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绥之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原因无他, 首都星最近不太太平,霍诺德每天早上临走前,都要再三嘱咐许绥之这几天少出门,出去一定要带着他从军部拨来的士官, 一定要许绥之再三保证了才肯走。
除了这个尚在暗处发酵的形势, 还有个在明面上爆炸的大新闻。随着许绥之老祖宗打天下的开朝元老世袭贵族姬家老爷病中骤然离世, 早就争得你死我活的几个小辈却突然开始低调起来,近乎销声匿迹。过了几天姬家下任家主继承礼上,从帘子后面从容优雅地缓缓走出来的竟是姬恩。
那一瞬间所有人脸上的神色可谓是精彩纷呈,还有人立马看向许绥之。
手握剧情的许绥之其实有些预料,但没想到会发生得这么早, 身为Omega的姬恩能走到这一步,可想而知他的手段, 况且, 他隐约知道霍诺德也出了不少力,许绥之回想了下这些天他对姬恩的态度, 忍不住玩味地笑了。
许绥之代表许惟观礼,祁稔当然跟着来了, 他面有嘲色, 语气不大好:“真是会装模作样。”许绥之抿了口酒,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对他怎么这么大意见?”和主角受做对的下场不太好, 他不想祁稔走上这条炮灰路, 决定劝劝他:“人现在身份不同了,你看不惯, 不搭理他就是了,面上别过不去。”
祁稔更愤愤不平:“他对你……”话还没说完, 姬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脸上笑盈盈的,跟他们打招呼,然后说想跟许绥之单独说说话,祁稔听了马上就要发作,被许绥之拉住了,他递给祁稔一个眼神,手上用了些力气,祁稔低下头,不情不愿地走开了。
姬恩带着许绥之到了后面一个没人的长廊,笑得意味不明:“殿下和祁稔少爷的感情真好。”许绥之没理这有些莫名的开场白,等着他进入正题。
谁知姬恩真就抓着这问题不放,许绥之听他后面的语气不太对劲,斜了他一眼,“祁稔是我朋友,你别找他不痛快。”亲疏一目了然。
姬恩感觉身体里好像有股邪火在熊熊燃烧,浓烈的破坏欲几乎压抑不住,他的手把自己掐出了血,他说:“好,我都听殿下的。”
许绥之于是神色放松了点,难得关心道:“你身体好些了?”姬恩有些怔愣,犹如当头淋了一捧雪,身体里的灼烧感顿时减轻不少,他恢复正常,很快回答:“已经好多了,是不是因为我上次失礼,殿下都不肯见我,我已经好久没见到殿下了……”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娇憨。
废话。
不说还好,一说许绥之又想起那天的场景,登时心情很不愉悦,对姬恩摊开手,“对了,公爵大人,把我的权限卡还我。”
姬恩原本红润的脸色刷地惨白,他后退一步,“……殿下不要我了吗?”他马上跪下来,他现在身份高贵,但是想求得许绥之垂怜时的模样,却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姬恩拉着许绥之的手央求道:“殿下,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求求你别丢掉我……”
许绥之对他这行为颇为不解,难不成这主角受被他欺负上瘾了?他潜意识感觉有些不妙,已经想走,但面上不显,只用很淡的语气说:“好了,别让我不高兴。”
姬恩受冷似的战栗了一下,低着头,很慢很慢地拿出了贴身收着的权限卡,那手抖得,好像拿出的是自己的心脏。许绥之轻轻巧巧地抽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许绥之走后,姬恩还是维持着这个动作,他死死按着抽痛的胃部,通红流泪的眼睛里是一片散不开阴霾,他想,不能再等了,再磨蹭下去,他就要彻底失去殿下了。
霍诺德现在不在军部,而是在王宫里的议事厅。除了他,还坐着很多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他们已经为一件事讨论了一整个早上。
“陛下,我反对宣战,虫族现在实力强大,一旦打起来,我国必难承受啊!”
“大人大可不必紧张,您身为税收监察,应该很清楚以国库的充盈程度,支持军费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句话好像戳中了此人软肋,他涨红脸,恼羞成怒地反驳道:“军部现在手握的权力早就越界了,上将坚持要战,还向陛下要权要人,我合理怀疑你们图谋不轨!”
