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寻暗暗勾了勾嘴角,如果他有尾巴,此时估计都能翘上天----
他是故意的,故意扰乱顾随之的思考。
要不然,等顾随之仔细一想想就会发现他嘴上的根本不是咬伤而是擦伤。
爹的,他怎么就这么聪明。
这个时期的顾随之,果然还是太嫩了,轻轻碰一碰就方寸大乱。
龙傲天又怎么样,还不是敌不过他墨寻。
【主播,你好坏......】
【这就是gay佬的阴谋诡计吗......】
【主播你也不想想人家顾随之为什么咬你.......】
【就是,要不是你那么过分。】
......
弹幕观众毕竟阅播无数,一下子就看透了墨寻的阴谋诡计。
“没错我就是坏。”墨寻咳嗽了两声,对弹幕观众说道,“不过我纠正一下,这是直男的阴谋诡计。
虽然我跟顾随之是发生了点事,但那根本就不意味着什么,而且,我呢,还是受害者。”
墨寻自我催眠道。
弹幕观众:......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是是是,您是受害者,明明到后期直接变成了加害者......那个牙印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不信,把你牙露出来,保证能对上。”墨寻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吊儿郎当地对顾随之说道,“哎呀,可惜没有什么人看到啊。”
墨寻说着说着,顺手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装着嗅髓的藤蔓笼子,一脸幽怨。
顾随之被墨寻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但是,顾随之并不相信墨寻的鬼话,他很了解自己,他最讨厌的就是同性的触碰,跟墨寻手指相扣的这一天,让他度日如年,靠着小到大的良好教养,以及献皇后的教导,他拼命压抑着,才没有把墨寻的手给直接砍下来。
顾随之并不相信自己会做这种事情,他在脑中向道玄法修问道:“老师,他说的是真是假?”
道玄法修很无语,道玄法修很纠结,道玄法修想原地去世。
在他魂生的这一千年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回答的问题。
他能说什么,难道告诉他这位脸皮薄的徒弟,墨寻说的是假话,你不是咬了人家的脖子,而是......
道玄法修此时很庆幸苍妍当时在沉睡,所以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以苍妍那个性子,铁定得说漏嘴。
如果让顾随之知道了,那后果可大了,说不准顾随之会被墨寻要挟一辈子,更糟一点说不定会产生心病,那就是糟蹋了这么个好苗子了!
“随之,你别太在意。”道玄法修惜才,他苦口婆心道,他也没办法撒谎,因为那个牙印一猜就知道是顾随之的,“那个印子确实是你留下的,但是......”
墨寻这个不要脸的。
道玄法修如是想着。
虽然说秉持着非礼勿视,他屏蔽了外界视觉,但是他还是难以避免地知道了这个牙印的由来。
要不是墨寻到处乱摸,他的好徒儿才不会咬墨寻!
“我知道了。”顾随之低下了头,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么厚颜无耻的事情。
跟道玄法修确定完,顾随之还有点难以置信,他问道:“那阳丹......”
“绝对没问题。”墨寻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又不是傻子,那阳丹是货真价实,那个瓶子我还留着,若是不信,你拿去检验检验里头的粉末?”
墨寻根本就不怕顾随之去查。
毕竟东南拍卖行行主出手还是挺大方的,给的都是真货,效果也很不错。
顾随之绝对想不到,不对就不对在效果太好,跟灵脉联结之症一综合就成了这个样子。
沉默了片刻,顾随之抬起头,他认真地看着墨寻,酒红的眼睛宛若深海:“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但是这若是真的,事后我也定当补偿,但这若是假的......”
顾随之顿了顿,额间神印金光大作,发丝微微飘动:“墨寻,我得告诉你,骗我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经历过无数次顾随之的恐吓,墨寻的心脏已经强大无比。
虽然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害怕,墨寻表面上却显得一点都不心虚,他不由得觉得好笑----
估计等顾随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顾随之根本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怕顾随之再问下去,没完没了的,墨寻决定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快看快看,移灵草,下一个就是移灵草。”
墨寻指着房间内的荧光屏,只见一个举止端庄的司仪正对移灵草进行介绍,趁着顾随之转头,墨寻故作凶狠地看着嗅髓,嗅髓瑟瑟发抖,这才把藏在怀里的东西交了出来。
“这是今日第二件拍品,来自西南夷的移灵草,移灵草乃西南夷神草,千百年仅长一顾,生长在阿桑山云巅,是整个盘卢大陆,距离浮空城最近的地方,可谓是极天地之精华,能化腐朽于神奇。相信各位贵客都知道移灵草的神奇力量。起拍价,六千万灵石!”
六......六千万?这还是起拍价?
墨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看向顾随之,属实担心顾随之会在这里倾家荡产。
顾随之看透了墨寻眼神中的意思,他冷然道:“灵石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不过等会要注入灵力才能叫价,这个事只能交给你了。”
顾随之这么有钱吗?在一亿灵石的后面,赫然是姜燕的名字。
来东南拍卖行的人,大多是不露锋芒,而在这个故事里面,姜燕注定是个意外。
姜燕的叫价和对外名出现在荧光屏上,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把移灵草的价格提到了最高峰。
不少人都停止了叫价----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姜丞相的宠女,姜丞相左手握着政权,右手又有不少商行,家中更是养了不知道多少修者......家里还有着祖传的顶级灵器......
姜燕那可是出了名的霸道,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怎么样都会拿到手。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姜燕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指不定把价格叫上去之后,她就不跟了。
所以许多拍卖行其实很欢迎姜燕的到来。
跟她叫板竞价,怕不是会亏得倾家荡产?
众人心里瞬间都有了定数,于是不再跟价。
“姜燕小姐出到了一亿灵石的高价,还有来客愿意跟价吗?”
我去!150亿!
墨寻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不由得愣神----
完了,芭比Q了......好像......好像没控制住灵力,多.....多输入了一个零。
“我去!”
“什么!”
尽管东南拍卖行的厢房之间隔音还算不错,其他厢房中,修者不约而同的惊呼声还是传了过来。
150亿整整一百五十亿灵石!这个咸鱼沐浴不沾水是何方神圣!
与此同时,姜燕紧紧握着拳头,贝齿咬着下唇,恨不得要把荧光屏抽烂,她生气地把桌子踹到一边,桌子撞到大门上,弄得门都有些凹陷。
她知道了,这个什么咸鱼沐浴不沾水,一定是顾随之和那个声音超级难听的装哑巴!
顾随之向来上进,他不喜欢松松垮垮的感觉,就算是穿半袖服,都要用腰带勒紧,勾勒出完美的,宛若古希腊神像的肌肉曲线。
虽然说墨寻一直标榜自己是个钢铁直男,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不是很讨厌跟顾随之的肢体触碰,尽管他自己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为了得到移灵草!姑且牺牲一下......
墨寻甚至还自我催眠道,他盯着顾随之的腰,思考着该怎么跟顾随之解释----
总不能跟顾随之直接说可以积累反派值兑换移灵草吧......估计顾随之会把他当成想要占便宜的傻子。
“你做什么。”顾随之也不是瞎子,他疑惑地看着墨寻,还以为自己腰带没有系好,低头调整了几下,“一直盯着看......”
这......还能怎么说呢?
思来想去,墨寻决定不解释,直接上。
“顾三皇子。”墨寻并没有因为顾随之的话移开目光,他故弄玄虚地绕着顾随之走了一圈,然后突然凑近,语气轻蔑,“我看你这腰,怎么感觉没什么力量啊......据说你还每天绑着石头练来着?就这?”
墨寻挑了挑眉,一整个小人得志的样子。
快生气,快生气!
