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白锦与玉罗刹启程回塞北。
此时的万梅山庄正是梅花盛放的最后一段日子,还没到达山庄所在的山顶, 二人就已经闻到了梅花的香气。
罗管家亲自带着春和、景明与一干仆人出门迎接,见到不仅毫发无伤, 甚至还因情场得意而容光焕发的玉罗刹时, 罗管家默默给他行了一个大礼,才重新露出和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
“热水已经烧好了,就只等两位主人回来呢。”
玉罗刹自然明白罗管家的意思,他将马儿的缰绳交给万梅山庄的仆从,欣慰道:“你有心了。”
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他随手将信递给罗管家, 道:“这是那丫头给你写的信, 看看吧。”
罗管家受宠若惊的接过, 很快就珍而重之的将信收进了怀里,这还是他们师徒二十多年来头一次传递书信,还是教主亲自当了这个信使,这是否意味着……教主默许他们师徒的书信往来了?
果然,玉罗刹道:“你若想写回信便写吧, 只一点,不该写在信上的事情……”
罗管家立刻道:“属下明白,请主上放心。”
这道理罗管家当然懂,玉罗刹也不过是白嘱咐一句而已,他会默许罗管家和碧月恢复往来,正是因为罗刹牌事件中他们师徒优异的表现, 令他十分满意。
白锦扫了一眼山庄门口的几人,道:“吹雪呢?”
罗管家答道:“庄主四日前闭关了,那时还未曾收到两位主人要回来的消息,是否要属下去向庄主通报一声?”
两个家长对视了一眼,玉罗刹大手一挥:“不必了。可小雪怎么忽然就要闭关,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们一边往庄子里走,一边交谈起了有关西门吹雪的事情。罗管家忧心忡忡道:“山庄里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当日老爷下山前往西域后不久,庄主也下山去帮陆大侠的忙了,这种事原本很常见,可这次不知为何,庄主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不佳。”
说起白锦去西域找他的事情,玉罗刹至今还觉得十分得意,白锦却想起了曾在昆仑山下遇见的宫九,他蹙眉道:“可是因为遇见了什么人?”
罗管家一愣,答道:“庄主不曾提起心情不佳的原因,因此属下也并不清楚。”
白锦了然的点了点头,以吹雪那样的性子,罗管家不知发生了何事也实属正常。他犹豫了一下,又嘱咐道:“把玉罗刹的东西收拾收拾,今日就搬到我的院子里吧。”
罗管家这回是实实在在的惊住了,他诧异的看向玉罗刹,却见玉罗刹只是背着手,冲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罗管家一个激灵,心道这不靠谱的江湖传言总算是靠谱了一回,立刻应道:“属下这就差人……不,属下亲自去收拾。”
玉罗刹似笑非笑的摆了摆手,悠然道:“去吧。”
而他自己,当然是跟着白锦一起回了他们的院子。
院中的梅花开了。
一树的白梅,比庄子里的其他梅花开的要晚一些,此时正是盛放的好时候,白色的梅花清雅无双、幽香宜人,静静地开在院落一角,实在是美仑美奂。
站在这样美好的景色当中,玉罗刹的心情显然也很不错,他感慨道:“咱们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
西门吹雪的院子就紧挨着白锦的院子,跟住在一处也没什么差别,可不就是终于团聚了么?
白锦看了他一眼,对景明道:“沐浴。”
“是。”
景明立刻进去准备了。
白锦又道:“去吹雪那里把仙人掌拿回来。”
“是。”春和立刻小跑着离开了院子。
白锦看向玉罗刹:“我去沐浴,你就自便吧。”
玉罗刹爽快的点头应了,他亲眼确认了白锦走进一个房间里,才放心的踏进了主卧。
罗管家收拾的很快。
玉罗刹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必要的也只是几件衣物,再加上玉罗刹自己从库房里挑选出来的几样珍玩而已,玉罗刹亲自指挥着人将东西安置好,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再次闲了下来。
他的目光瞥向了方才白锦走进去的房间。
景明将一套白衣整整齐齐的叠好,一转身,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玉罗刹,她一愣,立刻行礼道:“主上。”
玉罗刹冲景明伸出了一只手。
“衣服给我。”
景明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就恭敬的把那一整套白衣捧到了玉罗刹跟前,接着手上一空,玉罗刹已经推开紧闭的门走了进去。
他进去了。
进去了?
