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洲从外面吃完午饭回来,就直接趴到了床上。起初黎晏看他一动不动,还以为睡着了。走到床边一看,只见两只大眼睛正一眨一眨的,一点儿也没有昏昏欲睡的意思。
“我们俩初一开学的时候是同桌,从那以后的关系一直都挺好。上初中时和他表白的人不多,他发育得晚,初中都快毕业了,长得还跟小学生似的。”
“不过初三毕业那个暑假,他个子猛涨,五官也长开了。上高中后,和他表白的人除了女生,竟然还多了不少男生。”
“因为我经常和他在一块儿,还总帮他拒绝别人的表白,有一次放学竟然还被一帮外校的学生堵住了,幸好当时有路过的同学去叫了保安。”
“唉,其实也不怪那些人,黎晏青春期时男性的五官特征发育得不明显,长相雌雄莫辨,用惊艳来形容绝对不过分。”
江裴洲满脑子都是韩兴阳在饭桌上说的话,心里的醋缸都酸得冒泡了。
“腿收一下。”黎晏抱着从阳台上摘回来衣服,准备叠好收起来。
“哦。”江裴洲趴在床的正中央,小腿悬在床尾,几乎把过道都挡住了。他不情不愿地翻身,朝床头的位置蹭了蹭。
出来玩的时间已经够长了,黎晏开始担心店里的情况,江裴洲也不能长时间不工作,他们准备明天乘飞机回青市。
江裴洲住在黎晏家里,没有地方可以健身,他早晚都会去操场跑步。
最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身体状况异常活跃,好像有一团火在体内流窜,导致他不得不增加跑步的时间,以此来消耗多余的精力。
不过今晚他不用自己一个人无聊地绕着操场跑圈了。篮球场多了一拨打篮球的男生,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被一个男生叫上场了。
男生的友谊来得很简单,江裴洲投几个精彩的球,就成了大家热络交谈的对象。
在家里的黎晏眼看江裴洲迟迟不回来,电话又打不通,焦急地下楼去找人。即使知道江裴洲在学校里不会遇到危险,但黎晏还是止不住地会往坏的方向想。
“好球。”
“漂亮!”
黎晏在操场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偌大的露天运动场,只有篮球场那里还算热闹。果不其然,黎晏刚进大门,就毫不费力地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江裴洲。
“哥们再来一场呗。”一个戴着止汗带的男生拍着篮球走到江裴洲身边说。
江裴洲随意地拽起衣服擦掉流到脖子上的汗,刚想拿手机看一眼时间,就看到了几米外的黎晏。
“不打了,我老婆找我回家了!”江裴洲直接把手机手表揣到裤兜里,小跑着到黎晏面前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看你到时间不回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就出来看看你。”黎晏见江裴洲没事,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留在篮球场上的男生们看着远去的两人七嘴八舌地八卦。
“他老婆还挺高,就是长得有点儿像男生。”
“傻子!就是男的好不好!”
“啊?”
“我怎么觉得他老婆长得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好像是物理学院张教授的儿子,我以前见过他们一起吃饭。”
江裴洲出了一身汗,身体周围都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热量。他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条消息和未接电话。
“你在担心我吗?”江裴洲知道现在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走路时故意向左偏,与黎晏隔开了一段距离。
黎晏瞥了他一眼,朝左边迈了一步,口是心非地回答:“才没有。”
回家要走过一条长长的梧桐大道,高大的梧桐树静静站立着,昏黄的路灯下,翠绿的树叶被照得变成了金黄色,让走在路上的两人提前看到了梧桐最美的样子。
“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是吧?”江裴洲踩着自己的影子向前走,紧张得不敢看黎晏。
黎晏在心里吐槽:江裴洲这是明知故问,一定有其他想说的话。
察觉到黎晏又朝自己靠近,江裴洲又往左边偏了一点儿,接着说:“那今天能不能让我看看你以前的照片?韩兴阳说他高中的时候喜欢摄影,用相机拍了不少你的照片。”
“不行。”
江裴洲难过得眉毛都皱起来了,“为什么?”
黎晏停住脚步,指着脚下的位置说,“咱俩都站到路中间了,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走在一起吗?”
“啊?”江裴洲摇摇头。
黎晏又说:“那你背我回去,到家就给你看。”
“好嘞!”江裴洲转悲为喜,从善如流地弯下腰,手臂撑开准备搂住黎晏。
黎晏乐得偷懒,全身轻松地扒在江裴洲背上。
“你脸别贴着我。”江裴洲这下是想躲也躲不开了,“我身上有味道。”
“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
江裴洲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黎晏鼻子贴到江裴洲衣服上闻了闻,皱着鼻子小声说:“是有一点儿汗味。”
可能是滤镜太厚的原因,黎晏竟然觉得江裴洲身上的汗味很好闻,变态似的嗅了又嗅。
两人到家之后,家里静悄悄的,黎松和张晚凝习惯早睡,已经休息了。
黎晏让江裴洲先去洗澡,自己在客厅的柜子里翻找小时候的相册。
“我记得就在这里的啊。”黎晏蹲在地上嘀嘀咕咕地说。
“找什么呢?咱家可没有金子。”
冷不丁听到一道声音,黎晏被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仰头一看,黎松端着水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
“爸,你差点儿把我吓死!”
