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小半月,风平浪静。
孟渔很是畏寒,一到初冬,德惠王府里的地龙没日没夜烧着,他不爱出门,除了偶尔去趟礼部,成日闷在家里偷懒。
但他清闲不了多久,再过些时日就是除夕了,去年的除夕宴是他一手操办,今年应当亦是如此。
除夕乃阖家团圆之日,可惜如今再凑不齐人,幽禁的幽禁,远走的远走,翻脸的翻脸,听说六哥前几日又被弹劾,气得下了早朝就险些和七哥打起来,闹得实在是不大好看,现下还在府里面壁思过呢。
说句大不敬的,二哥眼下真是权倾朝野,无人敢公然和他作对,朝臣也时不时上折子给父皇施压,怕是等到年后,储君的人选就该定下来了。
这些只私下和傅至景议论,不敢说得太直白,唯恐隔墙有耳传到二哥耳朵里去,以为他生出异心,三两句话就打住。
傅至景得二哥赏识,上个月再被提了官,如今是三品的侍郎,与他结交的同僚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恭敬。
孟渔最亲近的两个人皆在权力的漩涡里打转,他反倒不敢走得太近,怕惹火烧身。
不过德怡王府的请帖仍是得收,说是取出埋了好几年的陈年佳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邀他们兄弟几个到府里品酒。
赴宴这日下了好大一场雪,孟渔裹得风霜不透,踩在厚实的雪地上,咯吱咯吱响。
他路上耽搁了,来得晚,站在厅堂门口听见一串爽朗的笑声,是四哥七哥在捡趣事说。
屋里暖乎乎的,他一进内就被热气熏了熏,三两下将羊绒围脖和厚实狐裘给取下,环视一圈,六哥果然不在场。
“小九来了。”七殿下急巴巴地站起身,拉着孟渔到桌前,“你来给我评评理,四哥到我府里捡了个青花瓷,我要他一块玉做的栀子不过分吧?”
“七弟此言差矣,我那块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玉,你的青花瓷怎么比得?”
孟渔人还没从冰天雪地里缓过神就要被他们抓着当判官,左右耳皆被攻击,告饶道:“我是个俗人,看不懂雅物,这事还是留给二哥断定吧。”
蒋文峥坐在主椅上,笑说:“你们是来我府里喝酒的,还是来告官的,再吵个不停,谁都没得喝。”
他的话向来管用,四七二人暂且不再争执,一心扑在了酒上。
下人将酒坛子抬上来,酒身上的泥土还在呢,未开坛似乎就已经能闻到醉人的酒香。
四哥自诩酒仙,摩拳擦掌,自告奋勇掀坛。
孟渔在屋里烘了会,全身都热乎了,话也变得多起来,问:“嘉彦呢?”
“在他母亲院里,你若想他,我差人给你带来。”
孟渔这厢说好,那厢啵的一声四哥已将红布给掀开了,醇香的酒气刹那间填满了整个屋子,未喝已有醉意。
这几人都是真心实意地开怀,碰杯之际爽快大笑,笑声顺着门窗攀出了院子,孟渔一改郁闷的心情,也随之笑起来。
他刚把酒杯抵在唇边,外头的脚步声咯吱咯吱传来,伴随着一句焦急的“殿下,皇妃有临盆征兆,请您快去看看”打断了开怀的热闹。
蒋文峥面色骤变,重重放下酒杯站起身往门口走。
孟渔和其余两位兄长亦心里一惊:二嫂的胎儿还未足月,怎么会在这时临盆?
