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汇贤交流宴跟往年不同,除了才子男人们,各家的夫郎娘子也被邀同来。
刚才的交流辩论是男人们出风头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就是各位娘子夫郎表现的时辰了,这文人吃饭总是少不得了吟诗两句,又或者行个酒令。
这次的夫郎娘子们可与上回在郭府中遇到的不同,汇贤宴的才子儒生皆是真正有学问有身份的,其夫郎娘子大多都有几把刷子,何况还是提前准备过的。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媳妇也是男人炫耀的资本之一,谁家媳妇表现得出色,哪个男人今日就大涨脸面,夫郎娘子们为了自家男人都是铆足了劲儿争艳表现。
当然,也不是所有夫郎娘子都那么厉害,像章珛这种出身不够,学了又没多久的夫郎娘子也有那么几位,所以这部分人也是最容易出丑的。
好在这些夫郎娘子虽然没什么才学,但为人处事很有分寸,大家也不为难。
倒是身为林泽的夫郎,章珛获得了大家的关注好奇,有些争斗心较强的想找他比试一二,但章珛完全不接招,会就说,不会就不会,大大方方的坦然表现反而让人佩服。
林泽是个护犊子的,自然不会任由他媳妇被人为难,咱在诗词歌赋上是没什么才华,可其他地方有长处嘛,比如做买卖,他家阿珛就十分有天赋,甜品店开张后阿珛从来没让他操心过。
于是没有意外,林泽这个炫夫狂魔又开始了炫耀姿态……
众人听得辣耳朵,再次刷新了对他的看法。
不过也证实了‘林泽宠夫’的传闻,听闻这家伙因为他夫郎可是能直接不要儒生斯文跟女人动手的,所以此刻炫耀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确实,如果他们的夫郎娘子也能够像林泽夫郎那般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不惜抛头露面去街上做买卖养活生计,他们想必定也会这般维护。
并且林夫郎模样还长得好,经历了那么多困苦之后,林泽变成如此性情似乎也不奇怪。
一顿宴席吃得气氛还算和谐。
期间江老东一句西一句问了林泽不少关于‘交换生’和‘私塾共同进步’的事儿,看起来心中似有想法。
林泽对此自然乐意,全部一一作答,各种新颖又行之可通的现代教育概念着实让对方开了个眼界,不时高呼大思大想。
尤其对林泽迅速加快识字的拼音惊叹,在看过周腊肉三个村里特招生的学习效果后,直喊林泽惊才绝艳。
这称赞林泽哪里敢当,不敢厚脸皮的接受,
“江老过奖,赞叹林泽不敢当,其实这些知识理念,都是林泽曾在一位云游老先生那里学到的,那老先生云游野鹤自在,无心束缚世俗,但这等有益百姓的学识埋没可惜,林泽这才当了一位中间传播者……”
这般说,以后他有什么新想法东西拿出来都有推处,反正‘云游老先生’又找不到。
“那这位老先生叫何?如此大家应当留名青史。”
但大家特别好奇啊。
林泽沉默几秒,“中国,华夏中国。”
“复姓华夏?自古华夏道统,天,这位老先生定是古学家传……”
不知情的老学者们,继续惊呼大赞。
然后一群人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林泽面无表情端起酒杯:敬脑补。
……
席间除了江老没少找林泽说话,那位一直表现气度斐然的段县令也找他聊了几句。
这位段县令虽是来青山县镀金涨经验和资历的,但如果能够在这里做出点政绩,将来回去前程自然更加顺坦锦上添花。
林泽所提出来的一些理念如果真的实现,对他这个县令来说收获绝对不小,比如说拼音,这完全就是扫盲利器,当真推行简直就是名留青史的东西,呈献到帝王面前也会被重视。
段县令的想法林泽自然清楚,东西拿出来他就能料到有什么结果。
但事情需要个循序渐进,而且这桃子他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让别人拿去,他拿出来的东西不能独享,但也得让他啃一块肉才行啊。
“拼音之法确实大作,不过因为这是种全新的知识,目前到底有大的效果,以及其中漏洞缺点还需要实践证明完善,段县令和江老心急为百姓造福林泽佩服,但尚未完善的东西实在不适合推行……”
“如果段县令当真觉得拼音好,不如林泽便厚着脸皮求县令支持一二,先以泽珛私塾作为实验地点,待我私塾学生学过后,总结确定这法子完善再呈献推行岂不更加周全?”
