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雾嘴里的杯子打颤得特别厉害。
程一言为了把饮料平稳地倒进去, 只能离方雾更近。
他的鼻子甚至都蹭到了方雾的鼻子，呼吸交换，方雾只觉得世界一片恍惚, 眼前, 鼻间, 全是程一言的气息侵扰着。
程一言中间停了下，继而咬紧杯子，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别抖。”
同时, 他伸手, 按住了方雾的肩膀，
【谁懂啊茶一言这句莫名有一种很s的感觉。】
【已经脑补一万字不可说的场面啊啊啊啊（小脸通黄】
弹幕流量攀升得极快，甚至吸引了不知名路人进来围观。
【我去, 你们直播现在都玩这么大的吗？】
【欢迎来到小情侣婚礼现场！】
【囍囍囍囍囍囍囍】
【前排分发瓜子喜糖】
【随二百记老三账上。】
【↑前面的你也太缺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水越来越少。
程一言几乎已经和他脸贴脸了。
方雾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明明只是接个水，他却觉得像是回到了他和程一言第一次接吻的时候, 青涩迟钝，连换气都不会, 鼻子相抵, 唇齿相依, 只有心跳得飞快。
仿佛过了两个世纪这么久, 在方雾觉得自己快叼不住的时候, 程一言终于起身了。
他伸手拿下杯子, 朝着镜头展示了一下：“倒完了。”
方雾浑身顿时松懈下来，咬得腮都要酸了。
他匆匆拿下水杯，交给主持人验证, 特地别过脸去想掩盖自己起伏不定的面部情绪，却更加暴露了自己通红一片的耳朵。
主持人：“恭喜两位, 挑战成功！！”
【居然成功了，本来还想看他俩再来一轮的！！】
【附议！！！建议再来十轮让我审判一下！！】
方雾攥紧拳。
缺不缺德啊这些粉丝！
等到直播终于结束，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近乎疲惫地往身后的沙发一靠，“总算结束了。”
程一言笑着给他按了按肩：“这么累吗？”
方雾翻他一个白眼：“当然累。”
又不想让粉丝发现。
又不能表现出勉为其难的避嫌感。
这两种情绪夹得方雾左右为难，偏偏程一言还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和他一个劲儿贴贴。
“其实自然点就好了。”
程一言说，“既然我们做什么都会被嗑到，那就说明我们什么都可以做。”
方雾：“……”
还真有你的，逻辑大师。
当晚直播结束后，一望雾际CP人气再度上涨。
加上新一期播出，靠着另外两大CPbe，节目组不得不多匀了许多镜头给程一言方雾，几乎处处都有两人的细节可以扒。
【茶一言你自己说说你找回了什么丢失的东西，不会是老婆吧！！】
【合理，一望雾际这几期肉眼可见越来越熟，茶一言你小子是有点追妻本事在身上的。】
【救命，昨天看完直播后考古这对到凌晨两点还没睡，发现他们其实在前团还没解散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暗戳戳的小细节爆好嗑了啊啊啊啊当时真的没人嗑这俩吗！明明性格张力都拉满了！连互相怼的时候都充满火花啊啊啊！！】
【前燃丝来了，印象中当时都舞这俩人为了老三争风吃醋来着。】
【没错……每次这俩一对话3fw就开始说是在3面前开屏，根本没人在意他俩互动内容。】
【好惨的两位嗑药工具人小情侣！！】
【只能说3fw厕品，嗑不到一望雾际的有难了。】
方雾：“……”
他要是单思瑞，真想连夜暗杀他俩。
刷着刷着，手机上方突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谢思：在吗？】
谢思？
没事找他干嘛？
不会为了他微博还没回这件事吧！！
方雾冷不丁被吓了跳，打了个问号过去，很快收到了回复。
【这几天有空吗？想你们了，一起吃个饭呗。】
“谢思约我什么时候吃个饭。”
方雾靠在沙发上，懒散地问旁边的程一言，“你一起吗？”
“我也收到消息了。”
程一言的表情却略有迟疑。
方雾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拧了下眉问：“你和老四有矛盾？”
“……也不算是。”
程一言看了眼方雾，大约是想起来他和谢思关系还不错，说，“就是觉得两年都没聚了，突然联络有点奇怪。”
但思考了一下，他还是说，“一起去吧。”
—
“哟，来了。”
谢思约饭的地方在一家还不错的餐厅，周围都是落地窗，一眼就能望见外面的风景。
他先让程一言和方雾入了座，四处看了眼说，“思瑞人呢？”
方雾刚给他发过消息，说：“路上堵车，晚点到。”
“这样啊。”
谢思笑嘻嘻说，“还以为他飞升了就不想见前队友了呢。”
方雾：“……”
虽然他平时也总开类似的玩笑，但不知道为什么，谢思的语气却让他察觉到一丝莫名的不舒服。
他看了眼座位，问，“李途呢？”
“没叫他。”
“没叫他？”
“对啊，谈恋爱导致全团加速解散的塌房咖就不要叫来忆往昔了吧。”
谢思轻描淡写道。
程一言：“……”
方雾：“……”
忽然有种被内涵了的感觉。