眼看着顾随之脸色晦暗不明,墨寻在心里喊道,就差跪下求顾随之生气了。
然而,更过分的事情顾随之都经历过,他的脾气都给磨得差不多了,顾随之并没有发怒,反而很明显地打量了一下墨寻,似乎在思考墨寻到底是在发什么神经。
“你.......”顾随之低下头,往墨寻腰间比了比,随即抬头差点笑出声,“墨寻,你是在嘲笑我?”
墨寻的嘲笑太过于生硬,在顾随之看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靠,被鄙视了......
墨寻满头黑线。
确实,原主这身板,除了吃得好睡得好,所以比顾随之高一点,以及干不正经事的时候兴致高昂以外,在其他方面......比顾随之都要差上一大截。
“怎么了?顾三皇子,我就是在嘲笑你。”墨寻一鼓作气,自然而然地就把手向顾随之的右腰伸去。
“啪!”
顾随之一巴掌打开了墨寻的手。
“我去!”“公子,公子,你快醒醒啊。”
一片朦胧之中,墨寻听到有人在哭,喊着公子。
难道是自己刚刚救下的那个溺水者出事了吗?
今天是他从分局调至市局工作的第一天,起了一个大早,换上不怎么穿的制服,细心打扮了一下才出门,为的是给新的同事和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
路过公园时原准备和往常一样买杯咖啡,看到有人在水里扑腾,旁边围观的人喊着救命,他二话不说跳河救人。
对方被河里的水草缠住无法脱身,墨寻潜入河底扒开水草,准备带着对方游回岸边时,突然小腿抽筋,他所救的人不会水,一直在乱扑腾,让他也跟着失去平衡。
嘴里鼻腔都进了水,他的力气也耗尽了,心叫不好,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了。
听到身边有人在哭,还有人在喊叫,难不成人没救回来?
墨寻睁开眼,想一探究竟。
一睁眼,看着眼前之人的装束,还有视线所及之处的装饰,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是个穿着朴素的老头,头上插着木质的发簪,留着很长的胡须,手里拿着一根很长的银针。
这是谁?这是哪?
他的床边,一个瘦小的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手扶着床沿,见他醒了欣喜万分,“太好了,公子你终于醒了。”
公子?哪来的公子?难不成他在喊自己?
见他醒了,像是中医的老者将银针收了起来,和一旁的妇人说:“公子醒了,那便问题不大,待我诊脉后,开个方子,照方子抓药,好生养着痊愈指日可待。”
墨寻持续懵逼之中,他在说什么。
还有这些人都是谁?自己这到底是在哪里?
突然头部传来剧痛,有什么东西想要往他脑袋里钻,疼得墨寻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老者赶紧拉过墨寻的手替他号脉,脉象虚浮,但没太大的问题,放下墨寻的手后,他和妇人说:“公子落了水,着了凉,头痛倒也正常,待吃了药后好好调理,多补气血,很快就能痊愈。”
此时墨寻的脑子里非常乱,出现了非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记忆中的人和他有一样的面孔,也叫墨寻,家境殷实,是方圆百里最有钱的富户。
他也知道了身边这个一直在哭泣的少年的身份,是他脑子里不属于自己记忆的那个“墨寻”的仆从,早年家里遭了灾,父母双亡,流落市井,“墨寻”随母亲去寺庙上香归来遇见,“墨寻”的母亲见他可怜,便把他带回家给“墨寻”做仆从,给他取名叫平安,希望“墨寻”能平平安安。
至于眼前这位老者是大夫,而屋内另一位穿着华丽的妇人,是“墨寻”的堂婶林氏。
“墨寻”父母相继去世后,给他留下了大量的财产,他还没到十八岁,无法支配这些财产,因此他的堂叔和堂婶成为他的监管人,等他过了十八周岁,这些财产才会归属他。
这有点类似法律规定未成年未满十八周岁,财产由其监护人代为掌管,成年后监护人将财产返还。
堂叔堂婶就是“墨寻”的监护人。
墨寻以前读书的时候,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看小说,也看了不少穿越的小说。
故事里的主人公会穿越到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有的是身穿,有的是魂穿。
他不确定自己这是在臆想,还是真的穿越到了古代,继承了“墨寻”的记忆和身份。
堂婶听了大夫的话,松了口气,“麻烦周老了,还请周老写好药方,我让人去抓来给寻儿服下。”
周大夫捋了一把胡须,“好。”
周大夫起身离开。
堂婶三两步来到床边,手里攥着帕子,拉住墨寻的手,十分温柔地说:“好孩子,醒了就好,婶子去给你弄些吃的,咱们好好养着,很快就能好起来。”
在墨寻的记忆里,“墨寻”的身体极为不好,从小就要吃药,父母相继去世后,身体就更差了,这么多年都没见好过。
望着眼前的人,墨寻一言不发。他现在还没确定自己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堂婶见他没说话,以为他是落了水受了惊,吩咐平安好生照顾着,说要去吩咐厨房为墨寻准备补身体的吃食,随后便带着自己的仆从离开了。
墨寻望着窗外,阳光明媚。
平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问墨寻,“公子,您想出去吗?”
墨寻依旧没说话。
平安也没觉得有什么,一边帮墨寻盖被子,一边说:“公子您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等两天身体好了,咱们再出去,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可漂亮了。”
墨寻感觉身体发热,或许是落水感冒的缘故,闭上眼睛。
平安见他闭了眼,也就没再说话。
墨寻就这么睡了过去。他想,或许自己再醒来,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但当他再次醒来,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平安仍然在他床边坐着,阳光从桌上已经转移到了地上。
“咳咳——”
墨寻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发痒。看着陌生的帷帐,雕花的床框,墨寻依旧不能确定眼前的是现实还是梦境。
平安见他醒了,忙说道:“公子,厨房送来了人参鸡汤,还热着,我给你端过来。”
他这么一说,墨寻才感觉到饿,肚子咕咕响。
平安赶紧去把鸡汤端过来,还冒着热气。
墨寻接过鸡汤,舀了一勺喂进嘴里,瞬间就皱起眉头。
口感……瞬间让他清醒。
和他以往喝的鸡汤味道完全不一样,对他来说是无法下咽的程度。
如果他在家把鸡汤做成这样,他妈会直接给他倒了。
平安注意到墨寻的反应,忙问:“公子,怎么了?不好喝吗?”
墨寻点头。
平安以为厨房没做好,尝了一口,口感和平常的鸡汤没什么区别,他看向墨寻,“公子,你是不是生病口味变了?”
