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所有的游戏者都在主屋待着,而商池是第一个趁着别人不注意离开的,阮菱则跟在他后面。
孙亦春倒是也想离开,但是祝雪彤正亲密地拉着她的胳膊,让她找不到机会。她在这个副本的身份和副本人物祝雪彤交好,虽然也方便她套消息,但是也有一些麻烦的地方,比如现在。
祝雪彤柔若无骨的胳膊搭在她身上的时候,孙亦春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尤其祝雪彤身上异常得冷,胳膊就像一条蛇。而当她试探地想要离开的时候,祝雪彤就热情地说要和她一起去。她离开是想去找点线索,如果祝雪彤也去了,那么调查自然也不能进行了,最后她只能作罢。
而孙亦春同时注意到,明明没人盯着侯泽,他却没有像商池和阮菱一样离开去找些线索,只是站在摄像机旁边。他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很少开口说话。不,不止是今天,应该更早……好像是那天从村长的屋子里离开开始的,当时离开的时候侯泽还拍了一下她,让她回过神来,没有继续盯着村长的手看。虽然她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直觉觉得侯泽那一下帮她避开了危险。
孙亦春自然是不准备继续等下去,像她这样的资深者自然清楚依靠原本毫无联系的队友往往是最容易出事的。现在这里唯一的帮手就是同为游戏者的侯泽,所以她找了个理由离开祝雪彤,走向侯泽,想要和他合作离开这里。
当她走过去的时候,正好路过摄像机,便注意到摄像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拍摄中了。
是什么时候打开的?她刚刚似乎没有看到有人接近摄像机?
同时,孙亦春发现侯泽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那个摄像机。他肯定看到孙亦春走过来的,但是他却依然没有移开目光,只是盯着摄像机。
因为侯泽这个古怪的行为,本来想接近的孙亦春也停下了脚步。她再次看向摄像机,但是却并没有看到什么。
孙亦春正犹疑着是否要和明显表现不对的侯泽继续合作,却在这时听到了什么声音,那个声音像是一个不能说话的人嘶吼发出来的。她听到过一次这个声音,在来到这个副本的第一天,当时那个旅馆的老板娘说这是狗叫,但是这听起来怎么都不像狗叫。他们后来循着声音来到院子之后,却看到了地上的痕迹,是一个人在地上爬留下来的印记。
而这一次,声音是从旁边的屋子里传来的,那个在地上爬的人就在旁边的屋子里。
孙亦春转头看向祝雪彤等人,这些副本人物却没有理会那个声音,自顾自着做自己的事。随后她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她正想说话,但本来一动不动在盯着摄影机看的侯泽却突然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
孙亦春转过头,对上了侯泽那双遍布血丝的眼睛。被这样注视的她忽然感受到一种恐惧,想要大力地挣脱侯泽的手。而侯泽却快速而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他就松开了手,再次僵硬地转过身,继续盯着摄像机看。
孙亦春皱起眉,侯泽刚刚似乎含糊地说着什么让她不要听不要看到,但她没有明白侯泽具体在说什么,或许是让她不要离开这里去看那个出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本来已经做下决定的她,再次犹豫了。但留在这里,难道就是一个好选择?
