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扶着林晚秋回到房间休息,吹灭蜡烛之后,悄声的走开。
夜深人静,林晚秋睁着眼睛难以入眠。
有些事情不能深入的去想,想了就会发现事实无法接受。
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这些年每次提到贺州,贺辞都会毫不在意的模样。
大家都只当他是没心没肺的,甚至会逼迫他去关心贺州。
林晚秋想起贺州刚去京城的第二年,贺州信里说想喝她和贺辞一起酿的酒。
那是贺州第一次说想要一样东西,林晚秋高兴的要命,满脑子都想着给贺州最好的。
她等不及的拉着贺辞,要他一起帮忙,因为贺州说了要和哥哥一起酿的。
林晚秋还记得,那时候贺辞很抗拒,并不想酿酒,一直躲开。
这孩子从小就皮不听话,林晚秋都能忍。但是那次她没忍住,第一次动手打了贺辞一巴掌。
因为气头上,力道没控制住。打完之后,掌心都在一阵阵的发麻。
看着孩子脸上浮现出的掌印,她心里也疼的很,不由的在想,要是刺刺能有州州一半的听话懂事就好了。
这样,她也不会动手打人。
后来,贺辞按着林晚秋说的,从头到尾一直帮着酿酒,再也没有躲过。
林晚秋遍体生寒,如果那个时候,贺州就已经给贺辞写诅咒信,导致贺辞不愿意给贺州酿酒。
那她的那一巴掌……
她及时制止了自己再深想下去,秦嬷嬷说的对,州州五岁就离开了他们的身边,独自一人在豺狼环绕的京城,小心翼翼的过活。
他没有人教导,没有父母陪伴爱护,会做错事情情有可原。
尤其是,刺刺一直在他们身边,得到他们的教导爱护,州州会那样,也是因为太想要父母的关爱。
林晚秋似乎说服了自己,终于闭上眼睛开始入眠。
年节很快过去,黎小鱼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测一测新办的厨师班,里面学生的厨艺如何。
学了有一段时间,得出来露一手,见见真章。
厨师学院的几位老师们,还有黎九州,周珍娘,小猫儿都是评委,涵盖各个年龄段。
学生们刚开始做菜的时候,多少是有些紧张,会出现一些小失误,有摔了碗的,有割破了手的。
不过后面慢慢的就适应了,做起菜来越发得心应手。
快速的切菜声后,就是一阵爆香。
菜的香气很快弥散开,等着尝菜的评委们闻着味,也有些馋。
快餐炒菜,主打一个快。
没一会功夫,每人就按着要求,做好了三菜一汤。
评委们分的量并不多,不然就那点胃容量根本就没办法把那些菜给尝一遍。
等全部尝完之后,大家也都吃饱了。
这些学生都很争气,有很突出特别好的,但做的很差的倒是没有,最差也是在及格线以上。
他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练习,晚上睡的也晚,十分的刻苦。
天寒地冻,手上都长了冻疮,也阻止不了他们。
勤奋刻苦的人,总会成功。
黎小鱼对结果也很满意,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有经验之后,学起来会比之前更快。
差不多到夏天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完全出师外派出去了。
转眼就是上元节,黎小鱼又长了一岁。
赵怀钰赶在上元节前回来,给黎小鱼过生辰。
还帮着黎长清带了给黎小鱼的生辰礼,以及庆州酱菜工坊二成盈利的契约书。
今年与去年不同,凌少卿能正大光明的过来给黎小鱼庆生了。
柳玉攀也来了,他额头上裹着白布,手臂也受了伤,胳膊被吊起来,脖子上挂着个白布条。
在家里养伤的这两天,闲的人要发霉了,好不容易能有个出来的理由,自然是不能放过。
屁颠屁颠的就跟着凌少卿过来。
黎小鱼看到战损版的柳玉攀还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天前。”柳玉攀嘴里塞着一块软乎乎奶香四溢的黄油吐司。
黎小鱼有意想问贺辞,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能顺着柳玉攀的伤继续往下问,“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边界线那边很凶险吗?”
“别提了,我发现我这人总走衰运。”柳玉攀把嘴里的黄油吐司嚼吧嚼吧咽下,因为吃的太急,有些卡嗓子。
他锤了锤胸口,才慢慢缓过来。
黎小鱼顺手给他递过去一杯茶水,“你慢点吃,谁和你抢了?”
柳玉攀喝了茶水,压下那股窒息感,“习惯了。”
喝了大半杯的茶水后,他才继续道:“今年外族那边有了时疫,肉源被毁,没办法过冬。离的近的几个部落,就联手起来,准备抢咱们的东西。规模比较大,就我带的那些人,哪里能够啊。”
说起来柳玉攀也有些胆战心惊的,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要不是侯爷带着援兵去的及时,我和小侯爷都得折在那。小侯爷那伤比我重的多,也不知道醒没醒。”
黎小鱼心下一沉,反应好一会才问:“怎么回事?伤哪了?”
