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然本来还在犹豫是否要多住一晚,现在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多呆在这里一秒都让他想吐。
立即办了出院,临走的时候犹豫要不要和那个一直关照他的护士姐姐说再见,思考了一会还是没有。
或许对方就是这个性格,特地跑一趟说不定人家觉得他有病。
干什么自取其辱呢。
当晚,许星然买了去江北的火车票。
时间太赶,高铁票售罄,只有火车还有票,他买了站票连夜晃过去,在凌晨五点到了江北。
江北的空气比南城的好一些,一下车,被车厢浑浊的热暖气熏了一夜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后知后觉他有多冲动。
首先他根本不知道凯伦斯住哪,其次,就算找到了对方下榻的酒店,凯伦斯不愿意见他怎么办。
不行。
许星然定了定心,他已经和陈森毫无可能,绝不能再失去凯伦斯这棵大树。
凯伦斯不见他也得见。
得益于他从前伪装出来的好脾气,和凯伦斯的助理们关系尚可,没花多少功夫就拿到了凯伦斯酒店的地址。
打车过去,一个小时后,他到了。
这座城市的每一处都一样,包括酒店,都没有完全清醒。大堂里人很少,许星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给凯伦斯发了条短信,随后开始了他漫长的等待。
凯伦斯一般七八点就会醒了,他等到十一点,他的手机还是悄无声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凯伦斯放弃了,更何况,如果许星灏说的是真的,他这几天都和凯伦斯在一块的话,一定会添油加醋地说些什么,他只会处于更加劣势的位置。
意识到凯伦斯有意晾着他,千里迢迢找过来的行为并没有让对方心软。
也是,如果凯伦斯要是真的那么好对付,他当初也不会花那么长时间才让对方对自己上心。
这才过了多久,他就亲手把他和凯伦斯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想到陈森对他那副绝情的态度,心脏一抽,更觉后悔。
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会让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许星然的脸色阴沉得可怖,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的手机响了。
是凯伦斯的短信,非常简洁,只有一个房间号。
许星然浑身暴躁的血液瞬间被安抚了。
还好还好,他还有机会。
不管待会凯伦斯怎么对他,他一定要重新拿下对方。
深吸一口气,敲开房门,开门的是给他漏风的那个助理,他对许星然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小心一点。
许星然心下了然,面子上没做太明显的表情,看了对方一眼就收回视线。
门在身后轻巧地关上,许星然看向坐在沙发正中央的男人。
凯伦斯穿着西装,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模样,面前摆着半杯咖啡,看来已经喝了有一会。
这一切都暗示着凯伦斯并没有打算给他多少时间。
但是对方好歹愿意给自己机会,他能站在这里就代表他有成功的希望。
许星然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朝凯伦斯走去。
他没坐在沙发上,半跪在凯伦斯的脚边,一只手捏着对方平整的西装裤,小小又不容忽视地轻拽了一下。
“凯伦斯,对不起。”
说的很顺溜,他真的太习惯于低头和道歉了,只要能换来想要的东西,让他给对方磕头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凯伦斯没说话,但是他能感受到对方锐利的视线在他的头顶徘徊,许星然想了想,道:“我错了,我不应该突然从高铁站跑了,让你为我担心。”
对方不和他提陈森他当然不会傻到自己主动去提,模糊的只说一个小点,既能探凯伦斯的口风,还隐晦地夸赞了对方,把对方架住,表示都是他不识抬举。
凯伦斯还不会玩这么高深的文字游戏,只觉得自己被堵在了墙角,说什么都不是。
他气闷地翘起腿,猛地把裤腿从许星然的手里抽出来。
许星然视线低垂,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
凯伦斯等了一会,见许星然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更不高兴了。
他隐约感觉到许星然变了,最初的许星然会一心一意地看着他,对他好,哄他高兴;而现在的许星然,会骗他,让他生气,他却对此毫无办法。
因为他真的爱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凯伦斯端坐在沙发上,用锃亮的皮鞋尖挑起许星然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样子,眼里一丝光亮也无,“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有胆子敢这么对我?”
