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街会的第二天,林泽夫夫俩没有到镇上做生意,而是把面包做好,请何向峰两个娘帮忙到镇上摆摊卖。
毕竟现在面包这个生意确实赚钱,耽搁一天就得少赚好几两银子,偶尔耽搁下没问题,但总是三天两头的不去做买卖也影响生意信誉。
于是林泽考虑下,干脆就跟何家打了个商量,家里有事耽搁的时候就请何家两个婶子帮忙出摊,等到以后有了店铺就省事了。
至于为什么还是找何家不找林家自己的亲戚,林泽心里已有打算,暂时不着急。
生意有人帮忙做了,第二天林泽便在家里写状词,章珛洛哥儿分头行动,去寻找看戏的群众。
而何向峰则去了镇上,除了找些做‘宣传’作用的乞丐流浪汉,另外还负责去打听下关于魏家的事情。
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原身的记忆有限,想要一招砍死敌人,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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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边魏夫子回家后也没干坐着,急急忙忙的赶紧写信让小厮给他交好的人脉送过去。
县城王县令那里也送了一封,毕竟他开私塾多年,手下出来的学子不少,钱财赚得一般,但面子却是挣得不少,小事情递封信很容易解决。
不过魏鸿弡心里虽恨林泽不识好歹,但更气自己娇宠出了魏云樱这么个没脑子的蠢女儿。
以前他觉得女儿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可家里就这么个孩子宠惯了些很正常,再说女儿冰雪聪明,诗书女红样样都学得好,除了脾气不好这点其他都是非常出色的。
可没想到脾气不好这点才是大坏事啊,遇到事情就脑子发热,只顾自己泄气不顾家族利益,甚至在外面连自己相公都不给脸!
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林泽,而是怕周家受不了女儿的脾气休妻了,女儿成亲后在周家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他魏夫子的面子再大,那也抵不过狗急跳墙啊。
总之这次魏云樱的坏脾气算是捅了大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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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南阳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压根就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当天在郭家宴聚上见识过的人心里都知道很快就有一场大戏上演了。
正因此,郭员外夫妻才决定第二天去李广财家。
去干什么?一当然是问责李广财请好先生都不分享消息;二则是想跟李广财商量商量,能不能趁此机会卖林泽一个好,让自家儿子也一块儿去拜先生。
锦上添花固然好,可哪里有雪中送炭结下的交情深,郭员外也是个生意人,深知提前投资的道理。
郭员外夫妻俩心情雀跃的跑去李家,准备先拿‘不讲义气’敲打李广财那个老狐狸,然后再打感情牌说先生的事情。
结果没想到到了李家话还没说出口,李广财倒是先诉起了苦,霹雳巴拉的开始倒吐在林泽手上碰壁和拜师考核的苦水……
“郭老哥,请林秀才当先生这事儿我可不是故意不叫你的,我这是去打头阵,想着不行再叫你上嘛,这样咱们就有两个机会,以咱们交情我还能落了你?那不能啊!”
李广财外号老狐狸可不是白叫的,明明自个儿有私心还说得冠冕堂皇。
郭员外跟他认识已久,能信才怪,其他方面李广财或许能跟他好交情,但涉及到孩子这个问题上,哪个做父母的没点私心?何况他们两家都是独生子,盼着出息呢。
“得,少废话,你打的什么主意老实交代……”
郭员外扶着胡子油盐不进,现在他也看上林泽了,李广财甭想一个人独占。
“我能有啥主意,我家昇儿不喜欢读书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不是读书的料,我这个当爹的自然得给他找其他营生,咱家绸缎庄传了好几代得他继承。”
李广财表情愁苦,郭员外儿子是天生傻愣,他儿子是后天不努力,他心累。
“镇上最近那个‘一见钟情’的点心摊儿你应该知道吧,那摊儿的老板就是林泽……”
“什么,当真?”
郭员外一听表情震惊了。
他是知道林泽现在街头贩卒做了点小买卖糊口,但不知道林泽的小买卖就是‘一见钟情’的面包摊。
现在镇上谁还不知道这块招牌点心,别看就是个小摊,但用‘日进斗金’形容都可以,这绝不夸张,一个连铺子伙计都没有的小买卖一天收入几两银子,绝对是恐怖的消息。
虽然镇上的各家做买卖的人没啥反应,可心里却是都把目光放了过去,特别是做点心买卖的同行老板。
林泽到现在为止之所以没被麻烦找上门,是因为大家都被他火速爆红的生意手段给镇住了。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把一块招牌打响,如此手腕,确实值得人忌惮。
明白人都知道敢这么招摇出场的人不是有绝对实力的聪明人,就是傻到极点的蠢货,因此,南阳镇眼红林泽生意的商贾目前还在观察考虑当中。
“林泽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招牌打得这么响,你觉得他是那种不知后果的蠢人吗?林泽能不能考科举、名声好不好我可不在乎,反正我家昇儿不是读书的料,只要林秀才愿意教我家昇儿几招,我就是不要这张老脸都行……”
李广财对自己看人的本事非常自信,不过他想得好,不代表林泽就愿意。
“不过林泽这个人脾气有点古怪,都怪我糊涂,拿对付以前那些先生的办法去应付,结果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那林泽给我出了个难题,时限一个月,我到现在都还没头绪。”
最近几天李家一家人都在为林泽出的题头痛不已,把一个破陶碗卖出几十两的银子,不能作假,必须保证真真实实的卖出去,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下谁会那么傻心甘情愿花几十两买个破陶碗呐!
