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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火速去补了一下这首歌的全部内容, 然后陷入广袤的沉默。
柯丁大大方方道:“这玩意对现代人也有点太超过了,我知道。”
这不是看人家连露胳膊都不肯,叛逆心一下子上来了……
系统:“很难想象明天全城人的反应。”
闲聊打岔没多久,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人鱼临别时又给鲸鲨捕食队指了附近的两簇鱼群, 下高速之前还摸了好几只大白鲨的脑袋。
真有弹性啊, 好摸。
他重归一人,逆着水流溯游而上,离姜熠越来越近。
系统用雷达看了看地图, 附近有暗流直通地下河,可以抵达姜熠所在的洞穴。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关起来了,”柯丁说:“我武力值不太够,实在不行找代打吧。”
“目前看没什么危险,那附近的高能量体只有姜熠一个人。”
此刻已经入夜了。
人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长流里摆动着鱼尾, 许久才冒出水面,猛然呼吸又一口清新的空气。
系统有点兴奋:“到了!距离十米左右!”
月光自岩壁缝隙中斜漏,萤火虫如游弋的星群漂浮在半空。
柯丁凭着不太好的夜视看了又看, 迎面只看到寂静的山脉, 以及听见几声虫鸣。
他摸索着从水中爬起来,用积分兑换了临时的衣袍, 踩着沙土缓缓向前。
明明……什么都没有。
系统还没来得及说话,山脉动了起来。
柯丁:“等等等等!!活的吗!!!”
犹如寒月的两道巨瞳蓦然睁开, 浑圆硕大到足以映亮整个洞穴。
柯丁拔腿就跑:“这我哪里打得过!!”
系统:“你别跑啊!!”
青年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蹦回暗河里, 身后动静犹如地崩山摧一般轰鸣起来。
整座山脉都在游移变动, 连带着岩壁也随之震颤,更多砂石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银龙打了个鼻息, 用灵识问道:“是你?”
远古生物的声线苍老又浑厚,让人在一瞬间有种基因性的骨头发麻。
柯丁躲在巨石后面, 小心翼翼地冒头:“姜医生?”
银龙微微颔首。
系统慢悠悠道:“你这不就是柯公好龙。”
柯丁:“我没有跑!我没有!”
人鱼此刻还未消退身侧鱼鳍,敬畏又小心地现出全身,探看眼前巨龙的完全形态。
庞然大物根本看不见背脊与长尾,就连露出来的利爪都比他整个人还要修长。
银龙又一道鼻息,便有更多的荧光环绕周遭,让青年可以看得更加清晰。
比起鱼尾上犹如华美宝石的鱼鳞,巨龙身上的龙鳞便好似铂金铸造的盾牌,更显得坚韧和威慑。
柯丁怔怔伸出手,去触碰他高度所能够到的他。
山脉般的巨龙默然垂首,纵容他的每一个举动。
“你怎么一直在这里,”柯丁问:“被困住了吗。”
“你来找我了,”银龙的声音里流出些许疲惫:“真好。”
山脉再次动弹,青年只觉得有什么烟雾笼罩住自己,后颈的衣领被轻巧一提,整个人便被术法轻巧地拎到了更高处。
他被放在龙角的中央,终于才看清这里的全貌。
这洞穴大的好比四五个足球场,但对巨龙来说也仅仅是逼狭的休憩之处。
西北方向,有什么幽然生光。
柯丁扶着龙角探身去看,银龙微微抬头。
“小心掉下去。”他笑意温和。
“咱们现在这体型差,得有一比两百了……”
柯丁有点恐高,但注意力完全被同心环状的沟槽吸引走。
有银白色的什么东西在缓缓发光。
哪怕只是看着那一圈又一圈的银白,他的内心也会感到不可思议的宁静,以及难以言说的圣洁。
“这是……法阵吗?”
“是放血槽。”
柯丁骤然反应过来,抓紧龙角道:“你是说,龙血?!”
等等,那三样东西已经全都凑齐了?!
龙血、法阵、永玉,对吗?!
系统:“所以之前惨遭放血的那几个狗皇帝……”
柯丁:“咳咳!”
银龙重新躺下来,尾巴缓缓摆动了一下。
人鱼被放在它的怀里,但由于太过渺小,仅是坐在它的一片鳞上。
“我得破译它的组成,然后把它带回去。”
“我其实先前一直想问,”柯丁还在不由自主地看那永恒光环的龙血:“你之前是怎么跨越时空把永玉带走的?”
