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起了些风。
吹得窗棂作响,屋子却不见凉快,反倒是闷热得很。
萧元宝穿了件没有袖的软布褂子, 下身的裤子只到了膝盖, 裤管又宽又大。
夜里冲了凉,进屋来如此宽松的穿着,倒是凉爽了片刻。
只是空气似教滚水煮过一般,在屋子里多待上一会儿又热起来了。
他展开双手宽宽的躺在凉席上, 一两只蚊子在帐里头没被抓着,不知躲在何处叫唤着,更是教人心头烦闷。
屋里弥漫着一股艾草烟的味道, 却也教人静不下心来。
萧元宝捡了蒲扇来打了会儿扇子, 送了些凉风在自己的身子上, 倒略微舒坦了一下。
只是脑子里忽的又冒出乔娘子今朝说得话, 脸自发的又烫红起来。
他哗的一下扭转了个身子, 靠墙侧躺着, 像是怕教人看了自己的窘迫去似的。
乔娘子可真坏, 她怎么能那么说呢?
萧元宝在热而闷的夏夜里翻去覆来的睡不着, 索性又从蚊帐罩着的床铺上坐了起来。
他瞧了瞧为了凉爽而敞着的窗子,只见外头有风声响动, 灰灰乎乎的能瞧见些明亮,当是有月亮。
萧元宝掀开帐子, 一骨碌从床上下去。
他摸着黑在桌子上咕噜咕噜的喝了大半盏子薄荷水,胸口畅快了不少。
开了门, 外头果然风吹着, 比闷着的屋里凉爽一些。
过了十五的月儿已不那般圆了,不过却还是皎洁明亮, 想来明日又得是个大晴天。
萧元宝在屋檐下站着望了会儿月亮,听说院试严格,进了考场就不能出去。
那今日夜里哥哥就得在考场里歇息了,虽没实地见过考场的号房是何模样,可哥哥与他说谈,还画了图给他瞧过。
龟壳一样的小屋子里,过上一夜,还是恁热的天儿,想想都觉着苦累。
萧元宝微微吐了口热气。
他走回了屋子,只是没回自己的屋,而是不知觉的走到了祁北南的房间。
屋门教风开了条缝,他伸手推开了些。
屋子里黑洞洞的,安静的很。
十余日不曾住过人了,屋里也没点驱蚊虫的艾,有丝淡淡的墨香还没散去。
往时里这屋子的门一推开,必能在临窗的书桌前瞧见一道端正笔直的身影,要么在翻着书,要么在写字。
神色严峻认真,他蹑手蹑脚想溜走,每每却被唤过去跟着写字读书。
萧元宝轻轻将门又给合上。
这朝上午来开门,夜里来开门屋子都没有人,教人怪是不习惯的。
他回了自个儿的屋子去,合上眼睛。
一夜都是些光怪陆离的梦。
翌日,萧元宝正在灶屋里煮线豆粥,长长的线豆这时候正是脆嫩的时候,折断来煮进米粥里,吃起来又脆又甜。
天儿热,他早些把粥煮起来放在井水上凉一凉,待着爹爹和田恳大哥回来就能吃上早食。
下了米,他又启了坛子,抓了两把泡得脱了生绿的嫩线豆,一碗藠头出来。
酸泡的线豆和鲜线豆细细的切,混在一起下点肉糜来炒,下粥最是好吃不过了。
他丢了个藠头进嘴里,咬得脆响。
月初的时候泡的,个头不大,这时候酸脆正是合适。
“宝哥儿,早食了没?”
