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文书喘着粗气,眼睛里全是血丝,他拿着那把水果刀走在三楼的走廊上,但是这把短而窄的水果刀根本没有办法为他提供什么安全感。如果遇上鬼怪,他就是拿着一把四十米大砍刀也没有用,如果遇上同样的游戏者,哈,除了那些刚刚过了没有危险的新人副本的新人,在妖魔鬼怪里活下来的游戏者哪里会害怕一把小小的水果刀。
但是毕文书依然紧紧地握住了那把水果刀,至少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有的武器。
商池在进入了卫生间之后就突然消失了,而他因为太紧张商池进行的招魂仪式的情况,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江平清那个女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走了。
但是她跑不远的,江平清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清楚这些副本的危险,不会轻易选择在洋馆内行动,她一定还藏在她确认过安全的地方。毕文书阴鸷的目光在周围巡视着。江平清肯定带着那根蜡烛,只要看得到烛光就可以找到她,就算找不到她看到烛光也能找到别人。
“咔嚓”,二楼有门被打开的声音传过来,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精神已经紧绷到极致的毕文书想也不想地往下走去,他现在已经不想弄什么招魂仪式了,只想赶紧找到另一个人,一个人拿着蜡烛在这未知的洋馆里面走,他实在是要发疯了。
跑到二楼,他才发现书房的门被打开了,有一道长长的血痕从书房里出来,一直到楼梯口那边,而白柠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有一个人把白柠的尸体从书房里拖了出来,一直拖到了楼梯上,可他只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并没有听到尸体被拖动的声音。
毕文书的大脑也终于冷静了一点,至少他还记得自己现在正在一个游戏副本中,现在面前有这样一个明显的线索,他很难选择放弃。所以毕文书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往下走,想看看白柠的尸体别拖到哪里去了。
但是走到楼梯口边上,他才发现血迹停在了楼梯间的平台上,那里的血迹也是最多的,可是并没有继续往下的血迹,就好像尸体被拖到了平台上,随后就不见了。
毕文书没有贸然走下去,他还记得他们一群人刚刚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大厅里的笑声才会分成两队逃跑。当时他没有回头,也不知道大厅里那是什么,更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还在那里。
所以他再次犹豫了,在楼梯口拿蜡烛照了照大厅,大厅里什么都没有。
最后,他想起了自己在镜子中看到的未来,抖了一下,他不想去找这些线索了,他现在只想着找到自己的队友,至少在他们之间能让他觉得安全一点。他头一次后悔自己之前拿刀威胁商池去进行招魂仪式的行为,当时他实在是被镜子中的景象吓坏了,只想着找个人看看别人看到了什么,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未来,他们的未来又是什么。
现在想起来,这样粗暴的行为反而毁坏了他们这些游戏者之间本来就不多的信任,就算自己找到了江平清,她肯定也不会愿意自己身边有一个会拿着水果刀威胁别人的人作为队友。他当时应该选择将自己看到的内容和盘托出,商池和江平清为了验证他的话,肯定会再进行一次招魂仪式,因为进行了仪式的他已经活下来了,他们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的。
只是他自己对于队友的信任程度也很低,别看他们现在合作得似乎还不错,但那是因为这是合作副本,相互之间没有竞争,要是弄死对方能够活下来,就算是话说的最好听的申图也肯定不会留手。
毕文书上一次的副本是多人副本,还是竞争副本,他最清楚这些游戏者——尤其是进行多次副本的游戏者,他们有多么漠视旁人的性命,这也是他们能够活下去必要的代价。