他记得自己生病的时候吃东西也没有味道。
墨寻现在有点相信自己是穿越了,而不是在做梦,味觉太真实了。
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平安手里的汤碗,难喝也得喝下去,他实在是太饿了。
平安没有发现墨寻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他家公子一向不爱说话,只当是落水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
等到三天后,墨寻才彻底相信,自己这是穿越了。
无论睡多久,再睁眼都还在这个地方,吃着难吃的食物。
没有手机,也没有任何能够娱乐的东西。
这三天墨寻想的最多的事就是他穿越了,原来的他怎么样了,是不是死了,爸妈会不会伤心过度无法接受,还有他到底还能不能回去。
或许说他在这个世界死去又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原来那个墨寻的记忆有用的东西并不多,有限的记忆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就像坐井观天的青蛙一样。
有吃不完的药。身边也就只有一个平安陪伴。
堂婶堂叔帮他管着家业,对他倒也和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记忆中那个墨寻还有一个堂弟,比他小半岁,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总是欺负府里的丫鬟,说他是恶霸也不为过。
堂婶堂叔是豁达的人,却纵容这个堂弟,堂弟也没太把他放在眼里。
从“墨寻”的视角来看,堂叔和堂婶是极好的人,对他堪比亲生,可在墨寻的眼里,处处透露着诡异。
墨寻就没怎么走出过这个院子,府上的情况一概不知。
作为一名刑警,日常处理的都是各种恶劣的杀人分尸类案件,充分了解人性有多险恶,从中嗅出一丝不寻常。
他们确实对原来那个墨寻很好,但好得过于表面,似乎是致力于把墨寻养废,还有几个月墨寻就十八周岁了,府上有多少财产,有多少仆人,这些他们从不曾让墨寻接手过。
原来那个墨寻被养得金贵,倒像是个花瓶一样,整日除了养病就是养病,对府上大小事宜从不过问。
拥有现代思维且见过各种恶劣案件的墨寻是不太相信他们,更不信墨寻真的十八岁后他们会返还财产。
若是墨寻死了,财产自然就归他们了。
原主落水前的记忆丢失,墨寻不敢确定落水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要真是有阴谋,原主岂不是太惨了一些。
如果原主没有落水,自己也不会来到这里,现在的他应该在市局刑侦队跟着新的领导一起办案,他爸也会从外地回来和他一起庆祝升职。
墨寻的爸爸也是公职人员,现在在外省做市长,一年中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墨寻的记忆中,他都是和妈妈一起生活,爸爸很少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随母姓,爸爸的身份也没有给他提供过任何的便利。
好不容易他爸才回来一次,一家三口能团聚,现在他在这个鬼地方。
越想墨寻就越是生气。
三天休养身体好了不少,墨寻走出了自己常住的院子,随着原主的记忆在府上闲逛。
这座宅子比他想的要大得多。
走过长廊来到花园,看到花园里有很多年轻的小姑娘在修剪花朵。
她们看到墨寻,纷纷弯腰行礼,“公子好。”
对于这种场面,墨寻并不习惯,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让她们不用行礼。
他所接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之分。
好在她们没有一直弯腰鞠躬,给墨寻行礼过后,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墨寻平日很少走出自己的院子,如今她们看到墨寻,个个心中疑惑。
平安没在院子里看到墨寻,一路找出来,看到墨寻在花园,快走两步来到他身边,“公子,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披风给墨寻裹上,“当心着凉。”
看着身上的披风,墨寻有些无语,旁人现在都穿着单衣,他好似在过冬一样。
平安问:“公子你要去哪里?”
“随便转转。”
这是墨寻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平安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以前公子很爱看书,每日都要看,无论身体是否健康,可自从公子落水起来后,就没看过书。
如今又说要随便转转,以前他想带公子出院子他都不出,去哪里都要自己陪着,今天却自己一个人跑来了花园。
很是奇怪。
可眼前的人确实是他的公子。
墨寻从后花园一路转到了前院,遇到堂婶在前院训斥一个小姑娘。
那姑娘跪在地上,不停地在磕头。
一个年龄大点的女人看到墨寻来了,恭敬地弯腰行礼:“公子好。”
其他人纷纷扭头,看向从后花园过来的墨寻。
被这么多人注视,墨寻稍有不适。
堂婶看到墨寻,心中一愣,平日里墨寻极少出自己的院子,今日怎会跑来前院?
心中虽有疑惑,面上还是和颜悦色,快走几步来到院子正中,言辞关切:“寻儿身体可好些了?”
墨寻过来已经三天时间,对于这里的言语习惯有了一定的了解,加上原主的记忆,回道:“多谢婶婶关心,已经好了许多。”
堂婶笑看着墨寻:“这几日天气好,你多活动活动,对身体也是好的。”
墨寻:“我也是这么想的,总是憋在院子里,活动范围太小了。”
堂婶脸色僵了片刻,随即立刻说道:“后花园地方大,清净,环境也好,寻儿可以多去后花园转转,前院靠近大街,外面人来人往,吵闹的很,会扰你清净。”
若是以前的墨寻,八成就听了堂婶的话。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从前那个容易任人摆布的墨寻,对于堂婶的话,他自然是不会全听的。
视线越过堂婶看向身后地上跪着的姑娘,问道:“这是怎么了?”
堂婶解释道:“这丫头是我院子里修剪花枝的下人,偷了我的首饰出去变卖,被吴妈妈抓了个正着。”
“抬起头来。”墨寻看着跪在地上的姑娘,让对方抬头。
姑娘抬起头,好好一张脸已经被打得又红又肿,两眼泪汪汪,嘴里被塞着粗布,饱含委屈,一个劲地朝着墨寻摇头。
“你可是有话说?”墨寻问她。
姑娘用力点头。
墨寻:“把布取下来,让我听听她要说什么。”
堂婶立刻说话:“不用了吧,我正准备报官。”
墨寻看向堂婶:“既然要报官,为何把她打成这样,我朝律法,不可动用私刑。婶婶目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从前的“墨寻”都不走出自己的院子,更别说管家里的事情,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仅问了,还大有要管上一管的架势。
一向没太看重他的堂婶有些诧异,可她毕竟代为管家多年,该有的魄力还是有的:“寻儿这话说得,不过就是家里管事的婆子们见她不肯招,一时情急动了手,怎么还和私刑扯上关系了,以后这话莫要再说,免得祸从口出。”
墨寻没理堂婶,朝身边喊道:“平安,去,把布拿下来。”
“是,公子。”
平安三两步便下了台阶,去掉姑娘嘴里的布。
下一秒姑娘往平安身边凑,眼里看的却是墨寻,“公子救命。”
“发生了什么事,你且一五一十说出来。”
墨寻抬脚下了台阶,来到院中。
周边围着七八个人,都是堂婶的人,墨寻丝毫不惧。
墨寻看着眼前这个姑娘,似有莫大冤屈。
堂婶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姑娘,若是眼神能杀人,此刻这姑娘怕是已经死了百八十次。
从前的“墨寻”是怎样的一个人,与现在的墨寻没有太大的关系,他自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标准,也与他多年来工作在刑侦一线有关,遇事必然要追根溯源查清真相,即便是想改,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也很难短时间内改正。
堂婶明显察觉墨寻不同以往,心中便更是担心。
她必然不能让墨寻追查下去,说道:“寻儿,这丫头是我院里的人,有什么也该是我来查。”
堂婶百般阻拦,墨寻就更觉得其中有问题,这姑娘十有八九就是冤枉的。
心知眼前的人就是派人刺杀父母的亲生哥哥,李终程全无好感,恨不得拿把刀捅他。
再看墨知晏身上穿的,手里拿的,还有身后紧紧跟着保护的仆人,李终程心里更是嫉妒得心绞疼。
墨知晏脑子翁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侧脸还火烧一样疼,双眸阴鸷,杀气腾起。
脑海里传来轻微电流声。
宛如一桶冰水倒在头上,墨知晏又清醒过来,想到扎根在脑里的那个系统字字句句抹杀的威胁,他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手。
是了,抚崧已经注意到这一家人了,他不能杀李终程。
除非他再拿到一个能控制人心的道具。
墨知晏瞥了一眼木偶一样跟在他身后的墨十七,暗暗懊悔自己不该那么早就把抽出来的新手道具用掉。
当时只想着要有一个能帮他处理阴私的手下,没想到有今天……下次绝对不能再这么莽撞。
墨知晏咽下喉咙口的火气,脸上露出几分不知所措,“……终程?”
“怎么……”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有人跟你说了我什么不好的话吗?”
原著里,李终程本该不知道这些事才是。
不止他,就连墨寻也只知道他的存在,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而现在,李终程的表现分明就是知道他的存在!
李终程睨着眼看他,“你来做什么?”
“我……”墨知晏别开眼,做出愧疚不敢看他的样子,“我刚得知了你们的存在,知道你才是我的亲弟弟,就想着……来看看你们。”
墨知晏心里盘算着要怎么骗他跟自己回去作证,不想李终程下一句话就是:“刚得知我们的存在就派人来杀我们?”
墨知晏心里一凛。
李终程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件事?
墨十六……只有这个变故!
