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今天的宴会,餐厅提前一周开始准备,连菜单和酒水都是傅时昱亲自过目。
虽然宴会在晚上,但餐厅一早便开始闭店,用一整天的时间重新布置,撤走原本的座位,换成一张长条宴会桌,然后用大量水晶灯、烛台、鲜花、绸缎和精致繁复的古典餐具布置,将原本清新自然风的餐厅变成华丽隆重的宴会现场。
班长对此有些不好意思,席间悄悄把姜缈拉到一边,问这样会不会太大费周章。
姜缈在来之前也不知道餐厅做了这么多准备,打着哈哈说:“没关系的,这些东西餐厅原本就有……”
“经理刚才告诉我说楼顶还布置了露台和酒吧,吃完晚餐可以上去玩……”
“啊?”
姜缈回头望去,只见傅时昱端着一杯红酒,和几个alpha站在那里不知道聊什么。
姜缈高中读的是私立学校,班里有很多宁城本地的政商二代,对于这些以后要继承家业的年轻alpha来说,能在私下的社交场合见到傅时昱是很难得的机会。
高阶alpha天生的领袖魅力和岁月沉淀出的沉稳内敛让此刻灯光下的傅时昱看起来格外迷人,姜缈不由得愣了愣神,回过头,故作镇定地对班长说:“露台是餐厅送的,反正今天没有别的客人,我们可以多玩一会儿。”
班长想了想,看了眼远处的傅时昱,悄悄对姜缈说:“其实……之前很多人说傅先生对你不好,大家都有点担心你。今天看到你们感情好就好了……傅先生是一位很好的alpha,你们一定要幸福。”
姜缈有些不自然地小声说:“突然讲这种话,怪不好意思的……”
班长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忽的一滞,拉拉姜缈的衣袖,压低声音说:“傅先生过来了。”
“嗯?”姜缈抬起头,回身看见傅时昱向这边走来。
“宝宝。”傅时昱走过来,自然而然搭住姜缈的肩,“在聊什么?”
姜缈忘记叮嘱傅时昱出门在外不要叫自己“宝宝”,此刻这个称呼就这样猝不及防从傅时昱嘴里喊出来,姜缈的脑袋“嗡”的一声,看着傅时昱,说不出话。
傅时昱面露疑惑:“怎么了?”
再看班长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姜缈捏紧拳头,咬着牙回答:“没什么!”
班长看出姜缈窘迫,主动移开目光,招呼其他同学说:“楼顶布置了露台,大家上去玩吧。”
傅时昱问姜缈:“要跟大家到露台去玩吗?”
姜缈气鼓鼓地说:“你不许再乱喊我。”
“不可以喊宝宝么?那好吧。”傅时昱说,说完捏捏姜缈的脸颊,问,“你的脸有一点红,喝醉了么?”
姜缈小声:“没有醉,只喝了两杯香槟……”
“要不要上楼吹吹风?”
“好。”
这间餐厅开在一条有些年头的老街上,街道两旁都是上世纪留下的漂亮洋房,餐厅本身也是一栋独栋的小洋房,在屋顶露台可以欣赏整条街道的夜景。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微微的凉意,傅时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姜缈披上,牵着姜缈的手,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靠在栏杆上安静欣赏乐队演奏。
晚宴后的放松时刻,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喝酒,姜缈端着一杯鸡尾酒,脑袋靠在傅时昱肩上,眯着眼睛叹气:“今晚的风好舒服啊……”
傅时昱用自己手里的酒杯碰碰姜缈的酒杯,仰头喝掉一口,低声说:“好像婚礼一样。”
姜缈睁开眼睛,问:“什么?”
傅时昱低头,二人视线相交,夜色中的灯红酒绿映在傅时昱镜片后的瞳孔,他看着姜缈,看了很久,问:“我们会有一场婚礼吗?”
傅时昱的神情和语气太认真,认真到姜缈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不由得心跳加快。
“一开始你同意和我结婚,但不想办婚礼,是因为这场婚姻并非你自愿。那现在呢,我们结婚这么久,你依然不愿意和我有一场婚礼吗?”
