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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金玉[重生] 西瓜炒肉 2930 2024-07-20 09:08:22

过往如书页般细细翻过。

千年以前的回忆逐渐解封,谢折风顺着时光长流而下,终于寻到了无情咒落下之时。

……

修士辟谷入道,小成才算是个正儿八经的仙修,大成便已经能独当一面,而至于渡劫,那便是两界都能叫上名号的高手。

仙修从小成期破入大成期之后,必须选好要走的道,大多也在此期间缔结本命剑。

安无雪就是在大成期彻底定了浮生道,南鹤将自己成仙之前于落月峰修行时用的名剑春华赠给安无雪。

谢折风突破大成期出关那日,安无雪就在他的洞府外守着他。

青年眉目含笑,双眸倒映出他身着白袍的身影。

“恭喜师弟大成,”安无雪说,“大成便要定道途了,我如今修为还不足以给师弟探根骨,师尊和你说了吗?”

探根骨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修士就能探的。

南鹤带谢折风回落月峰之后,曾经为谢折风探过一次。

那一次安无雪没忍住问了一嘴,可是南鹤不曾回答。谢折风在一旁,其实没太在意。

那时,他觉得他应当是会走浮生道的。

如今也一样。

他摇头:“师尊还未与我说。”

但谢折风已经有所决定,不会更改。

无情一道,锋锐无双,包揽众生万物,唯独舍弃私情。

可谢折风舍不下私情。

他想,哪怕他是无情道的根骨,他也不会走无情道的。

可安无雪不知谢折风心中所想,笑意稍减,黯然道:“按你的性子,峰中长辈和师弟师妹们都说,你以后多半是要走无情道的。你……”

师兄似是踌躇了一下。

谢折风也在踌躇。

他想反驳师兄,想说自己早已决定了道途。

他在犹豫要不要在此刻直言相告,坦言自己不论如何都要选浮生道,是因为对师兄有超出同门之情的心思。

可若是师兄不愿呢?

他们这么多年的同门情谊,会不会因为他没能按捺越矩之心,反而有了嫌隙?

他自握剑以来,就连一剑穿心谢追的那一刻,都不曾犹豫过,此刻居然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深思熟虑、踌躇不前。

谢折风只这么犹豫了一下。

四方轻风一动,熟悉的仙者气息覆下。

安无雪和谢折风尽皆一顿,前后开口道:“师尊。”

来者一袭青蓝长袍,木簪束发,容貌俊美,却神情平淡。

分明是他小弟子的大成出关之日,他却毫无喜色。

南鹤刚刚凌空落下,居然停也没停,便往里走去,只飘来一句:“折风随我入内。”

安无雪一愣:“师尊——”

南鹤已经谢折风进屋。

谢折风只好匆忙说:“师兄,我有一言想同你说,你可否等我片刻?”

安无雪笑道:“自然,我还等着师弟定下道途呢。”

谢折风这才转身入屋。

他看着南鹤落下结界,锁住了四方,不解道:“师尊,为何要避开师兄?”

南鹤回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南鹤剑尊当时已经统御两界几千年,还在仙祸之时斩杀了不少大魔浊仙,世间事,少有能让他露出忧容的。

可他这时却叹了口气。

“你倒是看得明白。”

谢折风不是看得明白,而是一切与师兄有关之事,他总是会多长一份心眼。

“你初入门时,我便为你探过根骨。”南鹤忽而道。

他说着,突然拿出了一把剑。

这把剑刚被拿出灵囊,便送出凛冽寒意,嗡鸣剑吟附上了仙者灵力,剑气所到之处,尽皆挂上寒霜。

“此剑名为出寒。是我以苍古树干为本体,附以归絮海的罡风炼就的灵剑,”南鹤将灵剑递到他的面前,“它锋锐凌厉,不沾挂念,最适无情之道。”

谢折风的师长是天下第一剑南鹤剑尊,他和安无雪入道都会有名剑相赠。

南鹤成仙前的配剑春华已经赠给安无雪,谢折风的剑,多半是南鹤专门为他重新炼制的,这一点他从未思虑过。

因此南鹤递剑之时,谢折风下意识便要接过。

可他的指尖刚刚触上剑鞘,便听到那一句“无情之道”。

他一愣。

“师尊,”他问,“我的根骨是无情道根骨?”

他绝不入无情。

仙途就算再长,失了对师兄的情念,都不如蜉蝣一瞬。

只要南鹤点头,谢折风便会立刻言明自己的选择。

可南鹤却摇头。

他的师尊依然维持着递剑给他的姿势,在一阵一阵的出寒剑鸣声中,无悲无喜地和他说:“但你只能修无情。”

这便是说——他本是浮生道,却只能修无情?

此言太过含糊又太过迷惑,谢折风来不及震惊,只能困惑道:“……为什么?”

南鹤只说:“接剑吧。”

仙者哪怕威压不显,举手投足本就带着压迫。南鹤更是两界之尊,习惯了统御下属,言辞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威严。

可谢折风既不接剑,也不应答,而是径直跪了下来。

“弟子想入浮生。”他说。

南鹤并无愠怒,垂眸看他,又叹了口气。

“你心中有情?”

