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修神色如常, 睨都不睨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态度似乎是默认这句话。
四周陷入短暂的静默。
武皇之名在九州大陆威名显赫,众人却从未听闻他的任何风流韵事, 曾有小道消息称他是断袖之癖,今日看来……未必是小道消息。
守门弟子打量他们一遍, 递给楚越一张玉牌, “二位请入宫内。”
凌天羞耻的神情凝结在脸上,呆滞地望着他们。
楚越一手接过玉牌, 一手从容搂着李兰修的腰, 温润皮肤隔着衣衫暗藏紧绷的韧性,他手掌不由自主用力,将人搂得更紧。
李兰修瞥一眼搭在腰侧的手,顺水推舟迈进合欢宫大门。
楚越唇角隐约翘起, 浅浅笑意一闪而过。
合欢宫依山而建, 进入深山里的路途幽幽暗暗,几盏春宫图的灯笼漂浮在黑暗里,为前来的贵宾指路。
两人一路向前, 前方大殿轮廓逐渐清晰, 里面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楚越缓缓地抽回手臂, 面不改色道:“方才只是权宜之计, 请公子见谅。”
李兰修一把衔过他手中的玉牌, 牌面雕刻一位慈眉善目的女神,很像庙里常见的送子娘娘,他拿着端详一番, 随意朝楚越胸膛一扔,“你为何来合欢宫?”
楚越手腕灵巧地一转, 稳妥握住玉牌,“找人。”
“哦?什么人?”李兰修瞧着他,明知故问。
楚越盯视帷帽垂下的黑纱,不声不响问道:“你当真想知道?”
李兰修逗趣得兴致全无,冷睨一眼他,踏着台阶向宫殿里走去。
山门之外,他们两一走进合欢宫,守在门外的众人也开了窍,道侣竟然没有性别的限制,同性之间亦可以假扮道侣。
苏师颜走向一位清冷绝尘的女冠,那女冠出神盯着李兰修与楚越的背影,蹙着眉尖,忧心忡忡的模样。
直到苏师颜走近,她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苏师颜。
随即互相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一同结伴走进宫门。
苏师颜自我介绍道:“重玄宗,苏师颜。”
“玉女宗,井眉。”
井眉礼尚往来地回一句。
众人此行并非为合欢宫的美酒佳肴所来,刚踏入大殿便将之前那位引路少女团团围住。
那少女却依旧面带微笑,毫无惧色。
一道道的声音厉声喝道。
“你们这淫/窟把我师弟藏哪去了?速速交出我师弟,否则你命休矣!”
“谁稀罕喝你的酒?我徒儿是不是被你们藏在这淫窟里?给我一个交代!”
“你们合欢宫这藏污纳垢之地,我一刻都不想呆,若是我师兄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宫上下休想善了!”
周围其他修士纷纷出声,个个面带怒色,七嘴八舌地声讨着。
“各位贵客,请不要动怒。”
那少女抬起眼帘,不慌不忙说道:“合欢宫自古以来以礼待客,贵门弟子若有失踪,定非我合欢宫本意,还请稍作等待,宫主明日自会亲自向各位解释。”
“以礼待客?谁不知晓你们宫弟子专门勾引人来此行淫作乐!”有人很不屑冷笑道。
少女不卑不亢,众人责备对她毫无影响,理所应当地说道:“地母娘娘赐予我们这具躯体,便是为感受阴阳交合的妙趣,行淫作乐便是我宫的最高礼待,贵客有何不满?”
那人气得拔出剑来,愤怒吼道:“我杀了你这不知廉耻的妖女!”
少女站着一动不动,坦荡荡地说道:“你若杀了我,两位宫主都不会饶过你。”
旁边的人连忙弟子拉住那人,很无奈地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天色不早,诸位与自己的道侣享用美酒佳肴,今夜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宫主自会向各位解释。”
少女说罢轻轻一击掌,一列美貌动人的男男女女,捧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出。
她转过身正要走,猛然顿住脚步,一道森冷寒光抵在她脖颈下,再往前一步,人头落地。
少女回过身,不远处桌案后坐着两个男子,一位神秘莫测戴着漆黑帷帽,一个大名鼎鼎无人不知的武皇。
帷帽男子一只手臂慵懒抵在桌案,两指间夹着一枚玉片,似乎朝她轻轻笑了一下。
旁边的武皇面无表情地望向她。
少女莲步轻移走过去,福身问道:“二位贵客找我有何事?”
李兰修搁下指间的玉片,抬眼打量她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眉眼含笑,脆生生地答道:“玉奴。”
说完,玉奴不禁好奇地盯着李兰修的帷帽,轻声问道:“你呢?”
李兰修朝她轻轻勾动一根手指,玉奴顺从地俯身跪在他身边,李兰修微微侧身,低声传音吐出名字。
楚越淡瞥一眼他,余光扫一遍玉奴,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
玉奴叹息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李兰修低低发笑,仿佛玉奴的知心人,“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不喜欢。”玉奴直率答道,随即咯咯地笑起来,“东宫主为我取的,因为我身上洁白如玉。”
李兰修轻轻“啧”一声,没有像合欢宫以前来的那些贵客,听到这句便下流调侃,他淡声道:“难怪你不喜欢。”
玉奴眼睛微微一亮,更好奇地看着他,大着胆子伸手摸摸他的帽檐,“你为何戴着这个?”
