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考生还在思考对策之事,林泽已经先行笔走龙蛇的奋笔疾书起来。
猜到殿试题目大概会考什么,他就在家里练习了无数遍,所有的对策作答思索了无数遍。
待整篇文章一气呵成写完,林泽放下笔时,考试时间才过了一般。
速度如此之快,一般不是太有自信,就是太废材胡乱写,可殿试威严没人敢在这种场合乱来,想来定是前者。
众位大臣十分好奇,不过由于朝堂之中不敢乱走,只有就近挨着林泽站的几个内阁老臣能够看到他写的是什么。
然后……无一例外,全都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并不怀疑皇帝因为关系而给林泽泄露了考题,毕竟考题是他们出的,而自从会试开始,陛下就没有出过宫,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动静,很明显是在避嫌。
所以林泽的答题,确实是对方真本事,可正因为此,大家才没忍住瞪大了眼睛。
他的作答并不如何深奥惊艳,重点令人震惊的是在解决之法上。
以兵震之,这兵是什么?
以神舆之,这,这怎么弄?
待到其他考生写完,焚香燃尽收卷,几个内阁老臣还没有从林泽的试卷中回过神来,实在不明白林泽说的‘兵’是什么兵,说的‘神’又是什么神。
“殿试时间到,请各位贡士停笔,到偏殿稍作休息,待传。”
最后一截香灰落下,太监上前,高声宣停。
众考生不管写完没写完,都只能放下笔墨,抹汗跟着领路太监到偏殿休息。
按照以往的殿试规矩,大家考完都是直接回家等殿试结果,不过这次恩科显然特殊,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的策问马上就会被朝臣进行批改,然后选出其中比较可行的策论,在下午藩王进贡时,进行实践。
届时,前三甲彼此,就看谁的策论实践效果最大。
明白这点之后,一群考生坐到偏殿心情异常紧张煎熬,既希望自己的策问能得到赏识,又惧怕自己策问真被选上了让自己去应付藩王咋办?
“完了完了,林兄,要是陛下看上我的策问我我我我咋办啊?看样子这是让实践咱们策问的样子,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啊,考完不就回家了么……”
窦英坐到林泽旁边,急得脸色刷白,更准确的来说有点想哭的感觉。
林泽觉得这小子有学问是有,就是胆子太小和咋呼了,“你写了什么?”
“杀!……那些藩王一个个咄咄相逼,来了京城后目无王法,不就是乱层贼子么,当然要杀啊。”
窦英理所当然。
周围人闻言,侧头给了他一个怜悯眼神儿。
“放心,有我陪你呢,我也是这么写的,我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泽笑了笑,拍拍这战战兢兢的小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窦英对他的话现在有种盲目的信任,听到他这么说,忐忑的心放下了,既然林兄都说没问题了,那肯定没问题。
周围考生盯着他俩,十分佩服……
而朝堂那边,众位大臣在迅速分摊阅卷和争论之后,最终选出了俩份比较不错,以及一张具有争议的试卷。
这争议试卷当然就是林泽的,他的答案十分的有诱惑力,但同时,也存在非常大的风险。
“既然大家争论不休,那何不将人叫上来解释一二?来人,传林会元过来……”
相较朝臣们的争论和犹豫,盛雍珃是非常的淡定,甚至带着信心的笑容。
于是。
在偏殿考生们悲悯的目光中,林泽重新踏入了大稷的政权中心,奉天殿,接受朝臣的考问。
“请问林会元,你这策问中所答‘以兵震之;以神舆之’对策,是为何解?这兵乃何兵?这神又如何舆之?”
率先提问的就是几个内阁老臣,鉴于林泽的‘尊贵身份’,几个平日威严十足的老头态度还算和蔼。
也确实对林泽说的‘兵震’和‘神舆’到底指什么十分好奇。
座上帝王摸着短胡子,也笑容非常亲切,
“你但说无妨,有冒犯之处,朕先赦你无罪……”
林泽看上面装得似模似样的老家伙,没好气呼了两口气,才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回答。
“各位大人,那小生便直言不讳了。其实小生策问并无深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俗话说以武得江山,以文镇社稷,大稷虽立国已久,但是却仍旧内忧外患……终其缘由,依旧是不够强大四个字。”
“以兵震之;顾名思义,便是兵力和武器。小生虽为民间百姓,但同样有忧国之心。遂,机缘巧合之下,小生凑巧研究出一件神兵,不谦豪言,此兵足以令天下朝拜大稷,藩王不过宵小。”
“嘶……”
这话一出,朝堂上莫不同时发出一口嘶气,此言还真是豪言。
内阁为首的薛老马上急问,“是何神兵?”