许星然心下一紧,凯伦斯知道他是为了陈森抛下他了。
已经料到了,他从高铁站离开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会面对什么。他那时失去理智,全然没有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目前手上唯一的筹码只有凯伦斯对他的爱——
他最看不上的爱。
“不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许星然期艾地看他,“我一直觉得我非常幸运,能和你在一起。”
“哦?”凯伦斯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变好,“那你说说你和那个男人怎么回事?”
这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
他之前和凯伦斯说过,他和陈森之间只有为了报复的恨,但是他现在他又因为对方冲进火场。
他的脑门憋了一层细汗,想不出一个理由。
所有的理由都是那么空洞,好像他只有“喜欢陈森”这一个出口。
许星然陷入了茫然,他的心被人往两边拉扯,在当下这么危机的时刻,他却出现了几秒的跑神。
这时候,凯伦斯突然弯下腰,手掌捏住他的下颌,虎口严丝合缝地扣着他,他被迫微微张开唇。
凯伦斯逼得很近,许星然能看到对方眼底的霜,像冰原上千年难化的积雪。
“没有话说了吗?我来帮你回答。”凯伦斯居然轻笑了一下,“你喜欢他。”
是陈述句。
许星然的心脏跳得奇快,理智告诉他应该快速否认,但是他或许是被对方眼底的霜寒冻住,他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海中不期地闪过楼梯间里,陈森的脸。
“你承认了。”凯伦斯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
许星然回过神来,垂下眼,道:“我没有。”
“我不喜欢他。”他说:“我只喜欢你。”
凯伦斯冷笑一声,“那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看来对方也知道他冲进火场的事情了,他什么都暴露了,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
“说话!”
许星然机不可察地颤了下,张了张嘴,目露不经修饰的惶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凯伦斯在逼他承认一件他并不认可的事情。
“你不相信我的话,又有什么必要问我呢?”慢慢抬起眼,对上凯伦斯的视线,他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怔愣,许星然没有错过,坚定道:“我确实做错了,但是,我真的不喜欢他。”
凯伦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许星然说的是真话,他能确信,同时,他也能感觉到对方并不想和他过多解释,大有“你爱信不信”的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如果许星然和他辩解,他倒是能一下子击破对方,但是现在,他这个态度,不反抗、不解释、不承认,反而让他不知道怎么办,只剩下无力。
凯伦斯觉得无措,对于他们的关系。
他再一次感觉到抓不住许星然了。
“你是要和我分开吗?”他思索良久,放开了钳制对方的手。
许星然眨了眨眼,好像很震惊的样子,在他松开手的一瞬间双手就抱住了他的胳膊,紧紧的。
“怎么可能?”他漂亮的眉头蹙起来,眼睛亮亮的,“我说了啊,我爱你,我为什么要和你分开。”
凯伦斯的表情难以言喻,“你爱我?那你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地离开,还、还……”他甚至没有勇气说完。
天知道他收到许星然跑进火场、生死不明的消息时有多么害怕。那几个小时,他完全不在乎许星然是不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抛弃他,只希望他能够安全。
“你要真的爱我。”他的眼尾很悲伤地垂下来,“你就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许星然一阵无言,没办法回答他,只能反复地说“对不起。”
凯伦斯的手摸上他的脸,大拇指迷恋地摁在他的唇部。
许星然有两片很漂亮的唇,不是太薄又不会过于厚,唇线优美又清晰,是不太饱满的红色,微微泛着粉,在灯光下,又透又亮,像初夏的水蜜桃。
“你是故意的。”他的指头伸进他的嘴里,“你不想向我解释,却又要我一定原谅你。”
许星然没有反抗,适时地露出茫然的神色,说话的时候舌头不经意在他的指头上舔过,“我没有。”
他含着他的手指,深情款款的样子,“我只爱你。”
凯伦斯的眼睛眯起来,把许星然抱到他的腿上,看了他好一会,突然笑道:“没关系,我不在乎了。”
许星然半睁开眼睛看他。
“如果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演的,”他抽出手,把亮晶晶的涎.液抹在许星然的脸上,换上自己的唇,“你就必须给我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