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修怔一下,想起他那位早逝的老师,他握着帕子擦拭着手,点头说道:“周夫子可惜了。”
楚越神情似是在回忆往昔,“周夫子常言知恩图报,我一直铭记在心。”
李兰修偏过头打量他一边,目光在他袖子微微停顿,站起身说:“很好。”
楚越抬眼看他,乖顺地问:“公子可有吩咐?”
李兰修看向不远处的几人,冷淡地说:“我们先离开此地,你我之事稍后再谈。”
楚越低头看向袖边,那里沾着一块细小血渍,红艳艳的鲜艳欲滴。
是那狐妖的血,他指腹抹了抹,浸到溪水中洗干净。
一行人向着与黑蛟真君洞府相反的方向赶路,黑蛟真君的实力强大,以他们几人不能伤其皮毛,得与重玄宗的众弟子会合,聚集众人之力,在洞府前摆出降妖大阵,再与黑蛟真君论个输赢。
天色渐晚时,他们到了一处破瓦颓垣的山庄,山庄依山而建,破败的院落掩映在高大的树木间,四周荒草丛生,几棵枯树在风中摇曳。
门前的石狮子早已风化,模样模糊不清,狮子脖子绑着一根羽白的缎带。
处玄走过瞧一眼,看向山庄说道:“宗门弟子的标记。”
破败的正堂里站满了重玄宗的弟子,李兰修看到紫台峰的弟子都在其中,放下了心。
见到一行人进来,弟子们纷纷起身行礼。
“处玄师兄,小师弟。”一位弟子抱拳行礼,面露惊喜,“你们也到了这里,正好与我们会合。”
处玄端量几人狼狈的衣衫,关切问道:“可有受伤?”
那弟子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遇到妖兽险些丧命,多亏玉女宗的女冠出手相助。此地妖兽横行,我们在这里暂时找了个落脚的地方,但还需时刻警惕。”
另一边江九思与连师兄,都遇到同峰的弟子,站在一起互相问候。
李兰修从纳戒抽出寒铁扇,握在手中瞧也不瞧楚越,“你跟我来。”
他说完走出正堂,楚越神色平静地跟了上去。
李兰修推开后院的一间房门,几缕灰尘飘散,他走进去立在屋中,微微扬起下颚。
楚越迈进门,转过身关上房门。
李兰修取下胸口的护心镜,结印设下隔音结界,他训自家的狗,可不想让别人听到。
楚越直视着他,坦然承认,“那是狐妖的血,我砍下其中一个狐妖手臂。”
李兰修眼波将他从上扫到下,轻柔慵懒地开口:“脱了外袍,跪下。”
“那只手摸过你。”楚越盯着他,声音稍低隐有不满,“我有何错?”
李兰修双手握着扇子的两端,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姿态,“脱了外袍,跪下,别让我说第三遍。”
楚越的眼神暗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僵持片刻后,他终于动了动手指,解开衣襟,将外袍褪下扔在一旁,露出单薄的里衫。
少年的身躯修长挺拔,里衫下肌肉线条流畅,肩膀宽阔不显壮实,胸膛平滑紧实,腹部线条清晰但不夸张。
他与金瞳蛛厮杀的伤口还没好透,几块与皮肤颜色不一的红痕很刺眼。
楚越缓缓地跪下,脊背挺得很直,眼神依旧冷冽地盯着李兰修。
李兰修单手握住扇柄,扫量他一遍后问:“你不服气?”
楚越下颚收敛,平淡地说道:“公子要罚,何必多言。”
李兰修早知他的反应,瞧着他问道:“你在外门日子过得如何?”
楚越嘴唇微动,眼皮低垂,似乎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李兰修的声音淡定平稳地叙述道:“我猜你日子过得不太好,这世道便是恃强凌弱,你在外门,难免受了些欺辱。”
他停顿片刻,一字一句问道:“你觉得这是对的么?”
楚越看着他,嘴唇微抿回答:“不对。”
“好。”
李兰修点了点头,再次娓娓问道:“既然不对,那你的所作所为与那些你瞧不起的人,有什么区别?”
楚越嘴唇抿得更紧,没有反驳。
李兰修握着扇子挑起他的下巴,说道:“你要明白,你的刀不能轻易出鞘,面对一个比你弱小的存在发泄怒火,这不是强者应有的作为。”
楚越盯着他,若有所思。
李兰修此刻很有耐心,轻声跟他讲,“你应该清楚,你比任何人都强,所以你更要懂得怜悯与克制,明白什么时候出手,什么时候该收手。”
他抬起扇子,轻轻拍了拍楚越的脸颊:“你的刀,应当对准比你更强大的人,而不是弱者,明白了么?”
