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灼回忆,他好像还是头一次见到何筝这副模样,低垂着睫毛和脑袋,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媳妇。
“过来。”方天灼喊他。
以前何筝总觉得他喊自己的时候像是喊一只猫儿或者一只狗儿,现在听来却完全是另一番滋味儿,他乖乖站起来挪过去,被方天灼勾着腰搂到了腿上,何筝红着脸颊玩着自己的手指,乖巧腼腆的样子像是要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方天灼凑近他的耳朵,熟悉的香味让他感到隐隐的安心,他双手圈着何筝的身子,吻他的脸颊:“朕的筝儿这是害羞了?”
何筝继续抠手指,小声应道:“嗯。”
他真是坦诚的不行,方天灼心里的喜爱似乎要溢出来了,他轻笑着把怀里的家伙抱紧,手指点了点他柔软的唇:“朕本来想等小皇子出生之后给筝儿一个封后大典,可思来想去,筝儿当日被从偏门送来,心里想是委屈的。”
“嗯……”何筝说:“本来没觉得,您这么一说,是很委屈了。”
方天灼忍俊不禁,道:“朕的聘礼筝儿可还满意?”
“反正……你的就是我的,不过走个形式而已,无所谓啦。”
“那这喜服,筝儿可要试试?”
何筝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我要是穿上不好看怎么办呀?”
“朕一言九鼎,既然说了结婚,筝儿再丑都不会食言。”
何筝抿着嘴,拿白眼翻他,真是的,夸他两句会怎么样啊!何筝哼哼唧唧的从他腿上站起来,他当然知道自己不丑,长得好看穿什么都会好看,从小到大他穿衣服就没丑过。不过说真的,这大红的喜服到底还是第一次,加上这喜服本身象征的意义,不免就有些紧张。
他转到屏风后面,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手指穿过喜服袖口,这布料软硬适中,不光摸着有分量,穿在身上一样分量不浅,衣服穿在身上抖开,他才发现上面居然还缀着珍贵的明珠,随便转动一下,喜服上的凤凰便展翅欲飞,奢华尊贵。
何筝自己笨拙的把腰带系好,这上面带着玛瑙扣,他总是搞不好这种正式场合的衣服,但他又不想喊方天灼进来帮忙,还想待会儿惊艳他一下。
费劲了老半天总算弄好,何筝已经急出一身虚汗,他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吸了口气,对着镜子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转身走了出去。
“甜灼。”
方天灼背对着他坐在桌前,听到声音放下杯子,转身看了过来。
他眸色沉静,但四目交汇之时,他陡然静止下来的动作,却清清楚楚的表现他看呆了。
何筝咳了咳,道:“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男子,陛下,您是不是这么想的?”
方天灼回神,嘴角勾起,道:“不是。”
“?”
方天灼站起来,两步跨过来环住了他的腰,何筝身体轻飘飘的贴到他胸前,被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朕想的是,你是朕的,只是朕的。”
何筝转眼珠:“是吗?您不觉得我很好看吗?”
“好看。”方天灼答:“好看的很。”
何筝心里美滋滋,要是有尾巴,这会儿估计已经翘上了天,“您还没看我背影,我转一圈儿给您瞧瞧。”
“嗯。”方天灼说着,却没有松手,何筝道:“远一点,不然看不清楚。”
方天灼顿了顿,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他的腰,何筝急忙后退两步,端起自己最近学来的仪态,扬了扬下巴,然后……
他无比迅速的呼啦啦转了一圈儿,一下子笑着又扑回了方天灼怀里,脸颊在他胸前胡乱的蹭:“您别夸的太厉害,我有点不好意思。”
方天灼:“……”
印象中他好像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何筝又一次跟他拉开距离,咳了咳,缓慢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儿,脸颊已经红霞密布,方天灼抚掌,赞道:“妙。”
何筝又呼哧哧撞回他怀里,欢喜的不行:“陛下也妙。”
“朕哪里妙?”
何筝傻笑了一会儿,道:“说的妙。”
方天灼被他逗得大笑,他弯腰把爱人抱了起来,道:“筝儿是个妙郎君。”
是郎君,不是娘子。何筝美的更厉害:“谢相公夸奖。”
“今日这衣裳可喜欢?”
“喜欢。”
“那聘礼可喜欢?”
“喜欢。”
“朕你可以喜欢?”
何筝嘿嘿笑:“喜欢。”他强调:“喜欢的很。”再强调:“最喜欢了!”
“那筝儿要怎么赏朕?”
何筝看出来他眼底翻涌的玉忘,道:“等名分定了,一并赏您。”
言下之意,洞房再说。
方天灼略有不悦,他抱着何筝坐回榻上,道:“那今日呢?”
“今日……”何筝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理所当然道:“给您看我穿新衣了呀。”
方天灼看他,何筝眼珠转了转,低头不做声。方天灼心里郁闷:“以后不许再用敬语。”
“我都习惯了。”何筝勾着他的脖子蹭,道:“不过陛下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以后肯定改。”
方天灼勾起了他的下巴,在红衣的映衬下,他的脸色越发雪白,整张脸都精致绝美到像一尊工艺品,男人忍不住凑近吻住了他。
“唔……只,只许亲。”
方天灼嗓音低哑的答应:“只亲。”
何筝乖乖被他按着吻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何筝那句名分定后一并奖赏的话,他倒是没有趁人之危,吻罢,何筝窝在他胸前放缓呼吸,心中忽然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明白自己这一生都离不开这个男人了,他真好,他不止一次的这样想,他怎么这么好。
真感激上帝让他来到这个世界,遇到这个男人。
一声嘹亮的哭声忽然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难得的平静,何筝急忙从他怀里跳起:“你快去看看,我去把衣服换了。”
抱孩子肯定不能穿着这衣裳的,他怕小坏蛋给他挠花勾丝了,脱下之后,何筝难得勤快一次,把衣服给折好放回了盒子里,他换好衣服出来,小宝宝已经被奶娘换好尿布,乖了下来。
方天灼正坐在小床前,拿着拨浪鼓,让上面垂下来的小珠子在孩子面前晃。
宝宝的眼泪还没干,在小床里面蹬着小腿伸爪抓:“呀!“
方天灼把他的小手按下去,他又伸出来,按下去,他又伸出来,方天灼耐心十足,小宝宝却很快生气,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大手,凶:“啊!”
