品官禄。

李雁在慢慢恢复,或者说,经过这些日子幼王蛊回收蛾虫,以及经过心头血的滋养后,她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呆愣了,只在面对之前熟悉的人时,也不知是逃避还是担忧害怕,叫她依然作出懵懂无知样。

在崔闾还慢慢梳理着虚爵和实爵,揣测太上皇和当今在世家勋贵上的态度时,她竟突然开了口,“她羡慕世家贵女的生活,对祖父未得实爵之事,心怀怨愤,在北境时,因为大家家世相当,并未让她感觉出太大差异,可到了京畿后,那些奢靡物什,都叫她羡慕嫉妒,她心理不平衡,觉得凭自己的家世也该有那样的生活,可又明确知道没有那个可能,所以,才处处以新兴女性自居,一心想超度贵女们,同她一起平起平座,可人家贵女又不傻,根本没人理她,于是,她就更加的心理不平衡……”

李雁扶着脑袋,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吸着气道,“我劝过她的,只没料想,不知什么时候,她会把坏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我错了,师傅教过我人心叵测,我却没当回事,我错了……”

一瞬间,她泪如雨下,望着马车前的崔府大宅,彻底在崔闾面前褪去了伪装,眼神悲痛伤怀,“老伯,谢谢您,谢谢您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王听澜、纪臻,娄文宇这些北境熟脸的到来,让她再也没法欺骗自己,浑噩过活。

她师傅要来了,可她的幼王蛊想要再次繁育有生育能力的蛾蛊,得再等十几年,她成了本族最没用的圣女。

李雁捂着脸嚎啕大哭。

她师傅把王蛊交到她手上时,就说过本族繁衍人口的规划,要她好好养,结果,她却由于轻信人心,把蛊养坏了,还差点被抢走。

她要怎么跟师傅交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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