萧元宝听见院子里传来声音,从灶窗前探出个脑袋,见着竟是方二姐儿。
他赶忙出去迎人。
“正在煮粥咧,二姐姐坐会儿也吃一碗,我才抓了藠头要就粥吃。”
“光是听酸泡藠头,我就有些起口水了。”
方二姐笑道:“只是我今儿没得口福,还得赶着去城里头,与我常去人家梳头发。天热,城里的贵娘子们得了冰,要在一处吃冰宴消暑咧。”
“城里的人家惯是会享受,不似咱村里,打些井水凉凉身子已是舒坦了。”
方二姐儿:“可不是。今年热的了不得,城里的冰饮子比往年足足贵了两倍,就是那棕叶子做的大蒲扇,从往年的两个铜子一把,卖到四五个铜子了。”
萧元宝除却那日送祁北南前去赶考上了一趟城,已然好些日子不曾前去了。
听闻城里东西卖得恁贵,不由得咂舌:“如何了得。”
“去年冬月里头冷,开春儿那会儿子功夫也不见暖和,城里城外都没准备,乍得热起来。城里的大户都没囤多少冰,便是囤了的,天气比往年热,冰化得快,剩得也不多。这些消暑的物,怎能不涨价呐~”
方二姐儿游走在各个大户间,晓得的也多。
她焦道:“城里日子不好过,城外的农户也难捱。天儿热庄稼不见雨水,长得干黄,收成不成样子。”
“别说是冰,今年菜啊、果的,都涨价了,待着秋收,只怕粮食也都得跟着涨价去。”
方二姐儿眼罢,瞅见木盆子里装的一大把长线豆,她眼睛发亮:“哎呀,你们家的线豆怎生得恁好?”
“瞧这又长根又壮实,看着便甜咧。我学了手艺,少得功夫往地里去,娘和三哥儿说今年家里瓜菜结得少不说,还长不大,瓜长着长着就焉包了去。”
“我见老师家里买的菜,也是不鲜嫩,还以为她捡得是贱价菜,一问与我说已是早市上捡选的好的了。”
萧元宝圆了眼睛,他这阵子也有下地去,在村里进进出出的,便发觉了他们家地里的菜和庄稼要比旁人家里的长得好。
这得益于甚么,家里人都晓得。
只是他还不晓得城里菜市的行情也恁般差了。
萧元宝道:“若是城里的菜蔬不好,我们家里今年种的菜多,又还好,倒是可以摘些去卖。”
方二姐儿喜道:“好事情,今年若有好菜,卖菜定能挣钱!”
“那我得收拾收拾去城里好生打听一番行情去,回来好告诉我爹爹。”
“哎呀,瞧我,光顾着与你唠嗑,竟是忘了要紧事。”
方二姐儿从怀里掏出来张帖:“是明家二公子与我的,喊我交给你。我昨儿回得晚了,又累得慌,就没上来,今儿一早与你捎过来,不会误了事儿吧?”
萧元宝打开帖子瞧了瞧:“不误事,鑫哥儿邀我过几日去他家里做客,说要请我吃些冰饮子。且还有些日子呢。”
“宝哥儿好本事,竟与明二公子结识。”
方二姐儿道:“这般都邀你两回了。”
萧元宝笑着说道:“他是个好性子的,也不嫌我们这般村哥儿。”
“是咧,明家人虽是商户人家,可比恁些官宦人家好相与得多。”
方二姐儿道:“你去城里与明二公子好好顽。我且不与你说了,还得上村口坐牛车去城里,去得晚了,太阳出来晒,恁些牛车师傅都不肯赶车。”
“嗳,二姐姐慢走。”
萧元宝欢喜的将帖子放进了屋里,做好早食便去屋里拾掇了一番。
待着萧护和田恳从地里回来时,吃饭时与两人说了自己要去城里。
萧元宝去县城里转悠了一遭,不去不晓得,时下城里的果菜价格都涨得他快不识价了。
夏月里常见的果菜无非是胡瓜、线豆、韭菜、菠菜、菘菜、丝瓜、茄瓜一系……瓜菜的种类还是十分丰富的时节。
可今年城里菜市上的瓜菜,不论是附近村户担来的,还是城中置有摊子菜商,瓜菜都不见得好。
胡瓜、丝瓜不肥壮,个头小,生得又还怪样,菠菜、莼菜叶子生得小气,又害得有虫洞。
没有两个摊子上的菜瞧着好的,菜农空出手来就往瓜菜上洒点水,教人看着新鲜些。
若是往年这般瓜菜,只有教城里的夫郎娘子翻来覆去挑拣的份儿,贱价处理都少有人要,今年却是不少人抢着买。
“大伯,你这茄如何卖的?”