“火.药。”
林泽抬眼,声音镇如泰山。
这个世界如今还没有火.药,甚至连烟花都还没有出现,完完全全的冷兵器时代,最强的兵器就不过□□,打仗实实在在靠人力肉.搏。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百姓吃饭生活困难,却依旧要不停的多生儿子的缘由之一,因为如果国家发生战争,靠的就是这些男丁去送死保家卫国。
林泽并不想占火.药发明的名头,但没办法,他不得不这么做。
不然他根本无法解释火.药的来历,推脱给别人,按照火.药的重要性,帝王能够允许其他知道火药的人随便活在民间吗?势必会耗尽人力把人翻找出来,否则定将坐蓐针毡。
与其到时候推脱谎言暴露,惹出一连串的麻烦,不如说是自己研究的一下子就解决。
原本还担心给出火.药被帝王忌惮,思考怎么说话才好,现在皇帝就是他老师,他对大稷的‘忠心’老师还能不放心吗?他的弱点老师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根本不怕他反叛。
“火.药解释复杂,小生此时无法与各位大人详细言说,但小生可以拿人头做担保,此物若是能够好好利用,不出20年,大稷江山必定固若金汤,万民朝望……”
林泽拂袖,笔直的背脊充满着坚定的自信。
众人听得热血澎湃,倘若当真如此,大稷未来难以想象。
“那以神舆之,又是何意?”
“制造神迹,引导天下舆论……古语人定胜天,有时候机会不应只等上天给予,自己创造才能把握主动权。此难题,小生也有一物解决,其名烟花。”
“烟花又是何物?”
“火.药衍生的另一种器物,具体如何,下午藩王进贡之时,各位大人便就知道了。”
“这……你所言之物我等均未看见,只由你说,若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林泽说的话确实引人动心,甚至让人热血澎湃。
但是也未免太过不可思议,在不知道火.药烟花为何物之前,实在让人难以真正相信。
藩王进贡在即,机会就这么一次,可以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东西小生已进献陛下,威力如何,陛下应该亲眼所见。不知陛下愿不愿意冒险给小生一个机会?”
林泽侧头,似笑非笑盯着前面龙椅上老神在在的老家伙。
话落,众朝臣微愣,暗道果然是陛下的……恩,胆子真大。
盛雍珃露出笑容,非常爽快,
“有何不可?林会元不是说朕乃千古大帝么,朕何惧?不过宵小罢已,年轻人是该有机会。”
“陛下仁君威严,那小生就不客气了。”
林泽拱手,眼中闪烁兴奋光芒。
座上帝王见他表情,忍不住笑着点点头,放在龙椅上的手,悄悄比了个'ok‘手势。
老家伙特别的与时俱进……
这般态度的小动作,众臣见状,心里看向林泽更多了几分尊敬。
这是以后的主子,肯定没错了!
……
与此同时。
京城安置藩地人居住的驿馆。
一群大小藩王坐在一起,脸色沉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和嚣张,反倒有些忧心忡忡。
“齐藩王,江藩王,看来陛下这次是真想对咱们动手,给那个‘皇子’造势当垫脚石,咱们怎么办?”
势力较小的小藩王们非常忧愁。
当今陛下手段高明,沉寂这么多年忽然大展手脚,不得不让人忌惮和忧心,对方若没有底牌怎么敢忽然动手,但他们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外界传言‘皇子’之事可是真的?为什么这么多年咱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如果陛下真让这位皇子继位,不可能放在民间不管,定要找人教导培养的,这风声未免来得有些蹊跷。”
“就是要推出来,应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这时人站出来,不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箭靶子么,陛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几个大藩王心情同样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应该是真的,虽眉眼跟陛下不像,但气度十分相似,俨然陛下年轻时候的风貌,如若不然,陛下何必拿咱们给这人造势铺路……”
“哼!陛下够狠的,布这么大个无人知道的局,就为了推这位‘皇子’上位,我到要看看对方有何能耐!”