墨知晏恨得要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但墨十六再无能也是个死士,不可能暴露出主人的身份。
莫非是墨十六动手的时候惊动了墨寻,进而引来抚崧,抚崧认出了墨十六。
然后,李家这对夫妻猜出了真相?
应该是这样,墨寻只知道自己是被李家捡回去的,可不知道狸猫换太子这回事,只有这对夫妻知道真相。
墨知晏摆出震惊的神情:“什么?什么派人?杀……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们可是我的亲人啊!”
李终程心说你就装吧,但他不想和墨知晏纠缠下去了,一手抓着门边,随时准备关门,“说吧,你究竟来找我们什么事?”
墨知晏也不想和他纠缠,他派人去拖延抚崧的脚步,但拖不了多久。
还有墨寻,他不知道墨寻已经离开了,故意挑墨寻不在的时间来,这会儿一直提心吊胆,怕墨寻随时会回来撞上他。
他调整语气,诚恳得不能再诚恳,“我想接你们回去,看看你们……”
他打量四周破烂的房屋,眼里泛起泪光,哽咽着咽下未尽之语,只是怜惜地看着李终程,“以后有我,我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
李终程有些动摇,有仇归有仇,没谁会跟钱过不去。
但墨知晏有前科,他也怕墨知晏是想把他骗走杀掉。
“你要我们做什么?”他要先听听墨知晏的打算。
墨知晏有些烦躁,李终程意外的扎手,但他耽误不起。
而且李终程已经对他有了偏见,短时间内压根没办法消除。
他干脆图穷匕见,不再演什么兄弟情深。
“我要你们给我作证,我没有派人来对你们动手,一切都是抚崧逼迫你们作伪证,目的就是趁着我父亲病重打压我,想要夺权。”
墨知晏脸上亲切的神情消失的一干二净,冷静提出自己的条件:“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们钱,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撩起眼皮,眼神深不见底,“还有,不能让墨寻知道这件事。”
有舅舅一家的前车之鉴,李终程没有说出墨寻已经离开了,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可以,但我得跟爹娘说一声。”
……
“……事情就是这样,请少主解释。”
霄鹤大殿上,抚崧沉声道出自己所见,锐利的目光直指墨知晏。
他原本还对这件事半信半疑,怀疑墨十六打着墨知晏的旗号作恶,但他回来这一路,处处有人给他使绊子,他再直脑子也知道是有人在背后作梗。
抚崧对墨知晏的感官直直坠入谷底。
如果墨知晏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会坚决反对墨知晏成为华弥仙境的下一任掌门。
众目睽睽下,墨知晏震惊又难过,但还是傲骨不屈地挺直了背。
“既然如此,那就请长老派人把那户凡人请来问问清楚吧。”
三天后,李终程被带到众人面前,一众大乘期强者的威压让他抬不起头,瑟瑟发抖地跪在众人面前。
他按照墨知晏之前教他的话,先是漏洞百出地说墨知晏派人刺杀他们,被人质疑后,又惶恐地打补丁。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最后彻底崩溃,交代出“真相”——
“仙人们饶命,我不想的,都是有人逼我,说不这样做就杀了我全家,求求你们饶命,我不是故意冤枉这位仙人的!”
他磕头磕得泪流满面,把胆小怕事的形象演绎的入木三分。
墨知晏也适时红了眼眶,看向抚崧:“长老,我们家自认带您不薄,父亲刚受伤,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不想随便捏造一个李家得罪了他的借口,合理化他的行为,但李家三口人还活着,一问就会露馅。
就算想杀人灭口……经过之前的事,墨寻也有了准备。
墨知晏看过的小说无数,知道想从一个“主角”手下杀人有多难,直接放弃了这条路,干脆转而针对抚崧。
抚崧被他话里话外暗指的意思气的眉头倒竖:“少主的意思是,老夫故意陷害你?”
墨知晏:“长老莫气,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抚崧脸都气红了:“我……”
他身边的人拉了他一把,是华弥仙境的太上长老之一云归。
云归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抚崧威胁你?”
墨知晏心里咯噔一声:“长老这不是为难人吗?”
云归看了他一眼。
李终程跪在地上,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没、没有……”
云归又问:“既然少主说我为难你,那我换个问题,抚崧是在何时,何地,以何种形式为难你?”
墨知晏松了口气,这个问题是他和李终程串供过的。
然而,过了好几一会儿,李终程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地上的汗水越滴越多。
他呼吸一滞,李终程该不会是紧张过度忘了吧?
就算忘了,也可以瞎编……
“我不知道,”李终程崩溃哭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我不知道这些,他威胁的不是我,是我哥哥,他还给了我哥哥好处,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哥哥要我这样做的!”
李终程自小在父母兄长的呵护下长大,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有兄长帮他摆平,久而久之养成了依赖兄长的性格。
在这种极度恐慌的时候,他下意识把这个曾经的保护神搬了出来。
云归:“那就去找你兄长来。”
谎言一出口就容不得更改,李终程狠了狠心,又往上填细节,想让自己的话变得更真实。
“我哥担心事情败露,早就已经跑了。”
李终程失魂落魄站在街上。
过往路人好气地看他一眼,他好像被人当街扒了衣服一样,羞耻又难堪,打了补丁的鞋下脚趾紧紧蜷缩起来。
半个时辰前的事仿佛又回到他眼前。
墨寻就这样走了,走之前撩下的话还历历在耳。
“你全家都靠我养,还有脸骂我,也是少见,来,你说说,白眼狼的是谁?”
“恶心人的是谁?”
“只知道啃老一无是处的又是谁?”
“是你,废物。”
他被骂懵了,迷茫无助,父母长期卧病在床,他知道父母靠不住,下意识就找到了舅舅家,想让舅舅给自己撑腰。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完,得到的不是耐心的安抚和关怀。
表哥眼神闪烁,靠近他问:“那个野种终于走了?”
他惯来不喜欢墨寻,只要有机会就会说墨寻的不是,给自己灌输墨寻只是个鸠占鹊巢的野种,永远都欠着他们家的念头,李终程早已习惯,抽噎着点头:
“是,是啊,他走了,真是没良心。”
“不回来了?”
李终程毫无所觉,继续点头:“是啊,他都走了三天了,我看他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可怎么办啊?”他说着怨怼起来,“真是没良心,”又可怜兮兮,“表哥,以后我就只有你们了,你们要帮我啊。”
表哥眼神闪了闪,换了副推心置腹的语气,“那他找的那株玲珑草呢?也带走了?”
“这个倒是没有,”李终程愤愤不平,“算他有点良心。”
表哥回头和舅舅舅妈对视了一眼。
再转回头来时,脸上的亲近消失的一干二净,吊起的眉毛显出原本的刻薄,上下打量他:“终程啊,我们也想帮你,可是……”
李终程茫然:“可是什么?”
表哥靠在椅背上,手指点着桌子,“过去这些年,你一直跟我一起上学,这里面的花费可不小,你欠我们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李终程没听懂:“钱不是我们家自己出的吗?”
表哥冷笑,“没有我们家上下打点,你哪来的上学资格?”
——他爹在书院当门卫,地位不高,每个月能拿到的薪水也一般,但是要个读书的名额并不难,这样的小镇,能供得起孩子读书的人家不多,多一个学生就多一个收入,书院乐的赚钱,哪里需要打点?
可惜李终程不知道。
他脸渐渐白了,“可是……”
“你想赖账?”表哥没给他辩解的余地,不耐烦打断他,“那你可得想好了,墨寻现在已经走了,以后你要是还想读书,还想好好过,就只能靠我们了,还是说你打算也学墨寻去给人做工赚钱?”
