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身首分离。
白锦的剑在滴血。
他随手一挥,几滴炽热的血便溅在了石壁上,迅速的冷却了下去。
白衣剑客的脾气说好也好,说差,却也极差。只要你愿意好言好语的同他说话,他哪怕是在盛怒之中也愿意和你讲讲道理,可他的脾气一旦差起来,那是谁也拦不住的臭脾气。
他的剑,从来都是随心而至!
心里不痛快了该如何?
当然是解决掉令他不痛快的源头!
所以男人死了。
死在了白衣剑客剑下。
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了,就如同被他害死的一家人到死也不知道他们因何而死。
这岂不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自然是因果报应!
女人咯咯笑道:“死的好,死的好,我有生之年也能看到你们这些臭男人死,真真是大快人心!”
白锦看向了说话的女人。
她佝偻在地,嘴角还流着鲜血,赤裸而美好的酮体微微蜷缩着,一张本该美丽动人的脸上,却有一双触目惊心的眼睛。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已被人用针线缝了起来。
再也睁不开了。
蝙蝠岛,蝙蝠岛。
蝙蝠岛果然是蝙蝠岛!
这座岛上的每一个人,都会被迫变成蝙蝠。
一个终年活在黑暗里,永远永远睁不开眼睛的瞎子,岂不就是蝙蝠?
原来这就是蝙蝠公子的手段。
玉罗刹说的没错。
他该死。
他为何不该死?
这世上简直没有比他更该死的人了!
白锦的一张脸上已布满了寒霜。
他安逸了两个春夏秋冬,却并不意味着他的剑已经钝了。
“何人敢在蝙蝠岛闹事?”
“外面是怎么了?”
“快,出去看看。”
许多房间陆陆续续的打开了,有人走了出来,有人还在观望,有人干脆装死。
左手边第二间房里,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白锦侧过头,冷冷道:“为娶姨娘而弑父的人是你?”
白衣剑客何等的耳聪目明,他当然不只听到了一个房间的谈话声!
那人的脸刷的变白,他咬咬牙,阴狠道:“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便别怪我手下无情——”
白锦冷笑道:“你要怪,便只能怪自己说出了太多的秘密!”
又是一剑!
楼道里,终于弥漫开了血腥味。
血的腥气与海的腥气混合在一起,难闻的令人作呕。
血腥味愈来愈浓,楼道也愈来愈嘈杂,闻声赶来的蝙蝠岛护卫二话不说便与场中的白衣剑客动起手来,很多心虚的客人要么落荒而逃,要么一咬牙也与白锦刀剑相向,留下来的反而都是女人。
蝙蝠岛的女人。
在这黑暗的楼道里,她们已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甚至已经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她们甚至已经不再惧怕死亡,她们已被黑暗逼的发了疯。
在这样浓重的杀气与血腥气中,她们却感受到了解脱。
这个又脏又臭,汇聚了无数个最黑暗的秘密的销金窟,终于要完蛋了!
它的确要完了。
在白衣剑客大杀四方的时候,那些逃出去的客人遇上了与白衣杀神同样恐怖的事情。
留在船上的西方魔教杀了进来。
不止是西方魔教的弟子,还有神水宫、峨嵋派。
三者的区别就在于,神水宫与峨嵋派的弟子只与蝙蝠岛的人动手,西方魔教弟子得到的命令却是——杀!客人也好,蝙蝠也好,这世上没有什么活人是杀不得的!
杀、杀、杀!
西方魔教的威名,岂不就是用鲜血堆出来的!
洞窟里,玉罗刹与蝙蝠公子各占一方。
蝙蝠公子惋惜道:“我原只是想与玉教主好好谈一笔生意罢了。”
玉罗刹背着手,脸上一派漫不经心:“可你却不该用本座的秘密作为筹码。”
“若不是如此,在下又怎能见到玉教主本尊呢?”
玉罗刹笑了。
“本座的确打算插手中原势力,与无争山庄的少主原随云合作也的确是一桩不错的美事。就算你手里握着我的过去,其实也不如何,左右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可惜,你不小心看到了那五十万两黄金。”
“在下一介瞎子,又怎会看到黄金?”
“瞎子总是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就如同对他而言,黄金就只是黄金,可对你而言,比起巨额的黄金,你更看重这黄金背后的隐情——比如,一个人为什么可以拿出这么多金子。”
蝙蝠公子——原随云笑了。
“玉教主玲珑心思,在下佩服。”
玉罗刹还是保持着轻慢的态度,高傲道:“你也不必佩服,有什么遗言便说了吧,本座赶时间。”
“此事便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
“没有。”
“只因为在下察觉了那位道长的秘密?”
“你知道的秘密太多,知道太多的人,本就不适合活在这个世上。”
原随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玉罗刹,嘴角微微上扬:“玉教主就如此自信?”
玉罗刹道:“不错!”
原随云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真是太可惜了。”
话未落,原随云已经出手!
他的长袖流云般飞卷而起,人也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蝙蝠,在黑暗中飞旋,冲着玉罗刹袭来。
他的动作灵活,丝毫不受黑暗的影响——他本就不受黑暗的影响,只因他原随云就是蝙蝠岛上最大、最聪明、最强悍的一只蝙蝠!
玉罗刹不闪不避,手腕一翻便迎着风声飞身而上,正面接了原随云一招流云飞袖。他的身法本就诡谲莫测,轻盈如同鬼魅,可他的一双手却半点也不轻,那只修长的手裹挟着层层雾气,仿若千斤重。
他们在黑暗中交上了手。
同样是天纵英才,同样是喜欢躲在幕后控制全局,同样是诡谲多变心思难测……他们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相似了,相遇时才格外觉得看对方不顺眼。
这实在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
原随云的脸色已经凝重了起来。
他的手,他的胳膊,他的整个人,都正在被一股无形的东西腐蚀着。
谁说只有白锦才会内力外放?
不过只是个内力外放而已!
有何难?
只有庸才才会觉得它难!
黑暗仍是黑暗,玉罗刹的双掌上裹挟着层层叠叠的内劲,却没有人瞧得见,也不会有人瞧见。
只因黑色不会发光,只因黑色已与这无边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好……好!好!”
原随云连道三个好字,便如同一只断了翼的蝙蝠,直直的摔落在了冰冷的岩石上。
血,缓缓从他的嘴角溢出。
有人道:“好掌法。”
玉罗刹傲然道:“自然是好掌法!”
他旋身,望向了来人走来的方向。
一片黑暗中,有人轻轻一挥手,一柄半透明的剑便插在了玉罗刹脚下。
微弱的光照亮了玉罗刹的脸,也照亮了来者的身形。
白锦。
来的自然是白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