几位大藩王目光殷勤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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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所有考生都在偏殿休息吃饭,林泽也不例外,被问完话后就回到了偏殿。
大家很好奇他被传去说了什么,不过碍于不敢在殿中喧哗,跟他又不熟悉,所以不敢贸然询问,也怕因为这点好奇心在皇帝眼中落下不好的印象。
但今年的状元之名落在谁身上,大家心里算是有了底。
不过众人没有半点妒忌,若是林泽真能解决皇帝出的难题,他们就是真的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一直在偏殿坐到下午两点左右,才再次有太监过来宣召,喊所有考生上殿。
“各位贡士,陛下有令,希望各位贡士等会儿到了朝堂好好表现自己的才华,以展大稷年轻一代的风貌,若有冒犯之处,陛下先行赦各位无罪……”
传旨的太监笑容满面个大家传话叮嘱。
随后也不管众位考生心里如何想,便伸手做请势,领着大家前往大殿。
他们进去的时候,不出意外就跟进宫的藩王队伍碰了个正着,走在最前面的林泽自然首当其冲就成为了藩王们人视线的焦点。
果然像!
众藩王看见林泽的第一眼,脑中不语而同出现相同的词语。
前面说了,林泽和他的好老师五官虽不像,但由于本质都是一种类型的人,所以气质非常相似,又由于两人相处时间还是有好几个月,双方思想契合同化,这就导致两只狐狸凑到了一堆儿。
众人先入为主脑补,再看这相似的气度自然就更加肯定了传闻。
这是林泽和皇帝都没料到的事情,有时候误会啊,人家要脑补,你特么真的解释不清楚……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待众位考生入殿之后,座上帝王立马开始正事,摸着黑白夹杂的短胡子,笑意让人看不出深浅,
“众位贡卿,今日藩候来朝进贡,刚才与朕说起藩地今年风雨不调,略有旱情出现,还有外敌骚扰,请求朕拨款赈灾,同意扩兵蓄力……”
“朕思索,藩地也乃大稷子民,救济应当。但明年就是北旱西涝之时,届时赈灾也在急迫,两边都是黎明百姓,朕甚为忧愁,与朝臣一时拿不定主意,众位贡卿马上就是朝中助力,应当参考一二,不知各位贡卿有何妙策?但说无妨。”
皇帝的声音缓慢而温和,但是只有了解帝王的人才知道,对方的声音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每次进贡各藩王都请求朝廷拨款救济、同意扩兵,已经是一次次试探帝王底限;如此帝王已下旨废除藩王制度,改藩王为藩候,已经是变相的在削藩收权了。
虽暂时藩候权利不变,可已经不是‘王’的称号,那便不能再拥有私兵,此时还敢再提扩兵,嫣然是有点不把帝王放在眼中,硬抗的意思。
别说林泽觉得这些藩王有点嚣张。
就是其他考生心里也非常复杂,藩地说是大稷的人,其实由于长期一国两制的管理,在双方百姓心中,对方压根就是‘外国人’。
如此被人挑衅,老臣们已经习惯,可正处于中二和热血的年轻人就有点沉不住气,没忍住面面相觑,气愤的小声嘀咕了几句。
“藩地现在不是藩候了么?侯爵又不能拥有私兵,扩兵想造反呢……”
“就是,藩地不过一点旱情,明年可是北旱西涝涉及好几个省的大灾,这会把银子给了藩地,到时候咱们怎么活,有点不要脸啊……”
这些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大殿中却是足以让正常耳力的人听到。
皇帝淡笑着没出声阻止,朝中臣子虽觉得不妥,可陛下都没开口他们哪里敢说话,而且这种话让这些没什么身份的毛头小子说也是最好的,倒是直接一句年轻人不懂事就接篇过去。
这些话大家虽心知肚明,但还是头一次在朝堂上被点出来。
那么直接的被说‘不要脸’,藩地人面子上很是挂不住,早就猜到今日皇帝要把这群贡生当枪使,没想到这还特么真是一群‘热血小子’。
为首的齐藩王给后面使个眼神,一个小藩王得令马上站出来,怒吼,
“尔等儒生说什么呢?我们藩地子民正受天灾折磨,向陛下请求支援有何不可?小小贡生竟然辱骂藩王,朝廷就是这样对待我等功臣之后吗!”
对方到底是个‘王’,气势底气不是一般人能够比,这些贡生大多都是无权无势的贫寒学子,哪里抗得住问罪,脸色立马发白。
林泽盯着轻笑,看了眼座上并不制止的老师,拂袖上前,站出来,
“侯爷严言重了,我等贡生不敢冒犯,不过若小生没记错,陛下在几月前已废除藩王制度和称号,侯爷口口声声还称王,莫不是……想造反?”