楚越稍加思索后,心服口服地说:“明白。”
李兰修轻轻地一点头,“好,手伸出来。”
楚越微怔,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难得露出窘迫神情,“这个,不行。”
他幼年时,周太傅教导严厉,时常会打学生的手心,但他是太子,即便犯错,也是由伴读替他挨着。
李兰修握着扇子,轻轻地敲在自己手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楚越盯着他看半晌,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一起一伏,最终还是缓缓地伸出手。
李兰修瞥眼他的手心,寒铁扇子一挥,“啪”地一声打在他手心,瞬间皮肤红了一大片。
楚越手指微微发颤,他挺直腰杆,绷住手臂克制住手指的颤栗。
李兰修抬起扇子,声音平淡地说:“抬眼,看着我。”
楚越看向他,高耸起的眉骨下漆黑的眼眸阴郁深冷。
李兰修弯下腰凑近他的脸,没握扇子的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问道:“我打你十下,如何?”
楚越呼吸里全是他身上很甘冽清寒的气味,别过脸避开他,“公子随意。”
“好啊,你来数。”李兰修挥起扇子又打了一下,哧笑说道:“数。”
若只是打手心,楚越觉得被当成幼童对待,有些受辱,可是数数,却又有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情绪。
他手心火辣辣地刺痛,心里越发复杂,低声道:“一。”
李兰修扇子再次挥下,楚越手心疼痛加剧,他声音微哑地继续数着:“二。”
每一扇落下,楚越手心的灼痛与奇妙的酸麻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痛苦与羞耻的混合。
他竭力克制忽略异样的感受,冷静接受惩罚。
李兰修有意控制着扇子的轻重急缓,时而猛地抽下去,敲得楚越掌心皮肤下渗出血丝,时而轻轻地落在他掌心,不痛不痒地惩罚一下。
主打一个让他猜不透,下一扇抽在手心是剧痛还是轻盈地摩挲。
没打几下,楚越背后出一层薄汗,微湿的衣裳贴着修长结实的背部线条,发白的鞭痕隐隐约约。
李兰修像一尊掌管着赏善罚恶的神像,身上好闻的气味浸透空气里,楚越耳根隐秘地泛红,盯着他的双眼闪着光。
他的目光落在修长雪白颈下小小的红痕,抿紧的嘴唇里湿润,呼吸急促。
“六。”
每一下打在掌心,楚越心跳便快一分,身体隐隐燥热随之攀升。
李兰修再次抬起扇子,楚越下意识绷紧身体,等待下一次的落扇。
扇子却轻轻落下,几乎没有痛感,冰凉的金属摩擦着灼痛的掌心,可那种悬而未决的刺激令他呼吸更急促。
李兰修轻哧一声,瞧着他这幅仿佛是“欲/火中烧”的模样,“还数得清么?”
楚越声音微不可闻地回答:“清楚。”
李兰修勾起嘴角,戏谑地瞧着他,扇子再次落下,楚越呼吸急促,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他努力保持镇定,却无法忽视体内愈发炽烈的火焰。
第十下落下时,楚越绷紧的大腿微微颤抖,身体的反应已经无法完全掩饰。
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幽深眼神定定地盯着李兰修,呼之欲出的欲念在其中。
李兰修收起扇子,瞧着他惨不忍睹的手心,修白纤细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痛不痛?”
楚越用力攥住手心,声调平静地问他:“我能起来了?”
李兰修眉尖一挑,方才温柔细致的语气冷下去,“手摊开。”
楚越咬着牙根,摊开手掌,显露红肿渗血的手掌心。
李兰修弯下腰凑到他手心面前,抬起面具一角轻轻地吹了吹。
清凉的气息裹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缓解了楚越手心的蛰疼,他黝黑的瞳孔缩紧,抬起眼,李兰修近在咫尺的眼睛低垂着。
眼尾细锐的线条微微上翘,带着几分天生又冷又艳的情态,垂下来显得温驯。
与他本人截然不同的温驯。
李兰修抬起眼,轻声问:“还痛吗?”
楚越握住手掌心,疼痛令神志冷静,“不痛了。”
李兰修眼波向下扫眼,心里讶然“啧”一声,果然是天命之子,难怪能有那么多露水情缘,这方面也是超越常人,天赋异禀。
他站直身,轻轻地笑道:“下次敢再犯,我会戴着护心镜罚你,让宗门的人都瞧瞧,你觉得如何?”
楚越冷静地表情一僵,嘴唇微抿,半响才道:“不会了。”
李兰修满意点头,又往下瞥一眼,“自己处理一下再出来,”
楚越垂下眼帘一瞧,呼吸瞬间急促混乱,慌乱地扯过衣袍遮住。
这一刻,太子殿下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