他们是外男,不好进女眷的院落,只跟着二哥走到院外就停下了脚步。
府里备着稳婆,正在给二嫂接生,清水盆送进去没一会儿就变成血水端出来。
孟渔望着从身旁走过的婢女,听着院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嘶叫,心里不安地绞动着,都说女子生产要在鬼门关走一趟,如今二嫂突如其来的早产,他只愿大小皆能平安。
睡得迷迷瞪瞪的嘉彦被乳娘抱出来,大抵是母子连心,他也知晓母亲正在受难,平日里乖巧的小人儿这会儿嚎啕大哭,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秦侧妃不多时就到了,行了个礼便往里走,孟渔盯着她头上晃来晃去的流苏,头晕目眩。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刹时粉碎了这些时日万顷平波的假象。
御医在宫里,来得迟,被迎进去之后没多久,孟渔就听见二哥一声喝斥,“胡说八道!”
他与四哥七哥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见到浓浓的担忧。
嘉彦还在哭,嚷着要娘亲抱,孟渔伸手从乳娘手中接过他,孩童一声又一声的啼哭在耳边炸开,响彻天际。
看不见的室内乱糟糟的,接生的稳婆、施针的御医、抽泣的婢女,以及满脸痛色的蒋文峥和命悬一线的女人。
蒋文峥半跪在低矮的榻旁,握着妻子的手,“月容,不要睡,你看着我……”
月容脸色惨白如纸,发缕全被汗水浸透,稳婆一遍遍地要她用力,可她实在没有了力气,喃喃着嘉彦的名字。
“去,把嘉彦抱进来。”
嘉彦紧紧扒着孟渔,不得已,只得由他抱着入内,扑鼻浓厚的血腥气,他没进内室,将嘉彦放下来,嘉彦登时跌跌撞撞哭着地跑到榻旁找娘亲。
“生了,生了,是个郡主!”
孟渔还未出去,就听得稳婆大叫一声,刚想松口气,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叫。
竟是个不足月的死胎。
蒋文峥抱着青紫的胎儿,悲痛欲绝,可榻上的妻子还在生死关头,他不可以倒下,竭力握着妻子的手,哽声道:“无妨,我们有嘉彦足矣,月容,你还要看着嘉彦长大成人……”
女人没有回答他。
御医颤颤巍巍地再下一针,心惊胆战地叩首,“殿下,奴才尽力了。”
孟渔听见这一句,如遭雷劈,连呼吸都在瞬间停止。
蒋文峥先是丧女,再是丧妻,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这样天大的打击,近乎疯狂地质问御医,“月容的胎安得好好的,怎么会不足月就临盆?”
“许是吃了不该吃的,或者受了惊吓,亦许是母体本就有损……”
蒋文峥将人掼在地面,抱起了无生息的小郡主,“那郡主呢?”
“不足月的胎儿本可能养大,但胎儿在母体里憋得太久,这才、这才……”御医猛地叩头,“请殿下节哀。”
嘉彦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依旧大哭不止,平日里慈爱的蒋文峥厉声吼道:“不许再哭。”
孟渔听着嘉彦越发撕心裂肺的哭声,急得在外团团转。
不多时,蒋文峥暴怒的一个“滚”字从内室里传出来,孟渔抱住被赶走的嘉彦,悲痛不已,与众人往外走。
四哥七哥面色凄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怎样……”
他们今日是高高兴兴来讨酒喝,却不料见证了二嫂的香消玉殒,十分惋惜。
无论旁人如何去劝,从白天到落日,蒋文峥都把自己闷在主室里陪伴着死去的妻女,秦侧妃进去过一趟,被丈夫毫不留情地用瓷杯砸了,掩面哭着跑了出来。
整个德怡王府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蒋文峥点了烛,幽黄的光晕落在妻子青白的面庞上,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亲手给妻子穿好了衣物,将郡主放在了女人的臂弯里,三魂不见了七魄,眼里的悲痛逐渐被恨意取代。
是他自以为大权在握,得意忘形才让人钻了空子。
是他害死了月容。
蒋文峥紧握的手背青筋暴起,许久许久,撑着无力的身子站起身,跟妻儿做最后的道别。
不足月的胎儿还没两个巴掌大,小脸铁青,他不禁想,如若能活下来,就算是体弱些也无妨……
脑中突然乍现好几月前在嘉彦生辰宴上的无心对话。
“嘉彦比九叔厉害,九叔长到快两岁才会走路呢。”
“那可真是稀奇,我们兄弟几个两岁时都能绕着御花园走一圈了。”
“九弟是比我们要单薄些,模样也要更秀气。”
不对,不对……他曾抱过襁褓里的九弟,沉甸甸的白藕似的小人,龙生龙凤生凤,就算流落民间,也合该与他们兄弟们似的强健,又在宫里金汤玉食地养了半年,按理来说不该到两岁才会行走。
蒋文峥呼吸沉重,毛骨悚然,一个不该有的念头逐渐冒出了雏形。
他赤红着眼摸了摸妻子早已经冷透的面颊,创痛道:“月容,是你在帮我吗?”
