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看着手里的神纹陷入沉思。
祂形似弦月,泛着点点辉光，好像能呼吸般，光芒节奏性地一收一放。
拿到是拿到了,却不是他印象中的样子,为什么？
林维注视了祂一会，祂呆呆地停在他手上，对周围环境感到陌生，有些害怕，因此瑟瑟缩缩。
忽然间,林维悟了,好消息，祂是当初那个神纹没错，坏消息,只有一半,因此神性大减，没有以前那么强大了。
那问题来了，另一半在哪里？
林维摸着下巴寻思，突然眼睛一亮,喃喃道：“我当时承受不住祂的力量,所以将祂一分为二，一半放在灵魂里，一半放在了身体里,所以,也就是说,另一半在原来的身体里！”
林维惊喜,可是刚笑了一会，又不禁面露愁容,幽幽道：“所以我还是得找莱杰斯拿回身体？”
林维脸色黑了，虽然说那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拿回来理所当然，但是就这么顺了莱杰斯的意思，他很不爽。
“……”
怎么办。林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是偏偏……该死的莱杰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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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房间。
小白鸟实在太无聊了，心里又实在压不住好奇，于是飞到苏里克身边，问：“公爵同志，可以打听一下八卦吗？”
“什么公爵同志？”苏里克不满。
小白鸟笑了笑，贴着脸道：“所以说，我家主人跟魔帝陛下是什么关系叻。”
苏里克莫名其妙，“除了父子关系外还能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这个，是祂们关系为什么不好！”小白鸟比划道。
苏里克沉默了几秒，“一言难尽，主要是维诺斯殿下不喜欢魔帝陛下的态度。”
小白鸟问：“啥态度。”
苏里克在心里寻找词汇，思考道：“玩世不恭？没有父亲该有的样子？”
小白鸟仿佛想到了，“轻佻？”
苏里克点头，“殿下是很认真的魔，因此天生跟‘不认真’的陛下不对付。不过……我是后来才被殿下捡到的，在此之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小白鸟追问道：“主人讨厌魔帝陛下我知道了，那魔帝陛下是怎么看主人的呢？”
苏里克面色古怪，看了小白鸟一眼，张开口，仿佛要说什么，又鬼祟地往后看了一眼，面色发白，选择噤口，好像那是说都不能说的话题。
小白鸟挑眉，不懂就问：“公爵同志，怎么了，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苏里克扫了祂一眼，“你懂什么，殿下讨厌陛下，那作为殿下的眷属，我怎么能说陛下的好话？”
小白鸟愣住，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陛下对主人很好？”
苏里克面色大变，当即抓住祂的鸟嘴，小声道：“你怎敢胡说八道！”
小白鸟大怒，连忙挣脱，瞪着苏里克道：“我哪有胡说八道，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苏里克急了，“我可没有那么说。”
小白鸟无语，随手加强了房间门的禁音效果，再次追问：“所以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其实陛下很重视我家主人，虽然表面不说，但内心超爱的。”
苏里克嘴角微抽，“你都是哪里学的离谱词汇。”
小白鸟恼羞成怒，“你别管，快爆情报！”
苏里克犹豫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道：“至少我觉得陛下很关心殿下。”
小白鸟追问：“何以见得？”
“陛下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像个甩手掌柜一样，对殿下还有小殿下们置之不理，好像没有半分关心，也不知道平时都在哪里，神出鬼没的，找也找不到魔，但有时候，我觉得祂是故意为之。”
苏里克勉强找了个词，“放养制度。”