那模样跟何筝可真是太像太像了,方天灼弯了弯唇。
何筝站在一旁看着他俩父子互动,忽然忍不住背过身捧着脸无声的傻笑,慢慢把心里难以抑制的欢喜按捺下去,他才重新转过来,却正好对上方天灼的眼睛。
他把手背在身后,抿唇笑,道:“小皇子很可爱,对不对?”
方天灼淡淡道:“不如筝儿可爱。”
何筝又忍不住美:“在我心里,陛下也是最可爱的。”
“……”他自以为的夫夫互吹并没有达到理想效果,方天灼收回视线,无言片刻,道:“荒谬。”
那种词汇怎可用在他身上?
嘁,老古板。何筝翻白眼珠在他跟前坐下,宝宝一看到他,立刻不要拨浪鼓上的小豆子了,两只爪爪同时伸出要他抱抱。
何筝刚要伸手,却突然被方天灼拉起来:“大婚还有半个月,你最近要好好跟师傅学习礼仪。”
何筝下意识把手抽回来,“也不急于一时嘛,我跟宝宝玩一会儿。”
方天灼盯他,何筝只好站起来:“那我待会回来跟他玩。”
何筝是真的不明白,这皇宫里的规矩怎么就那么多,他都成皇后了,还得学习那么多规矩,结个婚,也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
学完一节课,何筝晕乎乎的坐在台阶上叹气,忽然听到有人喊:“哥哥?”
扭脸看去,却发现是何锦华,他心里疑惑:“干嘛?”
“哥哥如今深受陛下宠爱,弟弟真为哥哥感到高兴。”何锦华那张尚且算得上俊俏的脸在何筝看来可虚伪的要命,他撇嘴,道:“你有事吗?”
“父亲听闻陛下要与哥哥大婚,特别命我过来请哥哥有时间回家吃顿团圆饭,毕竟到时候结婚,也要从何家走的。”
“谁跟你说我要从何家走?”
“陛下是舍不得哥哥,所以只嘱咐了,婚前头一天再让你回家。”
何筝也清楚,不管怎么样,在这个世界里他还是何相国之子何筝,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事儿,是断断不能泄露的。他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忽然又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皇表嫂!”
何筝抬眼,立刻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姜小公子。”
姜复扬看了一眼何锦华,后者向他含笑躬身,他收回视线,对何筝道:“陛下喊你呢。”
何筝跟着他离开,到了何锦华看不到的地方,立刻道:“好久不见啊小公子,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我?”姜复扬扬起下巴,意气风发:“我去领兵打仗了!”
何筝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知道,他愣了愣:“你去打仗?”
刚过完年,姜复扬也才只有十七岁,居然……姜复扬立刻露出骄傲的神情,还拍了拍自己的左腹,炫耀道:“我还受伤了呢!敌方拿剑捅的,歇了一个多月才下床!”
“……”何筝想着那画面,浑身一激灵:“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怎么不好得意?”姜复扬理所当然道:“这都是功勋,下个月大军回京,论功行赏,就冲这一剑,就能得黄金珠宝,说不准还有陛下一旨圣誉,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何筝凝望着这单薄的少年,渐渐有些理解。这个世界的孩子的生存方式,跟他之前是完全不同的,未来小皇子,或许也会跟他一样,有保家卫国,誓血沙场的抱负。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笑道:“就这么想让陛下夸奖?”
姜复扬立刻看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圣誉,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而且我这次是跟贺将军一起出去的,只是做为副将,在朝中……是没有官职的,若是能得陛下封个一官半职……”
他的眼睛转到了何筝身上,试探道:“皇表嫂能不能,帮我美言几句?”
何筝恍然,他勾起嘴角走在前面,负手悠然道:“你这小子,原来找我是为了这件事儿。”
“不是!”姜复扬急忙跟上他,红着脸道:“我是听到外面传陛下要与你成婚的消息,特别过来恭喜你的,我年初五才从战场被送到家门前,这段时间一直在卧床休养……可我一听到这消息,就赶紧过来了!”
何筝冷哼:“难不成我还差你一句恭喜?”
姜复扬挠了挠耳朵,呐呐道:“那,那算了。”
他闷头要走,却被何筝喊住:“就那么想当官儿?”
姜复扬立刻转身,眼神难掩欣喜:“嗯!想,我有了官职,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你想做什么?”
“我想兴国□□,为百姓谋福!”
何筝笑了起来,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谢谢何皇后!”
“来,跟我说几句好听的,说的我高兴了,就给你吹吹枕边风儿,保准让你扶摇直上,做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儿。”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筝筝:从明天开始,本宫要找十个戏班子,挨个给我演“姜小公子求官”!
复扬:……泥垢!
皇后不可以这么小心眼子qwq(本公子去年怎知道你能成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