如果他本来就能做到把物资跨空间转移,那整个人的穿越也指日可待,根本用不着这些。
姜熠缓缓道来。
从一开始起,他突破的就仅仅是脑科学的极限瓶颈。
自柯丁离开以后,他的意识可以在诸多时空里跳跃转换,最终回归的也仅是本世界里姜熠所拥有的躯壳。
仪器可以设定强制返回的时间,确保他的意识不会在任何原始世界里搁浅。
他的躯壳始终躺在实验舱里,五天一次规律醒来。
“任何事物都不能被轻易的带离时空,除了一样东西。”姜熠说:“记忆。”
记忆是他唯一可以改写带走的内容,也正因如此,他能凭借自己本有的能力,在其他现代、后现代的平行世界里获取更多辅助,无限制地扩张自己的学术库。
每一个学科都在有条不紊地覆盖,扩张,依凭不同的时空攻破瓶颈,汇集成穿梭世界的一颗又一颗基石。
“即便如此,受能力限制,我在现代世界还能组装一些装置,在中古时代便需要完全转换思路。”
“我曾经告诉过你,永玉在某一个世界里,是某一个神殿里的一枚叶子。”
“我无法带走它,就只能设法解构,然后复刻。”
用物理,用分子结构,用魔法,用咒语和吟唱。
他在神殿里跪坐了几百个日夜,最终才带着无懈可击的记忆回到现代。
解构又复原,等待沉淀的空隙再设法去找他很久没有见的那一个人。
“所以……”柯丁试图给巨龙挠痒痒:“你在这背书?”
姜熠:“……”
姜熠:“可以这么理解。”
“背多少了?”
“不到三分之一。”巨龙翻了个身,让他睡在自己的胸口:“比写博士论文麻烦,我现在每次回现实都在猛灌咖啡。”
柯丁小声说:“所以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
银龙僵硬了两秒:“我好像开静音了。”
柯丁:“哦。”
龙尾巴试探着绕了过来,用尾巴尖轻碰他。
“你别生气。”
人鱼趴在银龙的怀里,闷闷道:“没有。”
“我只是……很想你。”
确认姜熠没有生命危险,柯丁的确松了一口气,很快计划起自己任务这边的事。
跨国恋不算好事,既然是背书——要不飞过去找个新地方再背!
先前他是狗狗祟祟的叛逆人鱼,现在可以是背后有恶龙撑腰的混蛋人鱼了!
“等一下,”姜熠忍笑道:“我已经是自动进入为虎作伥的角色了吗。”
“你可以是!”柯丁眼睛亮亮的:“这儿又是苔藓又是砂石的,你估计也睡不好,搬家走吧。”
“现在走?”
“……诶,现在?”
有遮天双翼缓缓张开,仅是适应性拍一下,便掀起巨浪般的气流。
青年猛然抱紧龙鳞:“慢点慢点慢点!!”
银龙把他叼到自己的长颈上,旋然腾飞。
仿佛被星海点缀的彗星,它划过长夜,向他来的方向展翅飞去。
柯丁四肢紧紧扒着生怕掉下来,飞了有一阵突然又一个激灵。
“怎么了?”
“血!你的血!”柯丁有点焦急:“我该找个瓶子装起来的。”
巨龙不以为意:“再放就是。”
“好浪费啊——”
“你现在再掉头回去,估计能看见半人马和食人蜘蛛为了抢它大打出手。”
柯丁:“……那还真有点想看。”
他渐渐敢放松一些,半躺着看高空之下的云流,还有星夜里轮廓模糊的乡野。
“你变成好圣洁的存在,连血液都像融化的星星。”
“上次见面,明明还是拿着保温杯泡枸杞的老干部。”
巨龙微微回首,本想看他此刻的神情,又回过头,继续往前飞。
“觉得陌生吗。”
“不会。”青年抱紧他,用脸轻蹭着龙鳞。
“只是在想,真是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
回去的路上,他跟他讲起自己现在的实习生活,美国加州里那个面孔相似的大表哥,以及阿诺斯藏在深处的数据库。
姜熠认真地听着,偶尔提一两个问题,会跟着笑。
原本需要四五个小时的漫长旅程,在劲风中被压缩的很短。
好像什么都还没有讲完,他们已经到了米特农斯城。
城里好像有什么动静,火光亮了一大片,有人群聚集着。
巨龙在河对岸悄然降落,并没有引起注意。
“你先去吧,忙完再过来找我。”
柯丁本来答应了一声,问:“你能变成人吗。”
银龙歪头想了一会儿。
“光顾着背书了,没考虑过。”
柯丁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点点头说:“那我先走了。”
他的额顶被轻缓地碰了一下,气息炽烈又温柔。
青年失神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便是龙的吻。
“真不想放你走。”男人笑起来:“就该把你押在这陪我背书。”
柯丁:“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2-
“父亲!我带着土豆回来了!”