李兰修一只手压在她的后颈,将人猛地摁进帷帽的黑纱下,近在咫尺的距离,漫不经心地问:“知道了么”
玉奴霎时间面红耳赤,“知道了。”
楚越斜斜扫他们亲昵姿态一遍,微微一笑道:“公子真是风月老手,何时传授我几招?”
玉奴听见他的声音,猛然惊醒,着急忙慌地从帷帽里撤出来,“他是您的道侣,我绝不敢的。”
李兰修手背碰一下玉奴吓得煞白的脸,“我不是正在教你么?好好跟着学。”
说罢,他瞧着玉奴轻声说道:“跟我说说,地母娘娘是什么?”
玉奴看看他,又看看一旁似笑非笑的武皇,“地母娘娘便是地母娘娘。”
“说清楚点。”李兰修从没听过地母娘娘。
楚越踏遍九州大陆,亦从未听过这个称号,不动神色地瞧着玉奴。
玉奴虔诚解释道:“地母娘娘是花婆神,若你们是道侣,怎会不知道地母娘娘?你们交合之时,娘娘就在旁边看着你们呢!”
李兰修大致明白了,这位娘娘是一位掌管交合的神明,合欢宫供奉这样的神明不足为奇,他再问道:“你们有两位宫主?”
玉奴点点头说:“东宫主,西宫主,两位宫主才能阴阳调和,若只有一位,只能自/渎,自/渎乃我们宫中头等大罪。”
她顿一下,整理神情,一本正经说道:“二位千万不要在我们宫中自渎。”
李兰修没有这个烦恼,拍拍她的脸颊说:“知晓,你可以走了。”
楚越神情幽妙地瞥一眼玉奴,沉默不语。
玉奴走后不久,引路弟子来请他们回房休息,那弟子执着灯笼,走过长长山涧走道,来到一座精致楼阁前,“二位今夜在此歇宿,明日一早东宫主会见诸位贵客。”
李兰修正欲推开房门,弟子突然将手中灯笼递给他,露出隐晦的微笑说:“房中有我们为二位贵客备下的助兴薄礼,请二位贵客今夜好好享用。”
楚越一手接过灯笼,微微挑眉,轻轻推开房门。
随着门扉缓缓开启,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挑得更高。
房间内的墙壁,满满当当挂着各式春宫图,皆是交颈的男子,赤身裸/体,毫不掩饰地露骨。
灯笼明亮的光芒照射到的地方,画像突然活过来,逼真的人影悬浮在空中,做着不堪入目的事情。
霎时间,房间里四处皆是三三两两交合的男子图像,各式各样的姿势花样繁多,仿佛酒池肉林一般荒/淫。
李兰修蹙起眉尖,闭上眼睛厌弃道:“真恶心。”
楚越熄灭灯笼,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墙上的那些淫/秽画作随着黑暗降临而隐没在视野之外,房间内只余下一片寂静。
李兰修睁开眼睛,黑暗里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向他靠近,他不慌不忙握住青词笔杆,等候突然发起的袭击。
楚越手指轻轻挑起他帷帽垂下的黑纱,暗沉嗓音道:“他们在外面守着,想知道我们是不是道侣。”
李兰修盯着漆黑里靠近的轮廓,不置可否问:“所以呢?”
话音落下一瞬间,唇边忽然一阵温热,楚越凑过来亲在他嘴唇,伸出舌尖重重添上他柔软丰盈的嘴唇,仿佛品尝美味一般,狠狠将他的嘴唇舔了个遍。
李兰修的眼睛在夜色里幽亮剔透,一动不动,任由他把嘴唇舔得湿漉漉。
楚越气息灼热,舌尖蛮力撬开他的雪齿,探进他湿热柔软的口中一通气势汹汹地乱搅。
他呼吸重得清晰可闻,胸膛剧烈一起一伏,手掌轻轻抚着李兰修的墨发,压着他的脑后将人拉得更紧,吻得越来越深。
李兰修神识扫到外面的人已经走了,舌头却被他故意黏缠在一起,说不出话来,他百无聊赖地推一把楚越的肩膀。
楚越微阖着眼睛,不为所动地含着他的舌头吮吸,嗓子里粗重的喘息声潮湿热烫,胸膛的起伏更是剧烈勃动,仿佛心跳都快爆/炸了。
压在李兰修身上的身躯又热又硬实,他用力推开楚越的肩膀,懒洋洋抱怨道:“你好重。”
楚越不管不顾凑上去轻啄他的嘴唇,嗓子哑得不像样:“重么?”
似乎是觉得他这幅沉迷其中的样子很好玩,李兰修唇边溢出戏谑的低笑。
笑声很低柔悦耳,却像一盆冷水浇灌而下,楚越睁开眼睛,眸里恢复几分清明,缓缓后退一步,含着低笑问道:“公子,我这幅样子很好笑?”
他问得低沉缓慢,仿佛是毒蛇在吐着信子。
李兰修哧笑几声,手指抚摸着亲到通红的嘴唇,“你硌到我了,我不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