李终程被他抓住了死穴,他见过墨寻赚钱有多辛苦,当然不想自己也沦落到那样的境地里。
从小到大他都没过过一天真正意义上的苦日子,不然也不能养成这样不知柴米油盐贵的性格。
他嗫喏:“那……那你们要怎么样?我家里没钱,我爸妈还要看病。”
表哥图穷匕见,“墨寻不是给你留了一棵玲珑草吗?把玲珑草给我们,就算你还清了。”
李终程终于知道了他的目的,通体颤栗起来,嘴唇颤抖:“那是我们最后的钱了。”
表哥直接道:“你还想不想上学?”
李终程哑了。
“你想好了,玲珑草最多只能值一百两白银,花完了就没了,没了我们,你打点书院都不够。”表哥狠声威胁,“还是说你想一辈子在这个镇子里打滚,永远被困在这里?”
李终程脑子乱了,稀里糊涂就把手里的玲珑草交了出去。
等出了大门,被冷风一吹,他才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不能就这样失去唯一的傍身钱财。
然而拿出去的东西又怎么要的回来?
墨寻能拿回来,是因为他身上总归还有些修为,无论如何要比三个凡人更强,但李终程有什么呢?他什么也没有。
他拍打大门,里面迟迟没有回音,任凭他喊的嗓子都哑了,还是跟死了一样了无动静。
李终程慢慢滑坐在地,在初秋的寒风里蜷缩起来。
他想起兄长曾经无数次告诫他舅舅一家心术不正,还贪婪无度,是他不以为然,还跟兄长争论,觉得兄长小心眼。
不就是说了他几句坏话吗?至于这么记恨表哥?那总归是他亲表哥,他的亲人,跟墨寻这种没有血缘的养子不一样。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看清。
他以为的亲人不是亲人,是豺狼虎豹,虎视眈眈觊觎他手里唯一的财物。
他以为他是来诉苦找靠山,其实是送羊入虎口,告诉这些豺狼虎豹——保护我的人已经走了,你们可以随便欺负我了。
他亲疏不分,是非不辨,现在还被人骗走了手里唯一的财物,要是舅舅一家翻脸不认账,他以后怎么办?未来又在哪里?
在这一刻,李终程前所未有的迷茫起来。
他踉踉跄跄回到家,不敢跟任何人说这件事。
直到三天后,家里的药喝完了。
李终程把一副药煎了六次,药味淡的不起效用,李父让他再去开一副新的来,李终程一张脸被药炉熏黑,捏着扇子,艰涩道:
“爹,这就是新的,应该是我水放多了,你多喝点,应该有用。”
说着把药渣倒出来又煎了一遍。
李父不疑有他,又喝了一碗,只可惜这次的更淡。
连续几天下来,身体越来越弱,终于也发现了端倪,李终程不敢看他,每天埋头煎药,掩耳盗铃。
但药还能敷衍,饭就不能了。
米吃没了。
李终程没办法,只能出门买米。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家这破破烂烂的小院短短几天内迎来了第三波客人。
李终程出门时,见门边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和他年岁相差不大的少年,似乎十分怕冷,墨色大氅下手拢着一个手炉,天边飘起细雨,旁边的侍卫给他撑着伞,抬眼看来时,有股不属于人间的矜贵。
“你是谁?”李终程问。
墨知晏上下打量他,扯出一抹亲切温和的笑,“你就是终程吗?我是哥哥啊。”
墨十六竟然落到了抚崧手里,他不知道抚崧知道多少,但是他必须早作准备,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李终程带回去,让他当场作证,指认墨寻,这样才能……
他心里的算计还没转完,突然发现,面前的少年眼神骤然变得憎恶,死死看着他。
墨知晏心生不祥,但还是撑着笑容轻言细语:“怎么了?是怪哥哥来晚了吗?哥哥……”
啪!
墨知晏愣了,没出口的话全被侧脸火辣辣的刺痛打断。
李终程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恶狠狠地骂道:“贱人!” 云归:“既然是你兄长,为了你们才受抚崧威胁,又怎么会弃你们而去?”
墨知晏心知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
李终程哭得崩溃:“因为我哥不是我们家亲生的,他嫌弃我们家穷,拿到钱就跑了,还把家里的财物全卷走了,我爹娘这些天连药都吃不上……他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抚崧彻底气笑了。
嫌弃家穷?拿到钱跑了?没钱治病?
当他瞎还是当他傻?
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叫墨寻的少年离开之前还给他们留了一棵玲珑草!
这才几天,竟然就没钱治病了!
抚崧袖袍一振,露出一面镜子,居高临下看着下面一跪一站的两人,“你们拿不出证据,老夫却是拿得出的。”
墨知晏脸色一变。
梦回镜,可以烙印一段景象再回溯的仙器,抚崧这种直来直往的脑子怎么会想起还要留证?
抚崧冷笑:“没想到吧,那天老夫离开之后还回去过一趟,就是料到有今天。”
云归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脸色一沉,回头看着堂婶:“婶婶这话说的,我是这宅子的主人,发生在我宅子的事情,难道我不能过问?还是婶婶觉得我没资格?”
他作为宅子的主人都没资格管,谁有资格管?
堂婶一听这话,赶忙摆手:“你这是哪里话,婶婶是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你这落水才醒没几天,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
“多谢婶婶担心,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墨寻朝那姑娘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出来,是非对错我自有定论。”
“多谢公子。”
随后姑娘开始讲述事情的原委:“我叫杏儿,去年入府,在林婶娘的院子里照料花草,前两日我娘病了,和管事妈妈请假回家照顾,今日回来,刚进房间便被妈妈们抓住,说我偷了林婶娘的首饰。”
墨寻询问堂婶,“可属实?”
不知为何,堂婶被墨寻一眼看得心怵,眼神就好像县令审案的眼神一样犀利威严,她点头。
墨寻:“你接着说。”
杏儿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就没停过,“他们搜了我所有的东西,并没有找到林婶娘的首饰,于是吴妈妈便掌掴了我,让我签下认罪书,我不肯签,他们就继续打我。”
墨寻看向吴妈妈,“认罪书呢?”
平安走到吴妈妈跟前,伸手。
吴妈妈看向林婶娘,见林婶娘没有任何表示,不肯交出来。
墨寻道:“不交也行,平安,去报官,就说有人私自用刑,让县令大人做主。”
吴妈妈一听要报官,立马乖乖地从袖子里取出认罪书。
平安接过转交给墨寻。
墨寻从头到尾把认罪书看了一遍,随后收好,问:“吴妈妈可曾从杏儿的房中搜到婶婶的首饰?”
吴妈妈:“是没搜到,但她娘病得也太巧了,说不定她早就拿出去变卖了给她娘治病。”
“有道理。”墨寻看向堂婶:“婶婶丢了价值多少的首饰?”
堂婶道:“总价二两银子。”
按照这个地方的钱币价值,二两银子几乎是杏儿半年的工钱。
墨寻:“若是按你们说的,真是杏儿偷了首饰,急需用钱必然要变卖首饰,让人去典当铺子问问老板有没有收到婶婶的首饰便能知道,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便想着屈打成招让人签下这认罪书,怕不是偷东西的另有其人。”
吴妈妈道:“能进入林婶娘屋里的人只有林婶娘院里的人,只有她离开过,不是她还能是谁?”
“既然如此,那就把所有能够进入婶婶屋里的人都叫过来,一一问话。”
堂婶:“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正午太阳明媚,阳光落在院子里,温度正好合适。
墨寻想着这件事解决完了,找个地方坐着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不一会儿平安和吴妈妈就带了一群人来到前院,有男有女。
墨寻问吴妈妈:“人都到齐了吗?”
吴妈妈点头:“都在这里了。”
墨寻看向一旁的杏儿:“杏儿你看看,堂婶院子里的人是不是都在这里了。”
杏儿逐一看过去,回道:“都在。”
竟然老老实实地把人聚齐了,墨寻有点意外,但这样最好。
吴妈妈问:“公子,你让我把人聚在一起,是要做什么?”