爱伦抹着满头的汗推开门,发现教舍里根本没有人。
隔壁有修士听见了动静,探出半个身子打招呼。
“你忙什么去了?”
“去旁边的忒勒城拖了一车大土豆,感谢我主,那个商人捐的可真不少。”
“你还不知道吧,”修士指了指北边:“有审查官抓到了好几个罪孽之徒,这会儿在准备当众鞭刑呢。”
“这会儿?”爱伦忍着困意道:“大家都不睡了吗?”
“哲罗姆神父大发雷霆,说好久都没这么荒诞的事情了。”修士自己也想去看热闹,但经书还没有装订好:“霍伯特神父肯定也在那,你去吧。”
“……谢谢!”
青年快速穿越小巷和灌木,在窥见火光时脚步越来越快。
圣鸢尾广场的正中央,有三根长柱都绑着罪徒,鞭刑已经进行了好一阵子。
人群簇拥着绕作一圈,周遭篝火均吞吐着滚烫的赤焰。
柯丁本来想更靠近一些,被这股热浪烫得清醒了一些,看向那三个罪人。
哲罗姆神父捧着教经站在高处,有审判官厉声呵斥。
“看看这是什么?酒!这是罪恶!”
“一边饮酒,一边作画,两男一女深夜里共处一室,这更是淫罪!”
另一位审判官把画作示以众人:“他们的画作里没有神,只有可笑的风景,这更是亵渎!”
凌厉的长鞭打下去时,有两个人已经昏死过去,还有一人被麻布堵着嘴,发出痛苦的闷哼。
殷红血液染红他们的长袍,四处可见绽开的皮肉。
柯丁愣在原地,像是刚从龙与星夜的梦境里醒过来。
他可以兑换一场倾盆大雨,可他救不了这三个人的命。
他缓缓看向羔羊般的人群,念头不可控制地冒出来。
你们不愤怒吗。
你们不反抗吗。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下一秒,审判官振臂高呼:“有罪!!”
更多人如梦初醒,齐声呐喊:“有罪!!!”
“这三个人背叛了我们的神!!他们蔑视教条!!藐视一切!!”
人群里立刻有人高声喊道:“烧死他们——”
“一定是受到了魔鬼的蛊惑!!”
“有罪!!有罪!!”
哲罗姆神父高高举起那副没有天神存在的风景画,当着众人将它撕作两半。
人们的怒意更加高亢,呐喊声此起彼伏。
“审判他!!审判那个荡//妇!!”
“烧死他们!!魔鬼的罪人!!!”
烈焰炽热到让人喘不过气,可每一个人的长袍都从头顶披到脚踝,绝不肯露出半寸皮肤。
他们被裹得严严实实,绝不肯有半分差错。
爱伦正在发愣,被养父猛然拽到阴影里。
“你回来了?”霍伯特神父第一时间检查他的着装是否得体,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松一口气:“没想到你今晚就能回来,忒勒城附近强盗很多,我在担心你的安全,感谢我主。”
“你不觉得这里太热了吗。”爱伦看向烈焰般的人群:“还是说,这里一直都这么热。”
神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静默片刻道:“我们该明白这些,也早该习惯这些。”
“我不习惯。”爱伦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习惯。”
没等他们交谈更多,格吉尔主教在牧师们的簇拥下走出来。
哲罗姆神父立刻让出位置,示意人群听从更高层面的引导指示。
老人同样连一丝头发都没有露出来,周身红袍紧紧裹着身体,环绕在肩颈上的金饰宝石均在闪闪发亮。
主教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教经的第五卷第六章。
“……喜悦与欲望,均是毒蛇缠绕着的苹果。”
“为了来生,我们应当寂静忏悔。”
众人如同唱诗班一般应和道:“我们应当寂静忏悔。”
牧师们身后的人柱涌起烈焰,有绝望嘶吼声被淹没在经词念祷里。
“——为了来生。”
“——为了我们的原罪。”
爱伦站在阴影里,没有开口。
“孩子,回去睡吧。”霍伯特神父把他的兜帽拉紧了些:“你太累了。”
青年道别养父以后,拿积分换了个刺客信条的插件,满城翻墙跳檐地装高音喇叭去了。
系统:“你现在这气鼓鼓的样子像叛逆期高中生。”
“大家都别睡了。”柯丁健步如飞:“五十个?我今天晚上要装八十个!”