景明面色古怪的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春和喊她的声音,才恍然回神,赶紧小跑着奔向了春和的方向。
那里面……那里面老爷正在沐浴啊!
不管景明心里如何惊慌,正在沐浴的白锦一手支着头,在浴桶里静静地闭目养神,他听到门开的声音时,就警觉的睁开了眼睛。
进来的绝不会是山庄里的仆人。
他目光如电,瞥向了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把房门从里面反锁上的玉罗刹。
来的果然是玉罗刹!
白锦的眼中似乎有了细微的波澜,又很快平静下来。他亲眼看着玉罗刹走到他面前,将那套白衣随手抛到一边,大大方方的脱起了自己的衣服,一件又一件,露出了白皙的胸膛和修长的双腿。
玉罗刹赤着脚走到白锦的浴桶旁,修长的手指捏住剑客的下巴,一双浅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一起?”
白锦偏过脸,面无表情道:“随你。”
之后肩头一沉,紧接着响起轻微的水声,是玉罗刹按着他的肩膀跨了进来,他毫不忸怩的坐到白锦身上,肌肤亲密相贴,手掌暧昧的从白锦的肩头一直滑到他的手臂。
玉罗刹低声道:“道长,本座还未曾好好看过你呢。”
剑客的身体也跟他握剑的手同样苍白,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肌肉也匀称的恰到好处,十分好看,玉罗刹贪婪的望着沉在水面下的部分,情不自禁的俯身亲吻了一下剑客的肩头。
炽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白锦目光平静,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捞起伏在他身上的玉罗刹,回应般的亲吻那双猫儿似的眼睛。
玉罗刹顺势仰起脸,待白锦亲够了,才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剑客的唇上。他细细的舔吻着对方的嘴唇,一点一点描绘起了对方的唇形,无声的催促着。
白锦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无奈,最终还是在玉罗刹坚持不懈的亲近下张开唇,用舌尖回应了他的亲吻。
这是他们头一次接吻。
玉罗刹忽然想起了西域的那一夜,剑客修长的手指伸入他的口中,不紧不慢的搅动一池春水的情景,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只好探入对方的口中,去主动索取更多的津液。
失控的好像永远都是他。
而白锦,大约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
玉罗刹狠狠咬了一口白锦的嘴唇,语气也恶狠狠道:“道长,你越是这样本座就越是喜欢你。”
永远冷静自持,永远不被情爱左右……这才是玉罗刹心目中的白锦,若有一天白锦也会为他说尽情话,做尽一个情人该做的事情,玉罗刹反而会觉得索然无味。
这样就很好。
只有这样的白锦,才能引起他的兴致,让他想要去占有,想要去亲近。
难道玉罗刹真的会为李玉函和柳无眉之间的感情动容么?
不会。
他当然不会。
他只觉得可笑,只觉得愚蠢。那一对夫妻简直就像是个讲了二十年还没有讲完的笑话,杀了有些可惜,不如就让他们继续活着。
活着多好啊,继续做一辈子的噩梦,继续做一对拔光了毛的比翼鸟,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瑟瑟发抖着,直到终于吐出最后一口血、眼里的最后一点光芒泯灭,再凄惨的抱在一起死去、腐烂,最终化成阴影里的泥土。
白锦拧住玉罗刹的手腕,将他的双手钳制在背后,回敬一般的咬破了玉罗刹的唇角,他也开始亲吻玉罗刹,亲吻他的眉心、鼻尖、下巴、喉结还有胸膛……
玉罗刹的喘息声更加急促,他跨坐在白锦身上,一边挺起胸膛方便剑客的亲吻,一边故意去磨蹭对方的身体,他似乎早已忘记了上次的教训,只一味撩拨着清心寡欲的情人。
“呃啊!”