不知道是不是有游戏选择的原因在,他们这些游戏者的智商观察力心态都高于普通人的平均水准,但是即使是这样,能够活过六次以上副本的游戏者也是几乎没有。毕竟每次副本之后只有一周的休息期,还没有任何其他人可以交流,有很多人根本无法等到休息期满再进行任务,而是提前开始任务。因为对于作为群体动物的人类来说,只有一个人的感觉会让他们发疯。但是开始副本之后,他们又要面对死亡的威胁,所以这些条件设置根本就是为了玩弄他们,让他们发疯。
想到自己从上一次副本的游戏者口中听到的内容,毕文书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正当他退后一步,准备离开楼梯口去别的地方找自己的队友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从他的背后伸出,将他狠狠一推。
猝不及防的毕文书滚下了楼梯,狠狠地摔在了平台那一滩血泊中,腥臭的血液立刻扑了他满面,而手中的水果刀和蜡烛在半途中都脱了手。
也幸好有血,蜡烛的火苗没有滚落到地面引起火灾,而蜡烛的材质也特殊,火焰不会熄灭,水果刀也没有砸在他身上。
毕文书站起来,连身上的血都没顾上,就抬头望楼上看去,但是并没有人站在哪里。他回忆了一下,刚刚推自己的手掌比较小,似乎是个小孩子,但是力气却格外大,直接将他整个人推了下去。而他绝对没有听到脚步靠近自己的声音,推自己的那个家伙绝对不是人。
毕文书有些颤抖地站起来,张嘴想骂人,给自己壮壮胆,但是一张嘴,那浓重的血腥味就涌了起来,恶心得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快速捡起蜡烛和刀,准备先下楼。
一转身,他就面朝了墙,正好对上了墙上的那幅画,他这才发现墙上的画像不知道什么变了。
墙上本来是一张男人的画像,却突然变成了三个人的全家福,夫妻手拉住手,另一只手搭在身前的小孩身上。小孩的脸是模糊的,夫妻的脸倒很清晰也很奇怪,笑容僵硬,脸色苍白,身上还有血,就连嘴唇周围也有一圈血迹,而妻子的脸和他进行招魂仪式时看到的那个玛丽怨灵一模一样。
毕文书直觉觉得觉得画像上有什么不对,忍着恐惧,仔细看了一会儿,立刻转身想要往楼下跑。他看到了,画像背景角落里的沙发上画着一条腿,上面的牛仔裤和鞋子他都见过,那是白柠的衣服,白柠的尸体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拖进画里了。
在他转身的刹那,那个混乱的古董时钟再次被敲响了,当当当响了十二声,标志新的一天的到来。
毕文书的步伐停下了,因为本来楼梯下面的大厅消失了,被取代的是另一个平台,平台的墙上有同样的画像和古董时钟。
他颤抖着身躯,探头从楼梯上往下看,楼梯一直往下延展,看不见尽头,抬头也是如此。
就好像这个楼梯被无限复制,而他就被困在这个看不见尽头的楼梯间。
毕文书踉跄地退后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又坐在血泊里,他回头,看到画像突然有了变动,画像上的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好像体型也变大了。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画像上的人不是体型变大了——而是在向他靠近。
毕文书撑着扶手颤抖了好一会儿,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喃喃自语:“我不怕你,我不怕你们。”
他拿起水果刀走到画前,疯狂地在画像上戳,几乎将画都划烂了,再拿起蜡烛点燃了画像,还一脚将古董时钟踹倒在地,这还不够,又补了好几脚。
看着画像在火中熊熊燃烧,毕文书又畅快地笑了起来,甚至不理会灼烧得自己的脸庞发烫的火焰,也懒得去想这火扩大到整个洋馆他又要怎么样,他现在只想告诉自己,现在自己已经毁灭了恐怖的源头,而镜子中的画面不会成为现实,他能活下去。
毕文书的笑容突然僵硬了,因为火焰并没有延展在画像中的人身上,反而绕过了他们,只是在燃烧他们的背景,甚至火焰之中,本来被划烂的人像又渐渐复原。
毕文书慢慢往后退去,却没有走下楼梯,因为楼梯之下也有画像。他的眼睛依然黏在画像上,眼睁睁地看着画像上的人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而他们身后的背景则被火焰灼烧完,却并没有熄灭,就像这三个人正站在火焰中一样。
这时,那对靠在一起的夫妻突然动了起来,缓慢地抬起了手,就好像没有了背景他们的活动范围更大了,他们的眼睛转了一圈,再次看向了毕文书,嘴角往上扬,露出了一个僵硬诡异的笑容,对着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