“我们为国家在战场出生入死,难道还要被你这种口袋里不干不净,只会拖后腿的家伙污蔑吗!”
“你!陛下!上将他血口喷人,你要为我做主啊!”
许惟头疼地捏捏眉心,“好了。”他侧头看向左手边甚少发言的霍诺德,“霍将军怎么想?”
霍诺德站起来,微微倾身,答道:“一旦宣战,代价是很大,但虫族已经攻下我国外围两个星球,肆虐滥杀,臣认为不能再放任了。”他目光灼灼扫过在场的人,“臣主战。”
“什么……两个星球……”下面立即有人窃窃私语,在霍诺德之后,没人再开口,不说虫族的嚣张气焰确实可恨,只谈利益,在那附近有私产或属权的人掂量一会儿,心中天平已逐渐倾斜。
再说如今的钱权较量仅为表面拖延时间,其实在座的人都很清楚,以霍诺德如今实际掌握的军部力量,对要战要和的话语权恐怕已经超过了许惟。
果然许惟很快下了结论,宣布道:“既然如此,此战霍将军全权指挥,如我亲临,你等悉听尊便,不得有违。”
“谢陛下。”
众人心头一跳,皆道遵命。
许惟挥退他们,又示意霍诺德留下。等着里面只剩他们两个人时,许惟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
霍诺德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臣礼,郑重回道:“臣以生命和荣耀起誓,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以殿下为先。”许惟神色这才放松了点,“别忘了你当初求我时说的话。”也让他告退了。
等霍诺德从军部开完会回来,已经是月上梢头的时间。他打开门,就看见浑身沐浴在暖融融灯光下的许绥之,他穿着柔软的家居服,正看着一个幼稚的动画,被逗得笑个不停。
霍诺德不期然地有种幸福的感觉,他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走过去用许绥之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亲了口他的眉心,又使坏不许他皱眉,动作相当熟练,一看就是惯犯。
许绥之果然开始挣扎,但哪里敌得过霍诺德,霍诺德抱着他,笑着说:“小绥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在等我。”在许绥之都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称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许绥之很不高兴地瞪他:“自作多情!你快放开我!”
霍诺德笑意更显,抄起许绥之的腿弯,就这样把他抱起来,许绥之受惊地搂紧他的脖子,就感受到霍诺德的胸腔随着他闷笑出声而震动起来,他很亲昵地额头对额头,鼻尖对鼻尖蹭了会儿许绥之,才说:“我抱你回房间。”
军部制服笔挺,材质很硬,愈发衬得霍诺德猿臂蜂腰,肩宽腿长,恐怖的臂力几乎单手就能托起同为Alpha的许绥之。
许绥之在他上楼的时候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触摸他胸前勋章尖尖的边缘,偶尔很不满意地扯扯他的头发,抱怨道:“你这什么破衣服,磨得我痛死了。”霍诺德就停下来亲亲他,跟他道歉,然后用更轻的力道搂着他。
到了许绥之的房间,霍诺德慢慢将许绥之放在床上,仔细帮他盖好被子,许绥之刚准备闭眼,就看见霍诺德开始解衣服,他惊恐地说:“你要在这里睡?”
霍诺德蹲下来,拉着许绥之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低声说:“要打仗了,我很久都看不见小绥了,小绥就让我留下来,好不好?”看起来竟有些可怜的样子。
许绥之睁大眼睛,一下子显得很天真懵懂,说:“是吗。”他知道反派要出现了,但是怎么又这么早,这世界的时间线好像有些提前,希望不要影响他的任务。
霍诺德心软得不行,他忍不住又亲了亲许绥之柔腻的脸颊,轻声安慰道:“小绥别害怕,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
许绥之心想他才不害怕呢,你还是担心担心主角受吧,别整天对他动手动脚的,要他说,结婚真是件麻烦事。他干脆闭上眼,懒得理他。
过了许久,浴室水声停了,迷糊间许绥之感到身后的床铺微微塌陷,很快有一只手臂横过他的腰间,一具温热的身体就贴了上来。
在许绥之睡着之前,一个吻落到了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