虽然李途谈恋爱的确违反了偶像守则，但好歹也是好几年的兄弟，方雾之前虽然有怨过，如今也释怀了。五缺一总给他感觉不是很好。
“这谁让他被拍了呢，没办法，自毁前途。”
谢思又看了眼方雾和程一言，半开玩笑道，“你们俩可别学啊。炒CP期间还在外谈恋爱，CP粉的力量可比你们想得要强大。”
方雾连连咳嗽了两下。
没关系没关系，他们在和对方谈，怎么都发现不了的。
没聊几句后，单思瑞也到了。
他最近刚好杀青，时间空了不少，又听说程一言和方雾也会来就一块来了。
这场上他们三个相对比较熟，谢思以前和李途关系更好一点，和方雾也勉强过得去，所以基本是方雾在搭他的话。
吃了一半的时候，谢思终于说出实际来意。
“最近大家看着都过得不错，手上有什么资源之类的，互相介绍一下呗。”
方雾了然。
原来是来找工作的。
只是他这边自己刚靠卖腐出头一点，也实在没有多余之力，摇摇头道：“我要是有，也不会两年都还没发专了。”
程一言则将话说得很圆滑，不说好也不好，只说有机会帮他留意。
单思瑞却是一口答应，表示只要自己能帮得上忙就绝对会帮。
听完单思瑞的话，谢思满意了：“谢了，不愧是兄弟。”
作为表示，他干了两杯酒。
这算是人情社交的一部分，方雾虽然不喜欢，但身处娱乐圈也没法避免。
他陪着喝了两杯，然后去了个洗手间，稍微洗了把脸，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程一言？”
方雾下意识问。
“是我。”
单思瑞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身后没跟来人，拉了一下方雾说，“刚才老四说的事，你听我的，能不帮就尽量不帮。”
他语气和当时席间判若两人，方雾连忙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水，问，“怎么了？”
“别当下一个李途。”
方雾怔了怔，说：“什么意思？”
“有件事可能你们俩不清楚。”
单思瑞顿了下，压低声音说，“你还记得吧，李途当时和谢思关系最好。谢思刚来当练习生的时候，也是李途帮他最多。他俩CP当时也挺多人嗑的。”
方雾点了下头：“记得。”
这也就是刚才谢思没叫李途他觉得奇怪的原因。
一码事归一码事，李途恋爱确实害了全团。但谢思刚来当练习生的时候唱跳技能都很一般，李途带着他练习，带着他进步，还把自己课外的老师介绍给他，怎么说也有几分情谊在。
单思瑞继续说：“后来李途谈恋爱被爆出来后这对CP就偃旗息鼓了。从道理上来看，这确实也没什么。”
“但如果……李途恋爱的消息，就是谢思放出去的呢？”
方雾背脊顿时僵住了。
他愣了愣，有点结巴说：“什、什么？”
“接下来我说的你随便听，信不信是你的事。”
单思瑞凝重道，“当时我们团本身就面临危机，上层不信任我们能继续做下去。但比起当演员，我当然还是更倾向于当男团的，程一言也来找我聊过。我们的态度都是想继续。”
方雾敏锐地捕捉到重点：“程一言，也想继续？”
“对啊。”
单思瑞笑了下，“他应该是除了你之外，态度最坚决的一个了吧。”
为什么？
方雾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一言不是最早知道Catching5要解散，然后最快安排好自己出路的人吗？
他怎么会想继续？
“当时Catching5可能会解散的消息最早的确是传到了他这里。但他不想放弃，于是几乎和每个人都长谈过一番，然后也和经纪人、和上层都聊过，目的就是想留住Catching5。”
“因为程一言的努力，上层有在重新考虑，本来说不定还有可商榷的机会，只是李途恋爱的事情突然爆出来，像催化剂直接引爆了这颗炸.弹。粉丝失去信任，上层借此机会推波助澜，最终拖了几个月还是定了解散。”
这也是他们解散得很不体面的原因。
方雾在解散演唱会上流泪，不仅仅是因为不舍，更是有种自己多年梦想终于还是破碎在了这种结局上的荒唐感。
“我本来也以为，李途的事是巧合。毕竟圈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塌，狗仔那会儿盯我们又盯得紧，他没藏好被拍很正常。”
“直到后来，我听到谢思在和他女朋友打电话。”
单思瑞一字一顿复述当时的场景。
“反正我看Catching5肯定会解散的，我也不可能永远做男团，总要早做打算，就干脆让我在解散前先捞一笔呗。”
谢思的语气很无所谓，“我都费心思炒了这么久CP，也是时候该获利分红了吧？”
他嗤笑一声，“我和你说，李途真的是傻逼，谈恋爱也不知道藏藏好，简直是拱手江山。我在他塌房后稍微卖卖惨，舞一下单恋不得人设，这不得给那群粉丝心疼死？现在CP粉直接被我提纯走了，赚了。”
最早谈恋爱的其实是谢思。
只是他没告诉李途，李途却告诉了他。
李途不知道，这会成为他捅向了自己的一把尖刀。
途思CP确实火过一段时间。
李途也确实提携过他很多。
但最终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谢思还是毫不犹豫背刺了自己的朋友，同时让Catching5走向了无法挽救的四分五裂的结局。
也让程一言的所有努力，最后化成了一场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