最后三字音量之高,足以大殿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论扣黑锅,林泽从来就没认过输,东拉西扯他强项啊。
藩地之人虽有歪心,但还不至于把心思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那是落人口舌给皇帝治罪剥权的由头。
说话的小藩王马上反驳改口,“你休要胡说!老夫只不过不习惯,一时口误。”
“这种事情都能忘记口误,这位侯爷,您的心还真是蛮大的……”
林泽微微一笑,继续,“不过侯爷说藩地灾情之事,小生觉得朝廷确实有责任管管,都是大稷的百姓,不能厚此薄彼。”
“哦?你有何见解?”
众位藩王拿不准他这话什么意思。
“很简单,请各位藩候上交藩地政权吧。”
林泽轻飘飘一句话,丝毫不亚于落地惊雷。
不仅藩王们一愣,朝廷众臣也长大嘴巴,腿脚发软,差点没给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话给吓死。
奶奶喲~,这小子还真敢开口!
上来两句话不到就直接把陛下和藩地的矛盾挑明了,他们在这里跟藩王们迂回周旋了大半天,都没人敢直接说收权的事情,这家伙上来就表态,才是心真大好不好。
“荒唐!陛下,这就是您今天给我们藩地的回答吗?剥夺开国功臣之后的勋土,陛下就不怕令百姓寒心吗……”
藩王们脸色当即大变,带上怒色,看向座上帝王质问。
他们并不觉得一个小小贡生就敢对他们说这种话,如果皇帝授意,贸然得罪藩王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而且这小子站在贡生第一个,不出意外就是那个‘私生皇子’了。
目前做主的人是皇帝,当然得看向皇帝。
不过很显然今日皇帝根本就不在乎往日那些顾忌,淡定异常,话都没回,直接看向林泽。
眼神交换,皇帝授意,某人自然虎胆。
“令天下百姓和陛下寒心的应当是各位藩候吧!尔等罪臣不向陛下请罪,还敢质问陛下讨要银两救援,好大的胆子!”
林泽袖子一甩,上前指着众藩王,同样露出怒色,喝斥,
“大稷开国封土各位先祖是为何,你们自己可还记得?一为奖励开国功勋,二为让你们驻守边疆,守卫国土,旱情归于天灾,可年年边疆遭受敌国入侵,尔等无能,让百姓受战乱之苦,不仅不自我反省,反倒年年请求朝廷支援,真是好脸!”
“你……”
藩王们被这声喝斥喝得怒气直升。
“你什么你,闭嘴!陛下让你说话了吗!无视皇权,罪加一等!”
林泽冷笑一声,直接提高嗓门,挺起胸膛,首先就要在声音和气势上先行碾压对方,各种帽子也不管有理无理,先扣上去再说。
朝堂嘛,一群人每次讨论政策不就是看谁吵赢么,又不打架,对面人再多人也用不着怕。
“管理藩地数百年,你们自己说,哪一次进贡没有向朝堂诉苦?每次朝堂都拨款救助,派兵扩兵增援,耗资巨大,兵将折损,没有半点改善!如此无能,既然管理不好,交出政权陛下派遣新官接手有何不可?这才是拯救藩地百姓最好的法子,无能者,理当让贤,难不成你们想枉顾百姓死活不成!”
“……”
众藩王脸色僵硬,这不是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么,进贡不诉苦,难不成还说‘咱们藩王很有钱有粮,陛下你快点来刮我们肉的’啊。
却不想这竟成了人家嘴里的借口由头。
众人一时间无法反驳,林泽趁机而上,脸色冰冷,
“这乃其一之罪;其二罪,既然藩地今年旱情,银粮不够,那当日在街上,福侯世子为何敢目无王法的私毁数万银票?不过小小世子便能随意挥霍如此之多的银钱,你们却没有银钱救济受苦百姓……说,你们是怎么收刮的民脂民膏!哪里来的胆子欺君枉上!”
“碰!”
