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洲拎着围在腰间松松垮垮的浴巾,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笑。
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害怕黎晏着急开车去店里,江裴洲特意发了一段语音提醒他路上注意安全,俨然是一副全力支持老婆工作的贴心丈夫模样。
“宝宝开车小心,我在家里等你。”
收到语音时,黎晏正坐在车里平复呼吸,听到江裴洲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他险些没有把持住,恨不得立刻上楼,继续将未完成的事情做完。不过要是真的做了,第二天能不能下床还是个问题。
“冷静,要冷静。”黎晏用力拍拍脸蛋,启动了汽车,还是先去店里看一看吧,今天还没有过去呢。
一进店里,小白就眼尖地发现了黎晏的异样之处。
“老板,你穿的上衣好像大了不止一个码吧?”
“嗯?”黎晏转身去照镜子,这才发现因为着急出门,自己竟然穿了江裴洲的衣服。
胸前带字母的白色T恤看起来都大同小异,黎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怪不得走路时感觉大腿有阻力不习惯,原来是上衣太长了。
“出门着急穿错了,这是他的衣服。”黎晏笑了笑,拽着衣摆在腰间打了一个漂亮的活结。
小白意识到黎晏话中指代的“他”是谁,也笑了。
自从九月份小白开学之后,他来店里的次数比在暑假时少了一半。黎晏排班时考虑到宿舍有门禁,特意找了小白,问他上学期间要不要都改成白天的班次。
“没关系,只要是课余时间,白班或者晚班都可以。”小白从前台找了一把剪刀,把装货的纸箱拆开放起来。
黎晏从电脑屏幕前抬头,疑惑地问:“你们学校把宿舍门禁取消了吗?我记得时间还挺早的。”
“没有,我搬出来住了。”这时有两个女生挽着胳膊进门,小白接待完回来继续说,“就上个周末的事,周六看的房子,周日就搬出来了。前两天课多,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呢,现在客厅还是乱七八糟的。”
黎晏知道小白和舍友的关系不错,没有闹过矛盾,搬出来住应该不是这个原因,那就是……
黎晏想了一下试着问:“你和章磊同居了?”
小白点点头,“前几天他瞒着我回了趟老家,跟他家人出柜了。”
“他家里人怎么说?”黎晏多少知道小白家里的事,十几岁的少年当初吃了不少苦,因此黎晏特别担心章磊父母的看法。
“叔叔阿姨很好。”小白的表情格外甜蜜,眼底流露出鲜少见到的幸福光晕,“他家里和我家里差不多,都是在偏僻的山村,我知道他回家出柜吓了一跳。”
“不过幸好叔叔阿姨的思想很开放,特别快就接受了他的性向,还说等春节时让章磊带我回去过年呢。”
黎晏听了,忍不住站起身抱住小白,感慨地说:“太好了。”
“他给家人看了我的照片,有穿上衣和长裤的,也有穿裙子的,他说他弟弟妹妹都夸我长得漂亮。”
裤子与裙子不分性别,你的喜好我和家人接受并且支持。知道小白有了理解他,并爱他的人,黎晏的眼尾也渐渐染上了淡淡的红。
“老板,大事不好了!”闪闪风风火火地撞开大门,把奶茶放到前台的桌子上,紧接着翻出猫粮,又打开一个罐罐。
路过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时,她皱着眉从头到脚毫不掩饰地打量了一遍,往后跳了一步嫌弃地说:“咦~光天化日之下,你这二人楼搂抱抱成何体统!”
黎晏无视戏瘾大发的闪闪,拿起拖把将撒到地上的汤汁擦干净,“你匆匆忙忙地要去干什么?”