热泪浸湿眼眶,在伤心欲绝之余,他还有要事必须得去查证。
蒋文峥阔步往外走。
几位弟弟还未离去,皆站在院外等他,一听见动静纷纷向他看来,他悄然将目光凝聚在孟渔身上。
月色里,孟渔一双圆眼被泪洗得乌黑发润,秀气的鼻尖微微抽动着,红唇紧抿,他身量比两位高挑矫健的兄长稍低一些,背脊单薄,腰腹瘦削,是灵秀清丽的好模样,可仔细地左看右看,却诡异地找不出一丝衡帝亦或孝肃先皇后的影子。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孟渔的身份。
他由张敬带大,有玉环为证,蒋文峥大步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地抓了他的手,掀开袖子,连火烧过的疤痕都是他成为九殿下的象征。
孟渔不明所以地抽泣了下,唤了声,“二哥?”
蒋文峥错也不错地看着喊了他几年兄长的九弟,额侧的穴位隐隐抽动。
如果在眼前的孟渔不是皇九子,一切都是惊心设计过的圈套,那真正的九殿下如今身处何方?
蒋文峥眼眸微暗,轻轻地极为森冷地笑起来。
狸猫换太子——好大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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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妃因早产而不幸母女双亡的消息引得人人惋惜。
衡帝感念儿子与儿媳伉俪情深,特准以太子妃葬礼仪制下葬儿媳。
蒋文峥不吃不喝为妻子守灵三日,更是命工匠打造了一个双人棺椁,只待百年之后与妻子于黄泉路上再续前缘。
出殡那日,雪花纷飞,送行之路难行,但几位皇子毫无怨言地送皇嫂上路,风霜披了一身,回程时手脚都冻得冰冷。
因着母亲逝世一事,嘉彦日夜啼哭不已,没几日就发起了高热,竟是有早夭之势。
蒋文峥在忍受丧妻之痛时,不分昼夜地照料唯一的血脉,好在上天怜悯,叫嘉彦迈过了一道大坎。
奇异的是,等他病好,他戴在手上刻了“平安”二字的银镯子竟然全黑了。
请来做法事祈福的高僧说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殿下命不该绝,是这镯子为小殿下挡了一劫。
蒋文峥拿着乌黑的银镯,顺着袅袅的香火望向阴沉沉的天,再看一眼榻上酣睡的小儿,眼前浮现嘉彦生辰时,孟渔笑着亲手为之戴上平安镯,脆生生念了“岁岁平安,百事大吉”祝词时的温馨场景。
无论住持所言是真是假,银镯发黑是巧合还是意外,都不妨碍孟渔的祝福起了效,当真叫嘉彦逢凶化吉,捡回了一条命。
孟渔对此毫不知情,在府里听说嘉彦终于退烧,悬着的心终安回原处。
他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人瘦了一圈,傅至景特地买了些他喜爱的点心才到府里与他相见。
如今不比从前,没了赵管家把关,傅至景来寻孟渔都得找个名头,府里下人来来往往,两人相见恪守本分,再说了,发生了这样多的事也没有心思做些别的。
孟渔喝了盏热腾腾的桂东玲珑茶,就着甜而不腻的飘香梅花糕,话说得含糊,“二嫂去得突然,我觉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想到了秦侧妃,不敢妄加定论,如果真与她有关的话,二哥想来必会追究到底,可眼下秦侧妃还好端端地在德怡王府待着,也许只是他多心。
孟渔放下糕点,傅至景见他兴趣缺缺,宽慰道:“既是德怡王府的家事,二殿下自会定夺,你不要过多的参与。”
