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蓝星离开后，沈如终于脱力一般倒在了地上。

皮肤开始飞快的腐烂又迅速的复原，前所未有的疼痛包裹着沈如的每一寸肌肤和每一条神经，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没在水里却有种溺水的错觉。

他之前经历过很多次濒死和幻境中的死亡，但都远不如这一次来的剧烈。

沈如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的冰冷，但就在自己即将一脚踏进阎罗殿，他的身体机能又拼命的将他拉了回来。

死亡是一瞬间的事，而身体迅速被复原也是在片刻之间。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可以在短短一分钟内死上成百上千次，又被复活上百次上千次。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人走过来把他抱进了怀里，但他看不清来的人是谁，也听不清对方说一些什么。

他能给出的回应只有嘴边不断溢出的血沫和身体下意识的抽搐和发抖。

对方像是怕沈如咬到自己的舌头，将自己的手送至他的嘴边，但青年紧紧闭合的唇瓣没有因为对方的诱惑而张开，即便对方试图掐起他脸颊两边的肉，仍然不为所动。

他不能张嘴，沈如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墨煜，如果自己现在咬下去，墨煜必然会受到影响，这里除了自己谁都无法再承受这次进化带来的影响。

墨煜看着沈如在自己怀里真的像一个即将破碎的玻璃娃娃，男人用低哑颤抖的声音命令道：“沈如，张嘴。”

沈如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仍然固执的不开口。

墨煜看着怀里不断颤抖的青年，突然升起了一股浓重的无力感。

虽然他威胁过沈如不许一个人背负死亡，但真到这个地步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墨煜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沈如被死亡一遍遍折磨，也无法给对方一个痛快。

此刻他竟然卑劣的希望对方在经历过千万次的死亡之后还有勇气活下来。

想到这里，墨煜的声音突然变的暴躁狠戾，他恶狠狠的低吼：“我说过，你不能这么对我。”

沈如很想抬起手拉一拉男人的袖口，但他痛的连自己的四肢都无法控制，疼痛还在不断加剧，但此刻的思维却越发清晰，他十分确定自己不会死，但却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这种让彼此都痛苦的折磨。

墨煜的情绪只持续了片刻，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沈如的姿势，防止他因为口腔中的血液呛到气管。

沈如的五感在逐渐恢复，他能感受到男人突然俯下的身子，以及随之而来唇边柔软的触感，还有那句卑微又无力的乞求：

“求你，给我点回应。”

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弥漫开来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裹挟着黏腻的血腥疯狂向四周扩散。

它们像是被赋予生命力一般充斥着这个逼仄狭小的仓库，铁皮墙面开始不受控制的疯狂颤抖，地面上异种腐烂的尸体肉眼可见恢复了人类原本的皮肉。

沈如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男人的嘴唇还带着自己的鲜血。

他几乎是下意识起身，用自己的袖口疯狂擦拭男人的嘴角，沈如现在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他必须确定墨煜是安全的。

男人颤抖的手轻轻握住的沈如的手腕，声音沙哑：“别怕，没事。”

沈如伸手轻轻回握着墨煜的手，他能感觉自己在逐渐恢复，甚至身体强度要比之前还强上不少。

刚刚的气味是从自己身体中散发出来的，这就是异化成功的表现吗？

墨煜再三确认沈如完好无损后，又像是不确定般开口询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如看着男人狼狈的模样心脏不受控制的拧做一团：“我很好。”

似乎是觉得这三个字力度不够，那双漂亮的红眸坚定的看着墨煜，语气坚定的强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不要怕。”

墨煜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沈如，像是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看了好一会才将人轻轻搂在了怀中肯定的说道：

“根本没有正向进化，或者说只有你一个能正向进化。”

如果刚刚的一切都是正向进化的必要步骤，那正常人早就死在了第一次全身细胞破碎当中。

沈如也发现了这一点，想要从墨煜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面对面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却发现男人环住自己的手臂一动不动，甚至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沈如的心突然软的不像话，没有再继续挣脱，顺着墨煜的动作继续说道：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一开始谢驰同意我们出来找寻队友，到对讲机的电流声，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不管损失多少人，他都希望这一趟我能够接触到异种病毒。”

现在仔细想来确实令人后怕，谢驰无法控制沈如是否会中招，但将对讲机这个定时炸弹放在他的身边就提高了被咬的概率。

没有人能顺利完成正向进化，除了身体特殊的沈如。

墨煜将沈如松开，眼睛仍旧紧紧的盯着，伸手将青年额前因汗水浸湿的发丝理到脑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npc不可能知道你身体的特殊修复能力，但人偶师知道。”

沈如点了点头：“但谢驰是否是人偶师还需要验证，至少从之前的副本中人偶师并没有表现出能够彻底变幻模样的能力，只有短暂的控制和介入。”

等到沈如彻底恢复了元气，两人才从仓库离开。

不知是不是墨煜的错觉，青年的肤色好像更白了些，唇瓣间糜丽的艳色有着说不清的妖冶，明明面容没有改变，看起来却要比之前更加张扬致命。

*

超市内。

其他玩家在此期间从盛子尧的口中得知的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听到后不乏有心思活泛的人想要尝试正向进化。

毕竟没有人不想在末世中活下来，而从现有情况来看，正向进化是最好的选择。

而这个想法在得到沈如反对后，变的更加强烈。

“你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别拿我们当傻子，刚刚那段时间你不是背着我们偷偷进化了吗？”

“对啊！允许自己变强，不管我们死活？”

“你一定知道怎样才能触发正向进化，不说出来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

面对即将失控的场面沈如只是笑了笑，没做反驳。

他之前没有将自己的身体情况告知大家并且要求魏蓝星保密，主要是担心有人会趁虚而入，没人会相信空口无凭的几句话就断定自己是正向进化，很有可能会因此发生争端。

但现在不同，在认清正向进化的陷阱之后，沈如需要给他们提个醒。

毕竟这个世界，绝对的武力压制永远比言语来的更有力度。

艳丽的红眸明明有种惊人到妖异的美，此刻却带着令人胆寒的锋凛锐利。

玫瑰的香气在周围猛然炸开，带着嗜血般的狂妄像刀子一般贴合着众人的肌肤，下一秒就会狠狠刺入他们的身体当中。

“不信？”

说罢，几声惨叫突然从人群中传出。

沁人心脾的香气瞬间变成一根根尖锐蔓着毒液的银针，不讲道理的直接刺穿他们的身体。

就在倒下的瞬间，玩家的皮肤开始腐坏干裂，如同老旧的墙皮一般从身体上剥落，伴随着痛苦的嘶吼彻底成为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不等其他玩家做出反应，沈如的笑声已经传进了众人的耳边：

“很漂亮，不是吗？”

“请你们把这种恐惧深深刻进灵魂中，记住我不是在跟你们讲道理，而是在通知你们。”

话音刚落，那几个令人恐惧的异种片刻间膨胀成数个圆润透明的气球。

月光恰逢时宜的洒落在青年潋滟的笑容之上，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做出了一个“嘭”的口型。

人形气球应声爆裂，化作鲜红的玫瑰花瓣飘洒在空气当中。

“我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希望大家不要给我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