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钥师将自己的钥匙环交给了简妮。

“……爸爸？”简妮困惑地眨眨眼。

“你来。”密钥师说, “我教你。”

他们站在通往前厅的出口前，身旁站着布鲁斯和艾瑞斯。

“我、我来搭建空间通道吗？”

“嗯。”密钥师说，“以后也是你负责维护。”

“看来以后后室要多出一个半人半神的实体了。”艾瑞斯摇摇头, 听声音似乎在笑, “门与钥之女神？这个称号听起来怎么样？”

简妮有些手足无措地接过钥匙环, 她的头发和裙摆无风自动地飘了起来, 眼里明灭着微光。

“你还不会收敛力量。”密钥师蹲下身, 大手覆住女儿的小手, “我教你。以你的意志去驱使权能, 你无处不在。”

“我、我无处不在……”

“洞彻万物之门，隐没其中。”

“……”

瞬间，这对父女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们了。”艾瑞斯耸耸肩, “走吧，去看看杰提耶和罗德怎么样了，顺便给他们带点超莓奶。”

他们回到街机厅商店，有两个扫兴客同样在买超莓奶, 其中一个掀开面具正张嘴要喝, 看见布鲁斯却立刻把面具盖上了。

“怎么了？”布鲁斯问。

“呃……你不怕吗？”那个扫兴客问, “我是说，我们的脸。”

“不怕。”

何止不怕，他还在做的时候兴致盎然地把罗德脸上的齿缝全部舔过一遍。

那个扫兴客看了一眼艾瑞斯，见他点头，于是掀开面具把超莓奶一饮而尽。

这个扫兴客脸上的齿缝特别明显，即便合拢也能看出痕迹，显得面庞尤为可怖, 难怪他怕吓到布鲁斯这个人类。

见布鲁斯没被吓到，扫兴客们都松了口气, 放心地饮用起超莓奶。

“实话说，你说你不怕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敢相信。”艾瑞斯的语气轻松不少，他对柜台里的扫兴客说：“四瓶超莓奶。”

“……为什么你们这么在意这件事？”

“生活在这里的扫兴客，基本都是应许之地形成时被隔绝在这里的。”艾瑞斯说，“我们都活了有几百年那么久，在最开始，我们没戴上面具的时候，人们恐惧我们，称呼我们为怪物。”

“所以你们戴上了面具。”

“伪装是必要的，就像布兰奇女士，她不也是以人形的姿态与你们相处的吗？”

布鲁斯想起布兰奇女士在对他们展示作为“饥饿的野兽”姿态时对他们说了很多个抱歉。

“想要和人类做朋友，就必须进行伪装。”艾瑞斯接过超莓奶，用游戏币付了钱，“难道不是这样吗？人们总是很害怕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

布鲁斯深以为然。

他们这些超级英雄也是一样的，平时伪装成普通人，只在必要的时候换上制服出来制止犯罪、拯救生命。

就像他花花公子的伪装，这是必要的，无论是为了在人类社会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还是为了掩盖身份。

“这里还卖啤酒、面包、西红柿、香肠什么的。”艾瑞斯说，“要不要买点回去？”

“有什么特殊吗？”

“没有，硬要说的话味道特别好。不过我们还有‘被诅咒的香烟’，抽那个可以给你带来身处其它层级的幻觉，不过得是你去过的层级。”

“只是幻觉？”

“你还想怎么样？那只是一根香烟。”

“……一样来十箱。”

在level！-！中跋涉了五个月，是该补充一下食物了。

布鲁斯用美元付了款，将东西全都收进了口袋石戒指里。

“这个口袋石是罗德给你的？”

“是的。”

“难怪，很眼熟。”艾瑞斯说，“好好用它。”

由于怕被莫菲希斯教化，艾瑞斯只是隔着门板和杰提耶讲了几句就告辞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应许之地内建筑的窗帘都自动拉上，看不见外面黑沉沉的夜色。

罗德还被绑在椅子上，特制的绳索已经随着不断的挣扎而逐渐崩裂。

杰提耶高高兴兴地接过布鲁斯带来的超莓奶和街机游戏。

“罗德。”布鲁斯拔出塞着罗德嘴巴的瓶子，“喝点这个。”

布鲁斯很好奇，被扫兴客们大力推崇的超莓奶会是什么味道。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发觉那只是有一种淡淡蓝莓味的牛奶而已。

没什么特别的啊？

但是当他拿出吸管插上递到罗德嘴边时，罗德却说：“好香……”

罗德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和喜悦的表情。

“很好喝……这是超莓奶？我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东西！”

“是吧！”杰提耶得意洋洋，“我就说嘛，没有扫兴客不喜欢超莓奶！”