“我知道,我只是心疼嘉彦,他才两岁多就没了母亲。”
孟渔太过清楚无父无母的滋味,好在嘉彦还有二哥庇护左右,往后他也会更加怜惜这个小侄子,切莫让之陷在亡母的阴霾里走不出来。
昨夜下了场大雪,院子里有下人拿着扫帚在清扫,唰唰唰——
傅至景还得到吏部办差,趁着无人看进来拿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孟渔的脸颊,“我明日再来看你。”
孟渔颔首,想了想说:“还是我去找你吧,府里人太多了,说两句话都不方便。”
傅至景这会倒想起赵管家的好来了,但人都死了好些时日,总不能叫他回魂再来守院,这些话颇有点损阴德,他自然都藏在心里。
天寒地冻,傅至景没让孟渔相送,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往吏部去。
不巧,车轮陷进了雪地里,马夫推了好一会儿都难以前行,不得已他只得下来搭把手,余光一扫,见着个身形中等的男人假意停下来穿鞋。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状若无事地帮忙推马车,却在琢磨这些跟着他的人是受了谁的指使?
就在傅至景沉思之时,萧瑟的街道远处传来马蹄声,信使不多时就来到他马前,“傅大人,有您的加急信件。”
是从宜县寄来的。
傅至景接过,边拆开来看边准备重新上马,抽出信纸打开,才走出两步就震在原地。
信件是宜县的县令所写,信中说近来宜县多发盗贼,前几日傅府不幸成了贼人的目标,府中财物被洗劫一空,而傅夫人和傅老爷也不幸遇难,如今凶手下落不明。
傅至景反反复复将信上的一字一句看了又看,眼前阵阵白光,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信使唤了一声,“大人?”
“何时到的信?”傅至景一手扶住马车壁,嗓音如同绷紧的弦。
“一个多时辰前到的驿站,属下在吏部迟迟等不到大人,听闻大人在德惠王府,这才外出寻来。”
傅至景猛地回身,方才跟着他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将纸张捏得发皱,心如鼓鸣,忽地在马夫和信使不解的目光里解开套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往德惠王府的方向冲去。
不到一炷香就抵达德惠王府门前,下人见他去而复返,脸上的神情犹如罗刹,纷纷不敢拦他。
傅至景脑子里一片空白,快步往主院奔走,待见着安然无恙坐在桌前喝茶的孟渔,狂乱跳动的心几乎要冲出胸腔。
孟渔愣了一下,“你怎么……”
话未说完,只见傅至景一下子瘫坐在了凳子上,放在桌上拿着信纸的手微微抖着。
孟渔从未见过傅至景如此失态,不明所以地抽走对方手中的信件,只是一瞧,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不可能。”
他咬紧牙根,“许是误报,你差人去问过了吗?”
孟渔呼吸急促,握住傅至景的冰凉的手,张了张嘴,对上愁云惨淡的眉眼,再多的话也就卡在喉咙里,变成了蓄在眼里的泪。
傅老爷和傅夫人是宜县出了名的好心人,他们前些时日还说来年春天要回宜县看望他们,怎么会遭此横祸?
傅至景一语不发,孟渔蹲下来拿脸蹭他寒冰似的手,他仿佛现下才找到神绪,垂眸看近在咫尺的面庞,七上八下絮乱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
皱巴巴的信件落在眼里,傅至景这才想起信使的话,这封信是在一个多时辰前抵达京都,但倘若有人比他更早得到消息散播出去呢?