黎松把儿子拉起来,又问:“这么认真,你找什么呢?”
“相册,我记得之前就是放在这个抽屉里的。”
“上次大扫除,你妈把相册位置换了。”黎松指了指柜子顶层的位置说,“她说相册这种东西几年才想起来要看一回,就收到上面了。”
黎松搬来一把凳子,看黎晏要上去,直接把人拦下了,“小孩子爬高多危险呐,还是我去拿吧。”
“爸。”黎晏哭笑不得地站到黎松面前比身高,“你看看咱俩谁高。”
最后还是黎晏把相册拿了下来。
黎松转身去厨房倒水的背影,突然变得很沧桑。
孩子已经长大、成家了,时间真的好快啊。
害怕打扰长辈休息,江裴洲没有吹头发,索性还在夏天的尾巴,头发也不长,随便用毛巾擦一擦就能干。
“这就是你的相册?”刚一进卧室,江裴洲的眼睛就亮了。
黎晏头也没抬,直接把身前的人拉到自己身边,言语中难掩兴奋:“你看,我也去过这里。”
原来黎晏没有记错,他也去过吴市湿地公园看熊猫竹竹,甚至是在同一年的同一个月。
“那时候你应该是十四岁吧,真的很像小学生。”江裴洲恨不得穿进照片里揉一揉黎晏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手感一定非常好。
一滴透明的液体啪地滴落在塑料薄膜上。
黎晏幽幽地说:“不至于吧?”
“你听我解释!”江裴洲惊恐地拽着自己的头发说,“那是水!是水珠!”
一人嫌弃,一人慌乱。注视十几秒后,黎晏最先败下阵来,抿着嘴笑出声。他拿了江裴洲搭在肩膀上的毛巾,踢掉拖鞋上床,跪到江裴洲身后给他擦头发。
“你自己看吧,再往后面翻就是高中的照片了。”
有句话说,想象总是美好的。在看到黎晏十七八岁的长相之前,江裴洲在内心想象过那到底是什么模样。
不过在真正看到之后,他只恨自己想象力的匮乏与贫瘠。
他看过不少漂亮的十七八岁的男生女生,但像黎晏这样的却从未见过。
“诶,你干什么!”黎晏小声惊呼,手中拿着的毛巾也随着江裴洲的动作被甩到一边。
江裴洲把黎晏压在床上,炙热的眼神化为实质,小心地触碰黎晏的眉眼,最后停留在微微张合的唇瓣上。
黎晏因为惊讶悬停在半空的双手随着舌尖的触感,渐渐下落到江裴洲宽大的背肌上。中间三根手指并拢,沿着江裴洲的脊椎线条缓慢上移,翘起的两根手指像纷飞的蝴蝶翅膀,漂亮又脆弱。
指尖跳过江裴洲微微倾斜的脖颈,停留在潮湿的发根。接着,手指的主人轻点几下,江裴洲接收到命令,急躁地加深了对湿滑柔软的方寸之地的进攻。
一吻结束,黎晏彻底松了力气,身体贴在床单上,喘息着问:“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江裴洲从塑料膜中抽出一张照片,和黎晏并排躺下。
“这是高三那年秋天,我们秋游爬山的照片。”黎晏不直接去拿照片,而是握着江裴洲的手腕,将照片朝自己靠近。
照片中的黎晏并不是摄像的焦点,甚至只有半张侧脸出镜,但是却挡不住他身上那股青春阳光的气息,眼尾因为抓拍,更是带了几分魅惑。
这种矛盾,引诱着江裴洲不由自主地想要朝黎晏靠近,心甘情愿地踏进未知的旋涡。
黎晏指着照片中间位置的女生说:“这就是我们班长,这张照片应该是兴阳拍她,我不小心入镜了。”
黎晏左看右看都没觉出照片中的自己有什么特别,反而又生出几分岁月不饶人的实感。
“好快,都过去十年了。”黎晏抬手抚摸自己的脸,“再过几年就要变大叔了,脸上也该长皱纹了。”
听到这话,江裴洲侧身搂住黎晏的腰。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自己。”江裴洲毫不遮掩地表达自己内心中真正的想法,“你只比我大三岁而已,而且……而且我觉得你是……”
江裴洲鼓起勇气,把脸埋在黎晏颈窝,害羞地叫:“宝宝。”
在认识黎晏之前,江裴洲听到认识的朋友叫对象一口一个宝宝总是不能理解,但是和黎晏相处之后他自然而然地就明白了,捧在手心里、想时刻带在身边的,可不是宝宝嘛,无价之宝。
黎晏听到新称呼后愣住了,没想到在这个年纪还能听到有人叫自己宝宝,而且自己内心并不反感,反而有种被珍惜的感觉。
他看出江裴洲害羞,假装说:“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其实是自己想再听一遍。
江裴洲少见的脸红了,捂着脸不肯让黎晏看。
“你再叫一声好不好?”黎晏翻身骑到江裴洲身上,想要掰开江裴洲的手。
你来我往地躲避几次后,黎晏身体突然一僵。同是男人,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反应两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