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业刚好被手纸捲砸到脑袋, 捡起来突然顿悟：“我……你给我手纸干嘛啊？”

「什么？」雷教官探出半张脸来, “那你们一个蹲着一个站着, 在干嘛呢？”

祝杰把薛业拉起来，替他掸掸土：“他……他不小心摔了, 我刚要扶他起来。你怎么跟过来了？”

「我？我是教官！我不过来看看, 你们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雷教官气唿唿地炸了, 「这是田地，你们这群城市里长大的小孩子懂什么，有蛇有田鼠还有野狗。别人都归队, 就你们脱离组织。快跟我走！”

“哦。”薛业甩掉累赘大步向前, 手里一卷白色的手纸格外显眼，“杰哥。”

「干嘛？」祝杰停下脚步等他。

“咱俩的孩子扔了, 没关系。”薛业笑得很爽朗，“回去我再弄一个。”

祝杰皱了皱眉, 怀疑陶文昌给薛业看过什么不好的东西。

方浩远远地看着, 面色深沉地发送微信。

陶文昌正在话剧社闲得无聊，女友在台上彩排，刚好给他吃瓜的时间。刚才那张照片可太惊人了，祝杰那个野逼居然会有温柔的一面, 用手替薛业挡雨。

薛业那个小白眼狼居然会有不护食的一面, 亲手餵别人。啧啧，陶文昌摇摇头，这两个人真是个萝蔔一个坑。

现场图片瓜吃得差不多了，陶文昌开始深挖细节瓜。前线传来的消息是, 薛业说高一军训他被护旗队选走了，是祝杰亲自来接他。

但当时自己也在护旗队里，不记得祝杰来接薛业，隐约只记得祝杰来打薛业，好像动手的理由是……薛业偷他东西。

难道根本没偷，祝杰只是单纯地编个理由好把薛业带走？陶文昌大脑里灵光闪现，突然福到心灵了。看看，看看，4年前的瓜都被自己挖出来了，真是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这时手机一震，陶文昌收到前线快播。

[方浩：报告昌哥！祝杰刚刚陪薛业上厕所了，我怀疑薛业在野外大号！]

陶文昌眉头一阵紧缩，再一次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队伍不好带啊，这种细节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下午赶在晚餐前，浩浩荡荡的野地长途拉练圆满结束。每个学员都披着一身臭汗，抱着脸盆等沖澡。

这次，祝杰没法带薛业往回跑了，雷教官可能和他有仇，站在旁边专门盯人。

“看什么？”雷教官寸步不离，“瞪我？”

“没有。”祝杰收回视线，“你站我旁边干嘛？”

雷教官笑出王者姿态：“身为一个军人，要勇敢承认错误。去年我和你动手，把你的耳朵打破那是我的不对，向你正式道歉。”

祝杰皱了皱眉头，大意了。果真，薛业慢慢把脸转了过来。

「你打的杰哥？」薛业问，问上半身也转了过来。

「是，所以我正式向他道歉，我穿这身衣服不该犯错误，接受批评，确实没有理由当选荣誉标兵。」雷教官一脸的正直，「但我也要吸取经验，让你们跑回去一趟算是轻敌，绝不能纵容你们两个搞特殊化、个人化！”

薛业很特殊化地往前半步：“你为什么打杰哥？”

「回去。」祝杰板着他的肩膀往回推。

雷教官提着一口正气：「为什么？他破坏军训基地的明确规定，试图在军训期间脱离组织，单独出走。再说……」又开始往身上指，「我这儿、这儿、这儿，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他拿手揍我，拿腿踢我，要不是我练过军体拳……”

“什么什么？”薛业揉揉耳朵，“什么叫单独出走？”

祝杰很糟心地瞥了一眼雷教官，希望他赶紧闭嘴。

「就是闯警卫员的大门。」雷教官没看到祝杰那近乎梗直的恐吓表情，「刚军训第5天吧？还是第6天？他就待不住了！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保卫国家和集体？他非要跑，拦都拦不住，好几个警卫员都被他甩开。”

「咳！」祝杰狠狠地咳了一声。

「你咳什么？我还没咳呢。」雷教官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受不了军训基地被当成游乐场，「我负责体院的男生列队，这就是我的责任，我的任务，必须将他拦下。”

「有完什么事？」祝杰极为明显地挑起眉梢。

“杰哥你让他说。”薛业挤过来，“然后呢？然后你就把我杰哥打了？”

「胡说，又不是单方面的斗殴，什么叫我把他打了？这传出去影响我军人形象。」雷教官激盪着富有爱国情操的嗓音，「最多算是互殴吧，但我毕竟比他年纪大，实战经验多，下手重了一些。但我也受到上级批评了…”

薛业一愣：“杰哥，你为什么要往外跑啊？”