谢折风点头:“我——”

这种时候,他自然不可能提及安无雪姓名,但他打定了主意不松口。

他也不明白。

师尊既然都默认了他是浮生道,却为何说他只能走无情?又为何准备好了无情道所用的出寒剑,这些年却从未提及过任何有关入道之事?

可他根本来不及说一句话。

南鹤剑尊甚至并不在意他心中到底装着何人,突然抛剑而起,在灵剑悬浮于空中的那一刹那,骤然结印而出,直接将符文通过谢折风眉心踱入他的神魂!

谢折风没由来对那咒术充满了恐惧,仿佛只要那咒术落下,他便会失去最在意之物。

可他不过大成初期,哪里可能抗得了南鹤的法术?

顷刻之间,他识海一颤,神思一晃。

模糊之中,谢折风似是听到南鹤在说:“不论你心悦何人,修无情是为了苍生——你心中之人也是苍生。”

“为了他,为了苍生,你只能修无情。”

后来,谢折风只记得,南鹤将灵剑赠与他,替他定了无情道,便因还有仙祸两界的要事要处理,直接离去了。

他持剑走出来,发现师兄还站在门前。

师兄神情之中似是有着难得的忐忑,见着他的身影,便快步上前,颇为紧张地问他:“师弟定好道途了?”

“嗯,无情。”

安无雪一怔。

他似是呆了很久很久。

谢折风看着师兄这般反应,心中有种莫名的憋闷。

但他不明白这憋闷之感的由来,便不曾说话。

许久,只听师兄又问他:“无情……嗯,师弟确实……年少便有无情之势。那你先前和我说有话要同我讲,是要说什么?”

安无雪又挂上了往常那温润似水的笑。

可谢折风却觉得师兄笑得有些许苦涩之味。

他皱了皱眉,思索片刻,才说:“我何时说过?”

“……你同师尊进屋之前,不是让我等着吗?”安无雪语气更是空茫。

谢折风却只能摇头。

“兴许是什么不重要的事情吧,”他说,“我忘了。”

——他全忘了。

无情咒在那时便已经落下,他忘了自己和师尊在屋内的短暂对峙,也忘了自己其实是浮生道根骨,忘了……

忘了很多。

所有不能忘的,不想忘的,都被深埋在无情咒符文之下。

此后好几日,谢折风接连不断收到同门之间的庆贺。

安无雪不知为何,一直没来找他。

他觉得师兄似乎心情不大好,但他不知缘由。

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从前会做什么,但他也想不到该做什么。

如此过了半月。

同样的午后,安无雪在竹林练剑修行之时,困困来寻谢折风,咬着谢折风的衣袖,不断扯着他。

谢折风没明白,就这么被困困扯到了厨房。

“怎么了?”他问着他曾经在迷障林中寻了一整夜的灵兽,“是师兄让你把我带过来的吗?”

困困歪了歪头:“呜?”

片刻之后,小瘴兽将做冰糕的器物全都叼到了他的面前。

“你想吃冰糕?”

困困摇头。

小家伙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没想到谢折风从来每个月给安无雪做一回冰糕,怎么如今连它提醒了都不知道。

它气得跺了跺脚。

谢折风最后还是做了冰糕——他以为是困困嘴馋。

可他做完,却见小东西端着盘子,送到了安无雪面前。

师兄的剑刚刚砍倒了竹林里的一片竹子。

安无雪向来不愿摧残花草,寻常时候练剑,从来都会避开这些,如今这般,显然还在心情不好。

可他瞧见冰糕,还有紧随而至的谢折风,面色稍晴,惊喜道:“师弟做的?”

“嗯,困困来找我讨要,”他说,“我还以为它想吃,师兄便让它找我。”

安无雪一愣。

困困用头悄无声息地拱了谢折风一下,像是在怒其不争。

随后,安无雪轻笑道:“我确实爱吃冰糕,可能困困嘴馋,又见我喜欢,便跑去闹你了。师弟练剑修行繁忙,不必管它。”

“呜呜!!!”

“……”

从此之后,谢折风没有做过冰糕,安无雪也不曾找他要过。

直至后来,他有一次途经琅风城,想起师兄提过喜欢吃琅风城的冰糕。

那时他已经入无情许久,每日里所思所想,不过修行与苍生。安无雪待他极好,是他的师兄,是他敬重的同门兄长,仅此而已。

可他在琅风城外停驻,想起师兄喜爱冰糕,蓦地心里揪了揪。

他好像有点想看到师兄惊喜的神情。

于是他买了一盒冰糕带回落月峰。

可师兄接过吃了一口,双瞳之中闪过一瞬间的黯然。

这黯然被安无雪藏得极好,只有那么一瞬间的外露。

可谢折风一直在盯着他,轻巧地捕捉到了安无雪的失望。

“……师兄不是喜欢吃冰糕吗?”

安无雪被他看出,也不窘迫,无奈道:“是啊,但我比较挑嘴,喜欢的不是这一家做的。”

他放下糕点,抬眸,对着谢折风笑了一下。

那双桃花眼一弯起来,便像是春水波澜,花丛细风,轻柔地拂过人眼前,摸不着,却暖得很。

“多谢师弟。师弟能记着我的喜好,我很开心。”

谢折风看着师兄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失了神。

他想。

他好像喜欢上了他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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