闻言,帝王顿时面露怒色,重拍龙椅。
“陛下,臣不敢收刮民脂,小儿所花银钱,都都都是祖辈积攒下来的……”
被点名当辫子抓的福藩王脸色刷白,猛得跪地解释。
林泽气笑,
“原来尔等侯爷竟是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管辖之地百姓受苦,自己大鱼大肉,如此,你们还有何资格管理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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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想抓藩王的小辫子不难,只不过没人敢说而已,就怕一句话没对藩王借机造反,这罪名没人承担得起。
而且有的时候也不需要太正当的理由,有足够的底气,收拾人随便找个借口不好找吗?一句对何患无辞的造反,就能动手下刀。
只是现在帝王没有那么大的底气,所以需要一个兵不血刃,让藩王自己交权的法子。
第一步问罪,就是林泽的策略开始,凡事先占理再说。
他字字句句都是问罪扣帽子,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大家说得罪大恶极。
再有福王这没忍住的老鼠屎‘帮忙’,众藩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点自乱阵脚了,只能气极反驳,
“你强词夺理,胡言诬陷!”
“是不是胡言大家眼睛都看得见,那你们数百年都没把封地管好,让黎明百姓受苦,你们该不该退位让贤?”
林泽并不示弱,反问。
众人哪里答得出来,只能转移话题,
“狂妄小儿只会纸上谈兵!天灾人祸岂是我等普通人可以预测抗拒,你如此指责我们无能,你倒是说说你又有何办法解旱情之灾,破敌国骚扰之苦?”
“那是不是我说出了解决之法,各位就自认无能交权呢?”
“……”
众藩王再次顿住,这小子三句话不离交权,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林泽也不指望他们回答,这群人脸皮还是蛮厚的,直接向皇帝拱手,
“陛下,其实解决藩地灾情和人祸并不困难。首先灾情,藩地只是收成减少,并没有颗粒无收,只要给百姓减免今年税赋,百姓就有足够存粮生活到下次收获之日……”
“若是还不行,也可由朝廷出面,向藩地商贾求助,以减免几年商税为好处,请求商贾捐出银两购买粮食救助平民,根本无须国库支援,百姓和商人还会感激朝廷,也避免朝廷物资支援过去,山高路远耽搁了时间。”
“这办法好!”
朝中大臣眼睛一亮,拍手叫好。
他们倒是被惯有的思想束缚,只知道一味看向国库,而忽略了如此自给自足的简单法子。
但藩王们可就脸色不对了。
这法子的确好,也解决问题迅速,可问题是,减免下来的农田赋税和商税的损失人……是他们啊。
“至于敌国骚扰问题,那更简单了,既然各位藩候的私兵无用,那就由咱们朝廷的猛将带兵驻扎,带敌国军队来骚扰杀他个片甲不留,看他还敢犯我们大稷国威!”
林泽重声说完。
才侧头看向藩王们,微笑,“自古来犯者,杀无赦,各位侯爷觉得小生之言可有理?”
有理个屁!
众藩王脸色铁青,狡辩,
“我们藩地众私兵加起来足有30万兵力都无法阻挡敌国骚扰,让朝廷派兵,调动其他各地的驻守兵力,不正是上了敌国的调虎离山之计吗!”
“谁说要调动各地的驻守兵力了?那些跳梁小丑,朝廷只需几队骑兵,就能轻易解决。各位藩王20万兵力竟然还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年年向朝廷求助,真是……”
林泽做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罢了,小生不说了,省的说出来各位侯爷又说小生无礼。”
众人:……
藩候们实在有点忍受不了这么嚣张的小子了,气笑,
“几队骑兵就能解决?你当是天降神兵,以一敌百吗?你可知敌国兵力有多少?”
“何止以一敌百,我们大稷的士兵都是神勇之士。侯爷们如此说,不仅是对自己国土一无所知井底之蛙,更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也难怪你们20万的兵力都无法阻挡一点点的敌国骚扰了……”
“如此无能,你们真是愧对你们的先祖,当初他们能以一群杂兵起义打出这繁华天下,你们却拥兵如此,窝囊如此!”
林泽表情愤恨,猛地朝皇帝跪下,作冒死谏言状,
“陛下,小生不过一介平民考生,暂不懂朝廷太多事宜,但各位侯爷如此无能,让藩地的百姓常年受苦,小生实在看不过去了!”
“陛下,今日小生便冒死请求陛下罢除这等无能官员,让有能人士前往藩地解救那里的黎民百姓去吧!”
说完,林泽又看向身后的其他考生,煽动招呼,
“各位同窗儒友,既然百姓无法面见陛下求救诉苦,我等就为百姓请命,咱们寒窗多年,不就是想为百姓造福么,为了黎明百姓,粉身碎骨,青松长留,后世谨记!”