祝杰看着另一个方向，不自在地搓了搓鼻子。“心烦，想出去。”

「他是要出去找人。」雷教官一边注意各队的沖澡交接顺序，一边回忆往昔，「我拦他，他还骂我，我说你干嘛去，他说要出去找人。然后拳头就招唿下来了，最后还是我和另外一个小教官，两个人压住他才算解决。就因为这件事，他还关了禁闭要求自我反省，可最后也没反省出来什么。唉，不提了，你今年别再惹事，我蝉联好几年的荣誉标兵就这么断了，冤死我。”

祝杰黑着一张脸，想把这个只大自己3岁的教官踹进树丛里。

薛业胸口砰砰作响，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杰哥？杰哥？”

「说。」祝杰咬着牙。

「你出去找谁啊？」薛业快速靠近，两个带着臭汗味的男生挤在一起。

祝杰扫了他一眼：“不知道。”

「喔。」薛业站回原位，「我以为你是为了出去找我呢…白高兴一场，白高兴了…」

祝杰把脸转向反方向，回过来时薛业在看自己。他再转，再回过来薛业还看着自己。最后忍无可忍才说：“你要是接电话了，我他妈至于往外跑么？”

还真是去找自己！薛业一下变得呆愣愣的，刚才那点虚张声势的机灵劲儿全跑光。当时家里出事，手机常被受害者的家属、同学打爆。后来律师建议他不要接，不要跟他们直接沟通。薛业本来就不接未知电话，干脆全部略过了。

没想到这一略过，就把杰哥给筛了出去。但那时候他怎么敢想，想破胆子也不敢想像杰哥会找自己，会捨不下自己。

“哦。”薛业干搓着外兜，“杰哥我错了，对不起啊。”

祝杰暂时没有接话，1年前的事阴差阳错，太多没办法挽回的错失。

不一会儿薛业又靠了过来。“杰哥，你那时候是不是想我啊？”

祝杰抬起手，往薛业的后脑勺使劲一扣：“你再问，一会儿洗澡我不管你。”

“别，杰哥你管我吧，我不问。”薛业往那只手上蹭了蹭，“你不想我我想你，行吗？”

10分钟后轮到体院男生，拆迁大队喊着冲啊的口号进去抢淋浴头。薛业不紧不慢排在最后，等大家洗得差不多才开始脱衣服。最后拿两条毛巾一围，躲在最犄角的喷头下面打肥皂。

祝杰在他外面洗，背靠背，两个人用一个喷头。

薛业飞快地洗着头髮，原来杰哥去年打架是为了找自己，薛舔舔你可真牛逼。这么一想，薛业十分想念学校那栋新盖的健身大楼。

那不是健身大楼，那是自己爱情的证明。

神他妈证明，这要是让杰哥的爸爸和姥爷知道原委，不会一气之下把楼又拆了吧？

军训日子过得很快，两天后，干燥的山区终于迎来一场阔别已久的暴雨。雨声从凌晨开始逐渐加大，起床哨​​之后教官进了宿舍楼，每个屋按人数分发简易的雨衣。等吃过早餐，雨势仍旧没有减小的意思。

一沾了雨水，原本暴热的天气竟然多了几分冷飑飕，果然是山区。

雨不停，全天的训练计画基本泡汤。郝运只好命令各校将队伍带进大礼堂，进行军事文化教育。

刚开始还好，学生听得津津有味，慢慢开始有人坐不住了。郝运和十几个教官商量了一下，麻利收拾好礼堂的讲台，再从仓库拿出手腕粗的麻绳进行拔河比赛。

3所大学进行车轮战，各派出40个男生和40个女生。

一提比赛各校学生纷纷表示贊同，首体大有体育学院，出战人数由体院优选。薛业原地摩拳擦掌：“杰哥我上行吗？我肯定拔好，坐一上午了我都要长蘑菇了。”

「你能老实会儿么？」祝杰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他的体型没有吨位优势。举重和铅球类的男生靠后，最后一个用绳子拴住了腰。

薛业看得眼红：“我真行，我和你一起。”

方浩因为身高不到1公尺85被刷下来。他替祝杰拦住薛业：“你别折腾了，没戴护腰再受伤，当心下半年不能参赛。”

一听不能参赛薛业才踏实。为了刺探敌情他跑到对面阵营偷看，居然有绿豆汤插队那几个。

这下新仇旧恨齐发，必须赢。薛业再跑回来，两边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杰哥和另外39个男生全部做好拔河姿势，身体统一向后仰倒，与地面呈45度角。

前一个压着后一个，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体育生，配合默契。

稳了稳了，这波稳了，薛业攥好拳头等待教官发令。不能上场拔河，他要做首体大啦啦队里嗓门最大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雷教官你的话有点多。

薛业：会说话就多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