小白鸟哼了声，不以为然，“没有责任的父母不也惯用这种借口，说我家是放养制度哦，对孩子不理不睬，但本质上，嘿，就是懒得养而已！”
苏里克哽了一下，心想这鸟怎么这么会杠，而且到底哪来的这些知识？
祂整理心情继续说，“很难说吧，或许陛下觉得那样才能养好殿下们，让祂们自由自在地成长。”
小白鸟摇摇头，觉得这说法不足以说明什么。
苏里克被祂鄙视，莫名也有了意气，忍不住爆料道：“你懂什么，我亲眼见过陛下照顾重伤的殿下！”
小白鸟震惊，“这是什么事，快详细说！”
苏里克话都说出了，也不好收回，只好鬼鬼祟祟地接着道：“有一次，殿下在外面打架受伤了，很严重，昏迷不醒，雷格祂们都没办法，安娜莉想了很久，就去找了陛下，一开始我们都觉得陛下不会来，你猜怎么着？”
小白鸟下意识道：“祂来了？”
“不，祂没来，祂拒绝了。”苏里克高深莫测道。
小白鸟气死，“没来你说个der啊。”
苏里克怜悯地扫了祂一眼，“那时候是没来，可是晚上来了啊，我亲眼看见的，晚上陛下在殿下床边，手放在殿下额头上，传输魔力！”
小白鸟瞪大眼睛，有种终于吃到瓜的惊恐又兴奋的感觉。
苏里克一激动，语速都快了，迫近小白鸟道：“你说，如果陛下不关心殿下，祂会晚上来照顾殿下吗？陛下或许只是不善于明面表达而已！”
小白鸟心思百转，不得不承认苏里克说的有理，陛下确实是关心的，但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啊？
祂不懂就问，“陛下干嘛要拐弯子？老实跟主人说不行吗？”
苏里克顿了下，坦白道：“我也不知道，或许陛下有陛下的考虑吧，当年殿下死后，陛下把伤害过殿下的魔族都杀了，我觉得那不仅仅是为了维护王室的脸面。”
小白鸟莫名感到一股杀气，“那我更不明白了，陛下这么做图啥，关心主人又不说，主人活着的时候，不跟主人的敌人动手，主人死了才动手，意义何在？”
苏里克摇头道：“所以说我也不知道啊，匪夷所思对不对？我想不通很久了，到现在也不知道啥情况，或许是因为陛下性格就是很别扭？”
“那也太别扭了吧。”小白鸟吐槽道，“多少有些变态叻！”
苏里克咳了声，拍拍小白鸟的脑袋，道：“你别乱说。”
小白鸟冷哼，“我反正就是不理解，干嘛不能老实说呢？瞒着我家主人好玩？”
苏里克欲言又止，毕竟祂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说陛下的爱太别扭了吧。
而且感觉，这次之所以突然出现，应该也是为了殿下。
就是不知道，当年殿下死的时候祂是怎么想的，是否想过阻止。
小白鸟吃完瓜，瞅见外面天亮了，豆大的眼睛闪着光芒，飞到了窗边。
魔界的日出在高塔上看简直是绝景，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苏里克仿佛感觉到什么，转过身，果然看见郑知坐起了身。
祂们的聊天设置了结界，理论上吵不到他。
郑知看到苏里克，礼貌地问候道：“早上好。”
苏里克点头，眼神深处带有警惕。无论殿下怎么看，这个人都是随时可能成为智慧天使王的危险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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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林维小睡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告诉自己，找就找，那是我自己的身体，凭什么不能要回来？
他换好衣服出门，却见苏里克就在门口，面带笑容，很是温和。
“殿下早安。”
“早。”林维下意识道。
苏里克：“殿下，好消息，苏菲殿下那边说通往混沌界的界门快建好了。”
“混沌界……可以找到安娜莉了？”
林维惊喜，刚刚的郁闷一扫而光。
苏里克点头，“是的，但是可能还要一两天时间。”
林维微笑道：“嗯，我知道了，辛苦你，还有麻烦也跟苏菲说一声，麻烦祂了。”
苏里克称是，微低头，却看着林维的神色，有些话压在心里，不知道该不该说。
接下来，林维去了图书馆。
“昨晚还好吗。”
“还好。”
“睡得还习惯？”
“习惯。”郑知点点头。
林维于是确信了，他对昨晚的“附身”事件几乎一无所知。
他们在高塔窗边相对而坐，小白鸟停在桌上啄牛奶。
“你能感觉到体内神性的力量吗？”林维问。
郑知低头，张开口，顿了下才道：“能。”
“那股力量会淹没你吗。”
“会吧，相当于一个人面临着海啸，人对抗不了海啸，只能被淹没。”
