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要跟的了。"
林跃在跟了二十万之后,又加了十万。
添油战术!
花胡子的瞳孔一缩,这种每次下注都不大,但不断增加筹码的方式,看起来像是在试探,但同时,更像是在引诱。
在军事上来说,这种方法很不招人待见。但在德州扑克上,这却是一个让人拿捏不准的手段。
这是真的有大牌在引诱对手跟注,还是在试探对手的底线?
这个战术,总是会令人陷入两难的境地。而现在,花胡子考虑的还不仅仅是林跃的真实意图,他还在想,现在和他交手的是谁?
菜鸟?如果是那个菜鸟的话,那么,很可能此时林跃手中就是真的有大牌。
高手?如果是那个能阻击丹尼奥的人格的话,那么,此时林跃手中的牌面也许非常小,他是在试图用这种架势来偷鸡,让他不敢再跟下去。
"花爷爷,其实我真不希望你再跟下去了,我这把牌真的非常好,我坚信,我一定是同花顺。"
"但起码你现在没有。"
花胡子说着,也跟了十万。
荷官发下第四张转牌:方片A。
博彩点上一片欢呼,四条A!
最大的四张!
要出现这样的牌那真是需要极品的运气,哦,它并不是最大的牌,可是比它更大的,那真是太少太少了。
花胡子同时也暗暗的松了口气,到了这个时候,他基本上已经可以放心了。就算林跃有四条Q他也不怕了。
但是,作为一个在这张桌子上了坐了几十年的人,他也知道,赌桌上出现任何事情都不稀奇。
他现在是有了可以说是万王之王的牌型,但并不是有了绝对的胜利。如果林跃手中的是方片或梅花KJ的话,那就还有凑成同花顺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的眼皮一跳,他记得,在和丹尼奥的那场对局中,对面的林跃就是凭最后的一张荷牌,2.27%的概率击中那张方片7。
现在,还有这个可能吗?
也许他应该弃牌?但是他是四张A,没有人会在四张A的时候弃牌!
他推出了十万。
林跃笑着推出了二十万。
花胡子犹豫着,在荷官提醒时间的时候,他伸手要求了休息。
博彩点的众人几乎没跳起来,即使现场的也一片骚动,在这一把进行到中途的现在突然暂停,这不就是吊人吗?
花胡子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区,一坐到沙发上,他立刻感觉到沉重的疲惫。
"真的老了。"
他在心中这样感叹着。
跟还是不跟,加注还是不加注,不过是个很简单的选择题,如果在二十年前,他根本不会为这样的问题而发愁。
他会跟,他没有理由不跟,就算林跃有可能凑成同花顺又怎么样?那只是一种可能,在四条A在手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不跟?
他不仅会跟,还会下大注。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谨慎考虑,他不能输,不能在这一把中输,更不能将洪门百分之五的股份输掉。
当然,他也可以靠拖坚持到最后,但代价却是他一生的名誉,那比他这一局输了还要严重!
"如果不是四条A就好了。"
他在心中这样说,如果不是四条A,他就有理由不跟,他就有理由放弃。
"萧然,你觉得他有可能配成同花顺吗?"
他没有睁眼,直接道,萧然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下大注。"
花胡子睁开眼:"这不像你的风格。"
"老师,你曾告诉过我,除了皇家同花顺,这张桌子上,没有必赢的牌,而就算是皇家同花顺,在不到最后亮牌的时候,也不能确定胜利。"
黑桃AKQJ10,是德州扑克中最大的牌,如果有这五张牌在手,那么无论对手的牌是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可是,这个世界时奇妙的,不亮牌就无法确认胜利,因为曾经就有一个大鳄,在拿到了一把大牌的时候,被人击杀。
"老师,我胆子很小,从不敢偷鸡,但在有大牌的时候,我也是从不放弃的。"
花胡子笑了起来:"这也的确是你会考虑的事情。"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花胡子的眼时闭着的,如果他能看到萧然的表情,也许,他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了。
再一次坐在赌桌上,花胡子跟着下了十万,然后,慢慢的又推出了一百万。
"你现在还没有同花顺,但是我现在却有四条A,你相信吗?"
"我相信。可是同花顺不是比四条A更大吗?恩,应该是更大吧。"
"是更大,不过,你也许永远都凑不成。"
林跃拿了根还没拆开的棒棒糖敲了下:"乐乐,你真的确定下一张是方片10吗?如果不是的话,我看咱们八成是要输。还是说,你真的想输?虽然说萧然是让咱们输的,但这个人,可是大大的奸猾啊,或者说,你和这个人,也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
"乐乐?"
"下吧。"
"真下?"
"会是同花顺的。"
"你怎么肯定?"
"我知道。"
"乐乐!"林跃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你有透视眼就早说啊,你说你能看到下面是什么牌,我还操这个心是什么?下下下!"
他脑中啰嗦着,手已经自动自发的把面前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
他这一推,不论是现场还是看外围的,就连花胡子都吃了一惊,特别是看外围的更是嚷嚷成一片,这人是不是疯了,难道他真以为自己能凑成同花顺,或者说他是想拼同花?
是,从现在的牌面来看,他是很有可能凑同花的,但只从桌面上来看,也是很容易成葫芦的。
两张A,两张Q,只要花胡子手中有一张A或Q,就能稳压林跃,作为一个高手,这个时候就算不放弃,也没必要全ALL,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二少,林少是不是有特异功能知道下面的牌啊,否则这、这还真有点冒险。"
小刘磕巴的开口,他们本来是叫林跃小林的,但后来看出张智功的心思,特别是张智功又带着林跃跑到澳门,这称呼也就跟着变了,林跃纠正过两次,见米作用,也就认了,当时还喜滋滋的对凯撒美:"这被叫做少的滋味果然不错。"
张智功恩了一声,没有开口。
而此时凯撒却对林跃说:"我看不到下面的牌的。"
"那你怎么知道下面的牌是什么?"