他发出一声似是满足又似是哭泣的颤音,在剑客不算温柔的抚摸中渐渐飘上云端,被锢住的双手不安分的挣了挣,没挣开,他嘶哑着声音开口道:“重一点……嗯……”
白锦更用力的揽住玉罗刹的腰,头埋在对方的肩窝里,叹息道:“你啊……”
浴桶里渐渐只剩下了玉罗刹的喘息声、那一声声喘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炽热,直到攀上高峰的那一刻,玉罗刹狠狠咬住了白锦的肩头,将冲出喉咙的呻吟硬生生咽了回去。
等他们起身时,浴桶里的水早已凉透了。
玉罗刹懒洋洋的靠在白锦身上,由着白锦帮他擦干身体,他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动都不想动,比起上次倒是好受很多,至少没有那么不自在了。白衣剑客瞧着懒成面条的玉罗刹,嫌弃道:“你进来就是为了给我添乱?”
不过就是个沐浴而已,却非要折腾的满地都是水,从浴桶里出来后这个人又懒洋洋的一动也不肯动,难怪会被情人嫌弃了。
“嗤。”玉罗刹毫不介意的在白锦面前舒展四肢,配合他擦拭自己身上的水珠。想了想,似是不经意地询问道:“道长,你就只会做到这一步么?”
白锦狐疑的看了玉罗刹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帘:“不然呢。”
玉罗刹一愣:“……你认真的?”
白锦蹙着眉,抿唇不语。
玉罗刹立刻就懂了,他大笑道:“我的好道长,你可真是让本座感到惊讶,来来,我与你好好说一说……唔。”
白锦将一套衣服劈头盖脸的扔到玉罗刹头上。
“自己穿罢。”
玉罗刹扒开罩在头上的衣服,得意道:“你不懂便罢了,怎么还不肯虚心向人求教?道长,你老实告诉我,你想不想要?你要是想要,本座也很愿意帮帮你,我其实也很想看到你高潮时的表情……”
白锦理都不理他,只是拾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不经意的思索着玉罗刹口中的下一步指的究竟是什么,在他正要拿起挂在腰上的一串铃铛时,却被玉罗刹眼疾手快的一把抢了过去。
方才还说自己使不上力气,这会儿出手却快如闪电的玉罗刹把玩着小巧的银心铃,若有所思道:“此物很是眼熟。”
他当然觉得眼熟,因为白锦从东瀛回来后几乎一直将它挂在腰间,他想不眼熟都不行。明明不是多么珍贵的玩意儿,却因为某种原因而被自己的情人如此珍爱着,玉罗刹觉得它顺眼就是有鬼了。
他细细打量着那串银心铃,终于发现了银铃上小小的刻字。
「白锦」。
玉罗刹挑了挑眉,在白锦的注视下晃了晃手中的银心铃:“这个铃铛,给我可好?”
白锦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伸手就要将银心铃要回来,玉罗刹却浅笑着看他,将银心铃拿的更远了些,观他姿态,似是不打算将东西物归原主。
白锦只能开口解释道:“这银铃上刻了别人的名字,你拿着也没什么意思。”
玉罗刹嘴角的笑意更浓:“哦?”
他拿起银心铃看了看。
“「白锦」,这不就是你的名字么?怎么还成了别人的名字?”
白锦毫无危机意识的道:“我从前不叫白锦。这原本是别人的名字。”
玉罗刹简直都要气笑了。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白衣剑客道:“我的一位朋友。”
“他就叫白锦?不知是男是女?”
似乎十几年前他就曾向白锦询问过这串银心铃的来历,白锦当时的回答有些记不大清了,而说起白锦一直念念不忘的故人……
白锦坦然道:“她是个女孩子。”
玉罗刹将银心铃抛回白锦怀里,自己爬起来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哪里还有半分软绵绵的样子?简直生龙活虎的不得了!
白锦他蹙眉道:“你在生气?”
玉罗刹似笑非笑道:“怎么会?谁年轻时还没有点风流往事,有些事你不爱说,本座便也不问了。”
他如此善解人意,白锦反倒觉得自己再藏着掖着就过于小气了,于是他解释道:“她对我亦师亦友,相伴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毕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这银心铃算是她赠予我的,送人实在是有些不妥。你以后若有别的看中的东西,就尽管开口罢。”
说着,揉了一把玉罗刹的脑袋,将银心铃挂回腰间,推门给白小春浇水去了。
玉罗刹:“…………”
气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