不知道是不是姜缈的错觉,傅时昱的语气里好像有一点淡淡的期待和低落。
在此之前姜缈从来没有想过婚礼的事,哪怕有人因为他和傅时昱没办婚礼而嘲笑他,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补办一场婚礼。
他以为傅时昱也不在乎,因为傅时昱也没有提过。
但现在,傅时昱似乎在用一种极度含蓄内敛的方式表示,他在乎。
姜缈想回答,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不知沉默多久,傅时昱眼里浮上愈发明显的失落,微微垂下眼帘,说:“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他仰头喝掉酒杯里剩下的酒,姜缈望着他侧脸,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不是……”
一阵夜风拂过,路旁高大的梧桐沙沙作响,傅时昱似乎已经调整好情绪,像平时那样揽过姜缈的肩,温声问:“冷吗?”
“不是的……”姜缈仍然想着刚才的问题,一双黑而明亮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傅时昱,小声说,“我不是不愿意办婚礼……”
傅时昱一滞:“那是,为什么?”
“因为,以前我一直觉得,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办婚礼。但是我们两个没有谈恋爱,甚至都还不熟,就结婚了。两个不熟的人办婚礼,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也不熟么?”
“当然不是。……现在,现在你想办的话,也可以。我没意见的……”
姜缈没有告诉傅时昱,现在他也认为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办婚礼。虽然他不知道傅时昱爱不爱他,也不确定自己爱不爱傅时昱。
傅时昱问:“你真的愿意么?”
姜缈垂下睫毛,点点头:“嗯,愿意的。”
乐队刚好演奏到一曲温柔浪漫的奏鸣曲,只有钢琴独奏,像春夜里铺洒的月光。傅时昱的目光在这样的乐曲中慢慢融化,变成流淌的温水,在月夜下汩汩奔涌。
被这样的目光注释笼罩,姜缈不由得心跳变乱,他抬起头,小声问:“你是不是有一点喝醉了。”
傅时昱说:“没有。”
“那就是我有一点喝醉了……”姜缈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端起酒杯,本意是想喝口水压一压心跳,喝完发现杯子里的是酒。
是一杯度数不低的玛格丽特。
姜缈愣了一下,说:“我好像真的要喝醉了……”
傅时昱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微微俯身抬起姜缈的下巴,一个吻落下来,吻去姜缈唇上残留的酒渍。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宝宝?”
“你不在的话,我就不会随便喝酒了。”
“是么?我不记得你会这么乖。”
“你污蔑人……”
姜缈不知道自己现在嘟着嘴巴的样子有多像一颗鲜嫩多汁的蜜桃,如果不是在外面,傅时昱不会忍着只吻他一下。
乐队换了演奏曲,不远处喝到微醺的同学们随着音乐轻轻晃动身体,在春夜的晚风中起舞。醉意袭来,姜缈晕晕乎乎,拉起傅时昱的手问:“我们也去跳舞好不好?”
傅时昱放下酒杯,说:“好。”
两人来到露台中央的空地,加入跳舞的人群。喝醉的姜缈大胆了许多,不再那样在意周围的眼光,一边拉着傅时昱跳舞,一边醉醺醺地傻笑。傅时昱任由他胡闹,只在他快要晃倒的时候把他拉回怀里,低头轻轻给他一个吻。
众人一直玩到深夜,大家醉的醉、困的困,傅时昱安排司机将人一个一个送回去,等到人都走完,姜缈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在车里睡着了。
傅时昱上车把姜缈从座椅上抱起来,轻声说:“宝宝。”
“嗯……”睡梦中的姜缈发出一声软软的轻哼,含糊不清地问,“要回家了吗?”
“嗯,回家再睡。”
“我好困……”姜缈一翻身抱住傅时昱,问,“大家都回去了吗?”
“是的。”
“唔……”
傅时昱揉揉姜缈的头发,温声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好久没见到大家了……”姜缈艰难地掀起眼帘,用雾蒙蒙的眼睛望着傅时昱,说,“谢谢你。”
傅时昱笑笑:“是谁一开始不许我跟着?”
“是我,对不起嘛……”
车子缓缓发动,行驶在安静的马路上。
夜深了,万籁俱寂,路灯一盏一盏从车窗外闪过,姜缈枕着傅时昱的腿再一次睡着,这次连到家后傅时昱抱他上楼都没能让他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