“那确实怪你自己,谁叫你老狐狸,这下碰上对手了吧……”
看到李广财发愁的表情,郭员外心里舒坦点了,这种不止自己碰壁的幸灾乐祸感觉就是安慰人。
但转念又不对,林泽给李广财出了个脑壳痛的难题,他想让儿子拜师肯定也少不得同样难度的考核啊?顿时脸色不比李广财轻松到哪里去。
这么想,郭员外觉得跟李广财联手势在必行,
“广财老弟,林秀才给你出难题无非就是不高兴你办事的态度,现在不如咱们联手试试,卖他个好,到时候林泽就算不收咱们儿子做弟子,当学生肯定没问题。”
“你是说这次魏夫子的事儿?”
“不不不,这事儿咱们不用管,林泽既然敢掀魏夫子的面子,自然有手段。再说咱们俩除了银子也没其他本事,我的意思是,广财兄不如与我一块儿出点血如何……”
“有话直说甭憋屁!”,李广财没好气。
郭员外嘿嘿一笑,
“瞧老弟你这话说得,哥哥我是那种憋坏的人么。林泽虽说做买卖厉害,但他到底是个秀才郎,心里最大的指望还是科举,以前只是苦于名声和家境……”
“我瞧着他现在虽一副无心仕途自甘堕落的模样,可怕是不见得,既然如此,咱们不如雪中送炭一回。”
“如何送?”
“私塾,昨日林泽在我府上声称想开私塾,我记得广财老弟在码头有座空置已久的宅院,你出地,我出钱,一切诚意不够都是银子花得不够多。”
“可!为了家里那臭小子,老子就出血本了!”
李广财眼睛一亮,猛拍大腿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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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村。
傍晚时分,炊烟缭绕,忙碌了一天的村民扛着锄头犁耙回家,皆准备享受丰收时节的晚餐。
每年丰收季节就是村民除了过年外最开心满足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可以敞开肚子吃几天饱饭,更还能享受下平日眼馋的精米白面。
更加富裕点的这几天桌上更是油水满满,一年到头补油水的日子就是这几天。
东头柳树旁的方家也刚把饭菜摆上桌准备吃饭。
只是与都在享受丰收季节新鲜粮食的村民不同,方家吃的还是陈粮,不见半点米粒不说,就是煮在锅里的红薯都还是去年吃剩的。
其实每年方家各种丰收节日都是如此,清汤寡水,毕竟家里要供个读书郎,不节约不行,一家人早都习惯了。
但今年桌上的气氛却尤为沉重,特别是听到屋里传出的妇人咳嗽声,方家的气氛更是沉默几分。
一顿饭味同嚼蜡的吃完,方爹才抽着旱烟看向儿子,叹息,
“山源,说说你咋想的,翠芬是个好的,但家里的情况这样,哎……”
“爹,翠芬替我操持辛劳多年,还给我生下一子,让儿子弃她……儿子做不到。”
方山源颓着背,满嘴苦涩之味。
方爹方娘叹气,儿媳贤惠他们哪里不知道,娶到翠芬是他们方家的福气,这些年家里大小都是靠儿媳撑着,他们也欣慰不已,可老天不开眼,穷人家折腾不起。
眼看着一天天银钱送到药铺去,儿媳病情半点不见好,一家人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方娘抹抹眼泪,半晌道,
“昨天孙媒婆来过,说马地主看上咱们家雨哥儿想给他儿子聘过去,虽然马少爷是个傻的,但好在马家人还算实诚,马老爷说给咱五十两聘金,不如应了?左右就这一次,翠芬行不行看命。”
说是聘娶,可给五十两的聘金还不就是买的意思。
方家小哥儿方雨揪着衣角低头,不反驳不说话,认命的态度……
“不行,雨哥儿才十五,还跟着我识过字,镇上找户人家绰绰有余,马地主儿子都三十好几了。”
“可好歹马家富裕,嫁过去是正夫,雨哥儿下半辈子不愁了,其实不必嫁到镇上去差的,呜呜……”
方娘哭得更厉害了,嘴里这么说,可心里哪有不心疼自己小哥儿的,环境再好哪里比得上夫夫恩爱好。
可有啥办法,要不断了媳妇的药让人等死,要不就只能把小哥儿嫁出去,这些年翠芬撑着他们方家,累倒也是为了他们方家,儿子又死活不肯放弃,只能如此。
虽说马地主家不尽人意,可好歹是个地主,老爷夫人也心善,除了相公傻,雨哥儿下半辈子也是好日子。
“翠芬是我娘子,雨哥儿亦是我亲弟,爹娘,银子我会想办法弄到的,你们别再说了……”
方山源看看温顺听话的弟弟和年迈的父母,又看看嗷嗷待哺的儿子,心中终于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