郑知的表情没有绝望，话语中只有理性的分析。
“我会想办法封印住祂的。”林维忽然道。
郑知没有回答，右手握着杯子，好像对此不抱希望。
“神能够封印住祂，我也能。”林维补充道。
郑知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林维皱眉。
郑知沉声道：“我跟符仁、何朗的情况都不一样，比他们更严重，更糟糕。”
林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感觉到什么了？”
郑知沉默不语。
林维：“不能说吗？”
郑知垂眸，唇线微抿，“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慢慢说。”林维很耐心。
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郑知如今的心态不能乱。
郑知点头，仿佛振作了起来，缓缓道：“无数的意象向我袭来，无数的声音在我耳边呼啸，有时候分散，有时候重合，我像容纳不住过量内容的usb，过载、过载……几乎崩坏。”
那不是人类的精神可以承受的。
而他明明撞见了那么多意象，回过神来，却捕捉不到任何一个，像高速公路上的隧道，只能被“内容”们通过，留不下任何东西。这令他感到莫大的挫败，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无能为力。
“这种情况我也有。”林维思考道。
郑知一愣，“你也有吗。”
“是。”林维点了点头，“学习未知知识的时候，尤其如此。”
“未知知识。”郑知重复了下，眼神微暗，感慨道：“我之前觉得求知堪比冒险，是一件非常兴奋的事情，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我觉得……人至少，或者不应该试图挑战超越人域的东西。”
“可是不挑战，就没有进步。”林维道。
郑知愣了愣，沉默了一会才道：“勇气是进步的前提么。”
林维心有所想，“你刚刚说的情况，我好像想到了一个类似遭遇的人，他同样遭遇了无数的‘幻象’，那些幻象光怪陆离，庞然无比，几乎要逼疯他，可是他的选择却是描摹，将那些幻象画出来，分析研究，以求破解人类精神的秘密。”
郑知眼神变化，因为他当然想到了这个人的名字，心理学家荣格。
他不是没有路，路早就有人走过了。
“你说的对，我还不到放弃的时候。”郑知心情好了些，站起身，面向图书，“我在学一些精神相关的魔法，不知道有没有用，希望有用吧。”
“如果可能的话，把你挖掘到的信息告诉我。”
林维面色认真。
“我会的。”
郑知郑重点头，“我不会放弃的。”
小白鸟左看右看，听不懂，但是不敢插话。
“好，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说。”林维笑了笑。
“我会的。”郑知也回以微笑。
二人分开。林维沟通苏菲。
苏菲派来了祂的魔法投影，“哥，怎么了。”
林维问道：“莱杰斯回皇宫了吗。”
苏菲淡淡道：“应该回了吧。”
林维眉头一皱，“是吗。”
苏菲看着他，直言问道：“要回家吗。”
林维低头，“是，要麻烦你设置一个空间转送点，我好快去快回。”
“没问题。”苏菲脱口道，“不过，哥回家找莱杰斯，是为了什么吗。”
林维沉默，忽然道：“为什么这么问。”
苏菲：“哥没事不会找莱杰斯。”
是吗？林维心想，难道自己就没有心血来潮没事也找莱杰斯的时候？
苏菲见他不语，顺便道：“哥，二哥、四妹、五弟最近都在皇宫。”
林维眸光微变，自然知道苏菲提起祂们的意思。
——不去见见吗。
林维摇摇头，“我知道了，等事情完结之后，我会去找祂们。”
苏菲看着他，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道：“好的。”
沟通结束，旁边的苏里克悄悄看了林维一眼，欲言又止。
林维停顿了半分钟，忽然转头，看向苏里克，“我要去找莱杰斯，很快回来，你保护好郑知，不要让他出事。”
苏里克点头称是，内心松了口气。
等苏菲回复说空间传送位点已成，林维便暂时消去了身形，再出现，就是皇城，苏菲的一处居所里。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百花开尽。
感应到熟悉的气息，莱杰斯浅浅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