萧元宝在一处摊子前停下打听了一下价,几个茄不见紫,茄屁股泛青,茄皮还紧绷着,倒是新鲜不似摘了许久的,就是卖相不见好。
“一斤拿六个铜子便是。”
萧元宝大了眼:“大伯,你可别瞧我年纪小就要我大价钱,夏月里的茄再是稀有也是应季瓜,如何要得了这价格!”
那带着草帽的老汉道:“哥儿,老汉我便是瞧着你年纪小,还不曾与你要价钱。你去打听打听旁头恁些摊子,张口要八个铜子咧!”
“我这茄瓜是今早才从地里摘的,担了两箩筐来,时下只剩三五斤了。老汉要不是赶早回去下地,不会贱卖。”
萧元宝咂舌:“往年这茄瓜顶破天了也才四个铜子,咋今年贱卖的都要六文了。”
且这茄瓜还这般怪卖相,不过他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老汉道:“小哥儿不瞧瞧今年甚么天时,恁旱,地里不肥,瓜菜生得不好,有些拿来城里卖已是好了。如何还有来与人挑三拣四的。”
“你买是不买,不买便耽老汉此处生意。”
萧元宝见老汉不好说话,便没再多话,挽着篮子又去了别的摊子打听去。
又问了几处摊子,老汉说的话还真不假,没有别家的茄瓜还有比他的价贱的了。
品相好的茄瓜,更甚有卖到十个铜子的。
不单是茄瓜,好多瓜菜比起去年,价格都涨了两三个铜子儿。
萧元宝咂舌,恁些卖上十个铜子儿菜价的,穷苦些的人家咋吃得起,往年猪肉的价都才十几文咧。
一升米也就十几文,够一家子吃上几顿了。
农户人家尚且自个儿地里种得有菜,倒是随时有菜吃。
城里没置田地,以手艺出卖力气或是经营生意的人家可就苦了,菜价恁高,又不得不去买。
萧元宝从菜市出去,又上了一趟肉市。
不出所料,肉价也跟着上涨,猪肉十五个铜子往上,逼近二十个铜子了。
牲口也是吃瓜菜粮食长起来的,瓜菜价格涨了,这些吃粮食的牲口,如何有不涨的道理。
萧元宝暗自庆幸,去年底村里有人家劁猪,家里去买了半片猪,大几十斤回来熏在了灶上。
要是今年猪肉价凶悍,大不了少买鲜肉吃,解腻就用腊肉。
他回去将城里的菜价、肉价与萧护还有田恳说了一遍。
萧护前些年大抵都在山里头,可到底落脚在村子上,便是不如常年埋在地里的农户精通瓜菜行情,却也知道大概的价。
听闻城里的菜价如今已然这般了,都有些意外。
自打一个接着一个晴旱天,又听祁北南今年瓜菜粮食,吃食上的东西得涨价,心里有些谱儿。
真到这日上,还是惊诧。
萧元宝两只手交叠坐在桌前,他眼睛发亮:“阿爹,咱家里的瓜菜教田恳大哥料理的好,若是摘上些拿去城里,就是用高价卖,也有的是人来抢。不妨咱收拾些菜去卖吧!”