装在教堂的石墙里,装在栗树的鸟巢里,装在钟塔的缝隙里,装在所有人都听得到却够不到的地方!
明天就拿银趴黄歌炸死你们这些狗东西!
要多黄有多黄,拿浦西勾八塞满你们的耳朵!
系统道:“很幼稚,但我完全支持。”
柯丁怒道:“他们不幼稚,他们都是有丝分裂出来的,天主摸一下肚子就怀孕了!大家从来就没见过什么勾八不勾八!”
系统:“这里我可以吐槽一下马厩里的某位,但我最好闭嘴。”
“架空文嘛,反正是这么个设定……”
清晨五点,劲爆歌声点燃全城。
这个点,第一缕阳光刚散落大地,人们经历了彻夜审判,还困得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很快,震耳欲聋的歌词引爆所有人的表情。
“我的天……”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哪里来的声音,天杀的,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爱伦还在干草垛里昏沉睡着,外面的动静堪比兵荒马乱。
“别睡了,”另一个马童焦急道:“快给大人们备马!出大事了!”
爱伦差点被他掀翻过去,慢吞吞地准备着鞍具缰绳,也听见了极其露骨的离奇吟唱。
非常激情,非常直白,自南往北前后交织,堪比银趴大合唱。
马童拼命捂着耳朵:“我可什么都没听见,我已经想吐恶心了,主教今天气得胸口疼,已经去找驱魔师和猎魔人了。”
爱伦抱着满怀的鞍具,老实巴交道:“我听不懂,歌里在唱什么?”
马童本来想解释,满脸晦气道:“这种词汇……亵渎!肮脏!你根本不用知道!”
传教士和审判官都已经乱作一团,听说早上起来脸都没洗就巡城驱魔去了。
与此同时,附近修道院里已经送来几百个晕厥昏倒的可怜女性,嗅盐根本不够用。
修女们心急如焚,不住地为她们念诵教经。
然而不知道是排水管道还是脚底下,这魔鬼的声音根本不绝于耳。
有的女人惨叫一声,直接晕死过去,旁边的丈夫绝望大喊她的名字。
“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活过来!”
连修女都面色苍白地捂着胸口,有人说着话就昏了过去。
“嗅盐!!嗅盐在哪里!!”
柯丁目睹全程,有那么一阵子真以为她们出事了。
“怎么搞得像投放了生化炸//弹一样……”
“半真半假吧,”系统说:“她们得这么表演才能显示自己的贞洁,以及对魔鬼的宁死不从。”
“贞洁?”柯丁问:“听点小黄歌就是人生污点了?”
整座城市直接陷入半瘫痪状态。
小黄歌其实只放了半个小时,然而医疗事故以及自杀事件层出不穷。
虽然这其中没有真正的人员伤亡,大部分市民都进入紧急舞台剧表演状态,配合传教士们的驱魔和圣水缓缓好转。
“我收回我前面的话。”柯丁说:“世界的本质不是巨大的虚无。”
世界的本质,是巨大的癔症。
一个两个全都疯了,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上午五点放了半个小时的小黄歌,下午五点半还有人在教堂痛哭流涕的忏悔。
三个神父都忙得顾不上喝水,负责和其他所有神职人员一起安抚全城惊恐的市民。
也许是主教的授意,朗曼神父把赎罪箱搬到醒目的地方。
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均是携家带口的过来谢罪,金币叮当乱响的动静一整天都没有停过。
赎罪箱似乎做得不够大,中途朗曼神父命人把满当当的箱子抬回去清理了一遍,傍晚它又满了。
柯丁看着长袍打满补丁的穷苦老人把银币投进箱子里,又看着老人一瘸一拐地回到贫民窟的家里,靠两片黑面包勉强果腹。
“什么想法?”系统说:“玩这么大,效果有点适得其反了。”
“确实,”柯丁说:“一上来剂量推得太大,我看见有三四个人好像直接疯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为了保命,装疯也得装好一阵子。”系统说:“你对于他们来说,和瘟疫之神也差不太多。”
“所以,打算收手吗。”
“怎么会,”柯丁说:“这才刚开始,咱们先从小剂量开始脱敏吧。”
系统:“昂?”
次日清晨,全城市民在深情又饱满的朗读声里醒来。
“牛子。”
“牛——子。”
“□□。”
“奶——子。”
某人在阴暗角落里哐哐翻英文字典,对着变声器真诚朗读。
“私——通。”
“交——配。”
“苟——合。”
“交——媾。”
系统:“你管这叫脱敏疗法吗朋友。”
“行行好吧,昨天装疯的那哥们要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