“哦对。”闪闪想起来她还有正事没说。
“前面奶茶店门口有一只怀孕的母猫,店员说他们看见那只猫好几次了,防备心很重,估计是饿得不行了才去他们店里。不过他们店里只有清水,没有它能吃的食物,我就回来拿一些。”
喵咪馆有一个箱子放着临期或者货损的猫粮和零食,店员要是家里养猫或者想喂路边的流浪猫,都可以直接拿走。
要是箱子空了又没有临期的食物,黎晏也会添一些放在货架上售卖的猫粮放进去。
“我跟你去看看。”黎晏害怕闪闪咋咋呼呼地把罐头洒掉,接过金属圆罐跟闪闪一起出门。
怀孕的母猫是一只鸳鸯眼的长毛田园猫,白色的猫在流浪猫群体中本就处于弱势,再加上它又怀孕了,生存状况更是难上加难。
白色的毛看起来灰扑扑的,看着有不少地方都打结了,瘦弱的身体衬得怀孕的肚子格外得大。
它好像很久没有吃到干净又美味的食物了,吃饭的速度特别急,黎晏看着都怕它呛到,小心地把水碗往它眼前推。
除了一开始是防备和警惕的状态,在感受到身边的人类没有恶意后,白猫的态度软了很多。它看了一眼黎晏,就听话地喝起水。
“老板……”闪闪把手贴到白猫的肚皮上,眨巴着眼睛看黎晏。
黎晏知道闪闪在想什么,他向奶茶店的店员要了一个纸箱,把猫和食物都放进去。
“先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个检查。”黎晏搬起箱子,示意闪闪跟上。
“太好了!”
在路边等红灯时,白猫听到车流的声音,警惕地扒着箱子往外面看。
以往自己穿过这些飞速移动的铁盒子,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有时还会在路边的草丛里看到一动不动的同类。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被人类抱着过马路,白猫仰头,朝抱着箱子的人类喵喵喵地叫着。
“谢谢你。”
宠物医院离得不远,黎晏是这里的常客,喵咪馆里面的猫咪几乎都是来这里做检查的。
黎晏收入的大头是卖画和投资,对于猫咖店的运营,黎晏只求稳。因此人类员工和猫咪员工的福利也是十分丰厚,对于猫咪的饮食和身体检查都是尽量做到最好。
“哟,来了。”
“捡了一只猫,王医生您帮忙看一下。”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白猫的身体很瘦弱,但它却没有生病,这着实是一件大好事。
“回去之后我去收拾小房间,你带它去洗澡。先让它住下吧,等生了孩子再找领养。”黎晏说。
洗完澡后的白猫毛发蓬松,姿态高贵,尤其是那条大尾巴,摇晃起来像只小狐狸,一下子就吸引了黎晏的目光。
黎晏伸出手悬在半空中,白猫歪着脑袋主动去蹭黎晏的手掌心。
“喵喵~”
“好乖。”黎晏忍不住把白猫抱在怀里,一人一猫贴在一起蹭来蹭去,“留下打工吧,小猫咪。”
也不知道白猫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话,黎晏自顾自地说:“你要是愿意留下就用爪子摸摸我的脸。”
黎晏本不抱希望,打算抱着猫走出去给店员看一看,没想到怀里的猫像是真的能听懂人话一样,抬起前爪轻轻地按在了黎晏的下巴上。
“你同意了?”黎晏想了想说,“既然是在奶茶店遇见的你,你就叫茶茶吧,怎么样?”
把茶茶安顿好,黎晏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窗外的天由蓝转黑,是时候回家了。
也不知道家里那只大狗有没有吃饭。黎晏揉着肚子发消息,问了江裴洲才知道他竟然还没有吃晚饭。
“我回来了。”时间太晚,黎晏懒得下厨,从外面打包了饭菜带回来。
他猜测江裴洲这时候应该在楼上,换鞋时扬声朝楼上喊。结果话音刚落,江裴洲炸毛的脑袋就缓缓从沙发后面升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江裴洲幽幽地说。
“你、你怎么在这儿?”没有防备的黎晏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江裴洲光脚踩在地毯上,举起手臂伸了个懒腰,“想着在这里等你回来,结果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只有两个人吃饭,不必讲究摆盘,一切都以方便为主,黎晏把打包盒拆开,在餐桌上摆好。
凉拌沙拉一看就是自己吃的,江裴洲自然地把外卖盒拉到自己面前。
黎晏给自己买了蔬菜粥和小菜,一点儿荤腥都不见。江裴洲问他:“你怎么也吃得这么清淡。”
“总不能你自己忌口,我在你面前吃大鱼大肉吧。”黎晏用筷子夹起一块杂粮糕咬了一口。
江裴洲听得心里暖暖的,探身就往黎晏脸上亲了一口,声音别提多响了。
拆线前的这段时间对于江裴洲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不能健身。有天他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痒,悄悄溜进了健身房,结果刚站到跑步机上,黎晏就揪着他的耳朵把人拽了下来。
不能健身,多余的精力就无处消耗。在公司坐了一整天的江裴洲,到家后就黏上了黎晏。
“不想看电影就出去。”
江裴洲坐在地毯上,脑袋放在黎晏的膝盖上,把黎晏的小腿当作抱枕抱在怀里。
“我看得很认真啊。”江裴洲仰起头看黎晏,“女主马上就要发现藏在衣柜里面的凶手了,咱们快点接着看吧。”
黎晏没理他,用遥控器把影音室的灯打开,室内亮如白昼。接着,黎晏便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小腿从江裴洲怀里拽出来。
“你要去哪儿?”