萧护点头道:“茄瓜、菠菜、线豆都长得好,本是想着今年瓜菜足,再抓两对幼猪来养着,如此瞧着,不如卖菜来的快。”
“左右家里有牛,运菜去城里也容易。”
言罢,又对田恳夸道:“今年菜好,都是小田的功劳。”
田恳也欢喜得很,受话不多的萧护夸,不好意思道:“其实俺料理瓜菜,瞧着与去年庄稼地里的菜差不多,只是今年旁人的瓜菜长得不好,衬得咱家的瓜菜好。”
“田大哥你就别谦虚了,为着瓜菜庄稼你下了多少力气,咱们一个屋檐下日日都看在眼里呢。”
萧元宝笑着说道:“这就是你的功劳!”
田恳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
地里的菜成熟,久等不得,再长老了去喂养家禽牲口无碍,拿去卖就不合适了。
于是萧护当天下午就去木匠家里头推了个板车回家来,搓了结实的麻绳给大黄牛套车。
太阳偏西上,萧元宝与田恳一人背了个背篓去了枣儿坝那边的地里。
这头的旱地上种得有菘菜,萝卜,胡瓜,都是些夏月里产得多,遍地可寻的瓜菜,价也是夏月里很贱的一批菜。
田恳会种菜,也晓得农户人家的脾性。
枣儿坝这边离萧家远,偏还靠大道近,恁些爱贪小便宜的看着地里没人,瓜菜长得好,又会顺藤摸瓜偷人的瓜菜。
这个偷一把菜,那个偷两个瓜,一片菜地就那般大,经得起多少人偷呐。
除却常来这边走动外,田恳便与萧护说,将价贱些各户人家都爱种的瓜菜种在这边的远地,像是茄瓜、丝瓜、菠菜这些价高的菜,就种在离家近些的地上,能更好防贼些。
萧护大手大脚惯了,不把这些太当回事。
但觉着田恳说得也不无道理,就依了他。
不想今年他们家的地教田恳拾掇的好,瓜菜都长得壮,还真就有人偷菜。
萧元宝和田恳上地里摘菜,今儿拾掇的是家那边的地,枣儿坝这头就一日没人过来。
靠路边的萝卜教人拔走了四个窝子,菘菜也少了两个窝子,胡瓜搭得架子,姑且看不出来,不过那些过路的口渴了少不得顺手摘一个吃着解渴。
萧元宝背着背篓往靠着路边的胡瓜地转了一圈,明显边上就没两个成熟的瓜,不是教人摘了是什麽。
若是今儿没上城里,不晓得城里现在的菜价,他还没觉着什麽。
这朝知晓了城里菜的紧俏,他立便心疼了。
就眼下的菜价,教人偷得菜,只怕都能卖十几个铜子了。
萧元宝转又看着小臂般粗壮的胡瓜,长条条,直溜溜,绿中带着黄。
他抓着藤子摘下来一个,用袖子摩挲去了瓜身上的小刺,一声脆响掰断成两半。
给了田恳一半,自留一半生着咬来吃,水多籽软,又还甜。
他眼睛弯弯:“这才是好瓜嘛。”
吃罢了瓜,两人赶着太阳下去没那般晒,一个扒着萝卜砍菘菜,一个摘胡瓜,往家里跑了两趟。
晚些时候,萧护也担着箩筐出来摘菜,又在离自家近的地上摘了茄瓜、丝瓜、菠菜。
晚间萧元宝去方家借了两对箩筐上来装瓜菜。
翌日天不亮,一家子便起来,把瓜菜装在背篓箩筐里头。
先行撒了些清凉的井水,再教一张褥子盖着,用大黄牛拉去了城里。
到县城时,早市方才兴。
三人为了赶早,连早食都没吃上,这般先行寻了个摊子一人吃了碗面条,有了力气就叫卖。
“新鲜上好的瓜菜咧!瓜甜菜绿,先来先得,撒手就没咧!”