众位考生听得热血沸腾。
脑子一热,也跟着齐齐下跪,“陛下,我等愿冒死为百姓请命……”
其实冒死也就是说说而已,俗话说法不责众,他们这么多书生,又是当界考生,不可能真被杀了,否则这件事情必将轰动天下,历史记载,留下暴君之名。
“……”
一群藩王简直快吐血了。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如今他们是才是遇到了‘兵’,还是群热血的二愣子,有理没理都说不清,这群儒生压根就不听他们说什么,只管自己的理啊。
几个大藩王脸色铁青的对视眼,再次开口,
“小贡生,你说我们无能,说我们藩地士兵不过神勇,那你倒是说说,朝廷几队骑兵又怎么能抵挡几十万的敌国军队?”
“这位侯爷,大稷士兵神勇乃举国皆知的事情啊,至于怎么抵挡,我不过平民书生,怎知军队隐秘?”
林泽侧头好笑。
藩王们:你不知道你还敢夸海口!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皇帝忽然开口,
“罢,本来朕还打算后面再给各位藩候一点惊喜的,既然如此……移驾校场,准备演练。”
微笑和遗憾的语气漫不经心,就像是在说件看唱戏似的闲情。
皇帝发话了。
大家只能暂时闭嘴,跟着帝王御驾前往宫中的练武校场,表情各异。
藩王们不知道皇帝搞什么,想从朝臣脸上看出点信息,但朝臣们目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没啥表情,让他们看得内心忐忑……
等到了练武校场,皇帝也没耽搁让大家落座,直接站着示意侍卫开始演练。
众人摸不着头脑。
只见那侍卫抱了一堆竹筒过来,动作小心翼翼,表情紧张,像是抬着什么贵重又危险的东西般。
然后又搬来数十个假人偶放到周围,摆成像是军队围攻的模样,立在对面数十米远的距离。
“准备——”
“瞄准——”
“点火——”
“扔!”
伴随着指挥侍卫几声口令,拿着竹筒的侍卫齐齐行动,准备动作,点火引线,然后用力扔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巨响中,对面被竹筒扔中的假人军队瞬间瓦解,被炸得支离破碎,土地震动。
待烟尘消失,草地上赫然只剩下数个坑坑洼洼的土坑。
朝臣们:……
考生们:……
藩王们:……
全场一片寂静。
直到演练的侍卫跑过来汇报,气势威武,
“回禀陛下,因为校场空地有限,避免演练伤到各位大臣,只能使用威力最小的神雷!”
还是威力最小的……
“无碍,朕可不想朕的皇宫变成废墟,有机会找几个山头的土匪演练,那些宵小朕早就看不顺眼了,整天蹦跳得朕心烦,下去吧。”
皇帝无所谓摆摆手,淡淡撇了眼藩王队伍。
对上皇帝淡漠的眼神,藩王面无表情,心脏却是几乎停止跳动,背脊忽然冒出冷汗。
这,这神雷到底是何物?竟,竟有如此撼天动地之威。
难怪,难怪陛下这次敢如此突兀的直接朝他们下手,原来是有此神物……
然而‘惊喜’并未停止,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天空中就又是一声声巨响。
轰隆隆和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天空破了一块大洞似的,不仅皇宫中的人能够看见,宫外的百姓们也能瞧得清清楚楚,吓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巨响不知道响了多久,直到声音消失,天空竟出现几个金色的大字!
……藩王送兵,大稷天定。
众人瞪大眼睛。
林泽见机立刻带头朝皇帝双膝跪下,俯首磕头,高声大喊,
“陛下仁德真君,藩王归心,苍天指引,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一出,众人回过神来。
朝臣们相视一眼,自然马上跪下跟着喊万岁。
朝臣跪了,考生还能站着吗?考生跪了侍卫们还能不动吗?所有权贵都跪了,太监宫女们还敢站着?
就跟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由林泽带头,所有人陆陆续续下跪叩拜高喊万岁。
校场的声音传出去,其他宫殿路上的宫女太监也被天上的动静震慑到,不由自主也下跪高呼。
宫墙之外的百姓早就被天上的动静吓傻了,听到声音,哪怕看不懂天上的大字,也知道这是上天显灵,在保佑大稷国,于是也纷纷下跪,高呼万岁。
整个皇城的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情,喊同样的声音,几十万人的声音其呼,‘万岁’二字震破长空。
“陛下万岁……”
众藩王腿软,在这种声势下,心中只留下了恐惧和敬畏。
天,竟然连上苍都在保佑当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