"我知道。"
他说的很平静,但自然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林跃思忖了片刻,然后试探的开口:"那什么,乐乐。有一件事情我可能一直搞错了,这个这个,我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你的声音……恩,主要是你给我的感觉令我有这种错觉,也是我粗心,我应该一早就问问你的。"
凯撒没说话,他虽然闹不懂林跃再说什么,但他已经知道,越是不懂的东西,越是不需要询问。
不过林跃也不需要他问,直接就道:"那乐乐,我以后……是叫你妹妹,还是叫你姐姐?"
"……我是男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灵魂是男的,但你的身体是女的啊……好吧好吧,我还是叫你乐乐。"
"我的身体也是男的!"
"不是吧,你要是男的,怎么会有直觉啊,这直觉准的,不都是女的吗?"
凯撒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只有沉默、再沉默。
"乐乐,你都是男的了,这直觉还能做准?"
凯撒继续沉默,得不到答案的林跃非常郁闷,他咬着棒棒糖,阴郁的看着花胡子:"花爷爷,要不,这一把您就让让我吧,我突然觉得我也许是配不成同花顺的了。"
花胡子呵呵的笑了起来:"配不成同花顺,可是赢不了我的四张A啊。"
"那什么,我刚才不是突然失神了一下吗?现在想想,我错了,我真错了,要不,这一把咱就这么算了?"
花胡子看着他。他见过很多人,听过很多话,他的直觉告诉他,林跃说的可能是真的。
但他的经验又告诉他,越是这样像真的,就越有可能是假的。
如果你要骗到别人,那么你首先要做到的是什么?是的,骗到你自己,只有你自己都认为自己说的是真的时候,才更容易令人信服。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他说自己有四张A,这是真的。可是他的目的是让人认为是假的。
林跃说自己的牌不好,这也有可能是真的,但同时,更有可能是假的。
可是,他有四张A,他的目的是让林跃认为他的牌不好,现在,他好像是做到了,林跃全ALL。
那么这一把,如果他赢了,那就彻底结束了。
林跃说自己的牌不好,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是真的,这一把就是他赢,是假的……
他又一次的看向桌面,在一副扑克中,同花顺的几率有多大?让他碰到的几率又有多大?
都是赢,但是是拖赢的,还是彻底的赢的,这对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说你的牌不好?"
林跃点点头。
花胡子笑了:"那么,作为一个前辈,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那就是,当你的牌不好的时候,就不要太想着偷鸡,谨慎,才是正确的打牌方式。"
说完,跟着也推出了相应的筹码。
"就是这样,花胡子!干掉他!你这样就干掉他了!"
博彩点中有人发出兴奋的呼喊。
荷官发现第五张牌:方片10。
……
……
从喧腾到静默不过是一秒钟的转变,在沉寂了两秒之后,博彩点开始有少量但响亮的欢呼。
同花顺!同花顺!百分之二的几率!二十倍的收获!哦,是的,比赛还没有结束,下面还有将近一天的时间,但是、但是,连这样的几率都击到了,还会输掉吗?还有可能输掉吗?
"林少一定有特异功能,一定有!"
小刘等人失神的喃喃。
张智功慢慢的笑了,他笑的有几分恍惚,更有几分悲哀。
这个人的风采,他是早就知道的,在省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两人的差距,而在这里,在这个时候,他更深刻的体会到了。
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同一个酒店,但,要站在这个人的面前,那却还需要很远很远的路。
而在现场,林跃更是几乎要跳起来了,他一边骚扰凯撒,一边认真的对花胡子道:"击到了,花爷爷,真的做到了,我本来以为不可能出现的,但现在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同花顺,花爷爷,如果你不弃牌的话,我们再赌点什么?那个,我在家乡还有一幢价值百万的房子……虽然他现在不值百万,但将来一定会值的!"
"不错,你现在是能配成同花顺了。"花胡子看着桌面慢慢的开口,"但是你知道这个概率有多小吗?"
"哦,有时候运气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是吗?让我们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他说着,翻开自己的底牌,"看,我没有说谎。"
"花爷爷,我也没有说谎啊。"林跃也亮开了自己的底牌,"真遗憾您没有再和我赌房子啊。"
花胡子扯了扯嘴角,看着林跃:"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花胡子在说,外围压了花胡子的人也在说。还有机会、还有机会。林跃此时的筹码是一千二百万,花胡子是八百万,基本上,相差并不是很大,两把不太大的压注就可以转换形式。
但,他们立刻发现自己错了。
林跃根本就没想过让花胡子翻本。
花胡子顾虑自己的声望,林跃谁啊,声望这东西压根就没进入过他的大脑。
最后一天,占了优势,谁还要真去比个你死我活啊。
这局一结束,他就申请了休息,其后的一天,就在他不断的拖延中过去了。
下盲注需要考虑,每次都熬足了三分钟才慢慢的推出筹码,底牌发下后连看都不看,熬到了时间就弃牌。
他的这种作为令花胡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更令赌外围的破口大骂。不过在其后,也有人为他解释:"赌博是为了什么?刺激,是的我们追求刺激,可是我们的目的不是想赢吗?为了赢,我们说谎,我们伪装,我们做一切能做的事情,那么,拖延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这句话虽然是在为林跃解释,但其实还是有些冤枉他的,他后来之所以不断的弃牌,是觉得没必要了,更是因为,他一直在追问凯撒是怎么做到的,而在他的追问下,凯撒又怎么还有精力顾及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