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 晋晏王府再次开宴,因着《藏龙寻仙》里角色的筹码,京中的官眷们就基本全来了。
华服宴比拼的就是穿着打扮, 官眷们一个个都穿戴的华丽异常, 把自己最心爱最名贵的首饰衣裳都穿在了身上。
王府的宴席也是办的精致,府中用数百盆鲜花装点,与官眷们的美貌相得映彰。
众人坐在席间, 一边喝茶吃果子,一边议论着各自头上的首饰钗环。
无论是金镶红宝、蓝宝的, 还是和田白玉的, 还是鸽子蛋大的夜明珠……都十分稀有, 皆为各家内眷们压箱底的宝贝!
有些头面光材料已是价值连城, 一代代家传下来的,整个大晋都再造不出一件一模一样的!
“来了这么久了, 也不知这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是啊是啊, 我也是等不及了。原本还觉着我这套翡翠头面已是极品, 结果瞧着各家姐妹们这次带来的首饰。那真是梦里都不敢梦的,让我很是长了见识。”
“南洋的夜明珠晶莹剔透最是珍贵, 能得一颗便已是稀罕。你看王家妹妹头上那套发钗, 缀了大大小小六十六粒夜明珠, 晃的人几乎移不开眼。”
“要我说, 秦夫人头上的那顶白玉发冠才是稀罕!不提那雕工,就是那么大一块白玉无瑕的料子如今就再找不到了!”
……
在众多官眷们议论声中, 何韵与林晓寒终于从千呼万唤的从后面走了出来。
见到细雨斜风先生来了, 各家官眷们便也连忙起身, 十分亲切的围拢上去,对着林晓寒说道:“林哥儿你可算来了!快来看看, 今日谁才是这华服宴的头名?”
“细雨斜风先生的眼光最是好了,定是能选出这里最出众的,若是能被写到《藏龙寻仙》里留名千古,日后谈起来也算是一桩美事了。”
这次晋王王府请来的官眷们实在是太多又太过热情,林晓寒被包围在其中,几乎有些招架不住。
他连连退了几步,之后才在王妃何韵耳边说了几句,然后便转头离开了宴席,不知去了哪儿。
众官眷怔在当场,有些诧异的看着林晓寒离开,忍不住开口问道:“咦?细雨斜风先生怎么走了?”
“他去哪儿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今日细雨斜风先生还看不看我们的华服了?”
……
何韵此时便站出来安抚大家说道:“各位先行回到座位上做好。细雨斜风先生说这里人实在太多,挤得他头晕。况且在座的有不少都与他有交情,他看在各位的情面上,实在不好直接选择,总不能厚此薄彼。”
“这可怎么办啊?”
“那之前说了选出一个头名写到《藏龙寻仙》里的事情,还算不算数了?”
……
眼见着各家官眷们有些躁动起来,何韵便又出面安慰道:“细雨斜风先生的意思是,他看着各位的面孔,自是因着人情的关系,选不出最好的。但若是只看衣服首饰,不知这衣服首饰对应的到底是谁,便可以选得出了。”
“此法不计较身份地位,容貌身材,才最是公平合理!”
在座的官眷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道这法子听起来的确是更为公平,可是这些衣服首饰都是穿在她们身上的,这要怎么才能略过她们本人,直接给细雨斜风先生看呢?
这个时候,何韵忽然拍了拍手,便有几十个丫鬟鱼贯走了进来,一人手上还端着一只盘子,上面放着一件黑色披风。
“方才细雨斜风先生与我商量过了,不如我们索性便将身上的衣裳首饰摘下来,以套为单位放好,再交给细雨斜风先生去看。”何韵笑着说道:“各位放心,我会把大家的名字都写到托盘底部,细雨斜风先生若是不翻过来看,是看不见的。”
他说完以后,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便招呼院中小厮全部退了出去,又派了两个贴身丫鬟把院门守好。
自己则率先走到第一个丫鬟面前,摘下了自己满身的珠翠放到托盘里。又将外衣脱下,只留一身内裳,然后披上了一件黑色斗篷。
何韵做完这些以后,就有会写字的丫鬟提笔在布片上记下了晋晏王妃的名讳,再贴到了他的托盘底下。
堂堂晋晏王妃,竟当着各位官眷的面,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把首饰外衣都除了!简直是让人大跌眼镜!
但他身为主人,又贵为王妃都带头这么做了,剩下的官眷们便也不好太过矫情。
有些一向讨好晏亲王府的,自是跟着何韵一起照做,也除了全身的首饰外衣放进托盘。
而一些不太情愿的,见旁人都这般做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那些以前脱完了的,还帮着劝说旁边那些面子薄的。
说反正是在院中,又都是内眷,大家一视同仁,也没什么可羞的。
一群人连哄带劝的,硬是将此次参加宴席的全部官眷的衣服首饰都由丫鬟收到了托盘上。
那些丫鬟们拿到了衣服首饰,便端着托盘走了出去,把这些托盘全都送到偏厅的林晓寒那里去了。
偏厅里此时除了林晓寒外,还坐着一个经验老道的首饰匠人。
这匠人是王府的人,本就一直在积玉巷的首饰铺子里工作。这次特地由晋晏王妃请来,便是来帮着林晓寒一起做估价的工作。
丫鬟们把托盘拿来,依次排列放在桌上。林晓寒便让那匠人一一评估,看看这些首饰价格几何?并将他预估的价格对应记录在纸上。
“这套紫玉头面,少说也要两千两。”
“这套金镶红宝的就更贵,按照红宝的品相,至少也要五千两往上走了。”
“这套白玉头冠可不得了,价值连城!这样的料子是大晋一百五十多年前的产物,如今已经没有了,就算是一万两银子也买不到了!”