柳玉攀没觉得不对,顺嘴往下说:“为了保护侯爷,站在高处吸引了对面的注意。不过对面也没讨到好,那领队的胖将军被小侯爷一箭射中眉心死了。对面直接一盘散沙,拖着尸体就跑了。”
“小侯爷身上中了几箭,人当时快不行了,后来撑了过来。确认没事后,我们才回程。”
柳玉攀把剩下的茶水喝完,一抹嘴道:“这下小侯爷如愿了,射杀敌方将领,这军功可不是一般大。”
凌少卿在一旁突然出声,叮嘱柳玉攀,“拿命换来的东西,能不大吗。家里可没人要你挣军功往上爬,你可别要军功不要命啊。”
“放心吧表哥,我当好校尉就够了。”
凌少卿发现他师父今天一直心不在焉,他甚至将盐当成了糖放在了糖醋排骨里面。
幸好他发现及时,不然这一锅的糖醋排骨,味道肯定就不好吃了。
黎小鱼的不对劲,黎家人也发现了。
见他一直皱着眉头,眼眶红红的要哭不哭,周珍娘特意过来询问,是不是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
黎小鱼摇头说没事,吃完午饭之后,就把自己关屋里,默写了一下午的菜谱。
晚上的时候,黎九州叫他出门一家子去看花灯。
小猫儿拿着他的走地灯,穿的厚实像个团子。
黎小鱼不想家人担心,收拾好情绪出了门。
一下午的默写,终于让他的情绪能平稳一些了。
今年依旧是先去看打铁花,路上还有人在谈论着去年的烟花,想着今年会不会还有。
黎小鱼听着周围的人说话,不由自主的想起去年贺辞拉着他去城外,给他放了烟花的画面。
他摸着手链,这正是那时候贺辞送他的生辰礼。
也不知道贺辞现在有没有清醒。
黎小鱼想着过段时间再像柳玉攀打听一下,就听见砰的一声,流光溢彩的烟花,在黑夜中炸开。
他仰头看向天空,烟花的光彩照耀下,能看见他眼角溢出的泪水。
贺辞,醒了。
定安侯看着天上的烟花,人气的不轻。
“这臭小子,醒了就往军营跑,放这鬼东西。那黎家的都不搭理他了,还上赶着真是丢脸。”
林晚秋有些失神,定安侯没听到回话,这才看向她担忧的问道:“夫人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
“没事,就是这些日子没有你们的消息,睡的不太好。夫君也不必担心,只要黎家那个对刺刺无意,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定安侯揉着眉心,“夫人你就是太纵容他了。”
林晚秋嘴角扯出一抹笑,“哪有……”
此时军营里的贺辞,也仰头看着烟花,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小鱼,生辰快乐。”
……
开春之后,罐头厂就开始上工了。
果子成熟到运输都还需要时间,正好黎小鱼也要对工人们进行培训,然后还要选出一些能力强一些的组长,以便于管理。
等到果子能从南边运过来,工人们差不多也能培训好。
夏安那边招来了足够多的工人,他精挑细选,都是能信得过的。
在对待黎小鱼的生意上,夏安都是十足的用心。
总觉得只要帮着黎小鱼好好的选人,以后能接到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多。
邵怀筠那边动作也快,在五月之前,运了第一批的枇杷过来。
罐头工坊正式开工。
庆州黎长清办的酱菜工坊也开始了腌制第一批的酱菜,被黎长清拉上来的七名大商,虽然并不看好那些酱菜,不过他们的心情倒是不错。
那黎大人虽说人阴险了一些,不过也是个说话算话的,真的对外说了他们捐钱做好事。
现在他们在庆州的名声都往上上了一个台阶,生意也因此比之前更好一些。
好名声难得,不然他们也不会为了维护好名声,时不时的就要开设粥棚去施粥。
不论是罐头还是酱菜,都是需要时间才能成的。
第一批罐头好的时候,正好枇杷下市。
邵怀筠将货装上,运往了北面的州城。
邵家漕运生意做了多年,他们在每个有码头的州城,都能说上几句话。
按着黎小鱼的提议,邵怀筠没有在各个地方租铺子专门售卖,而是与一些饭馆酒楼,还有杂货铺子说好,他给寄放的费用,让他们腾一点小地方摆一下。
要是他们帮着卖出去的话,可以给他们提成。
一提到卖出去还能另外给他们钱,有的掌柜的不稀罕这点,但伙计稀罕啊。
铺子里来客人的时候会顺便说一嘴,饭馆里的有些胆子大的,直接就开了一罐当果子糖水卖。
寻思着如果卖不出去,那就当那一罐子是他们饭馆买了。
南边的枇杷很有名,不仅是因为它的味道清甜好吃,更是因为它能生津止咳,对身体好。
不过眼下的时节,南边都没有枇杷了,可他们这北地还有,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
因为好奇就想着看看,加上那店家说了不好吃不收钱,便点了一碗。
谁知道一吃就停不下来。
橙黄色的果肉软糯,汁水清甜,带着枇杷特有的味道。
糖水的糖恰到好处,不会太甜腻,又不会寡淡。
这会天气也开始热了,放在井里放一会,带着些许的冷意,直接就将那一点燥热之气给压下。
好喝!
一罐子罐头定价是三十文,量能分七碗。
饭馆拆开卖,一碗卖五文,最后还能倒赚五文钱呢。
这也让饭馆的看到了商机,在试过之后觉得可行,邵怀筠留在他们那里的那些罐头,干脆自己包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