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了。
从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起床穿衣洗漱好的林淼坐在床榻上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即使过了一夜,林淼还是没能完全接受这天上掉馅饼般的好事,以至于早该是他到魏云岚院子的时辰他却没敢去。
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害怕昨天的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梦,也可能是魏云岚的太过温柔。
多种的情绪复杂地交织,杂糅成一个坐在小厢房里独自不安的林淼。
林淼的经历不多,年岁也不大,他的成长环境从小时候在鸿州知府,到大了在帝京镇北侯府,不复杂的简单环境其实没能教会他更多他这个年纪应该知道的事情。
他十五岁喜欢上一个人,十八岁他就和那个人两情相悦。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可他除了高兴外,却有许许多多的不安,他不知道这种不安有个名字,名为患得患失。
如果他后悔了呢?
如果一夜醒来他发现自己错了呢?
如果他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呢?
林淼不想去想这些问题的答案,但这些问题却一个接一个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直到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林淼起身去开门,他的视线落在地上,遂开门的一瞬他先是看到玄色的官靴,往上是玄色的官服衣角。
“阿淼?”
林淼愣神后猛地抬起头,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如坠冰窖,连心口都好像结成冰了一般。
魏云岚看他脸色难看得吓人,紧紧蹙起眉,“你是不是不舒服?可是又染了风寒?”
说着便伸出手去摸林淼的脸,没想到竟真是摸了一手的冰凉。
魏云岚二话不说把面前的人抱起来就往里走,将人放到床上后扯过一边叠得整齐的薄被披到林淼身上。
他在做这些事情时眉头始终紧锁,“不舒服为什么不来找我?”
林淼愣愣地,有些回不过神,“……我没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你怎么会浑身冰凉?脸都没有血色了。”魏云岚用薄被把他包得严严实实的,然后低下头亲了亲他没什么血色的唇,“我去找人叫太医来,你在这等着。”
就在魏云岚起身要走时,林淼的手猛地伸出来抓住他的衣袖,手指关节都因过于用力而发白。
“二公子……”
“嗯?”魏云岚转过半身又回到他面前,“怎么了?”
林淼直愣愣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昨天……”
林淼有些说不出话,他现在有种大悲再大喜后的精神虚脱,手脚都是又软又麻。
魏云岚一听就明白了,他一脸无奈地伸出双手捧起林淼的脸,“你是以为昨天是你的一场梦吗?”
林淼抿紧了唇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魏云岚手指用了点力气捏他的脸,“怪不得我等了你那么久没见你来找我,原来是害怕了。”
林淼心里也有些委屈,“你叫我阿淼。”
昨天可是叫的淼淼,一字之差可是天壤之别。
“只是习惯了一时没改口。”魏云岚挑眉问道:“就因为这脸色这么难看的?”
林淼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默认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魏云岚拖到现在已经是不得不出门。
他转头看了眼屋外的天色,然后又转回来俯身亲了亲林淼的额头,掌心轻柔地抚摸林淼还有些凉的脸颊,“天色不早了,我得出门了,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要记得去厨房吃点东西,我让嬷嬷给你煮了粥。”
魏云岚说完转身离开了。
林淼身上还披着薄被,等过了一会儿手脚才恢复力气,人也暖和了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原本呆坐着的人忽然笑出了声,身体一翻趴到被子上蹬腿。
直把自己蹬得脸红气喘了才坐起来,重新整理好被子床铺再出门。
他听魏云岚的话去了厨房。
厨房的李嬷嬷一看见他就关切地问:“阿淼可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今天一大早二公子就吩咐我们给你准备鸡丝粥,还特别叫我们多备点点心。”
林淼听得心里一热,特别高兴,姣好的面容都因喜悦而变得更加明艳动人,“没有不舒服。”
李嬷嬷看着他笑,“那就是二公子在疼你了,要是在以前他哪里会特意跑来厨房吩咐我们这些事。”
林淼不了解“以前”的魏云岚,顺着话题忍不住好奇道:“以前的二公子是什么样的?”
李嬷嬷这会儿不忙,也就一边择菜一边和林淼闲聊,“你别看二公子待谁都和和气气的,其实要想真正接近他并不容易。”
林淼想了想,他当初接近魏云岚好像并没有费什么心神,因为魏云岚是他见过的最温柔的人,哪怕他只是个下人,他也会给自己点心,会帮自己说话,会对他心软。
“二公子没去北境前就在太学里和帝京的王公贵族子弟一起上学,那时候太学里不管是谁都特别喜欢他,争着要和他玩,这其中啊就属斯羽公子争得最厉害。”
“斯羽公子深受陛下和长公主殿下的疼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就在二公子十二岁那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二公子和三皇子殿下他们玩得也挺好的,在那之后也几乎不往来了。”
林淼听得入了神,“原来二公子以前和三皇子殿下关系挺好的?!”那为何现在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呢?
李嬷嬷点点头,“总之是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二公子就和三皇子殿下,斯羽公子他们减少了往来,斯羽公子那时候被二公子躲着不见,委屈得直哭,每次来都要哭上一场再被长公主府上的下人哄回去,再后来二公子就从太学离开,随老侯爷和侯爷他们一同去了北境。”
“其实我们也挺奇怪的,毕竟二公子和他们关系好的时候躺在一张床上睡午觉都有,后来避着不见就像往日情分如烟散了。”李嬷嬷道:“再之后二公子在北境很少回来,偶尔回来了虽然会和他们见面,但总归没有以前热络,都不一样了。”
李嬷嬷说着就择完了盆里的菜,对林淼道:“你最不一样了,嬷嬷我能看得出来。”
林淼一脸疑惑,“哪里不一样?”
“二公子对你不一样,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在我们这些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老奴眼里,还是能清楚些的。”
林淼想知道为什么,“二公子对小风也很好。”
“但是二公子就最疼你,我可没见过再有哪个人能像你这样被二公子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