仆人从左到右站成了一排,一共八个人,五女三男。
墨院从他们的跟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
其他人都等得心急。
堂婶上前一步问:“寻儿,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把我给看糊涂了。”
墨寻定身,回头对堂婶笑了一下,随即问:“婶婶的首饰是什么时间丢的?”
堂婶:“前日。”
墨寻又问:“杏儿是什么时间回家的?”
堂婶:“也是前日。”
墨寻随后看向堂婶院子里的人:“你们可有人看到杏儿前日进过婶婶的房间?”
所有人都是摇头。
吴妈妈一听这话,手里死死攥着帕子。
墨寻看向吴妈妈,眼神犀利:“吴妈妈,你在下定论的时候,可问过其他人?”
吴妈妈理亏,默不作声。
“也就是说你们任何人都没有证据,证明杏儿就是偷拿首饰的人,仅凭她前日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而婶婶的首饰恰好前日丢了,就妄下定论,说她是偷首饰的人。”
墨寻:“吴妈妈作为婶婶院里的管事妈妈,事先没有问过院里的仆人,直接定论杏儿就是偷首饰的人,试图通过武力逼迫杏儿签下认罪书。婶婶代为管家,你作为婶婶的左膀右臂,竟是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辩,再让你留在府上,恐难服众,今日/你就去账房领了这个月的月钱回家去吧。”
吴妈妈一听墨寻要解雇她,顿时就跪在了地上,“公子,是我一时心急,没调查清楚这件事,请公子再给我一次机会。”
堂婶帮着吴妈妈说话:“是啊,不过是一件小事,罚半月钱以示惩戒即可。”
墨寻对上堂婶的态度又温和了许多,压低了声音:“婶婶,我这也是在保全你的威严。”
堂婶:“?”
墨寻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婶婶你想,吴妈妈是你院里的人,从某种方面来说她的一举一动就是代表着你,如今她不问缘由冤枉了杏儿,甚至还屈打成招逼迫杏儿签认罪书,若不解雇她,仅仅只是罚了她的月钱,府上这么多仆人会怎么想,会觉得婶婶是个是非不分黑白不辨的人,那往后还有谁敢在我们府上做工,传出去,我们墨府还要落得一个苛待仆人诬陷仆人的坏名声。”
在这个地方,人们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名声坏了,是会影响自己子孙后代的。
墨府上下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好名声,事关整个家族的声誉,若是坏了自家的名声,往后再想要受人尊敬可就难了。
“吴妈妈,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会让账房多给你半年的月钱。”
吴妈妈跪着抱住堂婶的腿,眼泪鼻涕横流,“林婶娘,看在我跟你主仆十多年的情分,你求求公子,让公子把我留下,做什么我都愿意。”
堂婶一脸为难:“这次确实是你做错了事情。”
堂婶看向墨寻,试探地说:“要不就罚她一年的工钱,赔给杏儿,把她留下来,解雇了吴妈妈,再想要找个吴妈妈这样能管事又熟悉我们府上情况的不容易。”
墨寻道:“被冤枉的人不是我,是杏儿,这件事婶婶还是要问杏儿。”
吴妈妈一年的月钱有十两银子,对杏儿来说,这十两银子,顶她两年半的工钱。
杏儿道:“公子,我愿意和吴妈妈和解。”
堂婶笑着说:“那就皆大欢喜。”
吴妈妈赶紧磕头:“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墨寻本意也是想敲打敲打堂婶和吴妈妈,这样的结果,当事人都能接受,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墨寻和平安说道:“平安,带着人去婶婶的院子里,每个地方都搜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偷婶婶首饰的贼人。”
吴妈妈无凭无据冤枉杏儿的事情解决了,但府里真正偷东西的贼还没找到。
堂婶一听这话,赶忙说道:“算了吧,也不值什么钱,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墨寻道:“婶婶这话不对,杏儿因为这件事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如今这件事要是就这么算了,杏儿的打不就白挨了,是非对错,总要有个结果。”
墨寻心说:你算哪门子主家……耀武扬威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面上也不好拿着这点错处借题发挥,点了点头,“婶婶说得有道理,倒是我唐突了,平安,你去报官,让官差来搜。”
一听要报官,堂婶立刻道:“不,不用报官。”
“那让平安搜?”
堂婶不得不同意。
平安进入堂婶的屋里,带进去的都是女仆。
墨寻对杏儿说:“你也去。”
杏儿虽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按照墨寻的话,跟着平安进去堂婶的房间。
堂婶和吴妈妈肉眼可见地焦急。
墨寻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
不一会儿,平安就大跨步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红布。
他笑着说:“公子,找到了。”
墨寻惊讶地看向堂婶。
堂婶拿帕子擦了一下汗,“怕是有人趁我们查这件事时给偷放了回去。”
若是堂婶不对他查这件事百般阻拦,墨寻觉得这不是不可能,有堂婶阻挠在前,这个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墨寻问平安:“在哪里找到的?”
平安:“枕头下面。”
堂婶尴尬地说:“既然都找到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墨寻:“堂婶这话说得不对,杏儿因为这个偷东西的贼白白挨了一顿打,婶婶的院子外人进不来,只有内院的人能有机会进婶婶的屋里,既然不知道是谁,就所有人罚半个月的月钱,往后大家也能互相监督,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罚的钱就当是弥补杏儿了。”
这些人的工钱和杏儿差不多,几个人罚半月,也能有二两银子。
杏儿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下,要和墨寻磕头谢恩。
墨寻让她起来,“这是你应得的。”
若是在别人家发生这样的事情,杏儿想要得到赔偿是绝无可能的。
墨寻此举,对杏儿来说是大恩赐,也能让府里其他仆人知道,墨寻是讲理的人,未来能够做好他们的主子。
无论今天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对墨寻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堂婶也不好说什么,此时她只想快点了结这件事,把墨寻送走。
墨寻:“杏儿这丫头在堂婶院子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怕是心里会有阴影,今日起便让他去我的院子里做工,我那的花草也要人打理,婶婶认为呢?”
“杏儿这丫头平日做事手脚毛躁,你要是想要人去你院子里打理花草,我给你安排两个精明能干的。”
明着是说杏儿能力不行,实际上是不想让杏儿去墨寻的院子里。
墨寻抬手道:“无妨,能入婶婶院里做工,想来就算是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我看婶婶院里的花草打理得很不错,我那边必然也不会太差。”
他的态度很强硬,不容堂婶拒绝。
见他这么果断,堂婶也不好不放人。
墨寻又说:“因为杏儿这事刚罚了其他人的钱,杏儿留在婶婶这里,怕是不安全,我那边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转而墨寻又问杏儿:“你觉得呢?”