孙亦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那些副本里的人,他们正神态自然地彼此交谈着,似乎没有任何问题,刚刚一直和她待在一起的祝雪彤也没有注意她。但是孙亦春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村长的手上,她可以看到他手上的那些伤口,是那天他想要收拢地上的泥土磨出来的。一天过去了,那些伤口还是原来的样子,村长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处理,甚至没有洗过手,因为那些伤口还是黑色的。
她忽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眼前那几个人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是眼花了吗?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用手揉了几下,却注意到自己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可以看到鲜红的内里。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有些不安,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那几个人,这下她的视线又恢复正常了。
是“副作用”?还是“药效”撑不住了?是了,她已经进来副本好几天了,接下来,她的状况只会越来越坏,甚至会影响她的思考。
孙亦春看着这间屋子里的人,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就连刚刚说了奇怪的话的侯泽也没有再看她,而那个嘶吼的声音还能听得到。她不再犹豫,缓步走到门口,虽然没有人在看她,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轻声说了一句“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然后,她就快速地走出去,往听到声音的方向走去。
她离开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太大问题。虽然她是一个人过来的,但是之前商池和阮菱也离开了,当他们听到这个声音也必然会赶过来。然而她来到那个侧屋的时候,才发现那两个人居然没有出现,是被其他情况拖住,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但孙亦春已经来不及反悔了,当她到了这扇门前之后,那个声音就忽然消失了。她犹豫一下,试探性地推了推门,没想到门却直接被推开了。
不,她的力道根本不足以推开门,更像是有人从里面拉开了门。
门打开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儿童房。虽然作为儿童房来说,这里的地面墙壁都太过简陋,面积也太过宽敞了,而且也没有灯,屋子里只能看到一点外面透进来的阳光。但是这里确实放着一张小小的床,地上还有一些玩偶,而且从做工来看是手工制作的,制作人的技术也不算很好,针脚有些歪歪扭扭。
同时,孙亦春注意到,这些家具的摆放都有些凌乱,明明从这些手工的玩偶可以看出布置的人应该很疼爱自己的孩子。但是这些家具的摆放都很随意,或者说是匆忙,这里更像是一个临时布置出来的房间。
而房子的正中间,有一个红色的小木马,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就坐在那个对他来说有些太小的木马上,前摇后摇,就算看到孙亦春进来了也没有停下。
这是孙亦春第一次在这个村子里看到这个年纪的小孩。
“你和他们是一起的吗?”小男孩问她。
孙亦春没有试图进入这个房间,她站在门口,对着小男孩微笑道:“小朋友,你指的都是谁?”
小孩认真地用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看着孙亦春,然后说道:“和你一起到这个祠堂的人,我知道他们的秘密。”
“你都知道什么呢?”孙亦春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问道,她很难不兴奋起来,毕竟看起来她找到了关键线索,“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一直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住在这里,他们才是后面才来的。”小孩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气得他都不玩自己的小木马了。
“那你的爷爷奶奶呢?”孙亦春逐渐被小孩的话吸引,甚至都忘记了周围的危险,也忘记了自己是听到什么声音才来到这里的。她只关注到这个小孩居然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到的原住民,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既然一直生活在这里,多少应该知道一点
“他们被发现了,所以就被带走了,只有我没有被发现。”小孩说道,再次快乐地玩起了自己的小木马。
孙亦春清楚,所谓的被带走应该就是死了,而这个小孩既然能从那个时候活到现在,一定是他的亲人做了什么。而看这个房间的布置,很可能就是当时小孩的亲人出事之前把他藏在了这里,知道了他们具体做了什么说不定就是一条生路:“那他们做了什么?这里又发生了什么?”
小孩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开始像唱童谣一样念道:“爷爷挖了我的眼睛,奶奶刺穿我的耳朵,爸爸割下我的舌头,只有妈妈在哭泣,将热油淋在我的身上。”
小孩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他不在摇晃自己的小木马,看着孙亦春说道:“想要不被祂发现,就不能发现祂。”
“他……是谁?”孙亦春喃喃地问道,她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和一般小孩没有区别的小男孩,看不出他说的话和他的关系。
小孩再次笑了起来:“你不是看到了吗?”
在他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抓住了孙亦春的手。他的皮肤摸起来极其黏腻,甚至在握紧孙亦春的时候,有一种什么东西要脱落的感觉。
孙亦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那个小孩的身边,她这才意识到,她在听着小孩说话的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戒心,竟然信了他说的话。
她立刻开始挣扎,想要逃出去,但是那个小孩却像是黏在了她的身上,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把他弄下去。
小孩的面容已经变得极其狰狞,他死死抓住孙亦春,怒吼道:“我要你眼睛!我要你的耳朵!都给我!把这些都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