……
林晓寒由着那老匠人一一把所有首饰的价格都估算好了,衣服忽略不计。然后按着对应的价格打了个五折,把托盘底部的姓名与对应的银两都抄在了一张纸上。
“终于好了!”林晓寒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首饰。把写好的纸张递给丫鬟说道:“把这张纸送过去给王妃。”
半炷香后,便有几个丫鬟又走了进来,有的手上拿着一沓白纸,还有的端着笔墨砚台。其中一个匆匆走到何韵面前,把一张写了字的单子交给了他。
何韵见了,便笑着起身,巡视四周后说道:“各位姐妹弟弟们勿怪,今日我也是不得已了,才出此下策。”
他说到这里,披着斗篷坐下下面的各家官眷们心中一个咯噔,便纷纷感到一丝不好的预感。
何韵直接无视了她们的脸色,接着说道:“如今大晋有难,正是国家需要我们出钱出力之时。”
“为了救助更多大晋百姓,国库空虚。就连宫中都紧着过日子,皇后前些日子还与我说,陛下夜里批折子,都舍不得多点一支蜡烛!”
“如此非常时刻,我们虽然只是官眷,但也难以独善其身。应当以身作则,捐献一分薄利,为陛下与皇后分忧,也是救大晋百姓们与水火之中!”
“这次你们的首饰衣裳,只需要以五成的价格赎回即可。各位今日只需要在王府里签字画押,愿意以首饰五成的价格登记捐献赈灾银两。这些衣服首饰自会还到你们手中!”
“命日我再将这份名单呈到御前,届时各位只要按需缴纳登记的银两便可。宫中见了各位的孝心,想必也是会记在心上的!”
听到这里,底下便有官眷实在是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对着晋晏王妃骂道:“何韵!你说了这么多,也不知到底是何意?要说赈灾的银子,你前些日子设宴,不是已经认捐了一次,咱们许多人都是出了银子的!”
“是啊!我们不都出了一百两银子么?难不成这次,你堂堂晏亲王府,还要将我们的衣裳首饰扣下赈灾不成?”
“这些衣裳首饰也不能拿去吃喝,对灾民有什么用?堂堂王妃,竟然如此诓骗我们,也实在是让人震惊!”
……
这些官眷平日虽对王妃何韵尊敬,但今日到了这个份上,也顾不得体面身份。都毫不客气的数落起王妃的不是来。
何韵哪里经受过这般唇枪舌战,面色涨的通红,险些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却从院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站到了他的身边。
林晓寒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点点头,稳住了何韵的心神。
见到林晓寒来了,何韵也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不知不觉,在他心中,林晓寒已是与晋晏王爷一般,是最能撑得住事的人。
有林晓寒给他撑腰,他心中的那点惧怕与难堪也消失殆尽了。
“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林晓寒拿走何韵手中的单子,对在场的官眷们大声说道:“有什么不满的,各位可以冲着我来,不必再对着晋晏王妃咄咄逼人。”
见林晓寒来了,众官眷们也立刻反应过来,之前借着细雨斜风先生名义诓骗她们赴宴,便是林晓寒与何韵共同做的一桩局了!
她们大多数都是细雨斜风先生的书粉,心中对他是有些仰慕与喜爱之情的。但除了如蔡瑾这般少数脑残粉外,更多人正是因着这分仰慕与喜爱,被骗了才更加愤怒!
“细雨斜风先生!我们可都是因着信任你才来的!”
“这样实在太过分了!为何要这般戏耍我们?”
……
更有原本与林晓寒有仇的,比如李枫家的夫郎刘哥儿,这次也应邀来了宴席。
此时便直接站出来质问道:“林哥儿你倒是最会沽名钓誉的!让我们拿出最好的首饰赈灾,你自己却在后面躲了起来?敢情你是光说不做,最后赈灾的美名却是自己得了!请问这次你又要出多少银子?”
刘大人倒台一事,与陆秋成脱不了关系。林晓寒作为陆秋成的夫郎,自是也被刘哥儿恨到了骨子里。
面对刘哥儿赤裸裸的恶意,林晓寒倒是并不放在眼中。
“你们先冷静一下。”他十分淡定的说道:“先听我慢慢说完。”
这种质疑,他前世在网络世界经历的多了,早就习以为常了。
有些事既然决定要做,那自是不可能两全其美。取舍之间,利益最大化便好。
赈灾银的筹集势在必行,待银子到位了,他在给这些官眷们一点甜头,将他们架起来吹。
被架得高了以后便是心中有气,她们也不敢再发,日后怕是还要将此事当作一件美名在外吹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