田恳以前就卖过菜,这般又卖菜,与他而言再是容易不过。
他高高的站在板车上,哪里人多,便冲着哪里大声的吆喝。
牛车就停在菜市口前,一吆喝,前来买菜的城户循着声儿就来了。
“你们的菜如何,教人瞧瞧呐~”
“丝瓜有没有,好是不好?”
萧元宝见着买菜的人教田恳引了来,与萧护连忙将褥子掀了开。
立时满满一板车的菜就现了出来。
“哎呀,好多瓜菜,瞧着好得很呐!”
两个娘子立绕到了板车跟前去。
只见板车上放着一背篓萝卜、一背篓菠菜。
两箩筐的茄瓜,两箩筐的丝瓜。
胡瓜最是多,装了三箩筐,莼菜,葱子,蒜苗……甚么都有。
“恁菜真是好!萝卜白白净净的,盆口一般大小了。”
“菠菜叶子大张生得还密,我一只手都握不下咧。”
“这茄瓜好,紫得很,皮儿又还顺。”
夫郎娘子、哥儿姐儿的,一股脑的挤在了牛车前。
生是周展不开了。
田恳立马从板车上下去,招呼道:“都是才摘的好菜,大伙儿别挤,排着来,都有咧!”
“甚么价嘛!我们府上买的起,就要新鲜脆嫩的!”
萧元宝见状大胆的往高菜价上报:“茄瓜八文,丝瓜十文,菘菜三文……”
闻了价,有几个挤在前头的老夫郎老娘子嘴一瘪,放下了瓜菜调头便走。
不过走了几个前头的,后厢的却立又挤了上来。
家境富裕的,大户高门人家的要吃好菜,正愁菜市上买不得好的。
这般好相的菜,他们都争抢着要,再者萧元宝唤的价还不是菜市上高的。
有的是黑心菜商菜农,瓜菜远不如他们的好,价还往高高的喊。还不许人饶价去,端得怪是高。
一车子的瓜菜,远还不到午间,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教抢了个空。
直还问下回甚么时候再来,能不能直接与他们送到宅子门口去。
萧元宝暂且没打算接这样的活儿,可那婆子直往他口袋里塞铜子儿:
“哥儿,婆子不晓得今儿这处卖好菜,来得迟了卖尽了。你家的菜好,与婆子行个方便,婆子家里的老爷过两日生辰要宴客,得要些好菜招待人不是。”
萧元宝问:“那婆婆想要些甚么菜,又多少数量?”
“有些甚么菜呐?”
萧元宝报了一溜儿的瓜菜。
婆子道:“要十斤茄瓜,十斤丝瓜,菘菜、萝卜、线豆十斤,胡瓜二十斤。小葱子、大葱子、芹菜,恁些俏菜各有上五斤。”
田恳揩着汗,与萧元宝道:“这些地里还能有。”
萧元宝应下来,便打近处去借来纸笔,将婆子要的东西录下来,又录了她家的地址。
“哥儿,咱头回生意,你可得守信。婆子说句难听的,我们老爷也是个人物,你若后头送来的菜不好,婆子可不要。”
萧元宝道:“婆婆安心,一块地里长得菜咧。今儿卖的甚么模样,送来你家便是甚么模样。”
婆子说定,这才掏出了一吊子白文的钱给萧元宝做定金。
萧护去讨了口水回来,见着萧元宝便做成了一桩生意。
不由得道:“与你哥哥学得是聪明。”
萧元宝将铜子揣进袋子里,扬起下巴道:“这是自然,哥哥可还教过我算账的本领。”
说罢。
萧元宝将今日挣的卖菜钱与萧护,教他们在城门口等他。
他自牛板车底下提出两篮子新鲜瓜菜来,城里菜贵又还不好,他与桂姐儿家里送些去。
药堂子和白家都是买菜吃。
萧元宝拎着菜过去,一路上遇见些娘子夫郎的,还上前来问他哪里买得的好菜。
他便说了下回他们要去摆摊子的地儿,还与他们说了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