看来扫兴客的味觉和人类并不一样。

接着，罗德和杰提耶同时打了个哈欠。

他们都困了。

在扫兴客那边折腾了一通，此刻已经是深夜了。

“我提议睡觉。”杰提耶打着哈欠举手。

这间卧室里有两张床，杰提耶占了一张，布鲁斯抱着被绑缚全身的罗德上了另一张。

关灯后，房间内就是纯然的黑暗。

不一会儿，杰提耶那边就传来了鼾声。

在黑暗中，布鲁斯怀抱着罗德，用手安抚地轻轻顺着他的脊背。

“布鲁斯。”罗德轻声说，“我的同胞都是一群什么样的扫兴客？”

“他们都很关心你。”布鲁斯想起了一大群扫兴客虎视眈眈看着他的场景，不由失笑，“他们甚至怕我欺负你，还威胁我……他们甚至给了我‘无聊罐子’。”

“他们也想让你变成扫兴客？”罗德问。

“我想是这个意思，但选择权在我。”

“为什么不呢？布鲁斯？”

“……”

“成为我主的信徒是多么……”

显然，罗德还深受莫菲希斯的控制。

布鲁斯干脆利落地以吻封缄。

在level！-！的长廊中跋涉五个月，难得睡上软和的床铺。

布鲁斯也不想再欺负他，两只手臂将罗德整个禁锢在怀中，对他说：“睡觉。”

“我感觉你好像……很混乱，布鲁斯。”罗德轻声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罗德已经能看穿他的情绪了吗？

“也没什么。”布鲁斯低声说，“就是被一大群扫兴客逼着要对你好一点。”

罗德不由闷笑出声，“这让你混乱？”

布鲁斯凝视着怀中人海蓝色的双眼。

因为我其实没有我说的那么爱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罗德。

脖颈上突然传来湿湿滑滑的触感，布鲁斯呼吸一窒。

是罗德在舔他的锁骨。

他深吸一口气，抓着罗德的后颈将他提远了一点。

罗德仍被绑缚着，眼中却闪烁着一种陌生的光芒。

“布鲁斯。”他轻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刚刚没有咬断你的脖子吗？”

布鲁斯悚然一惊。

“因为我做不到。”罗德轻声说，“你阻碍我传播我主的福音，按照我主的指示，我本来应该想办法杀掉你的。”

“但是我做不到。”罗德的声音低哑，“布鲁斯……我想我也爱你，你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很重要很重要，你已经是我维持自己唯一的支点了。”

他的声音无比坚定，“为了你，我可以去对抗祂。为了你，我可以接受一切结局，哪怕是被Nostalgi Gaius消解。”

布鲁斯感到心中有那么一瞬像是被攥紧般酸涩，他感到浓烈的愧疚。

他无言地看着他。

沉默片刻后，布鲁斯欺身上前，解开了罗德的腰带。

“唔……杰提耶还在……”

“嘘，他睡着了。只要你不出声，就不会被他发现。”

“唔……唔！”

在安全舒适的应许之地，布鲁斯和罗德难得睡了个舒服的懒觉。

半夜被吵醒的杰提耶：“……”

这对狗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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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布鲁斯也被卡入level404，只有罗德被绑着和杰提耶待在电脑前。

毕竟罗德和杰提耶是扫兴客，尚且算是有布兰奇女士当后盾，但布鲁斯只是个普通人类，如果他也卡入level404，就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像出发前往level404寻找E·Isle的Eden·G一样。

他们很快就见到了Eden·G。

在杰提耶打着游戏的某一刻，电脑蓝屏，他和罗德卡入了level404——天堂。

“我刚刚还差一点就能赢了！”杰提耶跳脚，“怎么偏偏卡在这个时候！”

“嘘。”罗德低声说，“这里看起来不太对劲。”

这里的现实空间呈现出一种雪花像素般的噪点闪动，一切都像是坏掉了，一切都像是虚假的。

难以理解的几何体呈仰倒状躺在空旷的水面上，露出其绝大部分。

他们就站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平面几何体所构成的码头上，仰望着那些巨大且不可思议的构造。

“那是……”杰提耶露出了痴迷的表情，“那是物品在高维空间中的姿态，让我看看，埃舍尔的推想在这里都是现实！水会从低处往高处流，人也能向低处走向高处，我们走得越远，越是止步不前，当我们静止时，却是在高速移动……”

一切常识都在这里被颠覆了。

他们站在原地，四周的景色却在飞速后退，想要留在原地反而需要快速向前移动才能做到。

四周万分喧嚣，充满了刺耳的噪音，可越是接近“祂”，四周反而越是寂静。

终于，他们四周的景色停滞在了某个定格。

一尊高数百米、披挂丝绸的女性大理石雕塑在眼前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