想要广大推行,必定就要人才,泽珛私塾作为首先实验之地,日后必定就是首当其冲人才输出之地。
如此,私塾这帮皮猴子们便一步踏上康庄之道直上青云,而这个老师也能舒舒服服的桃李满天享清福,岂不快活?
“林秀才当真才思敏捷,此事本官细思一二,到时候还请林秀才配合了……”
段县令忍不住冲林泽举了个大拇指,林泽这点心思又不隐晦,他怎会理解不到。
不过东西是人家拿出来的,人家有点要求也不过分,而且林泽说的没错,现在贸贸然拿出去确实不妥,实践完善有了更为说服人的结果,才是最好的时机。
笑了笑,暂且不说这个几句话讨论不完的问题,倒是对林泽的家乡更为感兴趣。
珺哥儿蓉婶的事他还未来得及查询户籍,不如先行在此了解一二,
“林秀才是南阳镇河坝村的人的吗?本官之前听闻河坝村是个青山秀水的好地方,不知是否当真如此?当地民生又如何?虽官衙有记载,不过民生到底不如亲耳百姓口说来得更加真实。”
“河坝村不过普通村落,青山秀水谈不上,村民大多生活也就那般,田地量产有数,每年交完税也够吃喝,生活清贫倒也安稳,就是村子出行不便,山里有些什么好东西也运不出来……”
“段县令有心,日后不如多多关注这方面,林泽个人认为,如果通行便利,是为良好发展前提,大城大动,小城小动,万一有惊喜呢。”
林泽不疑有他,有什么说什么。
交通是古代最头疼的问题之一,他倒是想改变,但目前以他的能力只能干瞪眼,如果这段县令有心,他也不吝啬送对方几个点子政绩。
果然,段文赛听完后眼睛又是一亮,看向林泽目光深幽,这林秀才当真肚里有货,让人惊喜连连。
林泽说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平常,大家不是不知道,只是没去深想过,而且就算想过,不得正确方法也做不出好,于是大多混日子的官员就求碌碌无为,稳妥下岗了。
段文赛盯着林泽笑意越发多起来,继续随口道,
“林秀才高见,那日后文赛便要经常麻烦先生往县城跑了。说来本官有位朋友祖上也曾与河坝村林姓之家有几分渊源,不知林秀才可曾知道……”
“段县令请说,村子林姓就那么几家,林泽记性到是不错的。”
“似乎叫林光山,据我那友人说当年一家老小路过河坝村,是这家村户老伯好心施舍几个馒头,多年来想回来报答一二,只是抽身不开,这回我被调任此处,便拖我问候一二。”
听到此处,林泽顿住,用一种非常神奇的目光盯着段文赛。
章珛表情也欲言又止。
感觉到气氛不对的段文赛莫名有点心虚,“林秀才,这……有何问题吗?”
何止有问题,大大滴有问题啊。
林泽木着脸,毫不留情戳人谎言,“林光山是我爷爷,我爷奶以前是村里出了名的铁公鸡,大人您确定那好心的村民是我爷?我们村没别人叫这个名字了。”
章珛补充,“村里不到过年也吃不起馒头……”
所以县令大人你小子编故事能不能有点常识!
从小锦衣玉食家中下人最差吃的都是白面馒头的少爷段文赛心中一群草泥马蹦跳。
几秒之后果断厚脸皮,“本官不太清楚,我那朋友是这么说的……”
“如此,那估计真巧合了,真没想到我家竟然有这番渊源,不过大人劝慰您哪位朋友无须将这等小事记在心中,随手小事罢了,我家现在挺好的,无须牵挂。”
林泽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段文赛,挥手大气回道。
段文赛厚着脸皮继续笑,“林家出得林秀才,想来应当差不了,不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日本官还是要上门拜访,倒时林秀才莫嫌打扰。”
“大人光临,家宅蓬荜生辉,必当扫榻相迎。”
林泽无所谓,他倒要瞧瞧这位新来的县令搞什么鬼。
就林家这当前两代都乌烟瘴气的情况,他还真不太相信林家能有什么好渊源,就算有肯定也不是老头老太太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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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泽去县城的时候,河坝村这边。
刚消停几天的林家又热闹了起来,原因无他,林大昆又提着东西跑会老家来了。
林三贵看到这个大哥就头疼,这么多年林大昆都没回来,如今接连几次跑回来都没好事,他现在是看到对方就心神不宁。
果不其然,林大昆这次回来又是找他办事的,比上次还过分,这次林大昆竟然想要去林泽的甜品店当掌柜。
自己大哥什么人林三贵还不清楚吗?从来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全局的,并且做事头光嘴滑,放这么个家伙到他儿子店里跟放只老鼠去米缸没两样。
林三贵想也不想马上拒绝,他老大好不容易做点生计,这林大昆去岂不是要给搬空了!