杏儿道:“我愿意去公子院里做工。”
墨寻嗯了一声:“平安,去帮杏儿收拾一下东西,和我们一起回去。”
平安应声,随后和杏儿一起去仆人的住处收拾东西。
杏儿的东西不多,只是一个小包袱。
杏儿也没想到,自己今日只是想自保,和公子求救,公子不仅救下她,还帮她正名澄清,讨要了补偿,更是考虑周全,将她从林婶娘的院子里带走。
若是不将她带走,林婶娘院里这些因她罚钱的仆人断然不会放过她。
从前杏儿几乎没见过这个公子,没成想公子竟然是个大善人。
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公子。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吴妈妈和堂婶眼神中充满怒意。
今日污蔑杏儿偷东西的事情,是吴妈妈一手策划,就是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把杏儿赶出去,没想到墨寻会横插一脚,不仅帮杏儿解了围,还把杏儿弄走了。
吴妈妈道:“林婶娘放心,我一定会再找机会,把她弄走的。”
堂婶冷哼一声:“你最好是,再像今天这样,你也一起收拾包袱走人。”
吴妈妈赶紧恭敬地说:“林婶娘放心,我一定办好这件事。”
经过今天这么一闹,墨寻也知道了堂婶的战斗力,其实不足为惧,她还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也不敢反驳墨寻的意思,说明她还没把自己当成这府里真正的主人。
府里的主人是墨寻。
这样对墨寻也有好处,他想要拿回属于“墨寻”的东西,难度会大大降低。
墨寻现在住的院子是“墨寻”爹娘的院子,是后院最大最好的主院,房间多的是,从前院子里有很多仆人整理花草,住在院子里,负责他的生活起居。
后来身体不太好,堂婶以他需要安心养病为理由,把这些人都遣散了。
现在府上留下的人,全都是新换的。
平安给杏儿安排了一间距离他们比较近的房间。
这样有什么事情要找她也方便。
在婶娘的院子里,杏儿和其他两个女仆一起住,到了这里,自己单独住一间。
对她来说,也算因祸得福。
平安将银子交给杏儿:“这是公子帮你要来的银子,十二两,你且收好。”
“谢公子。”
墨寻给她讨要过来的银子,顶她三年的工钱,补贴家用能够让她家里好过很多,余钱她还能攒下来,将来做自己的嫁妆钱。
平安:“你只要老实本分,听公子的吩咐,公子不会难为你的。”
杏儿道:“我的命是公子救的,我记得公子的好,公子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若她当时签下认罪书,被赶出墨府,不仅不会有人找她做工,甚至还有可能被扭送官府,受牢狱之灾。
平安回到屋内,墨寻正在书架子上翻书。
见他回来,问道:“都安排好了?”
平安点头:“安排好了。”
今日墨寻行事风格和往常完全不同,平安心中疑惑颇多。
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平日和墨寻相依为命,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直接问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公子今日为何要管这档子闲事?”
墨寻道:“这不是闲事,这是发生在我们府上的事情,作为主人,我自然是要管的。”
“往日公子从不管这种事情,不愿伤了和林婶娘之间的和气,更不会强硬地顶撞林婶娘。”
墨寻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与过去的墨寻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平安作为“墨寻”的贴身仆人,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有任何反常的行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墨寻今日见平安对“墨寻”忠心耿耿,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心中有疑虑,也能执行他的命令,是个可用之人,他道:“三日前我落水一事很可能不是意外。”
平安一听这话,立马追问:“公子可是想起什么了?”
当日他就觉得事有蹊跷。
墨寻索性将自己的猜测都和平安说了:“这件事没有十足的证据,不敢盖棺定论,目前我只是在试探,正好再有几月就到了十八岁生辰,逐步收回管家的权力,来一招引蛇出洞,若真有人打算谋财害命,必然会有所行动。”
平安头脑也聪明,立马明白了墨寻的意思。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平安问。
墨寻道:“不用刻意做什么,若他们真有这种想法,他们会主动出手的。”
平安点点头。
一晃几日过去,墨寻走出院子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
开始还只是在院子里闲逛,后来就进了账房,说是要看账本。
账房的管账先生不敢阻拦,自是将账本全都给了墨寻,由墨寻拿回院子一一复核。
前脚他将账本拿回,后脚堂婶就带着一碗汤药上门。
平日不见来送汤,今日拿了账本就来了,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墨寻倒也没拦着,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堂婶让人把汤放下,关切地说:“你这些日子在府上走动得多,我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给你准备了滋补的汤药送来。”
她来到书案前,看到桌上摆着账本,意外地说:“寻儿这是想学管账了?”
墨寻笑着说:“总要学的,过几个月就要接管家业,再不学就晚了。”
堂婶道:“不急的,等你堂叔从庄子上巡视回来,让他教你,免得你看不明白。”
墨寻道:“不打紧,先看看,到时候真有看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等堂叔回来了再问,效率更高。”
他这么说,堂婶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府上的账房先生,或者是给你请个先生教你。”
墨寻:“婶婶不必操心,这几日我先自己看,剩下的等堂叔回来了再说。”
“好,甚好。”堂婶只能尴尬附和。
墨寻:“婶婶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继续看账本了。”
堂婶叮嘱道:“你身体不好,注意劳逸结合,汤药记得趁热喝。”
“多谢婶婶关心。”
再留下也不合适,堂婶便先走了。
墨寻看着堂婶送来的这碗汤,莫名地就想到了那句常被人拿出来调侃的名句——大郎该吃药了。
历史上有很多人用过这样的手段,他也曾处理过类似的案件。
那是他刚做刑警的第一年,和师父一起出警,当时报案人是家里的保姆,说她的雇主死在家中。
师父带着他出警,尸体表面没有任何的痕迹,他们将尸体带回局里,经过法医尸检确认死者是因为心肌梗死去世的。
死者本身患有肥厚性梗阻型心肌病,不能够服用洋地黄类药物,但在死者的体内,检验出地高辛。
经过调查,发现死者常用的一种药物被人替换成了地高辛,而死者本人并不知情,长期服用造成死者心脏病发作死亡。
如今看着眼前这碗汤药,想到“墨寻”的身体这么多年一直在喝药调理,一直没有好过,不由得产生怀疑,是不是有人根本不想让他好起来?
于是他找来平安。
平安看他还没喝药,提醒道:“公子,你怎么还不喝药?”
墨寻道:“你想办法搞到熬药的药渣,然后拿去给郎中辨认,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不要找常见的郎中,去偏一点的地方。”
“公子你是怀疑……”
平安从墨寻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可能这个药有问题。
墨寻点头。
平安心中有数了。
在厨房附近蹲了两天,才蹲到他们倒药渣,平安捡了部分药渣用帕子包住,拿回院子里先给墨寻过目。
墨寻想来想去,平安出府容易被府上的人认出来,打算给杏儿放了假,让她回家看住她娘,找个郎中帮她娘看病之余看看这个药渣有没有什么问题。
平安不是太相信杏儿,说道:“公子,万一她背叛你呢?”
墨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杏儿现在的处境,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平安去把杏儿叫了过来。
得知墨寻要她办的事,杏儿一口就答应下来,保证会给墨寻办好。
于是墨寻将杏儿放出府。
杏儿出府名正言顺。
平安和墨寻一样,极少出府,若是真的出去,很可能引起家中其他人的关注,容易被人发现。
平安越发觉得墨寻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墨寻就像个小白兔,林婶娘说啥就是啥,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落水醒来后,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心眼忽然就大了,处处提防。
之前他还担心过,等墨寻十八岁时,堂叔堂婶不肯把管家权还给墨寻怎么办,如今他是完全不担心了,管家权肯定能拿回来。
似乎是落了个水后,他家公子的脑子就回来了。
杏儿前脚出府,后脚就有人跟上了她。
起初她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自己,家里还有个妹妹,之前一直念叨着想要镜子用来梳头打扮,她没忘记这件事,因此出府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卖镜子的铺子给妹妹挑镜子,顺带再买两匹布回去,给弟弟妹妹做新衣裳。
挑了一块又大又圆的镜子后,她转身去挑布匹时,用镜子照镜子看自己脸上的伤痕,偶然发现门外的圆柱下,有人在看着自己。
起初她以为是偶然,直到她多次回看时都发现了那个人在看自己,这才确定自己是被人跟踪了,并且她认出了这个人,是吴妈妈的侄子,一直负责给府上送米和菜。
杏儿担心是吴妈妈想报复她,便将包着药渣的东西交给掌柜的,说自己明天来取,要是自己明天没来,就让他去墨府找一个叫平安的,就说是杏儿给她挑了一匹布做衣裳,要他出府到铺里量尺寸。
杏儿出手大方,除了买布匹的钱,额外给了掌柜一两银子。
吴妈妈和堂婶对视一眼。
“婶婶有多少首饰可还记得?”
