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就容不下我这只金丝猴吗!”柯丁掷地有声:“到处都是臭猕猴,我就要做金灿灿毛绒绒的金丝猴,就要!”
系统:“都行,都可以,你还记得我们的任务吧……”
你要扭转男配魔君的宿命,让那个司惊华破防值升到一百,帮公司清理三千世界的怨气啊!!
“做什么魔君,我不做了!”金丝猴沉浸在疯狂荡树的快乐里,旋风般穿梭在山林之间:“我要去扒香蕉!我要去创晕所有人!我要做峨眉山最靓的猴子!!”
系统:“宝贝,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猴子荡到一半骤然停下,一手吊在珙桐树的枝干上,一手在挠脑袋。
系统:“宝,你终于玩够了吗,我们回去做任务?”
“我好像来早了。”金丝猴的尾巴晃来晃去,有点烦躁:“现在有香蕉吗?”
“……有的。”系统尽职尽责陪他摸鱼,快速联网检索:“香蕉在战国时代已传入内陆,广泛种植于两广、福建、台湾一带。”
“但是,我们现在位于蜀地,四川没有原产的香蕉。”
“懂了,”柯丁说:“我要荡树藤一路飞去广西。”
说走就走!他现在就要去广西掰香蕉!
金丝绒猴飞落到地上,精准扑到路过的野猫身上,抱着它的屁股做出林俊杰的表情,举着猫尾巴纵情高唱《浪漫广西》。
“酱香豆腐皮——无论菜酒还是老鸡!无论太原还是广西!凡是挨饿就等姥爷宰鸡翼!”
“要吃面!去饭席!爱凝结成泪的桂鸡——”
“学会喂鸡爱鸡,以后不用在广西!!”
系统:“现在年轻人的文化这么抽象吗?”
“你好,是的。”
野猫倏然抽回尾巴,弓起背支起飞机耳大骂泼猴:“嗷!!嗷喵!!”
与此同时,容子今御剑高飞,在纵横山岭里寻找徒弟的去向。
他仅能模糊定位到那一抹灵气的位置,并感觉到萧白穹已一路向南,似决意下山。
他还未寻见他,内心尽是歉疚。
萧白穹本在战乱里双亲亡故的孤儿,被外出巡游的容子今救下带走,随他修炼数载,唯有长生宗这一处归宿,再也无路可去。
现在徒儿一路往南,这是要自逐师门,今后再不来往!
仙尊想了许多道歉的说辞,最不肯放过的仍是自己。
徒儿说得对,司师弟已经误伤中毒,他又何必要强行搭上两条人命,他真是糊涂!!
金丝猴崽连蹦带飞地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找了处凉快地方喘气。
“快到了吗?”
“还没下山呢。”
金丝猴睁得眼睛圆圆:“啊?”
“峨眉山海拔高约3099米,山区面积约110平方千米,”系统和颜悦色道:“主要山峰为大峨山、二峨山、三峨山,四……”
“我不听!我不听!做猴子也这么难吗?!”金丝猴抱住圆圆的脑袋用力摇晃。
“你再飞着玩会儿?”系统说:“等会天黑了就有老虎来吃你了。”
“我不信!!峨眉山没有老虎!!”
柯丁虽然嘴硬,但还是噔噔噔爬到最近的树梢高处,清晰看见纵横辽阔的蜀地山脉。
只见云海翻腾,金雾磅礴,高低山峰遥遥相望,苍翠里乱石成崖,更有无尽树海蔓延至视野尽头。
这一秒,他被高中年少时背《蜀道难》的无知子弹正中眉心。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金丝猴的眼泪喷射而出:“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醒醒,”系统说:“你就是猿猱。”
小猴子放声大哭。
别说去广西了,这破地形下个山都难,他还荡个屁的树藤!!
蜀山出了这么多剑仙是有原因的!!
靠手脚爬山也太苦了,太苦了!!
一趟午觉睡醒,所有人都神色恍惚。
老张抄作业抄到神志不清,一看班级群里导员发的消息,又一声悲鸣。
“下午上完课,晚上还要去听青春励志讲座!不听要扣平时分,影响评优评奖!!”
“去他大爷的讲座,”上铺的二狗骂道:“找个人帮忙盖章签到算了,我要回去写作业!”
“你只能把作业带过去写,”柯丁麻木地说:“现在科学进步了,都是人脸识别签到。”
整个下午都是满课,结束后所有人匆匆扒了口饭,如流水线上的黄桃罐头传送到学校大礼堂,继续盖个章听讲座。
励志讲师穿了身小一码的西装,挤得肚腩呼之欲出,聚光灯下根根头发都跟着发油一起泛光。
“现在的年轻人,太娇气!太任性!我们要多多反思自己,善于宽容别人!”讲师振臂高呼:“如果不能拒绝躺平,你们的青春还能留下什么回忆!好逸恶劳的人生最后只能收获泪水!”