不行,说什么都不能让林大昆去他儿子的店铺。
这坚定拒绝的态度让林大昆气得很,他就知道他这个弟弟是个榆木脑袋,好在他早有准备,
“三弟,既然如此,咱也不说废话了,哥就问你一句话,你还想不想接林泽他娘回来了?”
“你知道蓉娘在哪里?!”
果不其然,林三贵听到姜蓉娘就失态了。
这表现让林大昆心放下了。
他这个三弟哪儿哪儿都蠢,但就是重情,特别是对姜蓉娘,很是喜欢看重,为了姜蓉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当年他们爹娘嫌弃姜蓉娘家穷,拖着一堆极品亲戚,不同意婚事。结果他这平日老实孝顺的弟弟,竟然不声不响自己赚了银子去把亲给提了,然后把什么嫁妆都没有的媳妇领回了家,惊呆了所有人。
后来为了姜蓉娘,老实的林三贵竟然还开了一通窍,去做短工的时候讨好了个炒茶师傅,学得了点粗浅手艺,一年下来能赚不少。
当时家里还没分家,公中的大头都是三弟赚回来了,而姜蓉娘虽然娘家糟糕,但确实是个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成亲好几年都没孩子,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
但谁让姜蓉娘命苦呢,成亲三年都没怀上,别家娶小哥儿都孩子走路了。
他们爹娘本来就不太同意这门婚事,姜蓉娘又一直生不出孩子,被休太正常了,何况还有个想嫁到林家来的陈淑菊陈表妹虎视眈眈,给老太太吹耳边风。
趁着林三贵出门几天,硬是把姜蓉娘被休回家。
谁知那姜家更缺德,为了不成材的儿子就又把女儿卖了一遍,等林三贵回家的时候媳妇已经没了,气得差点没把家里给砸了。
后来多番打听找到姜蓉娘的新夫家住址时,那家人因为躲避债务全家都搬走了,姜蓉娘的消息也就此断掉……
之后林三贵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被家里喂药跟陈淑菊圆了房,陈淑菊坏上了,林三贵才不得不接受现实,麻木的活着。
直到林泽的出现,知晓姜蓉娘还好好的,看着像极了妻子的儿子,林三贵才重新振作起来。
这么多年林三贵一直都没放弃找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码头一趟,跟路过的商队打听消息。
林大昆分家之后住在镇上,去码头的路要路过仙乐居,自然知道他这三弟还心心念念着人。
不过当时他都跟村子老家闹翻了。
所以在后来有一次跟罗老爷去外地谈生意时,意外碰到过姜蓉娘时,心里赌气,回去后当然就没把消息说出去。
要不是这次走投无路必须要求到林三贵,他都快把事情忘了。
“三弟,只要你让林泽让我当一见钟情的掌柜,我就告诉你姜蓉娘在哪儿……”
林大昆把筹码拿出来,心里还有点后悔上次买方子的时候竟然没想起来这事。
他自以为胜券在握。
但谁知林三贵在激动之后冷静下来,盯着他眼神有点晦暗不明。
他的确想找到姜蓉娘,可不代表他听到这消息就真的失去理智任由人拿捏,年轻时候蠢,但现在都活了这把年纪再怎么也要涨点儿心智了。
妻子重要,儿子也不能不管啊。
就他大哥现在这种对老林家早就没半点亲戚情分的样子,把人塞到甜品店,就是断了他儿子的财路。
林大昆是好多年前看到姜蓉娘了,消息现在还有没有用有待证实,为了这么个不确切的消息把自己儿子害了,还是他和蓉娘的儿子,以后就算找到了人他还有脸面对蓉娘吗?
再说好歹亲兄弟一场,又不是有什么生死大仇,当年分家的时候他私底下还贴了一份儿给林大昆,想着兄弟没有隔夜仇,气消了还是一家人。
可林大昆倒好,当年看到人不告诉他,现在拿来当拿捏他的筹码,这没让他惊喜,这让他更气啊!
气到极致就是冷静,林三贵也不要脸了。
好好好,这些人都当他老实当他蠢是吧,那他就让这些人看看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
每次想到姜蓉娘他心情就难受,所以这情绪也不用装,真情流露。
“大哥,当真只要我让阿泽聘你去一见钟情当掌柜,你就告诉我的蓉娘的下落?”