堂婶点头:“记得,都记得。”
墨寻:“那麻烦婶婶说一下丢的首饰的样式,平安好带着人去找。”
堂婶一时语塞。
吴妈妈道:“丢的是一支白玉簪和一对白玉耳环。”
“平安,去找吧。”
平安带着几个人离开。
堂婶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堂婶莫要着急,若真有贼人偷了玉簪,杏儿又不是偷盗首饰之人,府上这两日无人离开,东西必然还在府上。”
他跟堂婶一起到堂婶的院子里。
平安带着人将院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随后又带人去将仆人住的地方全搜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堂婶丢失的首饰。
平安回来说道:“公子,没有。”
墨寻道:“都搜了?”
平安:“林婶娘的房间还没搜。”
墨寻看向堂婶:“公平起见,婶婶的房间也要让人搜上一搜。”
堂婶道:“这怕不妥吧,我的房间怎可让男仆随便搜了去,哪有仆人搜主家的。”
到此墨寻已经能够确定,杏儿没有偷东西,肯定是另有原因,想要栽赃给杏儿,然后把她赶出去。
墨寻:“事关一个人的声誉清白,即便是掘地三尺也是应该的。”
在这个名誉最为重要的地方,若今日杏儿认下这件事,往后便没有人敢收她做工。
墨寻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但他不想在自己眼皮底下有这种事情发生,能帮一个也算一个。
他质问吴妈妈:“你还愣着干什么,怎么?我说话不管用?”
吴妈妈赶紧动身去喊人。
墨寻:“平安,你跟着吴妈妈一起,帮一帮吴妈妈。”
平安赶紧跟上去。
堂婶在一旁观察墨寻,今日墨寻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让她觉得很不对劲。
墨寻在警校成绩优异,反侦察能力数一数二,自然能够察觉到堂婶的视线,笑着问:“婶婶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堂婶道:“往日里你可不愿意管这些事。”
墨寻:“从前是我玩心大,落了一次水,险些没了命,方才醒悟,日子不能过得稀里糊涂,家里的事情还得早日接手,若不然,等过几个月满了十八,接管大权,管不好家还得给叔叔婶婶添麻烦。”
堂婶听他这么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另有盘算。
墨寻:“婶婶以为呢?”
堂婶:“你说的对。”
墨寻笑得那叫一个温和。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要是“墨寻”落水真的没问题,叔叔婶婶真的不图谋“墨寻”的家产,那他顺手接管墨寻的家产,也是合情合理。
若是落水不简单,叔叔婶婶必然有所行动,到时候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也算是给“墨寻”报仇了。
墨寻疼的呲牙咧嘴,他抬起手一看,原本雪白的手上变得通红通红,一看就知道顾随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打醒了没?”顾随之把右手藏在身后,紧紧握拳,指甲在留有茧子的手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墨寻的触碰让他很不喜欢,准确来说,应该是很不适应。
每当与墨寻肌肤相贴,一种陌生的感觉就像滴入清池的一滴浓墨一般,慢慢地弥漫开来,让他不知所措,只有疼痛能拉回他的理智。
“真搞不懂你是有什么癖好。”顾随之表面上一脸嫌弃,淡淡地看了一眼墨寻。
“系统,反派值加了没有?”墨寻见顾随之一脸不开心,连忙问道。
【加是加了,不过,杯水车薪。】草药库系统似乎对墨寻这个蠢办法十分不满意,【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妙招呢,这种肢体接触让顾随之产生反感的方法,第一次用是效果最好的时候,而接下来就没什么大效果喽。】
“你能不能说早点......”墨寻嘴角抽搐,整个人瞬间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蔫白菜,他刚刚的举动,落在顾随之眼中指不定就是个小丑。
【哼,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一个办法吧。叮咚,加载任务中......】草药库系统道,【加载完毕。】
草药库系统话音刚落,几行闪着金光的文字出现在墨寻脑海中。
【任务一:挖取顾随之灵根,价值1000反派值;任务二:探索东南拍卖行地下层的秘密,价值500反派值;任务三对挑拨男主与女主之间的关系,价值300反派值。】
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挖去顾随之灵根太过于血腥,至于挑拨男主和女主关系......墨妙云现在又不在这里......至于探索东南拍卖行地下层的秘密......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价值500反派值,这个秘密不知道也罢......
【宿主你要选那个呀。】草药库系统问道。
墨寻:“我真谢谢你。”
墨寻并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思来想去,正所谓不撞南墙不回头,墨寻还是决定要再试一次----
他就不信了,如果踩一个雷点不行,那就踩全都踩个遍!
有了!
一个“绝妙”的好点子突然出现在墨寻的脑中----
他墨寻现在可是有灵力的人,难道还欺负不了小小落魄龙傲天?
*
“你......”顾随之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直到确定没有看错屏幕上的数字后,顾随之一脸凝重地对墨寻说道,“我身上,总共只有50亿灵石。”
“这......”墨寻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冷汗直流。
这属实是他的错,难道他要卖艺表演胸口碎大石赎罪吗......
【反派值加10】草药库系统道。
“一亿灵石一次。”
“一亿灵石两次。”
"等等......又有人出价了,这位名叫'咸鱼沐浴不沾水'的来宾出到了三亿灵石的高价!"
司仪的声音高了些,带着鼓动性。
咸......咸鱼沐浴不沾水?
这个名字着实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大抵是来这儿的修者们都没有什么玩心,对外名一般简短易记,不容易与现实联系,还没想过能起这样的怪名字。
“咸鱼沐浴不沾水?”顾随之挑了挑眉,眼中尽是无语,似乎是觉得这个名字毁了他的一世英名,“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我觉得很不错啊。”墨寻不以为意,“这个对外名完美融入了我们两个的名字,你出灵石,我出灵力,有什么不好的。”
墨寻紧紧盯着荧光屏的叫价区,花钱如流水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美妙,他太过于专心,以至于没有看到顾随之挪开脚,弯下腰,捡起了本应该被他墨寻销毁的,之前嗅髓别在耳朵上的,那个小玩意儿。
顾随之把它捏在手里把玩,若有所思,他看向笼子里的嗅髓,羽睫投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嗅髓眼巴巴地看着顾随之,两只小手交叠在前,眼泪汪汪地向顾随之作揖,似乎是想求顾随之把东西给它。
顾随之轻轻笑了一下,无视了嗅髓的目光,反手将东西藏到了窄袖里。
顾随之走到墨寻身边道:“你猜猜为什么要有对外名这个东西?你将我们两个的名字融入进去,别人一看就知道移灵草是落到我们手里。”
“那有什么。”墨寻反驳道,“在大厅的时候,他们不都已经知道你想要移灵草了吗,再说了,我现在穿着女装,谁认得出我。”
墨寻被顾随之的豪爽吓得大跌眼镜。他虽然知道顾随之好像在私底下有一个用来赚钱的马甲,但没想到,顾随之在这个故事的前期,就已经做到这么这么有钱了 !
六千万灵石,谁有谁知道,在这个灵器,灵宠比实物贵的时代,六千万灵石能够直接买下三个墨家的那个大宅子......
“六千五百万”
“七千万”
“七千五百万”
......
荧光屏上不断投影出各种各样的价格,在价格后面跟着的是拍客的对外名。
东南拍卖行以注重拍客的隐私保护而闻名,所以拍客们不用亲自露面,也可以随意填写对外名,到时候领取拍品也是在最最顶层的天字阁交易。
当然为了满足展示欲比较强烈的拍客的愿望,拍客也可以在上面填上自己的真名,只要不怕今后仇家寻仇夺宝就行。
不过,来东南拍卖行的大多数人都不会这么做,想要炫耀展示自己的财力的,一般都是去西南拍卖行买一些华而不实,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
“一亿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