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你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吧,我会委托探员保护你。”
手术室之外,路易斯走到了深深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棕发青年面前。
奥斯本单薄的身影在此刻仿佛已经融入了彻底的阴影之中,犹如一座枯坐冰冷的雕像。
“不用。”哈里的声音冷硬。
青年的身上仍然沾满凝固的血迹,看上去狼狈而又颓丧,双手上缠着一条崩断的项链。
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银色小狼的吊坠。
路易斯静静地注视着哈里手中的项链,即便是他也没有想到伊万斯送给安德烈的项链真的在最危难的时刻救了他一命。路易斯的确以为安德烈撑不过去,虽然说狼人一族的强悍体质是人类远不可比的,但是路易斯分辨得出安德烈的伤受得很重。身体被贯穿的位置,危及重要器官,换做是寻常人早就已经死亡。
即便是路易斯在那一刻也在思考,安德烈也许真的要被开除狼人籍,加入僵尸一族的时候——
那条因为小狼突然变身而崩断的项链,突然间从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漂浮起来。
落在了陷入昏迷的安德烈的胸口。
紧接着仿佛一股暖流突然涌入安德烈的身体内,青年的躯体在那一刻溢散着层层涌动的光亮。
安德烈的呼吸微弱但是平稳,就连冰冷的躯体也重回温暖。
路易斯立刻明白了在这条项链上,附加了伊万斯的光明神力,只是他不知道这条项链到底拥有多强大的能力。路易斯看得出虽然安德烈的伤势并没有得到治愈,但是血已经止住,短时间内安德烈似乎也摆脱了死亡的威胁,是项链所隐含的光明之力在维系住安德烈的生命。这是至关重要的争分夺秒的挽救生命的时刻,虽然伊万斯不在,但是他所赠予的项链给予了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能将安德烈从死亡的边缘拯救回来。
路易斯下意识地抚摸着脖子上的项链,也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伊万斯还在用这样的方式守护他们的生命。
“不用太过担心,你应该要相信你请来的医生。”路易斯看向哈里安抚道,享誉医学界的史蒂芬·斯特兰奇,拥有一双屡屡创造医学奇迹的手。有奥斯本小总裁委托而来的这样顶尖的医生为安德烈主刀,路易斯也不是很担心,“安德烈是狼人一族,他的身体素质很强悍。他既然已经熬过了那一关,接下来的恢复速度会很快,没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的。说不定很快就会醒过来,和你谈一谈要奖金的事情。”
哈里缓缓抬起了头,俊美苍白的面容上神情依旧僵冷,看上去甚至还要比重伤的安德烈更为脆弱。
“我不需要安德烈做我的保镖了。”哈里幽绿的眼眸盯着路易斯,冷声开口说道。
“那等安德烈醒来之后,你直接开口和他说要开除他的事就可以。”路易斯点了点头。
听到路易斯这么说,哈里本就紧锁的眉头蹙得更紧。
奥斯本小总裁雷厉风行地开除过很多人,但是让他亲口对安德烈说开除。
哈里却觉得是很艰难的事情。
“我想这对于那头小狼来说,大概会挺受打击的。他怕是现在都觉得自己的保镖工作做得很好,激烈的枪林弹雨中也没让你受到一点伤。”路易斯继续说道,“他肯定会可怜巴巴地问你,到底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
“所以,任何人聘用他,他都会这样豁出性命去保护别人吗?”哈里的声音变得讽刺,即便是他也自知身为冷心冷情的奥斯本总裁的他,为了一个保镖确实反应过度了。但是他在亲眼目睹安德烈为他差点死亡的那一刻,只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彻底失控般坠入了他都想象不到的无望深渊之中。
他虽然不择手段地不想死去,但也仅仅只是不想死而已。
——活着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可是就是这样理智的阴郁的偏执的他,却遇到了没心没肺地只知道快乐享受生活的安德烈。
他们就好像是在命运中完全截然不同,甚至是处于对立面的两种人。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却让哈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触动。
所有的东西对于奥斯本集团的总裁来说都是唾手可得,但是——
对于任何事都能抱以热忱的心,对于每天的朝阳都能充满全新的热爱,对于生命只追求简单自在的快乐,还有永远单纯地就好像生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的自由的灵魂……这些都是哈里·奥斯本所没有的,也是他会被吸引的,甚至是会被感染的。
就像路易斯曾对他说的,[养个小狗能让人快乐],总是孤身一人的哈里·奥斯本真的感觉到了快乐。就好像他只是给予一点爱抚,就能从安德烈的身上得到满满的情绪价值。
这就如同你试图抓住一缕光,而那个人笑着将光抓住送给你。紧接着他又兴高采烈地带来了一篓子的光向你倾洒而下,驱散他身上长久以来笼罩的阴霾。
他的心扉难以对人敞开,但是永远快乐与真诚的小狼对于他来说像是一个特例。
寂静难眠的夜晚过去,一直都在忍受病痛折磨的孤寂灵魂,每天早晨打开门的那一刻。
永远是安德烈站在门口迎着明媚的日光,朝气蓬勃地灿笑对他说——
“早上好,哈里!”
“别问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路易斯也深深知道,因为病情而性情变得越发偏激与阴郁的哈里本来就喜欢钻牛角尖的性格,“换做是其他的保镖为你躺在手术室里,你也能感受到同样的痛苦吗?”
哈里神情冷漠地一言不发。
不可能的,也不可能还会有任何人在豁出性命保护他之后,濒死之际仍然能笑着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安抚他。超越生死的纯粹而又干净的眼眸依然是全心全意地注视着他,说他还是喜欢他是人类的样子。
“你确定吗?”路易斯又问了一句,“开除安德烈,你要让那头小狼成为别人的保镖?”