林三贵面露期望蠢蠢欲动,却又不放心的表情。
林大昆见弟弟这表情就更加信心,再接再厉劝说,
“当然,虽然咱们兄弟多年不来往,但好歹也是亲兄弟,哥哥还能骗你不成?当初我确实瞧见弟妹了,你是没看到,弟妹那可怜样,受得皮包骨头,当时还在挨着打,看样子估计又被新夫家卖给别人当下人,成了贱奴……”
这些话说完,林三贵眼睛就湿红了,赶紧问,“是哪城哪家的老爷家?”
贱奴可不是开玩笑,贱奴就是贱籍,奴隶啊,蓉娘那新夫家怎能把人卖去做奴!
“三弟,你还没答应我的事儿呢,反正都这么多年了急也不急这两天,等我进了一见钟情的店,我就告于你弟妹下落。”
林大昆稳得住,反正又不是他老婆,就是他老婆分开这么多年感情也早淡了,为了个不一定能找回来的人断掉发财之路也就他三弟这种蠢货能够感情用事做得出来。
三弟防他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只要用姜蓉娘的事儿,就不怕三弟不就范。
林泽也是一样,无动于衷他就去外面宣扬林泽不孝,总之甜品店的掌柜他做定了。
这幅铁了心握筹码的样子看林三贵心寒。
他算是知道爹娘那么不靠谱的当初为啥忽然有远见,把银子花到孙子身上慢慢等富贵,也不愿意给大哥卖差事马上发达了,哪怕林大昆发财了也没去巴结。
不仅仅是因为还有两个儿子看着不好办,水端不平儿子被埋怨,而是早就知道大哥的德行,家里银子都投都大哥身上太容易打水漂。
心中定下,林三贵继续面露犹豫,
“大哥,就算我愿意相信你没骗我,但阿泽那孩子你也知道,被陈氏整怕了,如今性情变化不容易信人,店铺生意是他的,他不同意我这个做爹的话也不管用……”
“你是他亲爹怎么会没用呢?他不听你话就是不孝!”
“那当初不知道真相时候,他都敢当着全村人的面要跟陈氏断亲,真逼急了他吃不孝这套,阿泽那孩子随了我,是个倔脾气。”
林三贵瞄了眼林大昆的表情,语气感慨。
林大昆语顿,这话没说错,林泽那小子脾气现在是古怪暴躁得很,压根就不顾及自己还是个秀才要面子,脾气上来说动手就动手,上回还揍过他……
但他还有些不甘心,
“那都是陈氏那个恶婆娘自己作狠了,我只是想给他当掌柜,我是帮他赚钱,还帮他找亲娘,这他不至于不讲理吧。”
“这可说不定,阿泽自从受过打击之后性情易变,他如今十分在乎他夫郎,上回你买方子替罗老爷说亲让他生了气,你无凭无证一句话,他肯定是不会相信你的……”
这就让林大昆脸色立刻垮了,他当初哪里知道林泽那家伙跟林三贵在媳妇上是一个臭德行啊!
见他眼露懊悔,林三贵心里冷笑了笑,面上露出平日的老实模样,继续道,
“要不这样,大哥你先告诉我蓉娘的下落,等我先去找,都时候把人找回来了,阿泽那孩子心里是个孝顺的,看在他亲娘份儿上,掌柜的事情肯定不成问题。”
“那万一你反悔怎么办?”
林大昆还是有点小心,虽然他这三弟不是那种人,但万一呢。
闻言,林三贵拍桌,面露怒容,
“林大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你爱说不说,反正我告诉你,我儿子现在出息了,认识好些员外老爷,又赚了银子,只要他肯花钱花时间,不用你蓉娘也很快就能找回来!”
这话倒是没错,任何事情在有钱有人脉的情况下,其实都不难办。
这般想,林大昆再看看自家弟弟‘老实憨厚’的脸,只能作罢。
不说不行啊,等林泽回来稍微一硬气,他的筹码就不值钱了,还不如先说给林三贵。
“当初我是在县城一户樊姓员外的府邸后门瞧见姜蓉娘的……”
话落,林三贵脸上露出喜色。
然后在林大昆呆滞的目光中把人踹出家门,过河拆桥,“你可以滚了!”
“老三,你他娘的不是说你跟我不一样吗?!”
赔了筹码又被赶的林大昆暴怒。
“那你还不是说你一辈子不回村认我们了,你还拿蓉娘威胁我!”
林三贵也是很愤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