“我哪儿也不去。”黎晏把腿盘起来,探身看向江裴洲的腿。
江裴洲不自然地蹭了蹭鼻尖,把一条腿曲起来放着。不过即使换了一个姿势,也遮挡不住浅灰色长裤中间的凸起。
“你怎么了?”江裴洲心虚地问。
黎晏哼了一声。
江裴洲继续问:“是因为我揉你小腿上的肉不舒服吗?那我不揉好了。”
“别装委屈。”黎晏怒视江裴洲,警告道,“你要是再用我的脚蹭那里,就赶紧自己出去!”
“没有吧。”江裴洲心虚地耸了耸肩,不自然地用手挡着。
黎晏看到江裴洲抿着嘴认真坐好,才把房间的灯关上,继续放电影。
有了黑暗的掩饰,黎晏装出的愤怒表情自然而然地消失了。看来这几天江裴洲憋得不轻,竟然看恐怖悬疑电影也能发情。
黎晏顾及着江裴洲的伤,也忍得很辛苦,不过还好明天就要去拆线了。
第二天下午,两人一起去了市医院。江裴洲非要和黎晏手牵手一起走,黎晏嫌弃和江裴洲牵手太热,把手背在身后。
“我害怕,你让我牵一牵。”
“不信。”黎晏转身就要走,“你身上太热了,我才不要和你贴在一起。”
但胳膊终究还是扭不过大腿,黎晏最后被迫和江裴洲十指相扣。
找机器取号时,黎晏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过,觉得身影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
“取完了,走吧。”江裴洲拽了拽黎晏的手。
江裴洲的伤口养得不错,医生开了减张贴、疤痕贴和药膏,黎晏把使用的时间和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记在了手机上,毕竟伤口在小臂那么明显的位置,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一会儿去车上就先把这个贴上。”黎晏翻看着包装盒上的文字。
“不用这么着急吧,到家之后再贴也可以。”
“伤口在你身上,怎么着急的人是——”黎晏侧身走路没有注意,话说到一半就撞到别人身上了。
“对不起。”
“你没事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黎晏转身,对方看到他的脸后很快叫出了名字,声音中带着惊喜,“黎晏。”
“郑原。”黎晏只记得郑原是医生,不记得他是在哪个医院工作。
“真巧,你怎么来医院了?”郑原问。
“我陪他来拆线。”黎晏伸手把站在自己身后的江裴洲拉到自己身边。
郑原隐约感觉到一股敌意。
“你好,我是黎晏的老公。”江裴洲气势十足地说。
郑原本以为江裴洲最多只是黎晏的男朋友,没想到会是老公,说话的语气中难掩意外,“这么快,没想到才过一年,你就结婚了。”
“可能是缘分到了吧。”黎晏笑了笑,找了个借口和江裴洲离开了。
黎晏打开后排车门,把随身的包和药扔进去,听到江裴洲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转身,然后就被抱着扔到了后排的座位上。
座椅的位置有限,黎晏反手撑在皮面上,脖子因为抬头向斜上方看的动作而变得更加修长。
“你……要干吗?”
江裴洲用手指轻松地一把握住黎晏左脚的脚腕,把腿从椅子上拨开,留出地方让自己的膝盖跪上去。
等一点一点蚕食掉车内的空间,与黎晏面对面后,江裴洲才阴沉着脸问:“你们谈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