哈里紧咬着唇,神情中露出了猛烈挣扎的神色来。
银发吸血鬼深深叹了口气,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我回来了。”伊万斯终于出现了,金发青年的神情看上去也一如既往的是平静的表情,并没有过多的担忧,“我给你们的项链拥有特殊的能力,能在濒死的情况下维系一个小时的生命。如果能把握住这一个小时,就能将生命拯救回来。如果把握不住,也不会死得很痛苦。”
“一个小时足够了。”路易斯也猜测到了项链的作用。
“在这种环境下的确是足够了。”伊万斯意味不明地轻声说道,而后看向四周,“索尔呢?”
“索尔和神盾局的人在一起,他们在计划去捉拿这次袭击奥斯本大厦的幕后凶手。”路易斯说道。
“也不用这么麻烦。”伊万斯淡漠地说道,“我已经清理干净了。”
路易斯和哈里俱是一震,目露意外地望向才刚刚抵达的伊万斯。
银发吸血鬼对上金发青年氤氲着晦色的蓝眸,有些心惊地意识到伊万斯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果然还是之前那些对你怀恨在心的集团里被丢弃的渣滓,他们还偷走了你们奥斯本集团的一套绿色的盔甲战衣。”伊万斯望向哈里说道,“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但是我也和他们一并清理掉了。”
“很好。”哈里冷笑一声如此说道。
“去将带血的衣服换下来。”伊万斯望着一身浓重血腥气味的哈里。
“哈里……”路易斯也看向哈里,充满着安德烈血味的衣服无疑也会激化伊万斯的情绪。
“我知道了。”哈里望了望手术室,而后挺直僵冷的脊背站起身,将双手缠绕的项链紧紧握在掌心。
“让索尔现在来找我,你留在这里看着安德烈。”伊万斯望向路易斯说道,而后又看向哈里,“换好衣服后,我和索尔直接带你去阿斯嘉德。”
哈里不解地望着伊万斯。
“上次索尔说的话有道理,在地球上无法寻找到的元素并不代表阿斯嘉德没有。同样,在地球上无法治愈的病症,也并不代表在阿斯嘉德上找不到根治的手段。”伊万斯看着哈里解释道,他已经看出安德烈对哈里的重视。也看出安德烈似乎并不满意变成吸血鬼和僵尸的提案,既然如此就索性再试试其他办法。
哈里好歹是小狼的烙印爱人,伊万斯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虽然烙印没了,但看起来也不像是没爱的样子。
“你的病情在恶化。”伊万斯注视着哈里已经隐现出绿色的手腕处,直接挑明自己的想法,“你的情绪一直都太不稳定,激化偏激的情绪也会同步恶化你的病情。留在这里,你也只是在阴暗的情绪里压抑自我,消耗自己的生命。等安德烈醒来,看到你一脸苦大仇深的病得更重样子,也会心存胆怯的。”
“可是——”哈里迟疑地望向手术室。
“安德烈不会有问题,但是你有病就得治。”伊万斯用坚定的语气说道,“虽然我没有太多的把握,但我觉得值得一试。如果安德烈一醒来就能看到你康复的话,他一定能成为最快乐的小狗。”
“我知道了。”哈里还是点头认同了伊万斯的提议。
索尔很快也得到路易斯的召唤赶来,意外地听到了伊万斯准备带哈里去往阿斯嘉德的想法。
本来还想要就伊万斯私自扔下他和哈尔组队去打怪的事情上再做一次深入的兄弟谈心的雷神,也知道此刻不是什么好的时机。在再三确认伊万斯没有受伤后,叹气问道,“这趟外太空的旅程还顺利吗?”
“很顺利。”伊万斯自信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强得可怕。”
很快等到哈里换好衣服后,索尔就找到了地方呼唤海姆达尔开启彩虹桥。虽然奥丁明令过不能允许阿斯嘉德界外的人出入神域,但是有雷神刷脸的情况下,海姆达尔还是无奈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人给放了进来。
抵达诊疗室之外,雷神也立刻安排人为哈里做精密的诊断。
而哈里很快躺进了灵魂锻造器中,金黄色的量子化投影浮现就如同是他的灵魂得到了具象化般得显现。
倒腾了一会儿后女医生很快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能治,但是按规定她们不能治疗中庭人。
“不给治,那你们放他上来做什么?”伊万斯不能理解地问道,“非会员免费试看六分钟啊?”
——有什么会员是他阿斯嘉德三皇子充不起的
“别担心,我就和你说,中庭上做不到的事情,并不代表阿斯嘉德做不到。”雷神伸手拍了拍伊万斯的肩膀,而后望向诊疗室里的众人,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们尽管治,如果父王怪罪下来,我会一力承担的。”
“一力承担?索尔,看起来你上次受到的惩罚,还不足以让你认识到你犯下的过错。”此刻充满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神情高傲的众神之王奥丁注视着在诊疗室的发生的围着一个人类而转的场景,紧蹙着眉头就恍若是看着一场闹剧般,“中庭人没有资格进入仙宫,就如同有些菜永远上不了台面。”
“啪啪啪——”
清脆从容的鼓掌声又一次从伊万斯的掌心发出。
雷神:“……”又来了,伊万斯每每不合时宜的掌声。
奥丁无奈地望着与他接触最少的小儿子,这个孩子的身上始终有种……让他无可奈何的特质。
“父王,我现在总算知道,索尔和洛基狂妄高傲、目中无人的品性是遗传的谁了。”
伊万斯也没有让奥丁失望,扎心的话语随手拈来——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也是我的儿子。”奥丁深深地注视着伊万斯,提醒着光明神的身份。
“但我不一样。”
伊万斯淡然地摇了摇头——
“你教导他们的时候,我都在睡觉。”
“没听进去。”