柯丁塞紧耳塞,仍堵不住环绕音箱的轰击。
“真想变成猴子啊。”少年捂着头喃喃道:“还是做人更苦。”
“我要是能变成猴子,第一件事就是去讲台中间来一发大的。”二狗抠着鼻子道:“我要把粉笔都扔到这弱智的脸上,看他宽容不宽容。”
“咦,”柯丁说:“谢谢你,你提醒我了。”
他往备忘录里记了点什么,继续往后写解剖学作业。
“那个,柯宝,”老张问:“你今天为什么一直在吃香蕉?”
“别问。”柯丁说:“我就两个字,别问。”
直至日薄西山,容子今才终于追着那一抹淡薄的灵气,在溪水边找到他的徒弟。
那个笑容腼腆,做事踏实的朴实青年,仍是一只金绒绒的猴子,正坐在溪水旁啃烤鱼。
容子今下意识去探知他的妖气,但并察觉不到。
难道……我这徒弟本来就是一只猴妖,乃是受了天地造化才修成人形?
今日我一激他,他六神慌乱,本就心思质朴,直接退形回去了?
“白穹,”容子今小心翼翼地接近他,并不在意烤鱼是哪儿来的:“师父来接你回去了。”
“你不要生师父的气,好么?”
金丝猴吧唧吧唧地啃完烤鱼,呸呸呸地吐了几根刺,扭过头看他。
“哇?”
容子今更有些慌乱,温声说:“你司师叔已经被医庐救下,师父也不会再为难你了,都是我的不好。”
“吱?”
师父呆在原地:“你还认得我吗?”
“哇?”
系统:“你们这样对话是不是有点鸡同鸭讲。”
柯丁:“我懒得想台词了,就这样吧。”
容子今发觉这小猴儿是彻底失忆了,回归成懵懵懂懂的样子,一时间愈发心疼。
他无声无息地离它更近,试探着摸了摸脑袋,一瞬间热流涌上心头。
好软,好暖和!
细密绒毛探入指缝时,熨帖丝滑的手感竟胜过丝绸罗缎,让人摸了还想再摸!
金丝猴的一张小白脸看着很是稚气,圆圆眼睛乌黑透亮,无邪而纯粹。
太可爱了,真是太可爱了。
容子今不觉露出笑容,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在怀里。
仙尊一翻小猴手腕,果真有个同萧白穹一模一样的伤疤。
那是徒儿小时候爬树划伤的痕迹。
灵气是他,疤痕是他,这小猴儿就是他的徒儿!
“不怕了,师父带你回家。”
“吱。”
仙尊抱紧毛软软的猴崽子,纵身飞去。
系统:“要坏,你成毛绒玩具了。”
柯丁舒舒服服地被仙尊抱在怀里,打着哈欠说:“我就说该变金丝猴,臭烘烘丑兮兮的猕猴有什么好。”
话音未落,漫山遍野的野猕猴打了个喷嚏。
长生宗的医庐内,司惊华倒在软榻里又咳了一口血。
“师叔,你好生休息,”小药童在旁边忙着给他的伤口敷药:“你的灵力……虽是保不住全部,但也留下了三成,今后还能巩固追回些许。”
司惊华面露痛苦地缓缓闭眼。
他已被这个世界彻底毁弃。
没有人在乎他,也没有人真正会懂他的无助绝望。
他原本离飞升成仙,只有那一步之遥。
如果不是这一度灾祸,他已经能站在师兄的身侧,与他平起平坐——
小药童惊喜道:“懿月尊师,您回来了!”
“您怀里抱着的是……”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容子今颔首道:“这是你白穹师兄,他暂时变成了一只金绒小猴儿。”
司惊华倏然睁开眼,清晰看见他思慕之人的怀里抱着那面目可憎的脏猴子,又一次恨意丛生。
“子今……”他吃力道:“我这条命,勉强保住了。”
仙尊本想俯身抚摸他的脸颊,但怀里抱着小猴子有点行动不便,也就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说:“灵力也留住了许多,好事。”
“吞狼七星蛛本是无解的剧毒,好在师弟你福泽深厚,又有师门的合力扶助,当下已是万幸。”
万幸?万幸……
司惊华脸色苍白地笑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怀里的那只猴子。
我已狼狈成这副样子,你却抱着他不撒手,你到底在乎过我吗,容子今?!
“滴滴!破防值,加二。”
“才加二?”系统说:“哎,我都习惯了程君风牌提款机,碰到这么难啃的骨头有点不习惯。”
“要不你给他也整点鼻血吧?”
柯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