他遽然推开孟渔站了起来,不顾孟渔的呼唤往外走。
孟渔被推得趔趄一下,起身追了几步,抓到的一小片衣袖从掌心溜去。
傅至景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是极为复杂的一个眼神,像是不舍失去、又有无上心痛,以及对世事变幻莫测的无可奈何。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不要离开王府,等我回来。”
傅至景心中已有决策,咬牙抛下这一句,丢下茫然失措的孟渔快步消失在转角。
他抓住德惠王府的一个柔弱的婢女,低声说:“听清楚,即刻到建威将军府,请他立刻赶往傅宅,就说、说九殿下有难,请将军前去相助,越快越好。”
德惠王府里可不止蒋文峥的人。
“从后门离开,不许驾马,拿上竹篮往热闹的街道走,明白吗?”
婢女当即应声,机灵地挽了个小丫鬟有说有笑往后门离开,嘴里念着要去采买新的胭脂水粉。
傅至景握了握拳,赶往马车停下之处,车夫果然还在原地等候。
他故意扬声说:“去建威将军府请将军到府上一聚,要快!”
车夫迷迷糊糊地问:“大人,您不是要去吏部吗?”
“不要多问,快去。”
车夫赶忙点头,往街头处跑,等傅至景回头一看,只是一刹那的功夫,车夫还未搞清楚情形就糊里糊涂地送了命。
跟着他的当真都是些好斗的高手。
傅至景冷冷一笑,与这批人在无人的街道周旋了会儿,等赶到傅宅,果然见到了中计前来的张敬。
“公子,我听闻……”
傅至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张敬这才觉察出不对,一会儿功夫,整个傅宅都已经被高手围起来了。
还未等二人说了几句话,屋檐处有响动,不多时蒙了面的黑衣人就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要取张敬和傅至景的性命。
傅至景抽出挂在木栏上的利剑,刀光剑影里拼凑出今日所遇。
想来他的身份已经招致怀疑,而只要养父母和张敬一死,就无人再为他作证。
既然要杀,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不如连他的性命一起取了永诀后患。
剑身挥动发出刺耳的长鸣,傅至景堪堪躲过毙命的招式,在心底将朝野中人一个个算了个遍,最终定在了蒋文峥身上。
蒋文峥是什么时候对他产生疑心?还特地选在了妻女丧期间对他痛下杀手?
他如今是要臣,没有罪名轻易杀不得,但若是他今日横死宅中,又有谁会去怀疑闭门伤怀的二殿下,撇得干干净净。
傅至景晃身进屋取出信号弹,在张敬的掩护下顺利放至上空,望在刘震川未赶到之前能引起雪日闭门不出的百姓注意,再争得几分生机。
“公子,你先走。”张敬身中一刀,手臂上血流如注,俨然有些招架不住了。
傅至景替他挡走杀招,平静道:“你若死了,我也活不了。”
两人想要冲出宅门,却再次被挡了回来,眼见张敬就要被逼到绝处,门外终于传来响动。
刘震川一脚踹开木门,在看清张敬的脸时惊愕不已,“你……”顿了顿,“来人,将他们都拿下。”
傅至景暗松一口气,还未开口,只见张敬猛地扑到刘震川脚下,他意识到对方想说什么,一瞬,竭力忍住了想要上前阻拦的冲动。
张敬拼死道:“将军,多年未见,恕下属无能,当年未能护住孝肃先皇后,如今有贼人要对九殿下不利,请将军护住先皇后唯一血脉。”
刘震川大为震撼,顾不得张敬为何会突然现身,拎住其衣领,“谁,你再说一遍。”
张敬扬声,人人听之,“真正的九殿下另有其人,并非孟渔,而是当今吏部侍郎傅至景!”
傅至景闭了闭眼,手中的剑噌地砸在地面,发出铮铮作响。
他自以为事事算全,却阴差阳错将局面推到了最难以收场的地步。
而在德惠王府心焦如焚的孟渔没等来傅至景,却等来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以及一道宣他入宫的圣旨。
作者有话说
翻车吧,小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