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驶入林荫间, 按地势走向起伏的盘山小路，弯道过后渐渐加速。

很快复古宗教建筑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今天一早，东京咒术高专迎来一名特殊的转校生。

车门打开，青年走下来。

双手插在宽大灯笼裤兜里, 凝望面前木匾上略显敷衍的墨字, 沉默须臾后谢过帮自己提行李的辅助监督, 对环境似乎很熟悉, 婉拒了对方带路。

虽然相信上层判断, 但对称得上名声在外的这一位，还是难以摆脱紧张感。

只是负责接送，后者扯着笑脸说了几句客套话，忙不迭开着车离开了。

已经换上凸显个性的制服, 半丸子头青年踏进高专。

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树随处可见。

晨风吹起，摇曳着满目绿意。

在天元结界范围内, 就算到秋冬天会有落叶，盎然生机也丝毫不受影响。

这里的景象似乎同十余年前没有变化，还停留在那个苦夏。

……又确实不一样了。

迎面路过好几个一年级新生，明显刚进入咒术界, 并不认识他。

热情友善地上前搭话，在听到他介绍自己的名字以及是转校生时，没有表现出丁点惊讶。

似乎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习以为常邀他一起去教室上课。

咒术高专名义上是高中, 实际现在几乎面向全年龄段招生, 经测验有咒术咒力、有意愿进入咒术界的人, 通过校方考核后都能入学。

虽然这样, 但新进入咒术高专的学生, 平均年龄还在十六岁上下浮动。

毕竟大部分有了自己事业家庭的人, 都无法轻易舍弃和平安逸的前半生，踏入一个未知危险领域。

半丸子头看上去很年轻，长着张适合骗人的脸，跟新生像是同龄。

模样如此，气质却如同经过沉淀的浊水。

跟他说话有种在回答前辈问题的奇怪感觉，留着高存在感刘海的转校生说要先去宿舍安置行李，几个一年级挥手道别。

青年望了那边一会，继续往与某人心照不宣的地方走。

从短暂交流证实，他此前了解到，现今咒术界翻天覆地的变化。

咒术的存在广为人知后，面对民众因死灭回游潮水般的抗议声，只能彻底澄清公开。虽然有一段时间咒灵诞生频繁的反弹期，但科普到位了解后其实并不可怕。

居民反馈咒术师接到窗确认，便会前来祓除。

致命高级咒灵并不是随地跑，安全是有保证的。

同时，政府也向咒术界高层施压。

原本预期是达成合作，共同控制清缴诅咒师，这部分法律无法制裁的不安定因素。

但预想中的老顽固们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一个都没有露面，当天到场的只有一个白毛眼罩男。

非常眼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一言不合就要国家发放就业岗位。

事后才了解到，封建保守派高层死灭回游开始前，就在与咒灵方势力的厮杀中被全灭了。

但千年底蕴深厚的咒术界可不只有保守派，能一己之力压下所有人的声音，除了五条悟还能是谁？

—

夏油杰是在五天前恢复记忆的。

一名没有执念与人生规划，就读普遍热门专业，毕业后或许会继承家中寺庙的普通东大学生。

忽然要放弃大好前程，降级转学去从没听过名字的高中，父母自然是最不理解的。

夏油杰知道自己这二十多年经历不假，但觉醒的术式也在告诉他，那段关于另一个“夏油杰”的记忆并非是臆想。

这段普通的人生，让他一度产生割裂感，能够感同身受那种痛苦，经受过的教育却否定着“蔑视非术师”的这些所作所为。

像是经过了心理疏导，意识到曾经思想偏激。

“我讨厌猴子。”

他还能发自内心地说出句话。

也认清猴子是愚昧、是人性丑恶的阴暗面。

是诅咒诞生的地方。

……

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复活。

最后拨通了一串数字。

对方没有换号码。

于是告别身上有过去父母影子的家人，夏油杰回到了这里。

—

校舍走廊尽头。

房间门口，有人早斜倚在墙边等待。

听到车轱辘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停留在五步之外。

那人形状优越的嘴角勾起一边，食指按住墨镜框上方，轻佻地往下一压，通过上方空隙静静地看过来。

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还是五条悟率先开口，如少年时无数次那样打招呼。

“杰。”

“…悟。”

夏油杰像是回忆起什么，慢半拍答应。

其他都已在视频通话中讲过了，五条悟陪死而复生的挚友进房间，复活的夏油杰跟记忆中没什么两样，新身体年纪稍轻几岁。

一人整理房间，另一个就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看着。

五条悟托腮观察了一阵，问：“你有被羂索操控身体的记忆吗。”

尽管数年没相处在一起，夏油杰还是最了解他的人。

这个问题之前提过，夏油杰不知道死后发生了什么，包括身体被利用的事。目前羂索被封印在狱门疆中，并未死亡应该不会出现他这种情况。

并不严肃的语气神态，能让五条悟重复一次，只能是羂索操控他身体后，那方势力的相关人。

“在找谁？”

“实现愿望的神明大人啊。”

五条悟回答轻浮。

神情是经年不变少年恣意，称不上认真地说：“肯定会出现的。”

跳过这个话题。

夏油杰看着床头柜上给自己准备的统一临时证件，拾起无语道：“我真的还要继续在高专读书？”

“那当然了！”

五条悟一本正经道：“谁让你没拿到毕业证嘛。”

他竖起几根手指，讲述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那些政客手里搞到的职业合法化：“现在这方面管得可严了，只有合格毕业才能拿到咒术使用许可证。”

夏油杰：“……”

“我接下来还有约，好好上课哦。”

五条悟说完走得很快。

—

—

现在离开当然来得及，但好像他怂了似的。

要是打起来搞砸这场竞技比赛也不好，于是在五条悟注意到自己前，真田鸠见果断熟练地改变样貌，没有引起注意。

都是老玩家了，五条悟的目的地果然也是这场游戏联赛。

不过并没有参加，只是来观赛的。

真人知道六眼全方位无死角的特性，没多看只扫了两眼，便把视线移动到了大屏幕上。

前方五条悟像是坐不住，很快从位置上离开，逐渐又淡出地图范围了。

真人得以将注意力集中到最重要的地方，注视向自己的手掌。

整体肤色略白，皮肤薄的关节处能看到青紫色细小血管。

尝试调动居然真的感觉到咒力流动——他真的还拥有着术式无为转变！

这时弹出系统的邮件回复。

【马上到。】

言而有信几乎下一秒就到了。

真人灵魂权限始终对它开通，很顺利接入。

进入熟悉身体后，它停顿了一下。

[你在干嘛？]

“……”

真人悻悻把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用力的手指拿出来。

吧砸吧砸只尝到一点正常手汗咸味的嘴，表示自己绝对不是在吃手指。

[我就看看啥颜色。]

[……]

系统又停顿了一下。

[帮你看过了，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